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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鸳鸯梦-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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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云飞挑帘推窗而入,屋内也为之亮敞了许多。罗彩灵果然伏泪在案,眼睛也哭红得像两颗荔枝,闻得声响,见是云飞,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道:“你来做什么,我最讨厌你了!”云飞蹒跚向她靠近,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不会说话、二不会处事,你不是总说我是傻瓜么,何必为我这个傻瓜伤心呢!”一听此话,罗彩灵的泪水反而更加急了,忸怩地捂着脸。云飞挤着罗彩灵坐了,劝道:“作人哪,心怀要放开旷些,别这么小鸡肚肠了。”伸指想替她抹泪,罗彩灵把云飞的手打到一边,将头侧过去。 
  云飞道:“别动肝火了,你不是度量很大么?作茧自缚可是会伤身体的。”伸手又想替她抹泪,“你烦不烦呀!人家躲你也躲不及!”罗彩灵再一次把云飞的手扒到一边,用食指把双耳堵住了,闭上眼时,两箸泪又被挤出眶来。 
  云飞心涌一计,笑道:“别哭了,眼睛哭瞎了,变成瞎婆婆才好呢!”耳朵堵住了还是听得见,她连忙止住哭,拿出一块丝缬擦鼻子。云飞道:“别擦了,擦成塌鼻子才丑呢!” 
  罗彩灵经不住谑逗,脸上露出了没法掩饰的笑容,推了云飞一肩,道:“好坏呀你!”博得美人一粲,云飞全身紧绷的肌肉好不容易松驰下来,只要她一笑,就什么都好了。 
  云飞道:“我思量过,你要我作哥哥,我便作你的哥哥吧,只要你开心就好!”罗彩灵的脸色已明显泛着微红,云飞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些东西的确用钱买不到,可是没有钱就什么都买不到’,你说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是否就是指我作你哥哥呢?”虽然云飞已说中了一半,罗彩灵还是发觉云飞是在乎她的,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得我说的话,真好!”云飞搔首笑道:“我也不知道,就好像你昨天才说的一样。” 
  云飞的气息近在咫尺,罗彩灵心头一热,就势扑在云飞胸前。云飞嗅得香劲儿扑鼻,身上发起烧来,不敢推开她,怕又伤她的心,只好把脖子仰得老高,浑身都不自在。罗彩灵得了怀抱,可怡然自得呢。 
  “你出汗了。”“是么,天气真、真热!”“你骗我。”“我没骗你!”“不用再说了,你每次说谎都会写在脸上。”云飞已预感到暴风雨即将到来。 
  一座大妓院翠香院里,外面大红灯笼高挂,里面嫖客来来往往,妓女游走,谁会知道后院的厢房里几位武林高手在商议要事呢?有红教教主段筱,年逾古稀,目光炯炯,坐在虎皮大椅上,左厢立着手下金字三使者,右厢立着铁爪飞鹰。这铁爪飞鹰奉蒙古将军阿术之命,缉拿螭遢狂侠,暗地里想法子赚取青龙宝珠。段筱哪有不知其居心之理,对他口里兄弟,背地仇人。 
  金钩使者张文道:“如今,有螭遢狂侠陪罗彩灵寻青龙宝珠,螭遢狂侠武功高强,咱们该如何处之?”金钱使者张汉波一摆折扇,笑道:“力拼不如智取,咱们只需调离螭遢狂侠,擒住罗彩灵,以刑逼问她青龙宝珠的下落,螭遢狂侠担其安危,必不敢乱来。”铁爪飞鹰笑道:“红教金字三使者名冠天下,还会怕那初出毛茅的小孩吗?”金枪使者张华南叫道:“咱们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怕过哪个!古语道,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不如由我前往一战,我就不信那小子有如此神功!” 
  铁爪飞鹰笑道:“依我看,不如你们三人一起去胜算较大,一个人去岂不白白送死。”张华南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铁爪飞鹰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不想平白少个兄弟。”金字三使者皆要发作,教主段筱道:“各位切莫失了和气,螭遢狂侠目前身份未明,犯不着与其结梁子,此去应智取。”张华南满面怒火,跪拜道:“教主,这次你一定要答应属下,属下不愿被人辱为缩头乌龟,不成功,便成仁!”张文与张汉波也叩拜道:“属下也想会会螭遢狂侠。”铁爪飞鹰冷笑道:“早就说了嘛,一齐去也许还可以自保。”金字三使者皆怒目相视。 
  段筱扶起三使者,笑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飞鹰老弟,你与我这些属下不知上辈子结了什么怨,非要责难他们,就算他们无用,我也自会调教。”铁爪飞鹰一揖,道:“多有冒犯,还望各位海涵。”金字三使者只是一哼,段筱道:“罗毅造就了八所地下囚室,按八大法门在江南排列,称为白虎堂,每一堂便是其一分舵。那日郑华大闹天人教总舵幕阜山,罗毅受了内伤,正是天赐良机,咱们可逐一破之,如八大白虎堂被破,天人教无根矣。擒罗彩灵之事就交给金枪使者去办,切记,你的目的只是设计擒她,最好不要与螭遢狂侠发生正面冲突。” 
  张华南大喜,欣然领命,提步就走,被张汉波拦住,道:“二哥,螭遢狂侠武功实在太高,千万不要硬拼。”张华南大笑道:“三弟何故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心里有数。”提着虎步迈出大门。段筱道:“白虎堂坚不可摧,专为困束一流高手所设,攻打极其艰难。前日得了西藏喇嘛摩纳子的书信,派其高徒“逻娑双雄”前来相助。”张文道:“教主,咱们中原武林的纷争何必要把西藏的妖僧引来,何况摩纳子与其徒弟黑三煞都是被黑白两道所不齿之徒,咱们何必与其结交。”段筱笑道:“一人技短,二人技长,有“逻娑双雄”这样的高手相助,较易成功。嘿嘿,与我有利我便用,何必在意他人言辞,此战还有劳二位与飞鹰老弟了。”铁爪飞鹰笑道:“教主高见,我愿助一臂之力。”张文与张汉波满脸不屑。 
  宋元鏖战,官吏迫胁良善,凶于虎狼;百姓受官府鞭笞,遭朝廷刑戮。耕者死于田,路者卒于蹄;河水臭,原自肥;城邑笼狼烟,鸟兽多于人。 
  只有儿童不懂得战乱无情,黄沙敝野,村坞廓落,有一六七岁的孩子拿着一个热番薯,高高兴兴地啃着回家。几个红教教徒骑着高头大马,视儿童如草菅,铁蹄躐踏过去,将小孩和番薯一古脑踏得稀烂。马上的人道:“刚才好象踏死一个人。”“踏死个把人有甚么好说的,金枪使者吩咐咱们得在正午赶到,他那气管炎可冒犯不得,再快些!”说完又给马扬了一鞭鞘。煨桑还未熏,一群眼疾的秃鹫就落下翅来,把儿童的尸体胡乱撕噬得七凌八乱。 
  满天卷云下,三匹皎皎白驹平沙遮道骧驰而来,马鬣飘扬,视前方的秃鹫如草芥,横冲直撞,狯黠阴险的秃鹫避着锋头,惊翅在天空盘旋片刻,待三匹白驹擦着骨殖远去,又俯冲下来,争相啄肉,不待肉尽,绝不善罢甘休! 
  只见前面有一位标梅女人穿着荆衩布裙,坐在路旁掩面哭泣,情色好不凄惨!三匹照夜白在她面前遏止,云飞翻身下马,近身细语问道:“姑娘怎么了?”那女子没反应,依旧以白绉拭泪,罗彩灵与李祥也先后下马。云飞道:“姑娘若有难处,请告诉在下,若力所能及,定当鼎立相助!”言罢,在女子面前伛下了身子。忽然一道寒光在眼中闪过,女子手握一把三寸匕首夹着飕飕阴风出其不意地攮向云飞。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罗彩灵与李祥吓得呆若木鸡。幸得云飞机敏,侧身躲过,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一撇女子的手腕,匕首落地,右手掌凹曲成杯状,扼住女子的粉颈。罗彩灵忙抢先拾起匕首。 
  那女子被云飞管住,叫道:“出师未捷身先死,也是天不绝你,给我一个痛快吧!”云飞质问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暗算我?”那女子一副昂然自若的样子,道:“告诉你,让你以后死得明白,红教出重金聘请各路英雄剿杀尔等。我是东瀛幕府女忍者‘铃木静香’,专程取你们的狗头。今日我失手,哼,日后你们就没这么走运了!”云飞见她只是被人利用,不忍加害,手一松,叹道:“我不杀女人,你走吧!”铃木静香先是一惊,后摸着泛痛的脖子,道:“别以为你不杀我,我就会感谢你。哼哼,你大错特错了,迟早我会卷土重来的!”说罢脚根踊跃,落荒而逃。 
  云飞的恩慈大出李祥和罗彩灵的意料之外,李祥叫道:“这种人留下只会遗害人间,你不杀她,她反而恩将仇报!”罗彩灵把匕首扔掉,道:“你迟早要栽在女人手里。”云飞盘弄着缰绳,笑道:“早就栽在女人手里罗!”罗彩灵的脸蛋倏的一黑,蹴了云飞一腿,嗔道:“什么时候了,谁和你说笑!”李祥接声说道:“他这人哪,就是死到临头都不知死活!”云飞道:“少在这儿耸屁股拍巴掌!”李祥恺然一笑。 
  听得牛喘不断,迎面走来两个西藏喇嘛,打逻娑城来,生得一般模样,像对豆荚,都头戴绒锦帽,耳根垂金圈,身穿血红禅衣,生得拳眉鹰眼,鼻高如山,刺发蓬松,钉牙狮口。李祥见到番僧,心中起了捉弄之意,道:“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云飞把他拉住,道:“没事你搭理他们作甚!”李祥道:“玩玩嘛,那么认真做什么。”云飞道:“和番僧勾通要讲番话的,你会吗?”李祥笑道:“我说的番话连番僧都听不懂。”罗彩灵听得捂嘴笑。 
  俩番僧已走进,都年近五旬,一个手摇播郎鼓,一个拿起糌耙就往嘴里塞。李祥用指甲蘸了一些泥,在额头上画一“卍”字,冲着他们大叫:“佛祖现身,小儿们还不跪接!”两个番僧为之一怔,李祥见他们不明就里,心里有了底,戏骂道:“我是你爹,你是我儿!”俩番僧还是冬瓜掉进河里——不懂。 
  罗彩灵乐得合不拢嘴,云飞把李祥扯回来,道:“戏弄人家也要有个分寸。”望番僧一抱拳道:“两位上人,我们有要事在身,不打扰两位了。”李祥正欲上马,却被一番僧牵住,从怀里拿出一本贝叶书递给李祥,吱吱咕咕地说了一通鸟语,不知他有什么指教。李祥把书翻了几页,摇头道:“我看不懂,也听不懂,帮不了你们。”把书随手一扔,哗哗地掉在地上,两个番僧见李祥胆敢如此糟蹋贝叶书,不禁大怒,把书捡起拍了拍灰,放回怀中,指着李祥吱吱歪歪地乱叫一通。 
  罗彩灵望李祥道:“看情形,你有麻烦了。”话犹未了,李祥已被一番僧捽住衣领擎在半空中。手不摸天、脚不着地的滋味可不逍遥,李祥骂道:“死秃子,放我下来1云飞却不是等闲的,右手一扬,砉的一声,隔空点了番僧的内关穴,他手臂一麻,李祥扑嗵摔在地上。 
  番僧忙自解穴位,饿虎咆哮一声,把怒火焌烧到云飞身上,两人间隔三尺,双眼对双眼,纹丝不动。过了一盏茶的光景,番僧额头上滴汗如雨,云飞态然自若。李祥已爬了起来,问罗彩灵:“他们为何不打?”罗彩灵道:“所谓动亦是静,静亦是动;他们其实已过百招。” 
  “还有这档子事!”李祥也狠盯着另一个番僧,那番僧被李祥瞪得火起,唔哇叫了一声,蓄了内劲一掌拍来。“不是动亦是静,静亦是动么,你为什么要来打我!”李祥吓得手都不知长哪儿去了。“糟了!”罗彩灵眼快,忙伸援手去抵那一掌,以她的内力恐怕斤两不够。 
  番僧的掌风灼热偈勇,好似一个火炉向李祥投来。倏然一声爆响响彻云霄,李祥摸了摸自己,身体还在;罗彩灵的手也并未与番僧接触分毫;嚄,番僧却径自往后滚了两滚。原来云飞分心把那掌接住,指着李祥狠骂一通:“你白痴啊!”那一掌若拍在他菲薄的身上,焉能有命。李祥揉着胸口道:“好险啊!”又指着番僧骂:“死胖头鱼,看我等会儿把你宰了煮汤喝!” 
  俩番僧受云飞不明不白的挫弄,于心不甘,正欲联手还云飞颜色。忽然一阵阴风呼啸,天上落下一人,此人骨瘦如柴,尖嘴竖耳,满身妖气。俩番僧见之,都毕躬毕敬侍立一旁。那怪人暴叱一声,钢筋铁爪往云飞的肩胛骨抓来,透着极浓的血腥味。 
  “黑血爪!”云飞大叫一声,杀父大仇在心头震荡,如是黑蜈蚣,当千刀万剐,纵然不是,也誓必除之。眼中刀光闪耀,吸腹凹胸,双肘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弧,内力如水凝聚,涌涌风起,头发上扬,煞时间,天地突变,黄沙飞旋,拔土扬尘。 
  “伏羲掌!!”怪人与两个番僧心中大叫一声,怪人忙不迭地收了肉掌,他们深知厉害,驾风逋逃,一晃不见。“哪里走!”云飞起跑数步,然后一举躜起,就似大雁冲飞。山林如麻,耳里风啸,追敌之顷,心中却在乘除,惦记挚友的安危,只得撇头回来。 
  罗彩灵见云飞去不了一刻就返来了,笑道:“你办事倒挺利索嘛!”云飞道:“哪里,我放他们跑了。”接着把自己的深仇大恨细诉一遍。罗彩灵叹道:“想不到你身负血海深仇。”又探问道:“我们的安全比你报仇还重要啊?”云飞道:“仇可迟些报,但人死就不能复生了。”李祥把云飞一拍,笑道:“你真是我的铁杆兄弟!”罗彩灵满腔春意,只未表露出来,跨上鞍鞯,把着辔头道:“还磨蹭什么,赶路罢。” 
  四野彤云布,熙阳妆金点翠。尘头起处,皎鬃颠抖,三匹照夜白压地飞来。前方有座酒家,房檐上挑出一个酒幡,迎风飘摇。门首有两人扶着一人当道呕吐还帮其拍着背,只见黄的黑的、稀的干的都从那人嘴里唩出,原来是刚刚喝猛了酒所致。这些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不会喝酒又喜欢装大人的样子,还有一人躺在里面的床上呢。床上的家伙为显示自己的本领,一进店,菜也不曾吃,空腹咕了三大碗,早已中了酒毒,危在旦夕。 
  云飞看那少年呕吐得难受,下马想问端的。罗彩灵把云飞拉住,对那些少年正眼也不瞧,道:“别管他们,活该!”李祥也白了他们一眼,道:“自作自受,咱们换家吃酒。”云飞只得将一颗热心肠恝置。 
  奇异事还没完呢,前方是一大镇,云飞仨踏入甬道,只见街头有一胖女人化妆化得好可怕,嘴比血红、眼比铃圆、眉比线细、脸比雪白,体冒芫荽香,腆着胸脯走起路来故意一跩一跩,膏肥的双臀斜正起伏,妖冶焕发,可是,却得不到一个男人的青眼。骙骙的照夜白上,罗彩灵艳丽非凡,格外醒目,不少人因回顾罗彩灵,把颈子都扭歪了。女人们都瞧得不是个滋味,都是一般爹娘生的,她为何偏偏生得标致! 
  前面就有一酒馆,这地方是人间最为喧嚣之地,远远的就听见酒馆里面似汉人与蒙古人打仗一般热闹惊险,人听着就想像得到千军万马厮杀腾腾的壮观场面。原来十几张大桌上坐着百十条大汉,卷着袖口,操着铁拳巴掌,讻讻纷嚷。“哥俩好呀!”“四喜呀!”“五魁手呀!”“七个巧呀!”“八匹马呀!”“满堂红呀!”来来往往,像拉锯一样,声音则似破锣猛敲,这时才能领略到,人的喉咙究竟到什么地步才是极限。 
  罗彩灵在“义祥楼”前下马,进店解面拂尘,脚刚踏进门坎。 
  哇呀!——人间竟有这等脱颖的丽花! 
  只教猜拳的愣了比划,夹菜的掉了筷子,喝酒的连涎水都浠了出来,扫地的停了笤帚,吃东西的把食物强哽下肚,坤伶止住了嗓子,抹桌子的丢了抹布,端茶饭的哐铛锵锵,算账的不知数到了几,跑动的撞了墙,徐走的踢翻了桌,浇花的淹死了花,无事的张大了嘴巴。一霎间,仿佛时间都为她凝固了。 
  倏然间,那些市井之徒纷纷打起唿哨来,比到戏馆还热闹十分呢。这家店主本就是个眨巴眼,见了罗彩灵,早已肉消骨化,眼皮子眨得更快了。此时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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