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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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价。至于运到上海,有孙祥太的船在,回空正好利用。”
说得头头是道,孙子卿大为兴奋,定神细想了一下,觉得其中有一个绝大的障碍,“小
叔叔,”他说,“现在是‘两国交兵’,要想通行无阻,只怕办不到。就算我们这面说得通
;长毛能许你做生意,不作留难?”
“留难当然会有的。要想办法去克服,你能克服,生意就归你做,钱就归你独赚。如果
没有困难,人人能做,这种生意的好处一定有限。”
“话是不错。”孙子卿觉得胡雪岩不免有唱高调之嫌,略生反感,所以刺他一句:“我
也懂,我也会说!”
“光说不做当然不可以。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方向认清楚,路亦可以走得通。”
胡雪岩所说的“方向”,只要从浙江方面掌管民政的长毛身上去着手。长毛占了地盘,
当然也希望地方安定,市面繁荣,但丝茶两项,必定滞销,因为粗饭尚且不得到口,何来品
茗的逸兴,如果布衣亦不能上身,又何敢奢望穿绸着缎?因此,长毛非为丝茶找一条出路不
可。
“长毛所占据的地方,现在缺的是粮食,如果拿粮食去换丝茶,他们求之不得。老孙,
你倒设身处地想一想,愿意不愿意做这样子的交易?”
孙子卿又被说动了,不过,“我们这方面呢?”他问,“如果彰明较着跟长毛做生意,
当官的恐怕不能不说话。”
“这也有取巧的办法,第一,是跟老百姓做生意,只要长毛默许,暗中通知他们那面的
关卡放行,我们这面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了。再说,丝茶出口,于上海市面有益,筹饷也容
易些,何必阻挠?第二──”胡雪岩忽然顿住,停了一会方又开口,“这第二个办法就不去
说它了,但愿不用。”
这就是说,但愿不用,用必有效。孙子卿当然要听听,是何办法。催着胡雪岩说下去。
“这个办法万不得已而用。说穿了不值一文:找洋人出面。”
真的,说穿了不值一文,但就连孙子卿这样常跟洋人打交道的人,都不曾想到这一着。
值钱的就是旁人想不到,胡雪岩想得到。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做。”孙子卿在这方面另有看法,“如果说,我们跟洋行接头好了
,有多少丝、多少茶卖给他们,谈合同以前讲明,在内地交货,让他们自己打着他们本国的
旗子下去收货。这就不算我们倚仗洋人的势力。”
“这无非自己骗自己的说法。”胡雪岩很坦率地说,“如果是在内地交货,价钱上当然
要吃亏,说来说去总是利权外溢。
能够不走到这一步最好。现在我再说第三样生意,这项生意,本轻利重,大有可为,不
过良心上讲不过去,好像趁火打劫,说起来有欠光明。所以,我看缓一缓再说。”
孙子卿正听得津津有味,胡雪岩近乎卖关子的一手,惹得孙子卿心痒难熬,“说,说!
”他一叠连声地催:“说说不妨。”
“要我说,我就说。前两样生意,我平时也都想过,只有这样生意,是刘三爷去了以后
,触机想到。”胡雪岩的脸色微现悲戚:“这几年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几代积聚的字画、
古董,流落在外头,教长毛糟塌掉,想想真可惜。像陈世发这样,还算是识货的有心人──
”
“啊,啊!”孙子卿矍然而起,“小叔叔,这样生意,我一定要做。这不算趁火打劫,
是爱惜文物,利己利人,两受其益的事,为什么不可以做?”
“做当然可以做,不过我倒要请问你,懂不懂书画,古董、古书。”胡雪岩说,“我们
相处也好几年了,好像没有听说过,你是这方面的内行。”
“我不是内行不要紧,可以请教人家。”
“这就不大妙了。我们杭州叫这班人‘古董鬼’,凡是玩古董字画的,几乎没有一个不
会用心计,假的说成真的,真的反而说成假的──”
“慢来,慢来!小叔叔,假的说成真的,在他们理所当然,何以真的反而说成假的?”
“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连这点都想不通。”胡雪岩笑道:“真的说成假的,你
当然不要了,他就可以到手了。”
“啊,啊!”孙子卿恍然大悟,怔怔半晌,爽然若失地说,“请教假内行没有用,请教
真内行又怕他欺我。这就难了!”
“就是这话,这行买卖不是外行做得来的,道理就在这里。不过照现在这样子,你有个
做法,好在外行遇外行,你的价钱出不高,对方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不管好歹,大批收下来
,慢慢儿沙里淘金,总有几样好东西出现。”
孙子卿细想了一会,欣然答道:“小叔叔这话不错。好在我也不是拿它当正经生意做,
还是保存文物的意思。收下来整理装裱好了,多请几个人来看看,价钱出得相当就脱手,不
然自己留着玩。”
“这样想法,就不会有烦恼。我们的生意,还在第一样、第二样上面。等明天我跟刘三
爷再细细谈一谈,就好定局了。”
***
第二天,四个人分做两起,孙子卿与小王去找贩卖军火的洋人,胡雪岩与刘不才在家筹
划如何从松江开始,经嘉兴、海宁到杭州,联成一条线,又可以帮官军反攻,又可以自己做
生意。这是极艰巨的一番布置,头绪纷繁,当然不是一天半天的功夫谈得出结论来的。
相形之下,孙子卿经手的事,就容易得多了。洋人那面已经谈好,照陈世发所要的数目
,买两百枝长枪、一百枝短枪,一半现货,一半期货,价钱也还算公道,孙子卿已经付了五
百两银子的定洋。
“现在就要看怎么运过去了。”孙子卿说,“华尔的队伍,现在改了名字,叫做‘常胜
军’,最近在关卡上查得很严,想从小河□偷运出去,未免危险。请英国人护送,一则另外
要加费用,再则风声也太大,反倒害了陈世发。小叔叔,你看有什么好办法?”
“再慢慢想,办法总有的。”胡雪岩说,“我刚才跟三爷在商量,想拿陈世发邀到上海
来,当面谈一谈。”
这个主意,近乎离奇,“他肯来吗?”孙子卿问:“他不怕陷在这里?”
“他对我是相信得过的。”刘不才说,“如果他真的不相信,我们留个人在那里当押头
──。”
“我去!”小王脱口说道:“我在那里当押头。”
“你肯去,再好都没有。”刘不才又说,“不过,不知道陈世发另外有没有顾忌?如果
他肯来、敢来,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所谓“顾忌”,所谓“敢来”,是设身处地为陈世发着想,他的“官阶”不高,而且
一直在受排挤,行动自然得要谨慎。
如果私下到夷场来一趟,可能会有人去告密,追究起来是很严重的罪名。
因此,陈世发是不是无此“顾忌”而“敢来”?谁也无法断言,为今之计,只有回到原
来的题目上,研究怎么样将那批长短枪运出关卡?
“这件事有两条路,一条路我去走,可以走得通,不过时间上比较慢,而且最好陈世发
能来一趟。”胡雪岩停一下又说:“还有条路,就非要请教松江老大不可了。水路上的把戏
,只有他玩得转。”
“老大到浦东看朋友去了,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回来怎么办?”孙子
卿问:“小叔叔,你那条路要多少时候才走得通?”
“说不定,至少也得十天。”胡雪岩有意宕开一笔,向大家征询意见:“是多等些日子
,办妥当了再去,还是先去通知陈世发一声,拿难处告诉他,请他耐心等一等?”
这一层上,看法不一,刘不才认为时间隔得太久,夜长梦多,甚为不妥;而孙子卿觉得
办妥了再去,是个切实的交代,才能取信于人。谈到最后,仍旧要胡雪岩来作决定。
他却没有确切的表示。因为他另有一种想法,而此想法,出入关系甚大,要一段时间来
考虑。
“暂时不谈吧!我们舒散脑筋,到哪里去玩玩?”
孙子卿附和胡雪岩的意见,“替刘三叔接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