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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李鸿章传-第47章

小说: 李鸿章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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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不懂了!”刘不才依然是轻松闲逸的神态,“你老哥官拜都司,我连纸上谈兵的
资格都不够。你不要考我了,教教我吧!”                                          
                                                                                
    “也不是什么教不教。我跟你说吧,像现在这种情形,不管苏军还是浙军,都认为到了
瓮中捉鳖的局面,要防的就是突围、偷漏,所以水陆两路的外围,一定加紧巡查。你想,杨
二带了家小细软,路上岂有不遭拦截之理?”                                        
                                                                                
    “说得是!”刘不才深深点头。                                                
                                                                                
    “既然你明白,那么请问,你怎么能带杨二过得关?”王锡驯很郑重地警告:“刘三哥
,军队里的花样,我比你懂得多,像现在这种情形,真所谓‘财帛动心’,不要说你没有公
事,就有公事,人家亦未见得卖帐。兵荒马乱,什么叫官兵?什么叫土匪?有时候根本分不
清!劫财劫色,杀人灭口,最后把只船打沉了报功上去,歼敌多少,还可以升官。请问,你
的冤枉到哪里去申诉?”                                                          
                                                                                
    这些后果,原也在刘不才估计,只是听王锡驯说得如此严重,他倒也有些惴惴然,不敢
掉以轻心。因而收敛笑容,用低沉的声音答道:“打算我是有个打算,原要跟你老哥请教。
                                                                                
    我想冒充常捷军的采办船,拿洋人的旗号唬官军。你看唬得住,唬不住?”          
                                                                                
    “要看怎么唬法?做得像,就唬得住。”                                        
                                                                                
    “那一定做得像。”刘不才很欣慰地说,“现在我们俩,拿职司分一分。一个带蔡元吉
到萧山见蒋藩司,一个带杨二到上海。”他紧接着又说:“你老哥总看得出来,不拿杨二弄
服帖,事情就摆不平。”                                                          
                                                                                
    “这话也是。”王锡驯踌躇着,“这两个职司,一个难、一个容易,难的有性命出入,
我亦不便推诿。不过──”                                                        
                                                                                
    “有你老哥这句话就结了。有性命出入的,我去。不但因为上海是我熟,更因为浙江方
面你去接头更方便,准定这样吧,我带杨二到上海。”                                
                                                                                
    “万一,中途出了麻烦呢?”                                                  
                                                                                
    这话将刘不才问得一楞,想了一下,懂了他的意思,斩钉截铁地答道:“一人做事一人
当,我不会牵连到你老哥。”                                                      
                                                                                
    王锡驯也是阅历江湖,熟透世故人情的人,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多说什
么无用的客套了。反正富贵患难相共,大家心照不宣好了。”                          
                                                                                
    这平平淡淡两句话,像是生死之盟,刘不才倒提起了警觉,认为万一出了麻烦,何以自
处要好好想一想。                                                                
                                                                                
    刘不才的心思也很快,通前彻后想了一遍,全盘局势,便已了如指掌,当即说道:“王
老哥,我们做这件事的要诀是,桥归桥、路归路,切忌扯在一起,混杂不清。万一我这面出
了事,让巡逻的官军抓住,脱不得身,请你通知舍亲朱观察,你跟小张不要出面救我。这就
是说,你根本不晓得有我跟杨二开溜到上海这件事。”                                
                                                                                
    王锡驯懂他的意思,这实在是为了保全蔡元吉,要使他的归顺经过,看起来毫无瑕疵,
这样,蔡元吉才站得住脚,而此中牵引奔走,也才是一件大功,说话始有力量,要救刘不才
反而方便了。                                                                    
                                                                                
    “好的。”王锡驯点点头说,“等我跟蔡元吉上了路,我自会跟他细说,拿线索得清清
楚楚,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刘不才很欣慰地说,“你老哥完全明白。这样子联手做事,一定会很顺利。”
                                                                                
    到得午夜,杨二与蔡元吉携酒相访,不必开口,从目光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郎舅二
人,已经都商量好了。                                                            
                                                                                
    “刘三哥,”杨二说道,“我把我们这面的情形说一说。我、我老婆、三个孩子,带八
口皮箱跟你走,元吉一个人跟王都司走。”                                          
                                                                                
    “蔡爷跟王都司怎么走法,我们放在后面来说,先谈我跟你这一路。请问,三个孩子多
大?”                                                                          
                                                                                
    “一个女孩,八岁;两个男孩,大的五岁,小的还在吃奶。”                      
                                                                                
    杨二指着蔡元吉说,“大的男孩,是我的外甥,舍妹的意思,让我先带了出去。”    
                                                                                
    这表示蔡元吉夫妇已顾虑到事有不测,作了托孤的打算,刘不才大不以为然,使劲摇着
头说:“不必,也不妥!”                                                        
                                                                                
    “怎么不妥?”                                                              
                                                                                
    “第一,我包蔡爷这趟过去,不会有什么凶险,把孩子先带了出去,反显得意思不诚,
作兴节外生枝。第二,我们到上海是偷渡,我有一套掩藏的法子,有小孩在船上,要紧关头
一哭,马脚全露,神仙难救。照我看,不但令甥不能带,你那小儿子最好也留在这里。等局
势稍为定一定,包在我身上,让你们父子团聚。”                                    
                                                                                
    杨二还不曾开口,蔡元吉先就同意:“这话说得也是。二哥,就这样办吧!”        
                                                                                
    “我,”杨二踌躇着说,“先请教刘三哥,怎么走法?”                          
                                                                                
    “我们船上有常捷军的旗号,不妨冒弃常捷军的采办船只。”刘不才问道:“你们仓库
里有没有面粉?”                                                                
                                                                                
    “有的。”                                                                  
                                                                                
    “那好。黄牛有没有?要个十来条。”                                          
                                                                                
    “十来条黄牛总找得到的。”                                                  
                                                                                
    “那更好了。”刘不才说,“我要五百包面粉,十来条黄牛,杀好,拿盐腌过,用干净
麻袋装好,摆在露天底下,让它冰冻。再要一个木架子,一丈多长,五六尺宽,四五尺高;
木架子要坚固,经得起重东西压。千万、千万!”                                    
                                                                                
    要完东西要人,要一个洋人。就像投效官军一样,太平军各营中,亦往往有洋人受雇,
或任教练、或任炮手。此辈大都是由白齐文那里散出来的,在蔡元吉那里就有两个,一个英
国人、一个法国人。英国人狡猾,法国人脾气坏,刘不才认为狡猾不怕,只怕脾气坏不可理
喻,要紧关头会误事,所以决定用那个叫艾立克的英国人,此外又要了一个通事,姓沈,恰
好是他的湖州小同乡。                                                            
                                                                                
    第二天仅白昼一天,准备妥当,到得黄昏时分下船。一大一小两条,小船中是蔡元吉与
王锡驯,直航萧山。大船中是刘不才、艾立克、沈通事,此外五百包面粉下面还有杨二全家
──木架子的妙用在此,用来隐匿活口。好在面粉包中空隙甚多,不怕闷死,苦的是杨二鸦
片大瘾,不能开灯抽吸,只好吞烟泡挡瘾。                                          
                                                                                
    冬天当然刮西北风,扬帆向东,舟行如箭。刘不才安安稳稳先睡了一觉;五更时分起身
,推开船舱一望,旭日如火,风平浪静,是个极好的天气,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亲自到沈通
事舱里,将他唤了起来,说有话要跟艾立克谈。                                      
                                                                                
    “洋人吃饭睡觉,都有定时。这个家伙不到七点钟不起床。”沈通事说,“刘三爷,你
有话跟我说好了。”                                                              
                                                                                
    “也好。我先请问你,你们跟我来,干些什么,杨二爷告诉了你们没有?”          
                                                                                
    “只说要到上海去一趟。一路听你老的指挥。”                                  
                                                                                
    “指挥不敢当。现在大海茫茫,同船合命,请你帮忙。”刘不才说,“到了上海,我跟
杨二爷都会重重酬谢。”                                                          
                                                                                
    “刘三爷言重了。彼此同乡,无事不可商量,请吩咐!”                          
                                                                                
    “今天是个好天,我们的船,一定会遇见巡逻的官军水师,或者外国兵舰盘查。到那时
候,我们要冒充常捷军的采办船只。请你跟艾立克说清楚。”                          
                                                                                
    “这个──”沈通事面有难色。                                                
                                                                                
    “怎么?”刘不才问道,“艾立克很难说话是不是?”                            
                                                                                
    “这个人很贪。”                                                            
                                                                                
    “那不要紧。他说好了,要多少钱?”                                          
                                                                                
    沈通事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有钱何必送他?我看这样,遇着官军水师,反正他们听
不懂洋人的话,我来应付好了。遇着外国兵舰,就跟他们说实话,也不要紧。”          
                                                                                
    “说实话不要紧吗?”刘不才指着面粉包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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