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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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是真的在等我的,真的。”她微笑着重复,一步步向天台的边缘走去……
周末回家,照例陪在母亲身边看电视。
她不曾留意电视上的画面,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到窗外雨声阵阵。
待得中段广告,母亲指着电视说:“现在的广告太多了,我想知道这集里周武威帝的结局居然还要等上5分钟。”
她愣了愣,不记得史上有过什么周武威帝,便开口说:“现在的电视真是乱编,哪里又冒出一个周武威帝来?”
母亲听了便愕然看了看她,惊讶地看着自己号称熟知历史的女儿:“苒苒,你不知道周武威帝?”
“不知道。”她很确信历史上从不曾有过这个帝号。
“天,你这几周不回家居然连古代这么有名的帝王都不记得了?他是女皇武则天的侄子啊,周武王朝的第二位皇帝啊!”
她愕然,头脑中嗡嗡作响,良久才开口问:“他——是武承嗣?”
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刚查播完广告的电视说:“就是他,武承嗣,实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电视上饰演周武威帝武承嗣的男演员生得英挺俊朗、威武不凡,她却已无心再看,慌忙从电视机前逃开,心里焦灼难安:历史是从几时开始变成了轨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转折?
她很清楚,穿越前的史书中没有周武威帝,武则天身后的继位者也绝不是武承嗣。这场忽然改变了方向的历史,在她眼里,错乱得可怕。
镇定了心神,从书架取下翻过许多遍的《旧唐书》,左右翻查,却在外戚篇内再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文字。她皱了皱眉,转身打开电脑。
长长的历代皇帝列表里,没有中宗、没有睿宗,周武女皇武则天身后的继承者便是方才母亲口中的周武威帝武承嗣,庙号太宗,与皇后谢氏合葬于五陵原。
她看到“皇后谢氏”,心不由漏跳了半拍,深吸了一口气,略移鼠标,点开了周武威帝的本纪……
太宗广威真宣敬皇帝,讳承嗣,太祖皇帝侄也。父太祖皇帝兄魏德王元爽。幼流濠州,又历振州,父母早故,兼抚幼弟。后牵敏之祸,寻袭爵周国公,行事雷厉,政事尽通。太祖称许,谓高宗:“此子必有所成。”及永隆,果有成,凌厉,时人莫不畏其锋芒。嗣圣元年,晋礼部尚书。寻除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垂拱中,转春官尚书,依旧知政事。载初元年,代苏良嗣为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兼知内史事。
帝常尝讽太祖革命,尽诛皇室诸王及公卿中不附己者,自为次当为皇储,令凤阁舍人张嘉福讽谕百姓抗表陈请,太祖不许,然密诺之。
延载元年,帝携昭怀皇后巡视江南。昭怀皇后谢氏,时为太祖女官,拜右台御史。寇匪持后,逼令帝自尽以谢。后裁刀自戕,帝不胜悲,葬后于吴江东岸,礼如正妃。
越明年,帝自请追流寇,捕而裂之,行事酷厉,朝野俱惊。经年,查酷吏来俊臣尝与寇接,帝力而捕,尽毙。族弟梁王三思亦有染,深恐,闭室自裁。
天下皆以帝盖不徇私,胜赞,太祖乃立之。唐旧臣惊,迎废帝显于房州,阴议反周。未及,帝查而灭显,并弑逊帝旦。太祖年高,恐其逼宫,自请退位,帝居而上,改元含隽,遥追谢氏为昭怀皇后。昔帝曾与后路经太液,因约誓盟,及帝归长安,果六宫尽空,别无宠幸。
帝虽从政厉酷,然为君肃谨,朝无肥吏,民皆许之。朝十载,用兵域北,平战乱而灭诸胡。自此国无战祸,民无兵怨,宇内皆清。
含隽二十年九月,崩于念然殿,年五十九,谥曰广威敬皇帝。继先六年,增谥广威真宣敬皇帝。
她盯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面色惨白。那前半段本是她早就知道的,而后面的那部分,自她作为谢瑶环而死去,所有的事情面目全非,再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默然关掉电脑,走出屋子,心却已然不复平静。母亲仍坐在外间的客厅,被电视里的剧情引得涕泪交加,见她出来,便指着屏幕说:“这个武承嗣真是痴情,为了谢瑶环,居然那么多年都不立后,只一个人孤老一生,太感人了!”
她循声望去,便恰巧对上扮演武承嗣的那人深情的眼神,已然白发苍苍,却依然面容硬朗,孤零零地卧在空阔的大殿里,平静地说:“终此一生,唯欠卿情。”
她盯着那人的脸,记起旧年两个人的约定,一时潸然泪下……
二十三层的高楼顶部,暴雨滂沱。
她张开手臂,仰着头,向前一步步走去。身后便是大家焦急的呼唤,淹没在这样的大雨中,变换成美丽的节奏,引得她步步向前,再不回头。
“谢苒苒,你要想清楚,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的幻想而已。历史上早就有周武威帝,你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以为自己穿越过而已。”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夫焦急地叫喊。
她摇了摇头:那些人又怎么会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历史是因为她而改变的啊,而她,又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终老?
……
看完所有关于周武王朝的书籍笔录后,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对身边的人坦诚了那段穿越时光。
一如她所料想的一般,没有人相信她,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能存在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武承嗣自始至终都是人人崇敬的周武威帝,哪怕他弑姑杀弟,屠戮无数,也始终是中华史册最为辉煌的篇章。这样的人,哪里是她幻想出来的?
两周后,她被送进了H室有名的精神诊疗中心,负责诊治的就是新近自西欧留学归来的年轻医生周武。
她盯着他胸卡上的名字看了好久,然后淡淡地笑了起来,平静地讲起自己穿越的故事。
不出所料,他认真听完她口中的故事,很是镇定而诚恳地告诉她,这是一种带有神经紊乱性质的综合病症,患者会在长时间的静止中幻想自己到了另外的时空,以为那边的时空才是真实的。这种情况出现得越真实,她精神崩溃的可能性就越高。而医治这种病症唯一的办法,就是确信现在所处的时空,然后注射某种药物,遗忘掉自己先前的幻想。
她听了他的描述,摇了摇头,笑道:“不必,我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周武转身掏出藏在柜子里的史书,翻到那段历史,循循善诱地点指着说:“你自己仔细看看,那些历史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不可能改变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碰巧也姓谢,就幻想自己是武承嗣唯一立过的谢皇后!”
她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说:“谢瑶环就是我,我从未幻想。”
走出门的时候,周武冲对陪她前来的家人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固的病人,竟然连最起码的现实和虚幻都分不清楚。”
雨越下越大,连天的水雾凝结在天际,打碎云朵织成的网,淋碎众人的心神。
她慢慢地移到了天台的边缘,转头望向众人,极轻极浅地笑道:“不要难过,我只是去了另一个时空,那里盛世清平,有我所爱的人一直在等待。”
“苒苒,你回来呀!那些都不是真的,如果你跳下去,那么一切你就死了!别耽于那些没有用的幻想了,只要你回来,我们大家还会同原先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打电动,一起出游,一起逛街……只要你回来——”赵歌大哭起来,恨不得一把拉住她。
她笑了笑,温和地劝慰道:“蓝精灵,你要开心些,不要难过,我真的只是去那个时空,不会死的。或许过些日子,晨吟就会回来了。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一切的。”
大雨磅礴,狂风呼啸,在众人的惊叫声,她双手展开,缓缓地向后倒去,翻身落了下去。
“不要!苒苒——”
天地俱静,她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H市报纸内页6版登出了一则本地新闻,一名女大学生终日沉浸在幻想之中,厌世成病,在本市二十三层的购物中心跳楼,经抢救无效,终年23岁。政府提醒各大中小学校,要注重培养学生的心理健康,积极主动地进行心理健康咨询,切不可令惨剧再现。
作者有话要说:
☆、望断章台柳
一梦醒来,已然身处一间民舍内,窗外阴暗,似已夜深。
她坐起身来,打量起四周,但见室内一应桌椅摆设皆为簇新,壁上还挂有清雅的书画,便知这户人家的家境不错,当为书香世家。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便笑道:“姑娘一直昏睡至今,如今醒了,在下也就放心了。”
那男子也是一表人才,又自幼饱读诗书,自是知书达理。虽见她生得貌美,却也只在初见她时不觉呆住,随即便定下心神,再不盯着她。
她笑了笑,转眼望住那男子道:“谢过公子,不知如何称呼才好?”
他微窘,不敢看她,只垂着头拱手道:“在下姓乔,名知之,同州冯翊人,现居神都。”
乔知之?她不由上下打量起来他,是了,这盛唐的才子如何可以缺他这一席?听得乔知之称洛阳为神都,她的心便安稳下来,知道如今仍是在武则天的统治时代,自己的第二次穿越依旧是到了既定的时空。
起身下地,她纤腰宛转,略一福身道:“多谢乔公子救命之恩。”
他虚抬起手,扶她起身,口中道:“乔某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不知姑娘芳名为何,如何会昏倒在邙山道旁?”
她不便直言自己的来历,却又不愿欺瞒眼前这个满身书卷气的男子,一时顿住话头,心神电转。
见此情况,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姑娘不便透露姓名,如姑娘不嫌在下唐突,便由在下替姑娘想个称呼如何?”
她没想到这个看来一本正经的读书人原来也有这么开通的思想,便忍俊不禁地笑着点了点头。
“不如便取《诗经》里‘窈窕’的典故,称姑娘为窈娘如何?”他一本正经提议。
她愕然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历史偏偏在这样的关头又同自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李唐出美人,这些名留青史的美人们也多半是有着一个缠绵悱恻的传奇。而窈娘的传奇,则是同眼前的乔知之息息相关的。
乔知之本是陈子昂的挚交好友,也是李唐有名的才子。其父乔师望娶了高祖的女儿卢陵公主,世代钟鸣鼎食,也算得上书香门第。他的两个弟弟乔侃、乔备都极善文辞,而乔知之本人则与陈子昂、刘希夷、东方虬等人一道提倡诗歌改革,被时人称为俊才。
然而乔知之最出名的却不是他的文才,而是他同婢女窈娘的爱情故事。据传窈娘生得姿容艳丽,且歌舞双绝,乔知之为了她终生不娶,以妻礼相待。然而窈娘却被当时的权贵相中,以教习歌舞为名号强抢到了自家府里,演了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
乔知之痛失爱妾,便托人带了一首诗给窈娘。窈娘看罢,跳井以报乔知之。权贵大怒,因反而诬陷乔知之诱拐他的宠姬,将乔家抄家灭门,大小奴役一并收归己用。
凄婉的爱情故事本就更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因而故事远传越远,成了洛阳城家喻户晓的传奇。人们为了纪念这段爱情故事,便将窈娘跳井的地方成为窈娘堤。
而此时,苒苒记起这段故事来,心境却已然不同于以往。只因她早就知晓,那个强抢了窈娘的权贵便是如今的魏王武承嗣。
世事轮回,偏偏便是这么巧。摔楼梯,跳高楼,她从现代辛辛苦苦地穿越过来,只为了同他的一期一会,一切便果真刚刚好。
自惊觉自己便是窈娘后,苒苒反而不再急着去魏王府,只安心地留在乔家养伤。
果然,身上的伤才刚养好,便有人拿了魏王的帖子请乔知之赴宴。苒苒笑称想要见识一番王府的气派,便换了一套简单的婢女服侍,自请随乔知之一道去魏王府。乔知之便也欣然应了,二人以主仆相称,前去赴宴。
一别数年,如今的魏王府再不同往昔的周国公府,不仅门庭高广,内里的建筑也气势恢宏。恰值武承嗣生辰,门前正好比车如流水马如龙,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都抬着大箱的礼物,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到了府门口,便有人拦住乔知之,问道:“礼金何在?”
乔知之上前低声同那人说了几句,那人瞥了苒苒一眼,笑了笑,随即摇头道:“此等礼物若是放在梁王府里还抬得上席面,只是到了我家老爷面前却只怕不成。”
乔知之急得抱脚转了一圈,又同那人嘀咕了几句,那人又瞥了苒苒一眼,这才勉强点了点头,面上却不无惊异的神色。
苒苒见此情景,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却并不戳破,只默然随着他走了进去。待得众宾客皆已入席,乔知之才回过头看苒苒,面色似是为难地说:“久闻魏王府门高宅深,恐看不上寻常的礼物,乔某思量再三,只能请窈姑娘一会儿当众献舞一曲,聊表心意。”
她听了,更觉自己所料不差,却也不辩驳,只点了点头。
那乔知之见此情形,却放心大胆了起来,进而贴近她叮嘱道:“这魏王脾气古怪,向来是不把寻常女子放在眼里的。幸而你生得与那个谢瑶环极为相似,或可博得恩宠也未可知。须知,魏王权重势大,又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若是得他中意,你日后便也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她听在耳中,冷笑在心头,面上却淡淡地应了,去选内室备装。
久不入魏王府,府里的下人也多半不识,然而已经见面却都显出惊讶的神色来,避开她窃窃私语起来。而别家新送来的舞女则多半艳羡或嫉妒地望着她,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她也不理会,径自换上一条碧影纱衣,配上月白披帛,虽不华贵,却直让人眼前为之一亮。而头上则简单地梳了一个堕马髻,衬着流云发饰,半坠半卷,别有韵致。梳妆完毕,她对着铜镜看了看,另取过一条白绢覆在面上,只露出一双清若秋水的美目。
入得厅前,只命乐工略弹一段清曲,随即从容而入,手抚轻纱,并不抬头,只垂首曼声唱道:
歌未尽,舞初歇,玲珑击碎美人醉,窗前忘梳妆。
池上芙蕖竞相放,帘外清歌尚未绝,失落琉璃盏。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弦曲频惹顾,
些许离歌未忍断肠诉,殇流年。
听得这首歌起,在座的众人倒有一半都变了脸色。他们皆是当初贤太子那场的宴会座上宾,因而大多听过废后唱过这歌。未曾料想,事隔二十年,竟又有人唱起这首歌来,歌喉婉转,颇有绕梁三日之妙。
端坐在正中的武承嗣猛地掷下酒杯,沉声道:“你是何人,当众唱这首歌又有何目的?”
声音沉沉打破清幽的曲乐,惊得一干乐师和舞娘纷纷躲避在一旁,都瑟瑟发抖起来。唯有她却并不着慌,只略一低身,折腰如柳,安然答道:“民女窈娘,奉命座前献艺。”
他盯着那双湛如秋水的眸子,皱了皱眉,才要发话,一旁的乔知之已然回过神来,躬身道:“此乃下官府内的婢女,名唤窈娘,舞技最是精绝。”
武承嗣点了点头,依旧盯着那双眼睛不放,开口问道:“此曲的名字叫什么?”
“紫陌曲。”她答
他猛地一皱眉,忽吩咐左右:“既是如此,且将她留在府内替本王好好教习一番府内的舞姬吧。”
她听得此言,心中一动,记起传言中提到的权贵强抢民女的桥段,险些当众失笑。
既有了魏王武承嗣的吩咐,府内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将她领入后院,分得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