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9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了谷,我就听到街边的百姓都传言皇帝现在如何宠爱他的豆卢贵妃,言之凿凿,令人不胜感慨。而大冰山的名号也是越来越响,几乎到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步。现如今,谁不知道,武太后最宠信的就是她的这个冷心冷面的侄儿?
我心里清楚,这一切都说明苒苒已经回到了宫里,而她和大冰山的缘分也都消散在了这寂寞的流年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记得。
世人都知豆卢贵妃得沐圣恩,恩宠有嘉,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只有我,一想到那天晚上山大王的一句话就可以毁灭掉她的幸福,身体就不断发抖,心凉得如同寒冬腊月。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钦州的时候已经接近夏季。
给寿儿换上一件干净的小罩衣,我抱着她走到那道紧闭的大门口,抬头看向那面刻着“韦府”的匾额,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就是从这两个字开始,我的生命开始了无以伦比的大逆转。
入了宫,遇上了李贤却横遭欺骗,嫁给李显却又被人所弃,似乎命盘就是在韦家发生的转动,转动得我万劫不复,不断在反复的圆圈里沦陷,找不到出口。
何青走上前去敲门,里面半点响动都没有,静得让人心焦。
隔了半响,才有一个面相敦厚的妇人怯生生地从侧街走出来看了我们一眼,口中迟疑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忙上前说:“我们是韦家的亲戚,家里落了难,特地来投奔他们的,请问这位夫人,他们这是去了哪里,怎么都不在府上?”
那妇人听了我的话,却只会摇头,嘴里念叨着:“你来投奔他们,可他们又要投奔谁才好?”
我听得糊涂,便问她:“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世人都知道,韦家是有名的士族,“城南韦杜,去天三尺”,就算是被贬了官,居家发配到这里,韦家的根基也是深厚如故的,如何竟也沦落投靠他人的境地?
她见我不明所以,也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的韦家已经是家破人亡了,枉费他们韦家家财万贯,到了这里还不是听凭人家摆布,全无反抗的能力?”
“家破人亡?”我怔怔地盯着她。
“可不是?”她又絮絮叨叨地说,“整个韦家都遭人灭门,现在已经是鸡犬不留了!”
天空好黑,好暗,我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到,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整个世界崩塌于一瞬间……
如果这是一场梦,为什么不让我早些醒来?
心里想着是梦,便果真沉沉入梦。
梦里天空依旧湛蓝,梦里花香满怀。
忘了自己究竟是沉睡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也仿佛只有一天而已。
睁开眼,就看到粉红色的窗帘轻轻摇晃,窗外的树影映衬出夏的干净舒爽。
我猛地坐起身,打量起四周,忽然热泪盈眶。还是在寝室,还是曾经熟悉的一切。
“晨吟,你可终于醒了啊。”一张熟悉的脸凑了过来,笑眯眯的,慰藉我空落落的心灵。
我张了张嘴,忽然将眼前的人一把抱住,大哭起来:“老大,我好想你啊!”
老大吕茹虽然一向比我们几个沉稳,见到我这副神情也不禁着急了起来,忙放软了声音,抱着我哄了起来:“小丫头,怎么一觉睡醒倒哭起来了,来跟老大讲讲,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去!”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泪眼朦胧地掰着手指念叨:“武承嗣那座大冰山趁着苒苒不留神就把我关到了笼子里……李显那家伙说我是赝品……菡若不喜欢我,偷着给我下毒……李贤被阿古德带到北庭去了……苒苒被山大王给出卖了……”
她便若有所思地数:“武承嗣、李显、菡若、阿古德……这些倒还是人名,只是山大王是谁啊?”
我愣了愣,忽然被她问倒,又说不清楚,只好问她:“苒苒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她?”
吕茹笑了笑,指着对面的床铺说:“还不是在那边睡午觉呢,那丫头今天睡得倒死,这么长久还没醒。”
我听了,忙冲下床,奔到她的床边,也不禁笑了起来:可不是?那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不是苒苒又是谁?
然而,笑容还来不及到达嘴边,却又僵住了:如果苒苒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如果我们从来不曾离开过,那么在唐朝被迫成为皇妃的人是谁?家破人亡的又是谁?
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难道说我从来就没有到过唐朝,没有遇上过李贤,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颠沛流离?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那么它怎么会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牵动人心?
我慢慢地转回身,慢慢地环视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四周,然后,又慢慢地,慢慢地转向吕茹,开口问她:“这里,真的是329吗?”
真的是我们的329寝室吗?
所以我一直不曾迷失,不曾无助……
所以我一直不曾彷徨,不曾分不清方向……
所以我一直不曾悲伤,不曾遭遇不可知的未来……
这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我感到浑身冷得发抖,于是环抱着双臂问吕茹:“老大,咱们寝室怎么这么冷啊,锅炉房的倔老头又忘了开总闸了吗?”
黑雾如帘幕,笼罩在我身体的左右,我努力转了转头,然后感到有人在不停地摇晃我的胳膊,大声地问我:“小晨,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是329?什么是锅炉房?”
恍惚中,我睁开眼睛,身边的纤柔女子正垂着泪看我,脸上焦急的神态像足了某个记忆中的人。
我愣了愣神,唤她:“雅媛——”
“小晨,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湘如啊!”她抱着我,焦急地说。
我晃了晃神,双眼盯着一身古装扮相的她,记起苒苒说过的那个回到现代的办法,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和苒苒可以认定裴丝娜就是赵歌的话,那么柳湘如又何尝不可以就是雅媛的转世?
曾经同在329的屋檐下,现在大家共同生活在大唐时代,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宽、更广的屋檐,大到让我一直都没能发觉原来雅媛就在我的身边……
雅媛是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两个的家不过隔着一条不甚宽广的马路,她住在一边,我住在另一边。
顽皮的时候,约上邻家的小朋友一起做游戏,拽下妈妈刚洗过的窗帘和台布披在身上。她扮白蛇,我扮青蛇,然后满院子跑来跑去,大叫着要把法海压到雷峰塔底下去。
多少年之后,当我和雅媛住进同一间寝室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来,也不免捧腹。
谁又想到,当我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候,竟又可以找到她的前世?这一切,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我绝望偏执的幻想?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何青很严肃地同我说,目前并没有韦家的人已经死掉的证据,他们只是得罪了当地的酋长,因而举家在一夜间失踪了。
我皱了皱眉,问他:“这话是谁说的?”
他指了指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这天下最灵通的消息都来自于此处。”
思索良久,我将寿儿交到柳湘如怀中,极其郑重地嘱托她: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将她送到庐陵王府,亲手交给李显。
她毕竟是他的女儿,孩子也总归是要有父亲的。
柳湘如听了我的这番话,哭得梨花带雨,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何青原打算跟在后面,我抬手甩出五枚梅子,极其准确地在客栈的墙上钉出了一朵好看的梅花,然后转头问他:“你的武功及得过我吗?”
他默然站在一边,良久,才对我说:“一路小心。”
我点点头说:“照顾好湘如。”
才提及她,柳湘如就已然抱着寿儿奔了过来,哽咽着将一根系着珠子的红线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却再也掉不出一滴泪来,只得勉强转过身,默默地出门,骑马,扬鞭,远去。
*****************************************************************************************************
距钦州二十里,便是西南酋族的聚集地,而其中的宁氏,就是族里的第一大姓,因而宁承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钦州一带的酋长。
而他成为酋长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前往刚刚搬至此地的韦府求亲。求亲的对象,就是那个跟我八字不合、一见面就争斗不休的妹妹绮纹。
也不知宁承基是在哪里见到了绮纹,因而一直对她魂牵梦绕,发誓非她不娶。然而,韦玄贞虽然被发配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韦家的根基却始终不便,已经是长安城有名的望族,钟鸣鼎食之家,如何看得上小小的酋长?
就在韦玄贞断然拒绝了宁承基求亲的第三天,伴随着一场大火,无数酋族勇士趁夜冲入了钦州,将韦家洗劫一空,连带着所有的人都掳走了。
从此,韦家成了一座空宅,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也没有人再去寻找他们。因为常住钦州的人都知道,凡是去了酋族山寨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现在的我,走的就是通往那座传说中的恐怖山寨。
我的武功一直不过是中平,不上不下,实在无法列为高手。唯有轻功和暗器却是我的所长,每每提到此处,我的那两位师父也才会露出几分欣慰的神情。
凭借着轻功的掩护,我轻松地翻过雕有奇异图腾的寨墙,潜下身子,小心地在一座座竹楼间穿梭而行。虽然说人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却苦于一直找不到宁承基的住所,只好向山寨的更深处潜行。
山路虽难行,山间的竹子却极好地掩藏住我的身形,抬眼望去,每座竹楼上都有哨兵把守,似乎已经接近了山寨的核心位置。
在无数竹楼的正中却忽然出现了一座异常高大的汉式阁楼,明油亮漆,似是新建不久,立在小巧精致的竹楼间显得格外的突兀。我见了也觉得奇怪,便俯下身子,从侧面的竹林中穿行过去,悄悄靠近那间阁楼。瞅准一边的守卫不留神,便一个灵狐腾空,自一扇半开的窗子跃入楼内。
清脆的铃声顿时响个不停,我这才发觉,不知是谁在窗边系了一张挂满铜铃的大网,而我,恰恰如同迷路飞鸟,迷迷糊糊地一头栽进了这张大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晨吟的部分还剩下一章,后面就是最后的篇章了~
☆、天也旋地也转(晨吟述)
宁承基在窗口放了一张大网,以逸待劳,然后我就自投罗网,积极主动地掉了进去。
幸而直到此时,我还保留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越是挣扎那边就越容易听到挂在网上的铃铛声,所以我也就乖乖地坐在网里,等着终级大BOSS宁承基的到来。
谁知,宁承基还没有等来,我倒先等到了一个虽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的人。
许是听到了那堆铃铛的响动,一个遍身罗绮的女子循声而来,侧倚在门边看了起来。樱桃小口,柳叶弯眉,点点泪光流连于香腮粉鬓,便果真是人如桃花。
美人讶然地望着我,樱唇颤了颤,还没说话泪水倒先淌了下来。
我皱了皱眉,盯着她看。
她一哆嗦,终于叫道:“姐姐——”
我的身上僵了僵,被她这一声从未真心开口叫过的称呼弄得浑身难受。
没错,这个被人用锦衣玉食圈养在华美的笼子里的小美人就是这场是非的源头——我名义上的妹妹韦绮纹。
很多事情终难想象,正如从前对绮纹母女一直不对路的付晨吟从未想过,多年以后的这样一天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梨花带雨的绮纹扑到在满身是网的我的怀里,泪水好像琼瑶剧的女主角,哭湿了我的衣襟,也让我本就十分柔软的心跟着临了一场大雨。
细细想来,我同她之间其实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不过是她的娘亲姜氏得宠些,我的娘亲崔氏身为正室却被韦玄贞冷落些。这么一想,我同她之间也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下,她便把她被软禁在此处的大致经过同我说了,顿了顿,才又说:“我一会儿就寻机带你去见爹娘,你定要带他们平安离开这里才好。”
“那你——”我皱了皱眉,替她担心起来。
她只摇头苦笑道:“今夜便是他同我成亲的日子,若是我不在场,你们又如何走得脱?”
我本已认定了这个宁承基既然同大冰山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承”,又做出这样的事,就一定是一个像大冰山一样冷血无情、又霸道又不讲理的家伙。
没想到他虽早就将绮纹抢到了山寨里,居然还真的等着成婚的日子,没有对绮纹用强。这家伙,莫不是真的对绮纹动了情,所以才这么重视这场大婚吧?
说宁承基是真心待绮纹的,也不无道理。只因他并没有将韦玄贞一家关进地牢,而是奉如上宾地将他们安置在寨子里的一间宽敞舒适的竹楼里。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围坐在屋里,桌上的烛火微微晃动,看起来又和谐又温馨,一点也不像是被软禁在这里的。
见我进来,众人不由愣住,停下来手中的事盯着我看。随即一道幼小的身影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欢快地叫道:“大姐!”
我抱住他,伸手去抚他的头:“小鬼头,想我了没?见了我这么开心。”
韦砒哼了哼声,放开我,嘟着嘴说:“谁想你了?不过是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没人斗嘴罢了。”
呵呵,这小子还是这么拽。这段时间他也长高了不少,竟几乎要到我的肩了。我见了更是欢喜,又伸手去摸他的头:“小家伙,你虽然不想我,但若是我想你要怎么办才好?”
他拨开我的手,盯着我看:“你想我?”
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想很想。”
他眨眨眼,狐疑地看着我:“大姐,你不会是我那个笨姐夫忽然脑子开窍了,把你给休回家了吧?”
我一挑眉,给了他一个大爆栗:“坏小孩,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果真就乖觉地点了点头,很是恳切地拍了拍我的背,一脸同情地说:“可怜的大姐,原来你真的被他甩了。”
我冲他磨了磨牙,想起当初在扬州对长生的说辞,便对他说:“庐陵王睡觉前不洗脚,你姐我把他给休了!”
汗……李显那家伙的一世英名就算是被我给彻底毁了。
说话间,韦家已然反应了过来,都围到我身边问长问短的,我名义上的母亲崔氏更是老泪长流,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虽同他们相处的时间极短,却也是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任凭她抱着,再不说话,眼圈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韦玄贞叹了口气,问我:“颜儿,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莫不是宁承基那厮也将你拘禁了起来?”
我咬了咬嘴唇,才要说话,绮纹却忽推门而出,扬声道:“是我带她来的。”
“你——”韦玄贞恨声道,“你这个忤逆女,还有脸来这里,难道你非要将我们韦家的人赶尽杀绝才安心吗?”
“爹——”绮纹手扶着门框,泫然欲泣。
“小纹,你莫要哭了。”绮纹的母亲姜氏见了也泪水连连,忍不住劝慰起她来。
韦玄贞依旧余怒未消,恨声道:“你既是早就属意于那姓宁的蛮夷,现在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我听得瞠目结舌:原来绮纹早就和宁承基情投意合了,两个人这次也根本不是什么抢亲,而是私奔!那么……难道韦家的人也不是被抓来了,而是追到这寨子里想要找回绮纹的?
事实证明,我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