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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宗镜录 略讲-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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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滞待策进 马奔慰蹄劳
  接着再进一步告诉我们:
  若凝停时,弥见沉寂,都无进忍,当计校筹量,策之令起。
  永明寿禅师又进一步告诉我们,当我们修定时,想把心境定住,随即进入沉寂状态。你们诸位也有这个经验,两腿一盘.眼睛一闭,手一放好,那一刹那就定住,不过跟着睡眠就来了,沉默寂然!有些老修行非常有本事,明明没有功夫,两条腿坐一天都坐得住,你认为他在入定吗?没有,他在沉寂睡觉。他怎么睡?打起坐来,两个肩膀一紧,头在肩膀上卡紧了,外行睡觉会点头,内行的则不会。我懂了这个道理以后,一次一个朋友到纱厂当管理,夜里管几百个工人,怕工人睡觉,他说:“我的妈呀!我都想睡得厉害,怎么叫人家不要睡!”我问他:“怎么办?”他说:“我戴副黑眼镜,靠在墙上睡。”我说:“你笨蛋,戴墨镜大家也晓得你睡觉。告诉你,找个墙角站着,两个肩膀靠紧,手插在裤袋尽管睡,那些工人以为你眼睛看见就不敢懒了!’,就是这个法子,不过坏事不要学,讲笑话给你们笑笑。
  有些人一定下来“弥见沉寂”,越来越昏沉。“都无进忍”,打了几个钟头坐,白坐的,没有进步,把杂念切断的功夫做不到,换句话说,做不到神凝气聚”。实际上“进忍”就是神凝气聚,也就是佛家的“气住脉停”。这个时候怎么办呢?他告诉我们方法,以密宗来讲就是传法。此时要动脑运用思想,坐还是坐着,眼睛半开半闭,不要全闭;或者计数目字,或者拨念佛珠,计算一天念几千声阿弥陀佛,拼命拨珠子,手停了就晓得不对。不用心容易睡眠,这个时候非用心不可。用心就是用脑,脑不怕用,越用越灵光。年轻同学不大用心,一看书就头痛,因为你懒得用脑,头越来越痛。
  “当计校筹量,策之分起”,这个时候你应该计较筹量,提起心念精神。策是马鞭子,也可解释为算盘子,要鞭策自己提起心念。
  然而,这么一提心念又糟糕了!血液上冲,精神来了!
  若念念不住,如汗马奔逸,即当以止对治驰荡。
  当念头一提起来,眼睛一睁开,阿弥陀佛停不了,那糟了!这一下念念不住,心念停不下来,像一匹疲劳过度、跑出一身汗的马,马蹄止不住。等于行远路,一天走一百多里,最后两条腿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的腿,只晓得本能地向前走,不会转弯,跟死人一样直着走,腿已经死了半截。又如思想过头,夜里失眠,思想如汗马奔逸。那么,这个时候赶快用止念的方法来对治驰荡。
  这是指心理状况而言;以生理状况来讲,可以赶紧吃点药,再不然将双腿泡在高温水中,强使血液下降,也可以睡着,有很多方法。
  你看佛法的研究多细腻!我们的心理和生理状态那么难弄!必须要静,静了却又想睡,不让睡又乱想……,你看自己的心多难对付!这个身体也难对付,穿多了流汗多,容易感冒;穿少了又怕伤风;吃饱了消化不良;不吃嘛又饿坏了。生理难对付,心理也难对付。睡久了昏沉,越睡久昏沉越厉害;反之,越不睡散乱越厉害,这个真难办!

  睡时应能看 看境无两般
  若静默然,无记与睡相应,即当修观,破诸昏塞。
  有时候你心境静下来,一默然容易落入无记状态。佛经告诉我们心念有三种状态,善念、恶念、无记念。无记就是昏沉,莫明其妙,做了也不知道,现在叫下意识。有些人下意识喜欢打人,你问他怎么打人?他根本不知道,因为手动惯了。这个无记没有意识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无记有无记报,来生变一个笨蛋。修行注意哟!打坐,搞得不好,把自己脑子弄得楞头楞脑,把无记的无念当成是定、当成空,来生就变这样一个人:打他一下,他哦一声:“干什么!”你们大概看过这一类人,无记报。
  静坐,默然以后无记很严重!往往很多人修行把无记当成定;把暗昧当成空,这是不对的。无记与睡眠相应,虽然没有真睡,却是轻微地昏睡。这个时候要警觉自己立刻修现,“破诸昏塞”。“塞”宇用得好!一个人在定也好、睡也好,昏沉得厉害,脑神经闭塞,乃至鼻孔闭塞呼吸不通。鼻子常塞住的人,换句话说,脑筋也不大灵光,真智慧没有,假聪明是有。昏与塞放在一起,一点也不错,所以此时赶快修观行。
  修止既久,不能开发,即应修现,观一切法无碍无异,怗怗明利,渐觉如空。
  他说我们修定,在一个无念或清净境界修持久了,或者住一境界久了,“不能开发”。老是定下去,不是佛法。佛法要修定,外道也要修定,定是“共法”,不是“不共法”。这些佛学名词要搞清楚。
  “修止既久,不能开发”,只有定的功夫,没有智慧,不算悟道。你不要认为打坐坐得好就有道!那毫不相干。我经常说:“打坐修得好就算有道,那北投成济堂前的一对石狮子,已经坐了三十几年,它们早成道了!”那不是道,那只是训练修止的一种功夫。修止既久不能开发,要赶紧转,要起心动念、要穷理、要研究、要修观。
  那么,在止静所引起的观慧,“观一切法,无碍无异”,这四个字很严重,不要轻易看过去!譬如在坐许多人都有打坐的经验,也稍有定力,你有障碍吗?有障碍,身体酸痛的地方,你能叫它不酸不痛吗?它才不理你呢!你还非听它的不可!有时听它的,酸痛得让你眼泪直流,有障碍。无挂无碍做不到,这是个关键,障碍就是业力,把生死根源纠缠封锁在里头,使你开发不了,所以无法解脱。好比建筑房子装设开关,壁纸一贴,外表看起来很漂亮,墙纸里面是电源电线与水泥混绞一起。你解脱不了,就没有办法无碍。
  何谓“无异”,异就是两样。我们是有点异,或许没有两样,开眼看得见,闭眼看不见,是两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我们做不到,色是色,空是空;暗是暗,明是明。我们是有异,修到了是无异。所以要观一切法,使观的成就到达“无碍无异”。
  “怗怗明利”,怗现在讲是古文,在当时却是白话。古文有“妥贴”二字,翻成白话就是恰到好处。怗怗就是妥贴的形容,不管定也好,慧也好,乃至身体空洞舒服得恰到好处的意思。那当然没有障碍,也没有头痛、腰痛,一身妥贴得不得了!你看人生活着,每个人回想身体哪里有舒服的时候?不是腿酸、腰痛,就是头昏、眼睛看黑板看得难受,不妥贴。

  第十七章  黄土让花红
  欲闻利观,破诸烦恼,如日除暗,即应听观。
  许多人学佛打坐最困扰的问题就是妄想不能断。更严重的问题是,许多习惯性的习气改不了,譬如,有人功夫做得愈好脾气反而变得愈大。这是什么原因要找出来。脾气还是属于比较明显的,实际上很多其他微细的习气是我们比较观察不到的。例如,静坐得好有许多思想平常不太注意的,这时变得强而有力地涌现出来。一般的观点认为这种现象是打坐的功夫没做好,因此想在静坐方面拼命想使自己能定下去。我们要知道,定下去并不能转变这个习气,要转变习气只有凭智慧来破除,也就是在理上要剖析得很透彻、很清楚。这个也是观的道理。
  讲到这里使我想到,今天有一位泰国某大学的校长被介绍来我这里,他是华侨,中国话会讲,中国字说认得不多。他说他学了好几年瑜伽术,打坐也有好几年了,功夫做得非常好,眼睛闭起来打坐可以看到很多境界,虽然事业忙碌但一天只需吃一餐,而且走起路手一张开就好像人在空中飘一阵地舒适,在游泳池可以沉下去水底打坐。我说那好呀!那清静得很。他说对!那真清静。一个人要是沉到水底或海底打坐,外面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完全被隔开了。那真是清静无比,舒服得不想起来。但是你们可不要乱试,因为他修瑜伽,呼吸可以停止一、二分钟来打坐。
  有个同学在东沙群岛工作,他常常带了一个氧气筒沉到海底去玩,他说海底那个世界真美丽,尤其是到了珊瑚区那真是好看啊!至于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清静的地方了,因此他每次都想躲在海底不想上岸,直到氧气不够时才上来,而且每次上岸时他都觉得非常遗憾。实际上,打坐功夫做到了,就像在海底一样很清静,很亮、很宁静。因为海底是下面亮而上面暗,人若掉落到海里拼命向亮的地方钻,愈钻就愈向海底深处。因此要记住,若掉进海里时要向暗的地方就爬上来了,海底是因为阳光折射的关系,因此是亮的。

  莫妄想去妄想
  这位大学的校长先生,虽然瑜伽术练得很好,打坐功夫也不错,而且也念咒,但是他现在碰到的难题就是妄念去不掉。很多人都想借助方法来把妄想空掉,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妄想。因此,若想藉助方法来把妄想空掉,这是走错误的冤枉路,因为妄念必须要靠智慧才能破除。其实妄想就像虚空中飘游的微尘一样,自作聚散。因此,你要看清妄想的本质,它是永远也留不住的,它自去自来,不需要你去空它,而且你那能够知道妄想的那个并不会跟着妄想跑。所以,要破除妄想只有用智慧来观察,这个现在中国后世的禅宗就叫做“参”,这个“参”包括了观、正思惟及研究。因此,《宗镜录》在这里告诉我们“欲闻利观,破诸烦恼”,观得好,便“如日除暗”,如太阳出来一样除去了一切的黑暗。那么要修什么法才能做到这样呢?“即应听观”,这听字在这里是听任、信任的意思。也就是听任观的方法。这个观,是观察的观,慧观的观。
  有人问我,那么如何把妄想转成观想?观想、妄想、思想,名词不同,但是作用一个。普通学术上把一个人念头往来连系的作用叫做思想。但是在佛学上却很严格地分出,思是思。想是想。在佛学上,把所有的思想都称为妄想。为什么叫妄想呢?因为它是虚妄而不实在的。佛学进来中国后,把思想翻译成妄想,而在中国文学上有时不叫妄想而叫浮想。研究中国文学的人,常看到“浮世”这样一个名词,这个世界是虚浮,不实在的,人的一生也是虚浮不实在的。所以有时候在文学上称虚妄就叫浮世,因为一切飘浮不定。妄想就是这么一个来源。
  观想也是佛学进入中国以后所产生的一个名词,这是密宗的用法。其实观是观,想是想,这是两步的功夫。修密宗的人就是要把想变成一个事实。密宗以它的方法叫做观想,也就是把人幻想的能力加强变成一个事实。譬如,我们坐在这里,假想前有一张一千万的支票,想不想得起来?我想没有人想得起来,有人想得起来是什么人?不是观想成功有神通的,就是想疯了有神经的。
  看到前面有这么一张东西,这种情形还是想,不是观;要你所假想的东西永远摆在你观想地方,如心中不管走路或做事,这个境界都不会变去,这个才叫观。
  大家想想,不管是观想或是妄想是不是都是心理上所起的作用,名词不同而已。若站在明心见性,形而上的道体来讲,不论是妄想或是观想,一概都是妄想。而就修持的方法来讲,不过是用假定一个目标的观想换取了所有的妄想。因此,把观想认为是一个方法是对的,假如把它认为就是道,那是错误的。

  如何“练精化气”?
  听观多,如日蕉芽,即应听止,润以定水。或听定淹久,如芽烂不生,即应听观。令风日发动,使善法现前,或时驰觉,一念叵住,即应听止,以治散心。
  “听观多,如日蕉芽,即应听止,润以定水”。听观则理论、思想就来了。比如我们妄念多了,检查自已就是观想。我经常告诉大家学佛之道,就是经常检查自己、反省自己。唉呀!我脾气那么坏,嗔念重。嗔念是什么?是无明。无明怎么来?无所从来也无所去,那怎么会发脾气?那是一念无明而起,无明则不明白,既然是无明那算了,干脆丢了它。丢了它,果然不错了。这不是观吗?我这是粗略描写心理的观察历程。这就是转妄想为观想的问题,假如妄想可以转成观想,那么我们把痛苦拼命想成快乐不是蛮好吗?是蛮好的,这要看你做不做得到!
  像我十几岁就烧得,当年在大陆乡下上馆子,跑堂的端个菜来,指甲长得好几分长,里头乌黑的,就插在烧好的红烧豆腐里。我那些学医的同学说,这怎么吃呀?我说把眼睛闭起来,把它想成是纤纤玉手端来的,我说吃了管它!在大陆有许多乡下地方,走路一边是毛坑臭得不得了,一边是垃圾堆,大家说这怎么过呀?有些现代化的同学,把白手帕拿来捂在鼻子上,我说干什么?他说不卫生。我说,去你的,人家住的乡下人活得蛮长寿的,这边是青山、那边是绿水,我们优哉乐哉地过去吧!人若是那么容易变过来,这不是蛮好吗?然后人的行为也能够因此一下转过来,就更好了。
  但是这样转变心理状况,听观多,就完了!因为怕昏沉不明,因此要提起来观理,但理搞多的人一天到晚用思想,等于太阳光太热了,所以说“如日蕉芽”,刚刚萌芽那点清净的打坐功夫,在里头道理一转,等于是灯泡太亮了,就像钴六十一样,照得那个定的根芽都蕉了。此时就要赶快不要再用思想,也就是禅宗讲的放下。这个时候“即应听止”,就要修定不要再起观,这样是“润以定水”。道家认为妄想就是火,因此修道的人说:开口神气散,意动火功寒。意就是妄念,做功夫妄念动了就好像煮饭一样下面的头乱吹,饭就煮不熟了。所以想的道理多了,火太大了把一点静的根芽都烧了,光是修慧而没有功夫不能得定就无法成道。因此,此时要赶快走修定的路子。
  “或听定淹久,如芽烂不生,即应听观”。药就是病,病就是药,药吃多了会生病,生起病来要吃药。病好了整天抱着药在吃,一定会吃死掉。“听定淹久”,光是在定的境界上等于是给水淹了,淹了太久了。“如芽烂不生”,那萌芽的根都烂了没有重生的力量。这时要马上转过来“即应听观”,因此定慧要等持,止观要双运。

  黄土让花红
  “令风日发动,使善法现前,或时驰觉,一念叵住,即应听止,以治散心”。定久等于泡在水里久了,会清凉,得清净,清净久了,就容易昏沉。这时必须要使它起智慧的观察,在定中能起一点升华的力量,这段文字比喻得很好,升华的力量就靠气动。生命的气脉如风,智慧如太阳,风一来乌云就散开了,太阳一照万物都光明,这是两个比方。有了智慧的观照及身体气脉起了变化了,就是“风日发动”。“使善法现前”,使人一切心理行为的良善现前,好像大地让花草万物生长,这点意义很重大。
  普通小说上讲学佛的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但是我们仔细反省,有多少时间我们做到了真慈悲。清朝有位名士袁枚,他说:
  “爱民心易起,只是治民难”。
  我们的心里理论上讲爱天下人、爱这个社会、国家,这个心念容易起。把这个爱民的心拿到人世间来处理事情的时候就困难了,复杂得很。从爱民之心到有爱民的事实,这中间太难了。例如,学佛的四个基本态度,慈悲喜舍,慈是男性的爱心,悲是母性的爱心,喜就是对一切人都喜爱,舍就难了,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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