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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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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作霖毕恭毕敬道:“小人是张作霖。”    
    将军夫人“嗯”的一声,心想,这人倒不是个草包,值得抬举,当下道:“好吧,我收了你的帖子,也就是回奉天之后,帮你转呈给管事的官员。我可保不住这事准能办成。”    
    张作霖高声道:“夫人的这份恩情,对小人已是天高地厚!小人永世不会忘恩的。”    
    将军夫人又问:“车马都备好了?赶早不赶晚啊。”    
    张作霖说请夫人一路放心,早已备好了,又说他的马队会一直护送夫人进奉天城门。    
    将军夫人不由得大喜:“好吧,你去告诉他们这就走吧。”    
    张作霖道:“是。”    
    张作霖走到房门口时,双喜跑去拉住张作霖的手央求:“爸爸,我要骑大马。”    
    张作霖抱起双喜走了。将军夫人惊讶地问赵氏:“怎么?!他是你的……”    
    赵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是,他就是我那个当土匪的臭男人,叫夫人笑话啦。”    
    将军夫人“哎呀”一声,忙说哪里哪里。又说,你也不告诉我,这两天我这么使唤你,真过意不去。    
    赵氏恭敬地答:“夫人可别这么说,能侍候你老是我们修来的福分。”    
    将军夫人笑将起来:“我真是没想到哇!一说起土匪啊,都是膀大腰粗,一脸横肉的凶神恶煞。没想到你的这个张作霖,像是个文文静静,彬彬有礼的书生,哪像个……倒,真没想到。我告诉你吧,我就是奉天将军增祺的夫人……”    
    赵氏“哎呀”一声,拍掌欢喜道:“我们这是见了真佛啦!我得给你老磕几个响头!”    
    将军夫人拉住赵氏,道:“行啦,我告诉给你呀,是叫你放心,你们就等着吧——好了,走吧。”    
    赵氏在帮侍女拿行李时,将自己腕上的两只银镯子给侍女带在腕子上。侍女身子往后缩了一缩,道:“这我可不敢要。”    
    赵氏道:“啥不敢的。咱们姐妹碰上是个缘分,这点玩意儿就留个念想儿——这个匣子妹子可别离手,这里头有交给官府的帖子,还有送给将军的人参和鹿茸,值上千两银子哪!”    
    侍女道:“您放心吧,大姐,我这可是高攀了。”    
    赵氏道:“这啥话。将军府的丫鬟七品官,你认我这个姐,我才是高攀哪。”    
    这时候,院子里车套准备停当。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王金汉率领的马队排列整齐。赵氏扶将军夫人上轿车,张作霖拱手行礼送将军夫人一行走上大道。


第二部分:智取奉天招安大计(6)

    送走将军夫人之后,张氏夫妇站在院子里。张作霖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的老天爷呀!可算送走了。”    
    赵氏叹气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往后可别再干这事啦。”    
    张作霖“嘿嘿”一声,道:“这把要是整不成,就再没有往后啦!”    
    赵氏道:“她临走前跟我说了,她是奉天将军的夫人。”    
    张作霖大喜过望:“真的!太好啦!这回可是妥妥帖帖啦!哈……”    
    张作霖正抱起赵氏旋转,双喜跑过来张开双臂,也让爸爸旋转起来。赵氏笑个不住,又道:“行了行了。她还说,你不像土匪,像个读书人。唉,你跟她说的那一套一套的转文,我都听不懂,你跟谁学的?你说的是那么回事嘛?”    
    张作霖道:“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为夫我是读过诗书,做得文章的,只是读书不多,这些年又撂荒了。为了对付这位夫人,我练了两个小半天哪。”    
    赵氏笑盈盈地看着丈夫:“那你就老这么的说话多好、多文静啊!我跟着都体面,别成天妈拉巴子妈拉巴子的……”    
    张作霖一撇嘴:“啥?我跟这把子人,要成天像个鸭子似的之乎者也地跩,我费劲他们也听不懂,时间要长,都得跟我分心喽!别忘了,过哪河脱哪鞋,见啥人说啥话,干啥就得吆喝啥。”    
    赵氏感慨万分地点头:“你也是个苦命人啊!该读书的时候吧,爹死娘嫁人了,要不价,凭你这机灵劲儿读书,咋也能点上个进士、举人啥的。”    
    张作霖哈哈大笑,道:“猪朝前拱,鸡往后刨,找食儿吃各有其道,并非惟有仕途啊!你是不见多数读书人是熬花了眼睛,靠干了油灯,到死连个秀才都没点上。如今东三省的读书人更惨了,五年不让科考。”    
    赵氏“啊”的一声,道:“为啥呀?咋不让考啦?”    
    张作霖叹了口气,道:“八国联军不让。庚子年咱这关外不也烧教堂、杀洋人了吗?十年寒窗苦,又五年不科举,胡子都等白了。”    
    赵氏想不明白,只说:“这是啥世道啊?”    
    张作霖搓了搓手,道:“说的是啊,可这把受抚成功,我马上就有顶戴花翎啦!骂我土匪咋的,如今当土匪成了升官的钟南捷径啦!”    
    赵氏打哈欠又流眼泪,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只说道:“看把你臭美的,我咋这么乏呢,浑身不得劲。”    
    张作霖告诉她这是昨晚没睡好,赶紧睡一觉去。赵氏“哎呀”一声惊叫道:“不好!我怕是招上大烟瘾啦!”    
    张作霖不以为然,一笑:“那怕啥,打现在起我可劲供着你抽。”    
    赵氏“啊”的一声:“我可不抽了,你想害死我呀!”    
    张作霖告诉老婆:“上瘾了得一点一点地少抽才能戒掉,要是嘎嘣一下子就不抽,真得死人!”    
    赵氏用手下死力气捶张作霖,脸上却露出一脸敬慕的目光,觉得自己的这个夫君样样都懂都在行,一辈子有他在身边,真是百事不难。嘴上却不停咒怪,“都赖你,都赖你,早晚我得叫你害死!”    
    


第二部分:智取奉天左右逢源(1)

    奉天新民府衙门,大门两旁各站立15名持快枪的官兵。张作霖、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4人骑马来到大门时,有一哨官向他们大声喝问:“你们是张作霖保险队吗?”    
    张作霖下了马,答道:“是啊!”    
    哨兵一脸骄横地说:“知府大人命你们缴出枪械,方可进见。”    
    张景惠小声对张作霖耳语:“不叫带人马来,又要缴咱们得枪?能不能出啥事啊?”    
    汤玉麟嘴上早骂开了:“妈拉巴子的,咱可别像梁山宋江那伙人,官没当上倒把吃饭的家伙丢了。”    
    张作霖忙拦住汤玉麟,安抚道:“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吧。这是有关身家性命的事,我要不拿准了,敢领着你们来?我干过没把握的事吗?”    
    张作相在旁说了一句:“作霖大哥看事错不了。不收咱们的枪,他知府大人也不放心,这事整地麻秆打狼两头怕了。”张作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张作相这小子,这小子话不多,但,每一次总能说到点子上。    
    四人大笑起来,当下走到门前,各自将枪交哨官,由哨官带他们走进府衙大堂。    
    四人一齐向坐在大堂上的新民府知府增韫请安。增韫是个四五十岁上下的人,一脸富态相,手中滚着一对如意球。    
    增韫眼光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慢慢地掠过,傲慢地问:“你们那个是张作霖哪?”    
    张作霖忙单腿跪地,答道:“小人是张作霖。”    
    增韫突然一声大喝:“张作霖!你投诚受抚,目的是想干什么?”    
    张作霖一怔,马上高声喊道:“升官发财!”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一发愣。    
    殊不知增韫顿时哈哈大笑,道:“好,爽快!想升官发财的人才能为朝廷效命,想升官发财的人才不会背叛朝廷。”    
    当下,增韫放下如意球,站了起来,打开案上的公文念——    
    兹据新民府呈,乡团张作霖等头目,殷切悔罪归诚,应视出于至诚,未便阻其自新。饬即认真查点,择其精壮者准留二百五十名,按名点验,编成队伍,归新民府节制。任命张作霖为新民府巡防营管带,任命张景惠为帮带,汤玉麟、张作相为哨长……    
    跪在地上低头听宣的四个人,都绽开了笑脸。    
    张作霖的巡防营列队行进在新民府的大街上,他手下的保险队全换上了清朝官兵的军服。张作霖、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骑马走在队伍前,在马队的后面,步兵的前面,还配有两面铜鼓、四把铜号在吹打着。    
    当张作霖的队伍经过挂有“新民府商会”牌子的宅院时。商会会长姜雨田冲出大门,挡住张作霖的马头,一把抓住缰绳,不让张作霖走。    
    张作霖“唉呀”一声,滚鞍落马,客套两句:“这不是姜会长吗,挺好呗?”    
    姜雨田苦笑道:“好啥呀——我愁得都快要上吊啦!”    
    张作霖作难道:“这嗑可咋唠的,有话咱改日再唠。你老快撒手,我这正巡逻哪。”    
    姜雨田却不放手,只说:“你就是寻骡子寻马,今天也得把借商会的银子还喽!”    
    张作霖低声道:“姜会长,你老别在大街整这事啊!这不是寒碜我吗?有事到我营房说去。”    
    姜雨田道:“我去营房找你八百遍了,你总躲着我,今天非整利索了不可!”    
    汤玉麟用马鞭指着姜雨田,喝道:“你撒手!撒手!不撒手我抽死你!”    
    张作霖喝住汤玉麟,吼道:“你干啥?你是官兵了,知道不?大街上打商会会长?一边拉去!”张作霖说到此处,又转过头,诚恳对姜雨田说:“姜会长,你老是知道的,我这军需实在不够……”    
    姜雨田发急了:“你没办法够。巡防营定员二百五。你编了四百多人,你老是借钱关饷。啥时候是个头哇!我这商会也得叫你挤兑黄了!”    
    张作霖摊开手,道:“你老说的对,不想招儿真是不行啦。姜会长,等我巡逻完了,下半晌你老到我营房……我不躲了,我等着你老……这么的,你老不放心,我这马就押在你老手里,见不着我不给我马,我这马你老可得看好了!这可是匹宝马!”     
    张作霖丢了马,迈步往前走去。好几个人下马,要把马让给张作霖骑。张作霖喝道:“都上马!队伍要整齐,齐步走,鼓号吹打起来!”张作霖挎着腰刀徒步走在巡逻队最前面,显得有些不协调。这时倒有些人围观了。    
    商会里出来一个人问姜雨田:“会长,张作霖的欠款要来啦?”    
    姜雨田重重跺了跺脚,愁眉苦脸道:“欠款没要来,还得给他伺候马——这整的叫啥事?”    
    新民府巡防营营房。圆木围成的操场有东西两个辕门。姜雨田牵着张作霖的马从东辕门进营房,迎面碰上汤玉麟。汤玉麟抬高了嗓门叫:“姜雨田,你行啊!你敢在大街上截管带大人的马逼债,你又堵在我们兵营的大门要债,我看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第二部分:智取奉天左右逢源(2)

    姜雨田硬声硬气地回话:“你就是在这把我大卸八块了,这钱我也得要。因为这钱是商会的,身为会长,我得尽职尽责。”    
    汤玉麟“啊哈”一声讥笑道:“行,你尽责,我看你能神气几天?”    
    这时候,张作霖在里屋听见看见姜雨田的嗓门了,笑道:“汤大人,还不快请姜会长进屋?”    
    姜雨田由张作霖请进议事厅落座。张作霖一迭声喝令护兵“快上茶”。    
    姜雨田道:“不必了,张大人军务繁忙,不多打扰了,尽快结清欠银我就走。”    
    张作霖却按住姜雨田的手,道:“不忙,不忙。我请你老来,是有要事相商,请姜会长鼎力相助!”    
    姜雨田忙道:“打住,打住!又要借钱?!免开尊口吧!你就是把我的皮扒了,我也没钱……”    
    张作霖眼珠子一瞪:“姜会长,谁说借钱了?我是要向你老请教学识方面的事,得到你老的指教之后,咱就结账还银子。”    
    姜雨田不知道张大人肚子里头卖的是什么药,口中道:“好啊!指教不敢当,凡是我懂的。”    
    张作霖当下道:“你老开着当铺,又做过庄票,又是商会会长,对于这厘捐的来龙去脉,你老是必然懂的,你老给我讲讲。”    
    姜雨田倒没想到张作霖会问这个,当下理了理头绪,说道:“这厘捐呐,就是厘金制。起初在咸丰年间,为剿杀长毛,曾国藩举办湘军,建江北大营,那一阵子兵员招募海啦,可叫英法联军闹的国库空虚,开不出军饷。于是朝廷敕命设厘金税局。说是劝税,明摆着就是加收税金。”    
    张作霖“哦”的一声,又问:“照这么说,这厘金制就是为湘军的饷银建的?”    
    姜雨田越发坐不住,隐约想到张作霖想干什么,只是口上接着道:“是啊。后来李鸿章的淮军,也是靠厘金养活。”    
    张作霖笑眯眯地说道:“你老说说,那厘税咋个加收法,咋能养活那么多湘军、淮军哪?”    
    姜雨田清了清嗓子,道:“除了收地亩人丁税之外,大的地界设厘金局,小地界设税卡子,向行商坐贾,各行各业抽厘税。厘税收了多少谁也说不清。”    
    张作霖不紧不慢地接着问:“那厘税抽多少有定数没有?”    
    姜雨田这方面也不是很清楚,想当然地说道:“那应该是因地制宜,各自为政,由地方衙署自行掌握了。”    
    张作霖点了点头,道:“那抽厘税捐都设什么项目哪?”    
    姜雨田道:“项目有指定的捐,指捐不够还可设借捐项目。名目就多了去啦!可以说想立啥名目就立啥名目。”    
    张作霖道:“你老说说都有啥名目?”    
    姜雨田颤声道:“有亩捐、房捐、铺捐、米捐、饷捐、盐捐、船捐、车捐、工捐、草捐……哎!张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要……”    
    张作霖郑重:“我要设厘金局,请姜会长出山,担任局座。”    
    姜雨田没料到会有这样一番结局,自然大喜过望,心里想像着即将到手的金银,一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半会儿才说出一句:“姜某才疏学浅,可不敢担此重任。”    
    张作霖缓缓地摆了摆手。他最近当了官,居移气,养移体,多少有些官员的威严了,只听得他缓缓说道:“当你老在大街上拉住我的马缰绳跟我讨债的时候,我就看出你老有勇气,办事认真负责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朝廷敕命我巡防营筹捐充饷。可我军需一向欠缺,弊病就在筹捐不利。”    
    姜雨田问:“那这厘税张大人打算怎么个收法?”    
    张作霖头也不抬地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姜雨田道:“张大人就不顾忌民怨吗?”    
    张作霖道:“就由姜会长掌握,适可而止吧。咋样?我们商会的欠款,这回总该还利索了吧?”    
    姜雨田道:“照张大人这气派收厘税,怕要有富余。”    
    张作霖又补了一句:“富余的商会留一份,再给新民知府留一份。他为文,我为武。文武相安,金银成山。”    
    正在说话的时候,汤玉麟进议事厅禀告奉天将军饬令到了。姜雨田忙说,“张大人有军务,我就先告辞了。”张作霖拱手深鞠躬,说了一句:“姜会长,往后我巡防营官兵的衣食俸禄就全倚仗你老了,您老多受累了。”    
    姜雨田忙道:“唉呀!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    
    张作霖接过汤玉麟手中公文对汤玉麟说道:“代我送姜会长——叫官员都到议事厅来。”    
    汤玉麟这会儿对未来的“姜局座”变得十分客气,应声道:“是。姜会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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