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传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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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低下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泪水忽而就砸了下来,半年了,他终于问了自己过去五年的生活,他究竟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听说那里被称为人间地狱,你能出来要付出很多代价吧?步谰非坐在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叹口气。
还……还好……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泪水渗入火红的长衫,她终于忍受不住,低低抽泣着。我杀了好多人,好多血……好想吐……澜哥哥,我杀了我的好朋友,他那么不想死,可是我却杀了他。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要好好活着……他许久低低吐出一句话,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对自己说。手慢慢伸向她的脑后,微微发抖,艳儿……对不起……
一丝光线透进眼帘,她挣扎着睁开眼睛,顿时错愕,她的身体一丝不挂,双手反缚,绑在一个十字架上。抬起头,赫然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木然的表情,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她,那还是他吗?一瞬间就变得如此陌生。屈辱,震惊,愤怒混合着各种滋味,她昏了过去。
他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背后蜿蜒刺着一条金色的龙,那龙忽而活过来,咆哮着飞过他的头顶,虚幻的身体真实地呈现出来。龙的身体一抖,将步澜非与夜艳卷在一起,一阵怒吼,吐出一团云雾将他们团团围住。
步澜非紧紧抱住夜艳,她身体里跳跃的阴灵发出刺耳的笑声,如饕餮般尝到美味,一起扑向他,俊美的脸扭曲着,身体微微发抖。啊——终于承受不住那噬心的痛苦,他低低地喊了出来。她就是受的这样的苦楚吗?天哪!这样非人的痛苦怎么会让那么柔弱的身体来承受?艳儿,从今后,我与你共同承受!
慢慢的,灵魂安静下来,他满身的水湿淋淋的,一屡头发垂下,与她那泛着蓝光的青丝混合在一起,艳儿,你不会死了……不会离开我了……他留下一抹微笑,再也没有力气,困困地沉睡过去了。
澜哥哥……不要离开我……小小的她惊恐地看着那个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泪水滑过脸庞,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艳儿……救救我……耳边似乎又想起一个奇怪的声音,莫名的熟悉,莫名的哀伤,她想问是谁,可是口怎么也张不开,只见眼泪不停地流出,你……你是……谁……
啊——她惊叫起来,迅速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叫她不敢相信,他光着身子躺在她身边,身体一颤一颤的,一直在发抖,看起来是那样虚弱。自己也是没有穿衣服,她忽然想起来那一幕,一股屈辱涌上心头,胡乱抓起旁边的棉被,裹住自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一幕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何看起来那么虚弱?夜艳慢慢挪到步澜非身边,看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安静的面容孩子般沉静地睡着,那身体一直流汗。她的手慢慢摸了摸他的脸,好烫!怎么办?夜艳的心疼了起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步澜非的眼睛微弱地动了动,张开眼睛,看见她疑惑而担心的眼神,他笑了:他成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坐起来,发觉自己还是一丝不挂,脸红了下,迅速抑制好情绪,摸到衣服披好,才回过头看她,淡淡说道: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决然挨不过昨天,我偶然地找到救你的方法所以就试了下,成功了。
就……就是昨晚那一幕?她拉紧了被子,颤声问道。
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只有我们成亲后才能救你。你是风雨山庄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统一极地的宏图大业要实现,需要有用的人。
你,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对你没有用,你是不会救我的?夜艳不敢相信地问。
是!步澜非艰难地回答道,换做其他人,只要对我有用我都会救。
好!你好!夜艳悲愤地站起来,快速穿上衣服,转过头,盯住步澜非,一字一顿:主公,伽蓝夜艳的命是你救的,我会为你效命!直到你真正统一极地。
你记得,以后每三个月都要如此一番。
她绝然地转身,不再回头看他,一步一步走向外面。脸上的两行清泪撒在衣服上。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他在乎的是那个极地海花——地狱的使者,他要的是一个杀人的工具!
夜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步澜非的眼睛一阵晦涩,他喃喃道:艳儿,对不起,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活着……你一定要活着!以后的事情全靠你做了,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三天后。步澜非与伽蓝夜艳成亲后的三天,铁扇先生收到主公密令,建造夜澜馆。落成之后,他与夜艳分住两间卧室,中间连接的是一间密室,据说那是步澜非亲自设计的,不论是谁都不能闯入,否则只有死。
人们纷纷猜测主公与夫人的关系,他们明明从小就认识,可中间的生疏任何人都能看到。他们不像任何一对新婚夫妇,从成亲后两人就分开居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住一起。可是步澜非又分明很倚重夜艳,极地的所有事宜都交由她处理,不论她怎样做,他都不会说什么。
五年来,她像一台杀人机器,为了让混乱的极地统一,她杀了多少人?比在忘谷中的还要多把?她已然麻木了,只有每次的战争中,她站在最前方,手中的无情剑指着敌人,冰冷的声音说道:
杀!
然后极人像潮水般涌上去,一次又一次地挫败风灵人,一个又一个的城池夺了回来。他才会从天都赶过来,慢悠悠的轿子,一晃一晃地走到她面前,他没有下来,隔着厚重的帘子,只是说:
下一个地方,东城!
夜里,她总是睡不着,夜复一夜跌如同一个梦境,一个少年,流泪的脸,哀伤的眼神,嘴角轻扬,他说:艳儿,救救我,来祁巍山……我在祁巍山。总是从梦中惊醒,她也总是泪流满面,那个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手一次又一次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少年的他为她做的护身符,然而那个少年呢?他还是他吗?
而他更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除了她,他不许任何人接近自己,否则杀。背叛者杀,想退后者杀!杀,杀,杀,杀戮膨胀起来,强大的风灵人在夜里瑟瑟发抖,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从来就是弱者的极人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得强大,他们心惊胆战地离开已然生活多年的地方。
他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每三个月就叫她回风雨山庄一倘,然后两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三天,然后复又回到杀戮的生活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五年,极地各个混乱部分都一一被风雨山庄收复。极人统一了自己的地方,霸占极地几百年的风灵人被赶回老巢。
高台之上,众人山呼:主公英明。而站在他身边的只有她,她目无表情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轻声说道:
夫人辛苦了。
于是又是一阵山呼:夫人千秋!
人们说:极地的救星!他们是大神派来拯救黎民于水火的救星!
她的心恍惚起来,极地已经统一,风灵人躲回风灵塔,剩下的只要把风灵人的塔拔掉就好了。可是耳边又是那个声音,他说:
艳儿,救救我……快来救救我,我好辛苦。一丝一丝的疑惑缠绕了她五年,她不知道是什么在呼唤自己,但那中莫名的熟悉叫她心痛,她知道自己走的时候到了。
她离开了他,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因为她的离开就是“背叛”。可是夜里那个凄凉的声音,她除了找到那个声音,别无他法,可是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她的心跌落在一堆谜团里,五年了,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那是童年的他在呼唤她。
她坚定地看着他,终于开了口:我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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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极域:第六章 伽蓝]
桃花瘴?伽蓝夜艳一惊,极北何等寒冷,谁人竟能布下桃花瘴?一眼望过去,不见桃林首尾,粉色的桃花开的分外妖娆,千万朵桃花随风飞舞。林中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紫气,虚无缥缈的歌声沁入心底。桃林中仿佛有一位绝代佳人轻歌曼舞,歌声清幽空灵,犹如天籁。她似乎看见爹倚树吹笛,娘翩翩起舞,而远处是步澜非轻轻地招手。爹爹,娘,澜哥哥……她痴痴低语。
夫人,小心!一声喝道,夜艳一怔,顿时惊醒。幸而有那声呵斥,否则自己早被迷了心志。
回头看到血池四煞一字排开,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于胸前,半低着头,齐声说道:
主公有命,四煞恭迎夫人返回天都!
夜艳又是一怔,他是否在尽力挽回?那是他的让步?他的退缩?她似不知所措,眼中含悲带喜,可将一切溶于碧海之中,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犹如一只在水里摇晃的小船,不知何处是归宿。
风雨雷电不明白这是何意,只好仍然半跪,冷眼看她失魂落魄。
哦……风仙脑中闪过一念,一丝笑容从嘴角流出,手伸向怀中,摸出一封密函。夫人,此乃主公亲手所写,四煞务必礼请夫人回庄,请不要为难属下。当初他们收到飞鸽传书时亦十分惊讶,虽然主公虽然和夫人一直关系交恶,但主公没有再追杀夜艳,反而请她回去,那意味着不再追究,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看来在主公心中伽蓝夜艳的分量不轻啊,能在极地霸主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放眼极地除她之外还能有谁?
其他人却被风仙的举动吓也一跳,历来主公是信件除了当事人可以看到,绝对不能让外人看的,而老大风仙还双手呈现给夜艳。
闪电忽然明白了风仙的心思,不由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媚态,看看还是一语未发的夜艳,笑道:
夫人,主公对你毕竟是不同的,我等的心可都雪亮雪亮,您被……没有经过主公允许,离开天都,要换了别人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主公还是请您回去,那可真是不同呢!夫人,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回去吧,风雨山庄需要您做他的女主人。
哦……夜艳长叹一声,他此刻在天都是何等的心情?难道他不了解自己吗?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又是何必?可以再回去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我其实都明白,在我离开天都的那一天起就已是覆水难收了。那个声音若有若无再次响起,一张少年的脸与一张青年的脸交替浮现在夜艳面前,忽而重叠在一起,诡异地相似,却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脚抬起定在半空,夜艳转头说道:四煞,你们回去转告主公,就说夜艳若能从祁巍山返回,定回天都请罪。说罢,她一脚踏进桃花瘴,再也不管那些毒气。
四煞眼看夜艳消失在瘴气之中,惊骇的不知如何是好,良久,雨师忽然扔出一包东西,高声说道:夫人,极域内危险重重,属下的这些东西虽不是什么宝贝,却也还有些用处。您对我等有栽培之恩,不必推辞。属下们在天都等候夫人归来。
谢了,夜艳接住东西,淡淡说道。不一会儿,那一袭黑衣消失在粉红丛中。
漫天遍野的粉红,包围在她四周,说不出的诡异。夜艳的手放在腰间,摸向无情剑柄,嘴角一丝冷笑。
杀啊……隐蔽出有人大叫一声,身边突然冒出一群人来,一个个白衣及地,眼睛不同与极人,是深蓝色,最为怪异的是不论男女都有一头深蓝色长发,夜艳愣住,有个女人却与众不同,她的服饰全是一色的蓝,脸被一块淡蓝色面纱遮住。
他们也静静打量着这个闯入者,她的眼睛分明是浅浅的蓝色,那头黑发也不是纯粹的黑色,阳光底下泛着蓝色的光芒。一阵咳嗽声,人群立即让出一条道来,一老者轻步走来,四下打量夜艳后,叹息一声:
你可是一心后人?
夜艳点点头,不知为何?这老者衰老的身躯中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俨然王者。
你父亲可是死了?
夜艳依旧点头不语。
那你来这里为何?
去那里!她抬起左手,指向祁巍山。
你可知你娘就是死在哪里的?老者一声叹息,似湖中投入一块石子,一波又一波传到夜艳心里,说不出的关怀,说不出的感慨。
知道!
知道还去?老者疑惑,如果是想移回她的骸骨就不必了,伽蓝人注定要将生命奉献给祁巍。
不是,夜艳的手微微发抖,那种莫名的关怀让她不可能对老者撒谎,她一一作答老人。
为何?老人一惊,目光如电,寒气逼人。
夜艳转过头,背对祁巍,徐徐说道:为一个人,或许……不是人……
哦?看来命运不能改变啊……唉……从你娘跨出伽蓝一族开始,轮回就已经开始。
一阵疾风,夜艳的手腕竟已被老者捉住,他细细感触夜艳的脉搏,许久不语。她体内的阴气分明已扩散到五脏六腑,原神也已涣散,但似乎又有一股怪力吸附着三魂六魄。分血术?极地竟然还有人会这种蛊?
老者闪过此念,转头对族人说道:这是一心的孩子……大家先回,准备春耕。
人群慢慢散去,似乎对一心这个名字十分崇敬,许多人看夜艳的眼神多了分温柔,少了份戒备。蓝衣女人深深盯着夜艳,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姐姐,二十多年了,我终于看见了你的后代,可是你却离我而去。你可知道我一个人好怕……
你跟我来,老者吩咐夜艳,领着她走进一冢群。
桃花瘴本是伽蓝一族为躲避极地其他族人,而集先代数位长老灵力所结,是我们伽蓝人世代繁衍之所。老者解释道,这冢群叫桃花葬,便是每个伽蓝人死后归宿。你娘是我们的圣女,我们每代圣女临死,都要自己走进祁巍山。
我娘为什么要进祁巍山里?夜艳轻问。我爹为什么会死?
我们伽蓝一族是祁巍山的守护者,我们有高贵的血统,祁巍山大神为了让我们全心全意地守护他,自伽蓝第一代起,就下过圣喻:不能跟除了伽蓝族外的人通婚,否则那个外人将会被诅咒,身体衰竭直至油尽灯枯而亡。三十年前,你娘与你爹相爱,但他们不顾这个禁咒执意要在一起。后来你娘为救你爹想提前进入祁巍山,妄图解除禁咒,于是只身涉险,死在祁巍。
夜艳听得泪流满面,没想到父母竟然要受这么多苦……她的身体略微颤抖,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你本是逆天而生,早该在十八岁之前死去,能活至今,也全靠有人对你施过分血术,料想那人定费心不少吧?
分血术?夜艳念道。
你不知?老者惊异,道:施咒者将被施者的痛楚转移到自己身体上,用自己的心力凝聚被施者的精魂。这种古老的蛊术极地竟然有人会?是谁施给你的?
原来如此,她不禁悲从中来,想他每三个月就要受那非人之痛,自己从十八之后竟然莫名奇妙不再发作,还曾纳闷过。却不知,原来是这样……心似刀绞,泪再次涌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分血术一施,那人必与你同生死!老者喝道。我如果料的不错,你应该是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成亲的吧?那人真的是不可多得的智者,竟然知道在你气血衰竭之时施咒,可以让你重获至少十八年的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