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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5615-解读苏东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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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古风流苏东坡》第1卷《人望》问世之后,有关苏轼与王弗自主恋爱的描写在读者中引起强烈的反响。2002年夏,我赴河南郏县参加第十三届国际苏轼研究会,一位来自成都的记者找到我的房间(对不起这位记者,他当时没给我名片,因此忘记了他的大名),告诉我说,他就是眉山青神人,算作王弗同乡。他郑重其事地说,青神确实有个王家庄,在王家庄通往中岩山的途中,确实有个山冈,上面全是乱石,松树只能在石缝中生存,自古迄今,这些树一直只有数尺高,是个名符其实的“短松冈”。    
    三年之后,我到王弗老家青神县和苏轼读书的中岩寺之间,按照那位记者提供的线索再次寻访,发现许多地方都是短松林立的山冈,究竟与苏轼词中的“短松冈”是不是类似,读者看了便会自己做出结论。    
    那么好,在弄明白“明月夜”是男女欢爱意象、“短松冈”并非王弗墓地之后,我们进而探讨前面那句“料得年年肠断处”。    
    从语义学的角度分析,“年年”是每一年之意,却不是“时时刻刻”。这两个字连用,带有明显的周年、周期色彩。“朝朝暮暮落复开,岁岁年年红以翠”,这是卢照邻《同崔少监同作双槿树赋》的雅辞;“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是刘希夷《白头吟》中的名句;二者都是以花的荣枯作为周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年年望月”的意象,更符合当时苏轼的心情。这里的“年年”,分明在描述一种周期性的纪念日。    
    王弗病逝那天是十年前的五月二十八,归葬眉山之日是九年前闰六月二十九,而苏轼这回是“正月二十日记梦”,与那两个日子毫无关系。那个令他们年年断肠的“明月夜”只能是他们定情之时,而“短松冈”分明是他们的定情之地。    
    如前所述,王方是小户人家,小户人家之女悄悄外出,那是常有的事。如果十七八岁的苏轼将王弗带到他六年前种的松树林里,或者去祖父坟前讲讲老人家当年如何砸菩萨、救灾民的义侠之举,那不是很正常的吗?松龄六年左右,不是“短松冈”又是什么?    
    那轮皎洁的明月,恰是青年男女情爱的见证。


王弗篇正月二十 终生梦寻难遗忘

    常说“人生如梦”的苏轼是个爱做梦的人,据不完全统计,“梦”字在他诗文中共出现738次。除了《江城子》外,《苏轼诗集》中还有《记梦》回文诗二首,记“梦人以雪水烹小团茶”,《记梦并叙》写张方平之梦标明梦的时间;其他如《王晋卿前生图偈》、《记梦参寥茶诗》、《东坡志林》中的《记梦赋诗》、《记子由梦》、《记子由梦塔》、《梦中作雪铭》、《记梦》短文等,都与爱情无关,而且大都不记时间。    
    诗文中的梦尚且大都不标时间,为什么要在比诗更不注重时间效应的小词后,明确标注上“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等字呢?为什么王弗偏偏要在正月二十这天夜里,特地入梦?    
    六年之后,也就是元丰四年,被管制在黄州的苏轼,在一首诗中向我们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    
    这里的潘、郭二人是潘丙、郭遘,他们在前一年苏轼刚到黄州的时候就曾与相送过。这里透露出的几个信息值得我们注意:第一,苏轼喜欢在正月二十日这天出游,而且是在两年的同一天去了禅院。去年是冒着寒风去的,诗中的“十日春寒不出门”便是注脚。去禅院,无疑是要给亲人烧香、祭奠,苏轼在诗中用了“招魂”这个意象,若在一般朋友聚会场合,这两个字是不太吉祥,而苏轼偏偏要这样写,可见这是他去禅院的心底秘密。其次,他所去的岐亭本叫楚王城(战国时楚之春申君封于此地),作者偏偏要将它视作“女王城”。再细心考察,原来陪他同行的还有侠士陈季常,作者在路上还为陈季常写了首诗,开头两句便是“蕙死兰枯菊亦摧,返魂香入岭头梅”(《歧亭道上见梅花戏赠陈季常》),又是怀念亡者的意象。此时苏轼的继室王闰之和爱妾朝云都安然健在,他所要招的“蕙兰”之魂,只能与王弗有关。而陈季常恰恰是苏轼在凤翔结识的挚友,他对王弗十分熟悉。陈季常又是个出了名的惧内之人,所谓“河东狮吼”即是苏轼戏弄他的故事。也许不仅陈夫人在家中是女王,当年王弗在凤翔时也被苏轼和陈季常视作女王?第三,诗的“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作者再次谈到“春梦”之“事”,人是潘、郭等,“春梦”之“事”与他们毫无关系。第四,“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表面上看是苏轼决心已定,年年要来此处会见朋友,殊不知这里的“年年”与“料得年年肠断处”的“年年”也是气息相通的,诗人的心灵深处还有他的另一个梦。    
    不要忽视诗题中的“去年同日”,原来苏轼在元丰三年正月二十,也就是他从汴京经历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的南下途中,便在陈所隐居的岐亭附近见过梅花,而且写过这样的诗:    
    春来幽谷水潺潺,的皪梅花草棘间。    
    一夜东风吹石裂,半随飞雪渡关山。    
    乍看上去,这首诗只是在写路途所见,好像梅花无意闯入了作者眼中,其实这诗首句便有“寂寞佳人在幽谷”之意。最耐人寻味的是,苏诗的第三句是在化用其师欧阳修的诗意,欧公绝句《山斋》云:    
    经春老病不出门,坐见群芳烂如雪。    
    正当年少惜花时,日日东风吹石裂。    
    苏轼之所以将恩师的“日日东风吹石裂”,改为“一夜东风吹石裂”,是因欧公写的是山斋长居,而苏轼却是人在旅途,且有御史台的押差监视着。化用“东风吹石裂”之句,正意味着作者情在“正当年少惜花时”。少年惜花,正是少男怜爱少女的意象。眉山的青神是否梅花极多,龙吟没有体验,但有一种酷似梅花的树木——红粉铁海棠,却是苏轼的终生至爱,不久到了黄州,最吸引他的眼球、最让他怜爱且感触的,便是居住之所东侧的一棵蜀川海棠,于是他写下了著名的《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诗中有句云: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    
    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    
    这首诗以花写人,物我化一,格调超逸,据说苏轼“平生喜为人写,盖人间刊石者自有五六本,云‘吾平生最得意诗也’”(见《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十八引《石林诗话》)。殊不知这种海棠多被用来比喻女性,同样身为蜀川人、辛勤为东坡诗作注的赵次公,便曾和过这首诗,和诗中的“岂惟婉娈彤管姝,真同窈窕关睢淑。未能奔往白玉楼,要当贮以黄金屋”,便是用海棠来歌颂贤淑妻室(《苏轼诗集合注》该诗题下引,《全宋诗》失载)。最耐人寻味的是,苏轼晚年决意定居常州时,让人不辞万里专门从眉州移来一棵铁海棠(如图),种在他所居住的邵氏院落里,以便日日都能看到。那棵海棠至今依然枝繁叶茂地活着,每年春天都开着鲜艳的花朵,其对海棠之痴,恐怕已经大于自恋了吧!    
    让人感佩的是,两年之后,诗人第三次来到一百五十里之外的岐亭,写下《六年正月二十日复出东门仍用前韵》:    
    乱山环合水侵门,身在淮南尽处村。    
    五亩渐成终老计,九重新扫旧巢痕。    
    岂惟见惯沙鸥熟,已觉来多钓石温。    
    长与东风约今日,暗香先返玉梅魂。    
    “五亩渐成终老计,九重新扫旧巢痕”,意思是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家舍了。如果说这一联与他少年时逃遁山林有联系,那么末句的“长与东风约今日,暗香先返玉梅魂”则更意味隽永了。这年潘、郭等人已然失约,诗与他们再无关联,苏轼依然念念不忘“返魂”,这不正是要求“暗香”入梦么?“长与东风”(春风)之约,又是“年年肠断”之事,除了早年与王弗恋情外,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如果这种判断没有错的话,便可试想,两个青年男女,在春寒料峭的正月二十日晚上,望着很晚才爬上夜空的那轮明月,悄悄谈论着他们的未来,这将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情境啊!当然,我们在这情景里也看到些隐忧:正月二十的月亮缺了些边儿,也许,这便意味着他们将无法白头偕老?


王弗篇绿眉未开 好风闲处任人猜

    有了上述的四首同样写于正月二十日的诗词,我们便会发现,以苏轼给王弗写的诗(词)文章只有两篇来否定他们之间深挚的爱情,这样武断的结论既失之偏颇,也流于草率。    
    其实,苏轼怀念王弗的词还有一首,那就是《南歌子·感旧》,这里同样给我们提供了他们自由恋爱的信息:    
    寸恨谁云短,    
    绵绵岂易裁?    
    半年眉绿未曾开,    
    明月好风闲处、是人猜。    
    春雨消残冻,    
    温风到冷灰。    
    樽前一曲为谁哉?    
    留取曲终一拍、待君来。    
    当今的注家们不约而同地根据“半年眉绿未曾开”一句,认为这首词写于元丰三年(1080),说这时苏轼与王闰之分开了半年①。仔细解读此词就会发现,它是写给故人的,词名原叫《感旧》,怎可随意删去?在苏轼的诗词里,“感旧”就是怀念往事②。这里的“寸恨”化自韩愈诗句“寸恨至短谁能裁”(《感春》),与“料得年年肠断处”的“肠断”几乎是同一语义。“绵绵”更是从白居易《长恨歌》中“此恨绵绵无绝期”中来;“冷灰”出自李商隐的“蜡炬成灰泪始干”(《无题》)和“冷灰残烛动离情”(《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综观以上三个意象,全是男女生死相隔、愁恨寸结之语,从此可以看出,这首词分明为悼亡之作,说它是写给依然健在的王闰之的,岂不是在咒她?至于还有人说它是写给“爱妾闰之”的③,就更让人不知所云了。    
    “半年眉绿未曾开”确实是这首词中至关重要的句子。若将“眉绿”二字简单地用“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西京杂记》)来解释,也太流于表面。庾信《春赋》有“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之句,写的是春日少女游春,眉胜柳叶、面如桃花;五代人和凝《天仙子》词中的“仙子含愁眉黛绿”,用绿眉表示女子的愁眉。苏轼在这里除了写少女、愁眉不展的少女外,还用“绿眉”这个意象指出了少女的年龄。    
    真正被苏轼此词化用的,是唐人施肩吾《效古词》。词中最为关键的一句为:    
    莫愁新得年十六,如蛾双眉长带绿。    
    好一个新得少女、十六岁,这不正是当年与苏轼结婚之前的王弗吗?“如娥双眉长带绿”,正是形容少女苦闷眉结难舒的实际境况,正是“半年眉绿未曾开”的最佳注解,苏轼与王弗恰恰是在半年之后成婚的。十九岁的“大龄青年”苏轼所娶的夫人王弗若不是十六岁,以上一切考证都将变得枉然。    
    回过头来再看《感旧》词中的“明月好风闲处、是人猜”一句,向来给这首词作注的人都避而不谈,说到这儿它的意思便不言而喻:时常在“明月夜”、“清风”里结伴成行的青年男女,眼下仍要引起人们“闲”话和“猜”测,何况苏轼与王弗生活在九百年多前呢?    
    这首词不仅不会是苏轼写给王闰之的,也不会是他写给爱妾朝云的,不过它可能与朝云沾些边儿,就是“樽前一曲为谁哉?留取曲终一拍、待君来”,可能是在朝云唱曲儿时,苏轼希望曲子最后那一拍不要到来,以便他能昏昏睡去,以待那位十六岁的愁眉少女能够入梦。是啊,从诗中的“春雨”、“温风”不难看出,这正是初春时节,说不定又是正月二十。    
    “半年眉绿未曾开”,意味着少女愁眉半年没有舒展。这种情形只能用来解释苏轼与王弗相爱后,半年时间才过了父母这一关。众所周知,在此之前,苏轼的姐姐八娘禀承父母之命,嫁给了她并不爱的表哥程之才,结果备受公婆和丈夫的虐待,最后惨死在月子之中。八娘用生命的代价给弟弟的自主婚姻开了路,苏洵在痛失爱女之后,决不忍心再去逼迫爱子与他所不爱的人成婚了。于是才有了我们上面看到的“辞亲信”,于是才有王弗十六岁那年嫁到苏家的事实。我们说正月二十日是苏轼与王弗的定情之日,那么半年之后他们欢天喜地地准备办婚事,从此苏轼再也不思念逃遁山林了,他要守着心爱的人,开始读书,开始为自己、也为心爱的人谋出路(安心科举)、拜门子(随父访问张方平)、奔前程(进京赶考),这正是苏轼婚后的历历足迹。


王弗篇关系平等 自主恋爱作根基

    与中国封建社会其他时期、其他家族一样,眉山苏家的女人向来都是有姓无名的,苏洵十分钟爱自己的女儿,也不过取名八娘,显然在按排行顺序而定;而苏轼的母亲程夫人、祖母史夫人,甚至是苏辙的夫人史氏,全都有姓无名,至多被称为苏史氏、苏程氏。可是陪伴苏轼一生的三个女人全有名字:王弗、王闰之、王朝云,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而奇迹的出现,首先要从王弗开始。    
    王弗与苏轼结识之后,就成了终日不去的伴读。出身小户人家的王弗不仅知书达理,出乎苏轼意料之处的是,她对诗书非常熟悉,而且记性极佳,有时连苏轼都赶不上。苏轼在《亡妻王氏墓志铭》中说:    
    其始,未尝自言其知书也。见轼读书,则终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后轼有所忘,君辄能记之。问其他书,则皆略知之。由是始知其敏而静也。    
    细心的读者应能看出,苏轼这里并没有说王弗陪他读书是在新婚之后。“其始”应为刚认识时,“见轼读书,则终日不去”,也不知是在苏家还是王家,抑或是在苏轼读书的山寺之中?小户人家的女儿,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如果说伴读、提示在年轻的恩爱夫妻之间时常出现,那么苏轼为官之后,王弗的“相夫”之功早就超越了“贱内”的范畴。苏轼还记载:    
    从轼官于凤翔,轼有所为于外,君未尝不问知其详。曰:“子去亲远,不可以不慎。”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轼者相语也。轼与客言于外,君立屏间听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辄持两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与是人言?”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与人锐,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将死之岁,其言多可听,类有识者。    
    苏轼性情率真,口无遮拦,满眼没有一个坏人,这一点是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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