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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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她心思不甚细密,也听出这话头不善,不由焦急道:“不要,你们只抓我就好了,别再牵连别人了。我是大唐的庐陵王妃,我夫君李显自然会来赎我的,无论你们要多少钱的没有关系的,真的!”
帘后的男子冷哼了一声,话语间更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王妃切莫惊慌,我等原不知是庐陵王妃大驾光临了,实是怠慢了。秉燃,你且也去张罗些好酒好菜来,精心伺候着王妃,切莫令她日后说自己在此间受了委屈。”
立时便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远远出了门去,不多时便又转回房内,手中提了一只黑底红纹食盒,放在她面前。
她抬头去看,却是一个黑衣女子,生得眉目精致,只是颇为冷傲,对她也并无言语,只手脚麻利地替她松开绑在双手上的绳索,默然递过一双筷子给她。
她揉了揉被捆得通红的手腕,也不接筷子,便也毫不客气地打开食盒,径直大嚼起来。
“虽说是失忆了,原来的脾性倒是没变。”那男子见状不由笑道。
她从烧得外焦里嫩的烧鸡上撕下一只鸡腿,大口咬下去,在嘴里粗粗嚼了几口,便用力咽了下去,冲着帘内叫道:“整日躲在帘子里对人指手画脚,又偷偷摸摸地不敢露面,你想来生得极丑,怕一出来就会引得生灵涂炭、百花凋零,连洛阳城边的垂柳也吓得一夜枯黄,尽落光了才罢。”
男子听得此言,不怒反笑:“你在李显身边待的这几年,性情未变,口才倒是好了许多,说话竟也比当年上台面了些。”
“什么当年?”她早忘了前事,只道自己是几年前才穿越来的,故而听得一头雾水。
一旁的萧秉燃冷着一张俏脸道:“你那日说主上左眼大,右眼小,蒜头鼻子蛤蟆嘴,满脸的麻子配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番话本是绞尽心思的挖苦话,然而此番经由萧秉燃口中说出,却端的是一本正经,掷地有声。
她听得有趣,却偏偏笑不出来,便只吐了吐舌头:“这话说的原就没错,若不是相貌丑陋,如果会不敢见人?”
说话间,内里的幔帐忽一动,继而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抬起头来,不由睁大了双眼,直直望向前方。
但见重重的帘帐被一层层掀起,内里缓缓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来,明明已是人过中年,那容貌却精致异常,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一般,竟连女皇身边最得宠的张氏兄弟也是万万比不过眼前的人。
偏是那双狭长的明眸,此时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地瞥向她:“如今相见,小颜你且说说看,某可有生得左眼大,右眼小,蒜头鼻子蛤蟆嘴,满脸的麻子配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她立时呆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当此时,门外却忽有车马响动,继而有细微的人声远远响起。
晨吟一听那轻柔的女声便已知来者,当即奋力嚷道:“苒苒你快走,这些人是故意骗你来的,你千万别相信他们的鬼话,我在这儿一切都好,有烧鸡吃,有桂花酿喝,日子逍遥胜神仙,你千万别来,快走呀——”
话才说了一半,却被萧秉燃堵住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则门外却再没有苒苒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纯和的男声略带焦急地问:“小晨,你怎么样,他可有为难于你?”
不知怎的,她听得这声音明明陌生得很,心里却偏偏觉得异常地熟悉,脑间一热,竟双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里间的俊美男子轻笑道:“二弟暂且放心,我既知她是你的心上人,自然将她照顾得极好,断不会有所闪失。”
李贤立在门外,顿了顿才答:“人我已带来了,你且放了小晨,我便将她交给你。”
“且慢!”恰在此时,又有一人骑马疾驰而来,尚未到及门前便扬声道:“女皇命人暗地下毒,魏王命在旦夕,魏王妃你如何仍在此地徘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章,圣诞节长假就要开始了,某凉不胜欣喜中。。。
☆、血尽长生殿
这一路,且长且短。长到她恨不得肋下顿生双翼,径直便可奔回府去。却又短到她心生惶恐,只怕进得门去便只见得横梁悬白、阖府服素。
八月十一的心结一直结在她的心头,鲠在她的喉颈,逆刺横生,更何况生当此时!
马秦客的到来虽是意料之外,她却不甚惊异,只为武承嗣对她讲过,旧年为她守墓时,曾见马秦客前往吴江东岸祭扫,彼时面容悲戚,似有旧愁。
然则待她仔细回想,却只记得当日她还是韦舒颜时曾同还是墨函的马秦客有过几次交集,待及成为谢瑶环后不过是在宫中偶然遇到过几次,竟比萍水相交还要浅上几分。
再次穿越回来后,她也曾怀疑马秦客早看透了她和晨吟互换的首尾,谁知几番寻人试探竟丝毫探不出口风来,着实令人费解。问及武承嗣,他竟也只说查不出头绪来便再揭过不提。
而今日,若此话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的,她或许还会怀疑。只从马秦客的口中说出,她竟全然相信,再顾不得眼前的事,只急着赶回府去。
“骑我的逆旅走,它的脚程快!”马秦客跳下马来,将缰绳交在她的手中。
自李弘死后,她便再未曾独自骑过马,即使是后来被刺客追杀,也是与武承嗣二人共乘一骑,再不曾单人独骑。
然而此时的她,却全然忘了先前的所有不安和恐惧,径自认蹬上马,竟比惯常骑马的人还要速度上三分。
“告诉小晨,只这一次我不能帮她,”她握紧马缰,转头看向李贤,“为了她,可以牺牲一切。但若是武承嗣死了,我的人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贤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替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魏王妃才来了便要走吗?那也要看有没有人想留你!”说话间,几个少年手执利刃围了上来,皆一身劲装,身手矫健。
马秦客手腕一转,拔出腰间的宝剑,沉声道:“不妨,这里交给我,你快走!”
“大恩不言谢。”她点了点头。
李贤却皱起眉头望她:“她既下了决心动他,便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一切小心。”
她笑了笑,扬鞭道:“若然他不幸身死,我自不会苟活。到头来还可以同穴而眠,死又何妨?”说罢化作一缕清风,绝尘而去。
这世上唯有一个人,可以令得她忘却一切,誓拟同归。
纵使前方烈焰滔滔、刺痛双眼,也可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径自向前。此一生,只为一个人而已。
回府的路忽然被无限地拉长,连带着府门前森寒冰凉的曲折巷道,煎熬着她的心神,沉郁在宛转蛾眉间。
甩开缰绳,没等到马夫搬来脚踏便纵身下马,重重罗裙跌落在尘埃里,支在地上的手臂不免隐隐作痛。然而她却不及查看,便一把抓住凑上前来的一名侍婢,迭声问道:“宫里派来的人呢?今日可有人来府里?”
那侍婢从不曾见得一向平和的王妃竟会惊慌至此,便也惊得呆住,停了好半天才颤抖道:“陛下派了张易之张大人探视王爷,此时正在府内暖阁……”
闻得此言,她心中更是仓惶起来,忙勉力支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扑上台阶,踉跄地穿过森严的府门,向幽深的内苑疾奔而去。
她从未如此时这般厌弃那森严的重重庭院,痛恨那满庭院的苍苍柏木,每一步,每一秒。
此时竟只愿转瞬便可扫去所有的障碍,立时缩地成寸,一步而至。
武承嗣,如果你喝了那杯酒……
且不要饮尽,只要留下一口,留下一口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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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魏王妃对你再重也终究比不过自己的夫君去。”男子轻笑道,俊美的面容上竟不见一丝怒意。
晨吟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嘟着嘴,也不理会,只抓起面前的烧鸡,又撕下一只琵琶腿,咬了一大口。
“主上,那些人恐都不是墨函的对手,要不要我出去看看?”萧秉燃上前道。
男子点了点头,吩咐道:“当心些,莫伤了二弟。”
萧秉燃提了剑走出门去,门外刀剑铮鸣,不多时,她又提了剑回来,沉声道:“主上。”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男子正对着灯影细细整理自己那一袭华丽的紫袍,也不抬头,口中悠然问。
“外面忽然来了众多黑衣人,墨函已趁乱走脱,属下等只能挡得住一时,主上还是早些离开此处为妙。”
男子冷哼了一声,指了指晨吟:“你先带她走,我去找二弟。”
“是。”萧秉燃一把拉起晨吟,便要向外走。晨吟见状便也丢开没啃完的鸡腿,表明立场:“我不要跟你们走,我不要!”
萧秉燃漠然道:“如果不想死就紧紧跟着我,免得日后黄泉路上见了面还埋怨我没救你。”
“我不信!”晨吟挣扎道。
萧秉燃冷冷看了她一眼,遂并指在她的脖颈用力一击,拖着昏迷的她推门出去。
此时的门外早已满是刀光剑影,李贤拔出腰间的配剑,挑开两个攻向自己的黑衣人,略回头便见得那俊美男子形如鬼魅般来到自己身边:“二弟,此地不可久留,速随我走!”
李贤点了点头,转眼看到瘫软在萧秉燃怀中的晨吟,不觉皱眉:“她怎么样了?”
“不妨,不过是晕过去了。”男子拦住李贤道。
眼见黑衣人的阵势已然逼近到面前,李贤咬了咬牙,遂跟上前者的脚步,一路冲杀过去。幸而那俊美男子的武功甚是高强,几次刀剑齐攻都被他挡了回去,任那群黑衣人数目众多,一时竟也无法奈何于他。
几人边打边退,转眼便来至西面一片幽静的林子。待要将歇片刻,林间又有箭雨忽至,萧秉燃疾挥剑挡开几支流矢,口中疑道:“主上,此番回东都一直风平浪静,如今追兵骤至,但不知是何人所为?”
“何人?”男子冷然挑了挑俊眉,口中嘲道,“普天之下,除了那毒妇还有何人?”
李贤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默然替萧秉燃挑开几支飞向晨吟的箭羽,清朗如星的眼中却不免氤氲上一抹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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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劳烦沈太医费神了。”武承嗣笑了笑,自武德手中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沈南璆低下头,就着自己手中的茶碗也喝了一口,一向素净的面容却不免惨白。
张易之本生性机敏,见得此时二人神态有异也不免心疑,便放下手中的茶,环视四周,待目光转至门口不由凝在一处,皱起眉道:“魏王妃——”
闻得此言,武承嗣的肩头不由微微一震,遂抬起头来,恰对上门外那双含着清露的眸子,待要起身,右手却紧紧抓着身侧的茶几,只将薄唇抿成一条线。
“你喝了?”苒苒眼望着他,凄清的眸中星星点点,似有银河流动,声音却平静已极,听不出一丝波动。
武承嗣牵了牵薄唇,淡淡地答:“沈太医秘制的养生茶,盛情难却。”
沈南璆忽站起身,冲武承嗣拱了拱手:“下官家中尚有要事,望魏王殿下珍重。”
武承嗣点了点头,抬手道:“恕不远送。”
张易之虽猜不透个中委曲,却也知今日诸多蹊跷多半与女皇突然命他带沈南璆探视武承嗣有关,因而也就此起身,偕同沈南璆一道去了。
“为什么要喝那杯茶?”她心知以他的细密自然会看穿那杯茶的把戏,便只立在屋子的正中,远远地问他。
他皱了皱眉,答她:“无妨,武德趁机调换了我和沈南璆的茶杯。”
她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舒了下来,遂走近他,柔声道:“你还在病中,早些回房歇息吧。”
他苦笑了下,任凭她扶着走近里间,在紫檀床边坐下。
“你且休息,我去叫人熬一碗燕窝粥来。”她散开床边的幔帐便欲转身出去,却被他一把拉住,声音略有些低沉地附在她耳侧道:“不必理会其他,留下来陪我。”
她愣了愣:这样的武承嗣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却也是新奇的。思及此处,身子却不由得一软,定在了帐内人清冷寥落的怀中……
且说浮生皆是梦,梦未醒时,便有千百万种旖旎,风姿云影,尽入罗帷。
她倚在他依旧没有温度的身侧,青丝散落,紧闭的双眼却涌出莫名的泪水,浸湿整个清寒的洛阳城。
多少年前,S大的校园林木丛生的小路间,晚空馀霞,尚且年少的晨吟曾问同样年少的她:“苒苒,如果你在这世上只剩下最后一天的话,你想要做什么?”
“跟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金色的夕阳在她的脸侧撒落一片柔和的光影,因因果果,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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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五郎回来了。”小内侍转入长生殿内,禀告道。
“就说朕累了,他也劳碌了整日,早些回去歇着吧。另传太医沈南璆前来见朕。”女皇扫了一眼身边侍立的张昌宗,淡淡地说。
“诺。”小内侍低垂着头退了出去,默然拉上华贵的银纹紫色幔帐,沿着宫道一路小跑着去了。
不多时沈南璆苍白着脸走了进来,僵硬地跪拜在冰冷的大殿上。武瞾盯着那张素净的脸看了半晌才开口道:“今日的事可都办妥了?”
闻得此言,沈南璆的脸色不由得愈发惨白起来,只低垂着头道:“回陛下,一切妥当。”
“他素多疑,你可有亲眼见他喝下?”武瞾皱了皱眉,问道。
“回陛下,确为臣亲眼所见。”那张干净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惨淡的云雾,带着几分凄冷的颜色。
武后对于沈南璆的性情自是清楚,心知他一向自诩习得医术是为悬壶济世,最是忌恨制毒害人。此番他虽依从于她的旨意,心中却定不会安生。思及此处,她便笑了笑,口中道:“既是如此,待事成之时朕自会封赏于你。此间尚有美酒一壶,爱卿劳苦功高,饮一杯再走也不迟。”
“谢陛下恩典。”沈南璆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自张昌宗手中接过金樽,送至唇边。干净得容不下尘埃的双眼盯着那杯中的酒看了一阵,才惨笑道:“南璆本命如草芥,陛下何苦脏了这杯子——”
说罢,瘦削的身躯微微一晃,竟“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将那一樽美酒尽行洒在了地上。
“这——”张昌宗倒吸了口气,才向前走了几步便瞧见沈南璆嘴角缓缓流出的那道血渍,不由“哎呀”一声惊叫起来,也未免存了兔死狐悲的心思,因道:“陛下,可要臣立时去传御医?”
武瞾望着颓然倒地的沈南璆叹了口气:“不必,以他的医术,若是存心要死,旁人如何救得?且命人进来料理一切,明日替朕拟旨,就说太医沈南璆身染重病,驾前发作,不治身亡。派人去寻他的家人,拨一千两黄金给他们。”
“是。”张昌宗垂首应道。
不多时,一干闻声而来的内侍匆匆抬走已然气绝身亡的沈南璆,都默然退了出去。长生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阶下的金缕薰炉兀自燃着,不时发出吡啵的声响,整座大殿弥漫着一股靡丽却凄寒的香气。
“陛下节哀,沈太医为人一向极好,此去必能早登极乐,也不枉陛下对他抬爱一场。”张昌宗挑了挑灯芯,近前道。
武瞾侧倚在龙椅上,凤目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