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絮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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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三个摔哥哥一个,最后总是他把我们一个一个摔进沙发里!小时候也吵过
架,哥哥姐姐抢收音机,一个要听外国音乐,一个要听越剧;我和弟弟不大
吵,因为弟弟乖,总让着我。但彼此间吵不长,不一会又滚在一起练摔跤了。
如果翻家谱,我们家在上海滩也发达过一阵,但“好汉不提当年勇”,
也不好意思提,因为有辱先人。到我们这一代,早就家道中落,仅剩勉强度
日的一些房产了。文化革命开始后我家真惨了,我父亲因身体不好解放后没
有参加工作,文化革命把房产的定息取消了,母亲只好去里弄生产组工作,
月收入仅
20元,哥哥姐姐还在念大学,这一家六口怎么过?
幸亏抄家的人比较粗心大意,给我们家留了一些东西。于是我尝到了卖
东西度日的滋味,大到卖家具、沙发、书画架子,小到卖从角落搜寻出来的
几把银餐具、派克金笔,再卖细软、毛线、衣料、衣服,最后连哥哥上大学
时父亲送的手表也脱下来卖了。
幸亏这段让母亲天天流泪的日子不太长,一年后,哥哥姐姐大学毕业了,
哥哥分在上海工厂,姐姐分在四川省一个小县城的农场,都属臭老九下放,
好在大学毕业的工资是固定的,哥哥姐姐都挣钱现在想来,当时刚刚成年,
从小过着安逸生活的哥哥姐姐,在这么大的变故面前,能够忍耐、适应,并
很快作出反应,是多么不容易啊。
哥哥姐姐分配那年,我正好进中学,很自然的,他们俩负担起了我们这
个家。哥哥用微薄的工资给我买了一双皮鞋,姐姐也用去四川前的一点费用
亲手给我做了一件当时属于新产品的尼龙衬衣。以后几年哥哥、姐姐除了留
下自己吃饭的钱,几乎把所有的钱都交给爸爸、妈妈,负担这个家,负担我
和弟弟读书。而他们自己,因为不再长个了,一连几年没添过衣物,穿的全
是以前的旧衣服、破皮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年后姐姐从四川回来探亲,
我简直认不出她来了,她好像一下老了
20岁,又黑又瘦,皮肤于皱,头发枯
黄,额前没留一根刘海,只在脑后打了个髻,穿着一件黑颜色的旧棉衣,完
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当时在我小小的心灵里,这个震撼是痛彻心肺的。我恨
我自己为什么不快快长大。
中学毕业时,我知道大兴安岭工资高,没和任何人商量就报名去大兴安
岭,我的理由很简单:一挣钱养家减轻哥哥姐姐的负担;二我去外地,弟弟
就可以留在上海。哥哥、姐姐知道后都对我大发雷霆,姐姐一封追一封来信
不许我去,但我决定了,随即把户口迁走了。
我一走,就是
13个年头。弟弟毕业后去了市郊农场。弟弟是个多么乖多
么懂事的孩子啊,他离家时,我正好在上海探亲,我去车站送他。这个从小
胆小,敏感懦弱,多病的小孩子竟那么坚强,我至今也忘不了他那苍白、瘦
小的脸被挤在一大堆健康的脸中,在汽车的玻璃窗后硬撑出来的微笑。
小的脸被挤在一大堆健康的脸中,在汽车的玻璃窗后硬撑出来的微笑。
北国
13年,也曾消沉过,也想胡作非为过,但一直觉得没有资格那么做。
因为常常感到我的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我不能让爱我的人伤心和失望。我
想,我们兄姐间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段生活,才把我们
紧紧、紧紧地联在一起。
哥哥、姐姐为了照顾家庭,都是
30岁后才成家的。一个人结婚,另外三
个都是倾囊相助。我想,每个人都有自私、丑陋的地方,但在真心爱自己的
人面前,都会愿意把自己最美好的地方坦露给对方,因为在爱自己的人面前,
谁也不愿丑陋不愿自私,不愿让对方讨厌。
文化革命结束后,我们这个家才算安静、正常起来。现在哥哥是总工程
师,姐姐在深圳当教师,弟弟大学毕业后分在天津当了个小科长,我则当了
个小记者,虽然都成了家,虽然分在天南地北,但相互间的感情一点也没有
变。
也许我们都是聪明人。我记得《三国》里有那么几句诗:“兄弟如手足,
妻子如衣裳,衣裳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当然这是句笑话。然而,
一个人连兄弟、姐妹、父母都相处不好,怎么谈得上“修身、齐家、治国、
平天下”呢?而且一个对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肯相容,刻薄成性的人,拿来
给你做妻子,做丈夫难道不讨厌,不危险,不可憎吗?
我见过很多手足因为几平方米的地盘,几元几十元贴补家用的小钱反目
的,我想他们真是很笨的。一个人躺下来不过二尺宽、五尺半长,人生短暂,
大一点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斤斤计较呢?况且目光放远一点,房子还
是有可能变大的,生活还是有可能改善的,但“手足断,安可续”?
钱固然是件可爱的东西,但钱这玩意儿永远也不会够的,要追求享受永
无止境,所以挣来的这点小钱远远派不上大用场,真可谓生不带来,死不带
去。哎,说句露天机的话,我觉得手足间的谦让,实在是放小债,到时收回
的不但有本钱还有大利呢!
当然,我在说别人笨,别人也许笑我笨呢,但我这笨人,笨有笨福啊,
我有这么好的哥哥、姐姐、弟弟,现在凑到一起的机会不多,能四人凑齐真
是说不出的高兴,我们烧好东西吃,吹牛、讲笑话、拍照、打牌,滚在一起
疯,还像小时候那么快乐。
北上,我可以去弟弟家歇歇脚,洗个舒服澡,睡喷喷香的干净被子,好
吃、好喝,走时替我买好卧铺,大包小包拎着,嘴巴咧着,心里满溢着大耳
朵弟弟特有的幽默。
朵弟弟特有的幽默。
星期天,我回娘家,哥哥必定有好东西给我留着,傍晚我俩一定出去逛
马路,装得一本正经,硬憋着笑,一路扫荡过去给附近几家饭馆门前那些打
扮得桃红柳绿的新娘们全部打上分。
快乐的含意,各人理解不同,我理解:上述这些就是快乐,实实在在的
快乐。
我想人的一生,美丽的东西不会太多,快乐的东西也不会太多,懂得珍
惜,不放走快乐,不放走美丽,才是聪明的呀。
自画像中的几笔
自画像中的几笔
如果说,人生的最初几笔,是由家庭、学校、社会环境“画”出来的。
那么,当生命的历程跨入中年以后,在我的自画像中,家庭,仍是其中浓重
多彩的一笔。
自我进入中年以来,人显得雍客丰硕起来,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有些“发
福”了。经常伏案写作,或执卷阅读,一坐就是半天、一天。凝神细思,静
观默察,端坐在那里凝然像“一块大石”(我女儿的形容)。谈吐时,也喜欢
边思索边议论,仿佛“很有些文质彬彬”(我儿子的印象概括)。
一天,可能是一个什么节日,我们一家团聚在一起共进晚餐。酒过三巡(不
能喝酒的举起了桔子水),我母亲当众“揭露”我小时候是如何出奇地、出格
地顽皮。一天几十趟爬到离地数丈高的树上,灵活得像只猿猴。找我时,我
躲在树梢顶端的鸟巢中。大风起,枝条飞扬,鸟巢像波涛中随时都要倾覆的
小舟,下面的人看得目摇心旌,我却临风嬉笑,——“人家吓煞,伊是开心
煞”。我家门口(当时居住在江苏无锡),是大运河与无锡惠山下一条清溪的
交叉汇流处。一到夏天,我就在河里游泳,扎猛子,打水仗,张开眼睛在水
底潜泳。玩猫捉老鼠。我母亲还讲到,有一次,我在水中捕捉到一条大鲫鱼。。
已经
80高龄的母亲,谈起这些往事,至今还心有余悸。
我的大儿小雷和小女小激,感到大为惊奇。原来“文质彬彬”的“一块
大石”,当年还是个“顽皮大王”。
不过,我是以一种温馨的感觉来回忆“顽皮”的童年的。我的强健的体
魄,就是在那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只要不是顽而不化,童年时活泼顽皮一
些也并不可怕。更使我欣慰的是,我父母亲虽然不是出身于祖传书香门第,
家中也不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对于“疏寻”与“引导”学,
似乎运用得还较为得怯。他们对我不是采用棒头的喝教,厉声的训戒,也不
是在每天晨起之时,入睡之前,进行一番俨然的家教与庭训,而是用书来对
我“寻航”。
在我还未上学前,先让我看连环画,鼓励我习字描画;上学后,又让我
看字书,以后,又让我看《山海经》、《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
义》、《聊斋志异》。。使我在课外看了大量的“闲书”。父母在这方面还
不惜化费,去选购书籍,供我阅读。——用今天的话来说,也就是“智力投
资”。于是,慢慢地,我的兴趣转移吸引到书上来了。觉得,在书山字海中,
有着一个比树上的鸟巢与江河的水流更有意思的广阔天地。我的父母亲,像
一个导航者,带着我登上了书海的渡口,又送上了学海的航舟,然后在人类
智慧的海洋中,让我自由地游弋,徜徉他们还顺应我的心意,把我送到离家
数里的惠山小学上学。那里是山明水秀的地方,有名的江南名胜。小学就在
惠山山麓,坐落在风景区内,相传曾经是明末一批著名学者相聚的东林书院
所在地。顾炎武的那副著名的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
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就镌刻在校园内的山崖石壁之上。那里有无数的古
树奇花,是植物丛生的世界。那里还有不少古刹名寺,有时还去访佛门迦寺,
听和尚谈禅、讲释迦牟尼,讲神话世界。这里还是惠山泥人的产地,民间艺
人,用灵巧的双手,塑捏出无数栩栩如生的泥人。。
惠山山麓,坐落在风景区内,相传曾经是明末一批著名学者相聚的东林书院
所在地。顾炎武的那副著名的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
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就镌刻在校园内的山崖石壁之上。那里有无数的古
树奇花,是植物丛生的世界。那里还有不少古刹名寺,有时还去访佛门迦寺,
听和尚谈禅、讲释迦牟尼,讲神话世界。这里还是惠山泥人的产地,民间艺
人,用灵巧的双手,塑捏出无数栩栩如生的泥人。。
我曾作过这样的假设,如果当年我的父母亲,见我出奇地、出格的顽皮,
便奉行“棒头里出孝子”的原则,使我动辄得咎,久而久之,也许,我将成
为另一类型的人。
由此可见,人生的最初几笔,是由家庭、学校与社会环境“画”出来的。
不知是哪位世界著名的作家曾经说过:作家的作品就是他的自画像。这
个论点的正确程度,我没有考证过。不过,宁夏汉子张贤亮却从我获得一九
八三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旋转的世界》中,推断出我与我的妻子“关
系很好,比一般人的夫妻关系要好”,又说:“你有一个和谐与统一的家庭。”
这是我与他一起在北京领奖时,他作的分析。他问我,他的分析正确性如何?
我说,对你的推理,我表示赞我写《旋转的世界》这篇小说,是试图通过家
庭这个国家与社会的细胞,以探索现代化进入家庭之后的积极变化,反映在
两个人之间爆发出的新的伦理道德观、新的美学观。试图从衣食住行的日常
生活中,描绘出家庭生活的新方式与新内容,探寻历史前进的新轨迹。
在写这篇小说前,我曾对三十多个家庭进行比较系统的、深入的观察、
分析与研究。
研究了家庭组合的新趋向。
分析了家用电器进入家庭之后引起的新变化。
观察了新技术革命浪潮叩击家庭门扉之后的新发展。
同时,在自己的家庭中,也进行了有意识的新实验。以使我们的家庭成
员之间从观念到生活内容与生活方式,适应时代前进的步伐与飞速发展的节
奏。
目前我正在撰写一组总题为《新浪潮前奏曲》的系列中短篇。凡是每次
撰写新篇之前,我都召集我爱人、儿子、女儿,谈构思、谈人物、谈立意、
谈形式与表现手法,请他们出点子、提建议。中年人的深思,加上青年人的
敏锐;个人的思索,加上家庭成员的智慧。可以这样说,在这组《新浪潮前
奏曲》中,每篇都有着家庭成员的贡献。从此,家庭谈话的主题,再也不是
东家长、西家短,或只是议论柴米油盐,而是“谈人生、谈社会、谈文艺、
谈过去与未来、谈中国与外国、谈地球与外星球”。。家庭交谈的内容升华
到与现代化进程相适应的层次。
谈过去与未来、谈中国与外国、谈地球与外星球”。。家庭交谈的内容升华
到与现代化进程相适应的层次。
逢年过节或假日,大家聚在一起,由我倡议每人烹调一道菜。五只菜上
桌“各显神通,边吃边评,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中国传统式的家庭餐桌上的
严肃气氛消除了;而且无形中,一家人平等相处”。《旋转的世界》中的这
段写照,正是我们家庭生活的重现。不过,我这位倡议者,因为平时下厨较
少,在烹调技术上,几乎每次都评为倒数第一。有一次主裁判(我的母亲)有
庇护我的“嫌疑”,我女儿予以“揭发”,并宣布重整菜肴。于是,我研究
菜谱,并请我爱人作为动口、不动手(以免犯规)的临场顾问,炒了一只由香
菇、金针菜、木耳、面筋配制而成的什锦炒素,大家品尝,一致满意,才予
以通过。
如果说,人生的最初几笔,是由家庭、学校、社会环境“画”出来的。
那么,当生命的历程跨入中年以后,在我的自画像中,家庭,仍是其中浓重
多彩的一笔。
三个神奇的字
三个神奇的字
那是一句神奇的话,它能使每个人心灵摆脱烦恼,获得安谧。
有一次,一位高明的教育学教授在上课时告诉我们:“在生活中,有三
个字对我们大有帮助,那是一句神奇的话,它能使每个人心灵摆脱烦恼,获
得安谧。这三个字就是:‘没关系。’”
“没关系!”这是一句满不在乎的话语。真有那么神奇的效应吗?
教授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教授接着解释说:“一个教师在年轻的时候会碰到许多无关紧要的挫折,
如果他无法摆脱这些挫折,那么他将一事无成。在遇到意外挫折时,你得学
会对自己说:‘没关系。’”
我领悟到了教授话语中的智慧所在。由于我很容易遭受挫折,所以我把
“没关系”这句话用大写字母记在了我的笔记本上。我决心不让挫折与失望
打搅我心灵的安静。
还真见效,我快活多了,学习也有了进步,因为我只把精力放在重要的
事情上,而对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介意。
不久,我新的生活态度受到了挑战。我和英俊潇洒的费尔·杰克逊相爱
了。他对我来说关系可太大了,我确信,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可是,一天晚上我们约会时,他尽可能地用一种柔和的声调告诉我,他
只把我看作一个普通朋友。我从前在费尔周围建立起来的美好世界一下子破
灭了。当天晚上,我在寝室里哭了。记事牌上的字好像在嘲弄我:没关系。
“不,这有关系。”我喃喃地说,“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呀!”
但是,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后又看了看这三个字,我开始分析这件事。
说实在的,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难道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吗?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我发现没有费尔我也过得蛮好。我会有幸福的,
一定会有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