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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李鸿章传-第61章

小说: 李鸿章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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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她的话,李小毛倒抽一口冷气,半晌作声不得。                              
                                                                                
    “咦!”粉面虎倒诧异了,“我办得有啥不对?你像另外有啥意思似地!”          
                                                                                
    李小毛说不出的苦,只摇摇头,懒得答话。                                      
                                                                                
    虽不知他为何有此态度,但事有蹊跷,却是越来越明显了。粉面虎在做生意上头极其精
明:心想一万石米的生意,非同小可,如果出了纰漏,大丰受累无穷。如今看样子。李小毛
必有花样,倒要弄个清楚。                                                        
                                                                                
    “我倒问你,今天跟朱道台谈生意的时候,他没有提起过你,我亦不便多说。其中到底
是怎么回事,那个跟你来谈的,你有没有接过人家的定洋?”                          
                                                                                
    何以问到这话?楞了一会,李小毛才发觉她已动了疑心,然而这是瞎疑心,不必重视,
便有意反问一句:“如果接了人家的定洋呢?”                                      
                                                                                
    “你应该告诉我啊!”                                                        
                                                                                
    听她的语气缓和,李小毛灵机一动,装得愁眉苦脸地叹口气:“我不敢告诉你。”    
                                                                                
    “不敢告诉我!为啥?”                                                      
                                                                                
    “怕你不高兴──”                                                          
                                                                                
    那欲言又止的悔恨不安的神情,看在粉面虎眼里,意会到了是怎么回事,心里着实气恼
,想吼他几句,却又似不忍。                                                      
                                                                                
    好半天,才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一定是送在赌场里了!三十二张花骨头害死了你!
”                                                                              
                                                                                
    李小毛原准备有一阵疾风骤雨,当头而来,却想不到是这样一句埋怨!心中高兴,做作
得也愈像了,低下头去不断地一口一口喝酒,似乎抑郁难宣,只有无言地发泄在酒杯中似地
。                                                                              
                                                                                
    “你接了人家多少银子?”                                                    
                                                                                
    “三千。”李小毛轻轻答说。                                                  
                                                                                
    “多少?”粉面虎的声音却很大。                                              
                                                                                
    粉面虎的脸绷紧了,“输得光光?”她问。                                      
                                                                                
    “还剩下一点。”                                                            
                                                                                
    “剩多少?”                                                                
                                                                                
    “一百多两银子。”                                                          
                                                                                
    “哼!”粉面虎冷笑道,“明明输光了,还要说假话!你一上赌桌,不输光了肯站起来
?我才不信!”                                                                  
                                                                                
    李小毛以不答表示默认。心里却在盘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照粉面虎跟胡雪岩定规
的办法,一半向同行转购,预做“白当差”,回扣已经落空,另一半由胡雪岩自己去设法,
更谈不上回扣不回扣。忙了一阵,到头来一场空,现在有粉面虎肯承认这笔定洋,恰好补足
原数,仍然可以照预定的计划行事。不过,粉面虎至今未曾松口,还得小心应付。        
                                                                                
    粉面虎也有她的盘算。三千两银子不能出公帐,因为做生意最犯忌徇私,李小毛名义上
是大丰的伙友,亏空帐款应该照赔。不然其他伙计心里会不服,或者发生同类事件,要追保
索赔之时,话就不容易说得响。但如私下取三千两银子交给他赔补公帐,却又苦于凑不出这
么多现款。左思右想,想出一个计较;但她不愿告诉李小毛,为的是气不过他,不肯让他心
里好过。                                                                        
                                                                                
    李小毛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颗心悬在那里,确是很不好受,转念一想。自己未
免太傻,事到如今,她肯也罢,不肯也罢,反正话已说出口,这三千银子一定可以着落在她
身上──只要跟小张说明白,胡雪岩付米款的时候,扣下三千银子就是。粉面虎也是讲究外
场的,自然不能不承认,回来可能有一场饥荒好打,那就再说了。倘若吵得厉害,索性就吵
散了它,倒也干净。                                                              
                                                                                
    念头转定,神气也就不同了,和颜悦色地说道:“今天你辛苦了,不要再气恼。舒舒服
服吃顿酒,早点上床。有啥伤脑筋的事,明天再说。”                                
                                                                                
    粉面虎听得这几句温柔体帖的话,觉得落个“寡妇偷人”的名声也还值。不过她对李小
毛已起戒心,所以心里热辣辣地舍不得他走,表面却不能不摆出去留“悉听尊便”的无所谓
的态度。而李小毛只道她余憾犹在,少不得尽力巴结,从堂屋到卧房,视线只随着她那臃肿
的身躯转。                                                                      
                                                                                
    由于夜来勉效驰驱,格外出力,李小毛竟睡得失瞌了。起床不见粉面虎,只道她在前面
店堂里看帐,不以为意,但直到正午,未见踪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到胡雪岩那里去了
。李小毛这一急非同小可,因为她此去一定要谈到那三千银子的定洋,胡雪岩不明就里,实
话直说,”本无其事,那就不但算计落空,而且骗局拆穿,见不得人了。想来想去,唯有去
找小张设法挽救。却又不知从何处去寻他这个人?万般无奈,唯有先到永裕栈去探问;幸好
小张在柜上留了话,是在松风阁吃茶会朋友。                                        
                                                                                
    赶到松风阁,见着小张,未曾开口,小张先就笑着说道:“我算到你一定会来寻我。”
                                                                                
    “糟了!只怕你也没有办法。怪我不好。睡过了头,要一早跟你碰头,事情就妥当了。
”                                                                              
                                                                                
    “现在还有啥不妥?你说。”                                                  
                                                                                
    听前后语气,似乎其中另有道理,李小毛便不说缘由,先问一句:“你知道不知道,她
昨天、今天都去看了朱道台?”                                                    
                                                                                
    “知道。今天我还见着了。人,着实不错,小毛,你配不上她。”                  
                                                                                
    “这些闲话先丢开。你告诉我,她今天去了,谈些啥?”                          
                                                                                
    “谈些啥,你应该晓得。”小张变了埋怨的语气,“你骗她收了三千银子的定洋,应该
早来打个招呼,两下不接头,差点戳穿西洋镜。”                                    
                                                                                
    “怎么?”李小毛惊喜交集,“西洋镜没有戳穿?”                              
                                                                                
    “都亏得朱道台。他听粉面虎提到定洋,含含糊糊不说啥。                        
                                                                                
    正好我去了;他拿我拉到一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想,这当然是你耍的花腔,朱道台
听我说完,点点头不出声。                                                        
                                                                                
    “不能不出声啊!他跟粉面虎怎么说的呢?”                                    
                                                                                
    “自然承认付过。事后他跟我说,三千银子他替你扣下来了,不过是刘三爷的原经手,
仍旧要由刘三爷过付。此外──”,小张突然问道,“小毛,你要怎么请客?”          
                                                                                
    “谈什么请客?大家‘劈靶’就是,连刘三爷在内,三一三十一照‘劈’。”        
                                                                                
    “‘劈靶’?啥叫‘劈靶’?”                                                
                                                                                
    这是洋场上新兴的一句“切口”,流行于黑道之中,本是分赃之意。所谓“见者有份”
,只要眼见他人窃盗诈骗,默然旁观,不去坏事,事后就可以要求“劈”一份。李小毛也是
刚学来的这句切口,不经意地脱口而出。经小张一问,方始发觉说这样的话有失身份。好得
他不解,也就无须细说了。                                                        
                                                                                
    “我是说我这三千两银子,大家三一三十一照分。”                              
                                                                                
    “那你也未免太大方了!”小张说道,“你请我吃顿花酒。”                      
                                                                                
    “那容易。”                                                                
                                                                                
    “还要把素兰请来,高高兴兴在席面上唱一段。”小张又说,“大家都在背后说素兰,
在外头从来没有笑脸,你要叫她笑一回,也是我的面子。”                            
                                                                                
    “她不笑是有道理的。当初学三笑的时候,说到‘大踱’、‘二刁’这一对活宝,她就
要笑场。她师父骂她,说你自己笑了,客人就不笑了。无论如何不许笑。久而久之,怕成习
惯,人家才笑她‘额角头上树贞节牌坊’。其实冤枉!这也不去说它了,总而言之,小事一
段。”                                                                          
                                                                                
    “那就言归正传,你的情形,我也跟朱道台说了。你想自己立个门户,他说你有出息,
答应你的回扣,只要是大丰代为经手的,还是照出,算来总在一千两银子以上,不过,他好
像有点不大相信你会拿这笔钱去派正经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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