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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5615-解读苏东坡-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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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瞻在回信中说:    
    临皋亭下八十数步,便是大江,其半是峨嵋雪水,吾饮食沐浴皆取焉,何必归乡哉!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闻子丰新第园池,与此孰胜?所以不如君者,上无两税及助役钱尔!    
    ——《临皋闲题寄范百禄》    
    此时司马光已回到洛阳,集中精力编写《资治通鉴》,他也来信劝道:子瞻你看惯了苏、杭山水,密、徐楼台,黄州乃僻壤穷乡,没有多大意思,你就别再写什么东西了,言多必失。子瞻在回函里,又是毫无穷困偃蹇之态,反而充满诗意:    
    寓居去江干无十步,风涛烟雨,晓夕百变,江南诸山在几席之上,此幸未始有也!    
    ——《与司马温公》    
    远在家乡的叔丈王庆源,对子瞻境遇十分关怀,他想请子瞻回到青神,与他在瑞草桥边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谈诗。子瞻却说自己不想回去:    
    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客至,多辞以“不在”,往来书疏如山,不复答也——此味甚佳,生来无此适(意)!    
    ——《与王庆源》    
    夫人和家小到来的消息,让苏轼的生活再度充满阳光,处处彰显诗意。五月底,子由的船只到了磁湖的巴河口(今黄石境内),距黄州尚有四十三里。苏轼再也按耐不住了,为了迎接自己的亲人,他带着苏迈再次违规出境,一家人见面后,悲喜交集。他这时写诗说:    
    去年御史府,举动触四壁。    
    幽幽百尺井,仰天无一席。    
    隔墙闻歌呼,自恨计之失。    
    留诗不忍写,苦泪渍纸笔。    
    余生复何幸,乐事有今日?    
    ——《今年正月十四日与子由别于陈州五月    
    子由复到齐安(黄州一带)以诗迎之》    
    痛定思痛,方知家人团聚,来之不易,天伦之乐,弥足珍贵。    
    闰之到后不久,便是七夕,苏轼写下两首《菩萨蛮》词。其一是:    
    画檐初挂弯弯月,    
    孤光未满先忧缺。    
    还认玉帘钩,    
    天孙梳冼楼。    
    佳人言语好,    
    不愿求新巧。    
    此恨固应知,    
    愿人无别离。    
    七夕本是“乞巧”之日,苏轼不再仰慕天上的鹊桥之会,却更珍爱人间的永无别离之聚。从此他便与闰之厮守在一起,直到老妻病逝,再无睽违。夫妻之情,岂是“平平淡淡”四字就能道得?另一首是:    
    风回仙驭云开扇,更阑月坠星河转。    
    枕上梦魂惊,晓檐疏雨零。    
    相逢虽草草,长共天难老。    
    终不羡人间,人间日似年。    
    在第二首词中,苏轼不仅流露了黄州生涯的艰辛,词中也充满对闰之的歉疚之意。由于贬谪开始,低微的薪俸也没有着落,他只好过着“度日如年”的贫困生活。幸亏闰之非常节俭,善于理财,她手里还有一些往日积蓄,能让家人免受饥饿。在她的安排之下,苏轼如此分配他们仅有的钱财:    
    东坡谪齐安(黄州),日用不过百五十。每月朔,取钱四千五百,断为三十块,挂屋梁上,平旦用画叉挑取一块,即藏去。又以竹筒贮用不尽者,以待宾客。云:“此贾耘老法也。”又与李公择书云:“口腹之欲,何穷之有!每加节俭,亦是惜福延寿之道。”    
    ——宋·罗大经《鹤林玉露》乙编卷五    
    贾耘老名叫贾收,是湖州的一名秀才,苏轼在杭州时,就通过老词人张先与他认识,后来苏轼做了湖州太守,还经常对他予以接济。将贾收过穷日子的方法借以度日,恐怕出自闰之的建议,依照苏轼那种有多少花多少的习性,用不了几天就难以为继了。


闰之篇牛衣老妻 躬耕东坡医病牛(一)

    节俭只能省钱,不能生财,长此以往,坐山吃空,仅有的积蓄也会用光。苏轼到黄州的第二年,过去一直随他做“书记”官(秘书)的马梦得,从杞县赶到黄州,通过各种关系,把城东一块闲置的训练军队的营地要了过来,作为苏轼的躬耕之资。苏轼从此像陶渊明一样,过起自耕自种、自食其力的生涯,并想把自己的名号,定为“鏖糟陂里陶靖节”(陶渊明)。他在给好友王巩的信中说:    
    近于侧左得荒地数十亩,买牛一具,躬耕其中。今岁旱,米贵甚。近日方得雨,日夜垦辟,欲种麦,虽劳苦却亦有味。邻曲相逢欣欣,欲自号鏖糟陂里陶靖节,如何?    
    ——《与王定国书》    
    “鏖糟”是湖州人的口语,意思是日子糟透了、过得窝心;“陂里”则是乡巴老的意思,苏轼后来曾用这四个字,笑骂在朝廷处处死守陈规、不知变通的程颐,说他是“鏖糟陂里叔孙通”,结果弄得对方极为恼火。其实这个名号并没多少恶意,苏轼给自己取“鏖糟陂里陶靖节”这个长长的名号时,就充满自嘲之意。无奈程颐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和弟子们只以为“鏖糟陂里”是骂人的话,再加上为刘邦制定礼仪的叔孙通名声不太好,从此二人结下深深的梁子。以苏轼为首的“蜀学”和以程颐为首的“洛学”之争,自此开始,以后演变成“蜀党”与“洛党”,可见玩笑不能随便开,更不能不看对象,这些将在《交游篇》里专论。    
    “鏖糟陂里陶靖节”之号太长、太拗口,又不合黄州语境,苏轼的这个名号没有叫开。由于他所耕种的那块地在城东,又是山地,俗称东坡,于是苏轼便以“东坡”为号,从此人称“东坡居士”。    
    然而有关“东坡”两个字的文化内涵,在此需要稍费笔墨。    
    苏轼率领全家开始躬耕后,曾写下著名的组诗《东坡八首》,一如陶渊明弃官躬耕之后写下的《归园田居》。南宋宰相兼诗人周必大,曾在所著《杂志》中这样解道:    
    白乐天为忠州刺史,有《东坡》、《种花》二诗。苏文忠公不轻许可,独敬白乐天,屡形诗篇。谪居黄州,始号“东坡”,其原盖起于乐天忠州之作也。    
    ——《苏文忠公诗合注》载宋人施元之注引    
    “文忠”是南宋的孝宗皇帝对苏轼追封的谥号,这个封号既有文采过人之誉,又彰显其“挺挺大节”,只有苏轼的恩师欧阳修等少数人才能荣膺。周必大的话不无道理,苏轼确实对白居易赞赏有加,而白居易在忠州时写的那两首诗,也与此时的苏轼情境类似。周必大所说的《东坡》,实为《步东坡》,白居易在诗中说:    
    朝上东坡步,夕上东坡步。    
    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    
    需要说明的是,白居易在忠州东坡,所种的是树,所爱的也是树。而苏轼在黄州东坡,以种大麦、小麦、水稻等粮食为主,只是偶尔夹杂一点果树、茶树。    
    《种花》全称为《东坡种花》,白居易写道:    
    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    
    白居易身为太守,追求的是观赏价值,这与苏轼在东坡上大种农作物以养家活口,大不相同。后世喜欢苏轼、研读东坡的人大都延用周氏之说,却没深入考证另一个事实,那就是白居易的东坡仅为地名,而苏轼决意要做“东坡人”、“东坡叟”,他的《东坡》绝句说:    
    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    
    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    
    显而易见,白居易在东坡种树种花,展现的是“市人”情趣,苏轼除了籍东坡以生存外,着意追求“野人”的乐趣。在诗歌上,苏轼于前代贤人推崇颇多,对陶渊明、李白、杜甫的赞誉都远过白居易,而在文章上,他更将庄子、司马迁和唐代的陆贽奉作楷模,可谓转益多师,方成大家,并非惟白是尊。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苏氏前缘:唐代的苏极有文名,做过中书舍人、礼部尚书,被封许国公。他在当益州刺史时,曾发现李白“天才英特,少益以学,可比(司马)相如”,唐玄宗称他为苏味道(苏轼先人)的继承者,并与宰相、燕国公张说共称“燕许大手笔①”。苏在一首题为《新昌小园》的诗里,早就这样写道:    
    闲花傍户落,喧鸟逼檐驯。    
    寂寞东坡叟,传呼北里人。    
    在山琴易调,开瓮酒归醇。    
    这里的“东坡叟”就是指人,表达的也正是东坡所追求的“野人”之趣。而比苏晚生百年的白居易,只是将“东坡”作为地名,引入诗中而已。仔细品味便可得知,苏轼以“东坡”为号的深意,与其说与白居易诗意相近,毋宁说更贴近同姓宗亲。


闰之篇牛衣老妻 躬耕东坡医病牛(二)

    话再回到东坡居士与他的“老妻”闰之身上。农耕生活开始了,闰之的作用更加举足轻重。苏轼在给友人的信中,这样描述他们的生活:    
    某见(现)在东坡,作陂种稻,劳苦之,亦自有乐事。有屋五间,果菜十数畦,桑百余本,身耕妻蚕,聊以卒岁也。    
    ——《与李公择》    
    “身耕妻蚕”,便是男耕女织,他们虽在黄州,却如同回到眉山一样,只是闰之由过去的村姑,变成了眼下的农妇。    
    苏轼少时种过田,但那只是偶尔为之;学过医,仅给人看病而已。说到耕地播种、饲养牲畜的细节,他的经验就欠缺许多。比如头一年在东坡种麦子,他拼命追肥,加上那年春天多雨,麦子过早地疯长起来,春分刚过就有拔节的趋势,没到小满,就有可能要抽穗儿,这样一来,所收到的将全是瘪麦。无奈之下,苏轼只好请教黄州的老农,然后到处牵牛借羊,将长得过高的麦子啃去一大截,终于遏制住麦子的过早发育。闰之在种田上是否比丈夫有经验,苏轼没有记载,但从她会给牛看病这件事上,足以证明她是个行家里手:    
    东坡在黄(州),即(东)坡之下,种稻为田五十亩,自牧一牛。牛忽病,几死。王夫人(闰之)谓(东)坡曰:”此牛发豆斑,疗法当以青蒿作粥啖之。”如言而疾去。(东坡)尝举似章子厚。子厚曰:“我更欲留君与语,恐人又谓从牛医儿来,姑且去。”遂大笑别。    
    ——《苏长公外记》    
    章子厚就是苏轼同年进士、当时参知政事(副宰相)章惇。关于这件事,苏轼自己在信中曾有详细的说明:    
    仆居东坡,作陂种稻,有田五十亩,身耕妻蚕,聊以卒岁。昨日一牛病,几死。牛医不识其状,而老妻识之,曰:“此牛发豆斑疮也,法当以青蒿粥啖之。”用其言而效。    
    ——《与章子厚》    
    请注意,他们所养的牛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连当地专门给牛治病的兽医都束手无策。这时“老妻”闰之出现了,她一眼就看出牛得的是什么病,而且拿出了医牛的方法,挽救了那头极为宝贵的“生产力”。    
    好一个“老妻”,苏轼将她引以为自豪!其实这年闰之才三十三岁,正是农妇一生最美的时刻。一个“老”字,道出东坡居士对她的几多依重、几多赞美!    
    过去人们说到这儿,无一例外地以为事情完结了。其实,精彩的还在后头。东坡继续对章惇说:    
    勿谓仆谪居之后,一向便作村舍翁。老妻犹解接黑牡丹也。言此,发公千里一笑。    
    什么是“接黑牡丹”?宋时已有黑色牡丹花,难道闰之还会花木嫁接之术?苏轼没有细说,许多人无从解此哑谜,只好就此打住。    
    苏轼曾有一首《墨花》诗,记述他向汴京人尹白求画,其中“独为狂居士,求为黑牡丹”,可解这一疑窦。宋人程注此诗时说:    
    唐末刘训者,京师富人。梁氏开国,尝假贷以给军。京师春游,以观牡丹为胜赏,训邀客赏花,乃系水牛数百在前,指曰:“刘氏黑牡丹”也。    
    呵呵,原来有人将“黑牡丹”代指水牛,所谓“接黑牡丹”,就是给水牛接生。    
    自此之后,“黑牡丹”成了名贵水牛的代名词。如宋人戴复古的绝句:    
    牡丹花下连宵醉,今日闲看黑牡丹。    
    得此躬耕东海曲,一贫无虑百忧宽。    
    ——《题牛图》,载《全宋诗》卷五    
    戴复古稍后有位诗人,名叫童潮,他也有一首诗,提及“黑牡丹”,对解读东坡“哑谜”至关重要,不妨全录如下:    
    我本山阳田舍叟,家有淮南数千亩。    
    江南倦客老不归,此田多为势家有。    
    犹记少年学牧时,去时日出归日西。    
    我生衣食仰此辈,爱之过於百里奚。    
    祗今辛苦耕砚席,无处卖文长绝食。    
    卷中邂逅黑牡丹,相逢喜是曾相识。    
    负郭无须二顷田,一双栗角能几钱。    
    数口之家便可饱,要如此图知何年。    
    平生富贵非所愿,城府近来尤可厌。    
    何时倒乘牛背眠东风,胜如仰看宣明面。    
    ——《题江贯道百牛图》,原载《淮安府志》卷三十    
    江贯道就是江参,他是宋代著名的江南画家,“笔墨学董源,而豪放过之①”。原来宋人作画,常以黑牛为对象,其中珍品便是“黑牡丹”。    
    早在苏轼之前,就有许多大家以画牛闻名于世,比如晋代的戴逵,曾有《三牛图》传世;唐代名家韩滉,“牛羊最佳”;其弟韩嵩,“不善他物,唯善水牛而已”,“尝画山泽水牛之状,穷其野性筋骨之妙,故居妙品②”。画《百牛图》的江参,所师董源,更是“善画山水,水墨类王维,著色如李思训。兼工画牛、虎,肉肌丰混,毛毳轻浮,具足精神,脱略凡格……有《春泽牧牛》、《牛》、《虎》等图传于世③”。苏轼与章惇借刘训典故,将黑水牛称作“黑牡丹”,从此画中便增此一绝。    
    而这一绝,与“老妻犹解接黑牡丹也”相连,不仅表明了苏轼的“老妻”王闰之会医牛、能替牛接生崽儿,还为后世诗坛画界,留下一桩传世佳话。


闰之篇耳濡目染 老妇之语妙于诗

    苏轼不仅将闰之称为“老妻”,在给朋友的往来书信中,还常常称她为“老媳妇”:    
    老媳妇得疾,初不轻,今已安矣。不烦留念。……适少冗,不敢稽留来使。少间,别奉状次。    
    ——《与朱康叔》    
    新居渐毕工,甚慰想望。数日得君字韵诗。茫然不知醉中拜书道何等语也。老媳妇云“一绝乞秀英君”,大为愧悚……    
    ——《与陈季常》    
    有时简称为“老妇”、“妻”和“妇”:    
    老妇病稍加,某亦自伤暑,殊无聊,遂且谒告免词事也。    
    ——《与钱穆父》    
    新年已赐黄封酒,    
    旧老仍分赪尾鱼。    
    陋巷关门负朝日,    
    小园除雪得春蔬。    
    病妻起斫银丝脍,    
    稚子欢寻尺素书。    
    ——《杜介送鱼》    
    前日辱简,以妻孥皆病不即答,悚息!悚息!    
    ——《与钱穆父》    
    “夫妇之好,义同宾友。勤瘁相成于艰难之中,而死生契阔于安乐之后”,这是宋哲宗要加封司马光三代时,苏轼所撰《司马光三代·故妻张氏温国夫人》的制词。这四句话,既是苏轼与王弗、闰之结以来的切肤感受,也可视作他对夫妇之道的座右铭。看到上面书信诗文中再三向朋友提及“老媳妇得疾”、“老妇病稍加”、“妻孥皆病”,便可知道他将闰之的身体时刻挂在心上,乃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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