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传-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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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张笑着叹口气,“你真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还弄不懂?她说啥,你答
应啥,脚长在你身上,难道她真还弄根链条拿你锁起来不成?”
“啊!‘一言惊醒梦中人!’”李小毛猛然一拍前额,“我真的搞糊涂了。事不宜迟,
此刻就回去跟粉面虎说:照她的话,我以后步门不出。等她拿一万石米凑齐了再说。”
话刚完,脚步已经移动;可是小张却深有所感,“小毛,”
他喊住他说,“当局者迷,你跟你那位粉面虎的情形,我倒有点看出来了。有句话,你
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你说!”
“你对她那句话这样子认真,正显得你对她倒不是虚情假意,不然我想得到的,你也会
想得到,随口敷衍她一句好了,何必争得面红耳赤?你想想,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你先不要问我,管你说下去。”
“既然如此,就不妨照上策去做,不过做法可以改一改,无须先跟她商量。好在这笔生
意成功,你有一笔回扣,我再想法子替你借个一两千银子,你就先开起一家米行来。拿招牌
挂出,再跟她说明,看她是何打算?”小张很有把握地说:“照我看,只要你争气,她一定
高兴,一定会帮你,也一定会嫁你。”
“那么──”李小毛将要说的话,强自咽了下去。
“我晓得。”小张微笑问道:“你是说,这一来素兰要落空了是不是?”
“是的。”李小毛坦然承认,“素兰也不错的。”
“这又有两个说法了。”小张很快地介面:“第一,看粉面虎怎么样?她如果是贤惠的
,或许大大方方让你将素兰接进门,亦不是不可能的。第二,如果你认为粉面虎决容不下素
兰,而你又丢不开素兰,那就硬气些,做到这笔米生意,赚到这笔回扣,与素兰同甘共苦,
另创事业。这样子做法,好像有点对不起粉面虎;但只要能混出个名堂来,叫人骂一句‘没
良心’,也还值得。”
“说得不错。这话就再透澈不过了。”
由于李小毛是很信任的态度,小张也很热心、很起劲了,“既然你听我的话,那么,今
天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他解释留他的原因:“第一,有道是谋定而后动,我们好好商量
,看看我能替你出点啥主意。第二,今天晚上回去,一见了面是啥态度就要拿出来,当面锣
、对面鼓,要不来花腔,倒不如明天回去,先打听她是怎么个情形?对症下药,才能马到成
功。”
李小毛深以为然。因而加菜添酒,把杯深谈,越谈越深,也越谈越有兴,直到五更时分
,方始抵足而眠。
***
第二天中午时分,李小毛回到大丰,粉面虎的那个丫头阿翠,嘟着嘴说:“前天不回来
,昨天又不回来。不回来也不说一声,害得人家半夜里一趟一趟来跑。”
这是说,粉面虎曾不止一次地叫阿翠来看动静,由此亦就可以想见她的关注之情。李小
毛便笑笑说道:“也不过多跑了两趟,你又不是三寸金莲,怕跑不动?这样子怨气冲天!”
“跑两趟不要紧,半夜里睡得正舒服,叫醒了来,你晓得啥滋味?”阿翠怨声不息,“
起早落夜,一刻不停,夜里还没有觉睡。你倒来试试看!真正一肚皮的火。”
“好了,好了!算我欠你的情,自会补报。”李小毛问道:“奶奶呢?你去看看,说我
回来了,她如果有空,我有话要跟她说。”
“奶奶出去了。”
“那你怎么没有跟去?”
“阿花跟了去的。奶奶特为留下我来,等你这个活宝。奶奶关照:请你不要再出去了,
她回来有要紧话跟你说。”
“喔,她是去哪里?”
“要到好几个地方。桂生跟轿,大概是看做官的老爷去了。”
粉面虎十分能干,与官场往来,都是她亲自出马,唯一的帮战,只有桂生──大丰的伙
计,以前跟一个知府做过长随,熟悉官场的规矩,粉面虎去拜访做官的老爷,必得他当投帖
的跟班。
这是个好征兆。李小毛心里在想,去拜访做官的老爷,不是兜揽生意,可能是跟他们去
商量,延期交货,先匀出一批米来卖给朱道台。
这样一想,越发神闲气定,与阿翠说说笑笑,吃吃闲食,等到黄昏时分,粉面虎回来了
。
彼此见面,一如往日,仿佛都忘掉了前一天曾有过口角。
直到对坐吃饭,李小毛方始问道:“说你有要紧话要跟我讲?”
“嗯,话很多。”
“我也有要紧话跟你说。先听你的。”
“我到朱府上去了……”
第一句话就出李小毛的意外,也不解所谓,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问:“哪个姓朱的?”
“朱道台,胡雪岩。”粉面虎答道,“见着了朱太太,好能干!”
李小毛对朱太太是否能干,毫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胡雪岩,“没有见着朱道台?”他
问。
“后来见着了。”
“谈点啥?是不是他要买米的事?”
“当然。不是为此,我去看他作啥?”粉面虎喝口“玫瑰烧”,从从容容地一面嚼着鱼
干,一面说道:“我听出朱道台的意思了,他急着要运这批米去,是帮左制台的忙。这就更
加难了。李抚台跟左制台不和,要从他办的‘京米’当中,匀出一批货色来,自然不肯。官
场里的事,真叫难办!”说着,叹了口气。
两人的心境,似乎大不相同,李小毛哪有心思听她谈官场,发牢骚?紧追着问:“到底
怎么样呢?人家托我的事,你又直接去谈,倒显得我这个人像是一无用处似地。”
听得这话,粉面虎的脸色,由闲豫变得阴沉了,“我想不到你还在这上头计较?”她伤
心地说,“看起来倒是我太认真!”
李小毛有些懊悔,话不该说得那么豁露,如今倒有些僵了。想一想只有自己让步,便拿
起一把西洋小银壶,替她斟着酒说:“你也不要怪我!男子汉总想在场面上混点名堂出来,
都遇见你这样能干的女人,我们只好在家里抱孩子了。”
“我难道‘扎’你的‘台型’?只为你办不了,事情又不能拖。你呢,又不晓得到哪里
去了,想跟你说一声都不能够,只好我抛头露面去求人家。麻烦是你招揽来的,我好心好意
去替你料理,反倒没有好报。想想真寒心!”
这一顿排揎完全在道理上,李小毛觉得真是错怪了她,而且听口风事情已经办妥,那就
越发应该敷衍敷衍她。便即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得理不让人了。来,来,算我错
。”
举杯一敬,粉面虎愠意全消,又恢复为那种从容的语气:“朱道台做事很漂亮,他晓得
我们有难处,说是决不让我为难。
说话客气得很,口口声声‘大嫂、大嫂’。人心都是肉做的,又是你的来头,我当然格
外要帮忙,细细谈了谈,大致都定规了。”
“喔,怎样定的规?”
“我替他到同行当中去想办法,卖我的面子,总有一半着落,不过价钱上头格外要好看
,只有白当差了,说不定还要帖两桌酒席进去。”粉面虎略停一下又说:“另外一半,由他
自己跟办京米的几位委员去商量,他们肯不肯让,或者价钱多少,我们一概不管,只要他说
好了,肯先让给他。大丰凭那几位委员的短函擢米。一清二楚,毫无瓜葛。”
听完她的话,李小毛倒抽一口冷气,半晌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