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遮天----nv-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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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单寥寥几句,听得张地保和李族长眼睛发亮,直叫果真是贵人见识多些。我心里暗笑,不过是看多了便能照葫芦画瓢而已,却把她们喜欢得茅塞顿开。
山下的平地,因为家家寸土必珍,所以道路几乎看不见,只有一条由于耕地而翻起的细沟作为边界而已。
我叹了口气,这样虽然利用了最大使用面积,但并不科学。一不利于灌溉管理,二车马无法行走,加重劳动强度,三没有道路便无法植树形成防风屏障。
我把心中所想的担忧便对张地保和李族长说了,李族长点头道:“王爷所虑极是,不光是这些,还有因为没有道路和明确的边界,大家在行走和耕种的时候总是会起纠纷,不是吵你踏坏了我的地,就是嚷你多耕了我的田,轻则口舌之争,重却拳头相向,没有一刻安宁。老妇人每日处理邻里争吵,不曾消停过。”
我微笑着对叹气的李族长和点头同感的张地保说道:“你们去和村民说,我要把这些田地整出一条十字大路来,谁家摊到了路,余下的田地赋税分文不交,占用的土地别处另补。”
她们和村民一说,大家无不应承,个个愿意路从自己地里走。
张地保问道:“王爷,只有两条路,其余田地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道:“其余人家用尺子把地丈量好,请个人作见证,埋下标记,田间土埂便由两家平摊,挖好小沟渠,好方便水流经过。”
李族长又问:“那两条大路两边,王爷准备种什么树呢?”
我想了想道:“这树是起遮挡防护风沙作用的,那么便选些容易生长,而且很快成材的罢,你们熟悉本地的环境,还是由你们做主吧。”
土地暂时算是解决了,剩下的便是其他的软件设施问题了。比如说水渠如何走,水车如何架,还有农具和种子等等问题。
第十四章 仓廪实(下)
更新时间2008…9…22 20:54:08 字数:3813
一连几日都耗在田间地头,和张地保李族长以及请来的水车安装赵师傅探讨如何因地制宜,合理引水铺道。赵师傅为人老实忠厚,沉默寡言,却言必中肯。她跟随着我们看了半日,说道:“若是这几处山谷都建筑水塘,安装水车也是极简便的事情。王爷说挖沟引水,这有些不妥,水流土沟必会损失太多,不若就地取材,砍伐山上翠竹,用竹管铺道,更为合适些。”
听了她的话,我想到以前去山上旅游的时候,那里自来水也是用竹管来疏导,倒是颇为可行。我点头赞许道:“澈本就班门弄斧,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尽管畅所欲言。”
这些村民看见赵师傅受到了我的称赞都有些鼓舞,再者见我为人和善,温柔可亲,渐渐放开拘谨,也敢不时说些建议。集思广益,各抒己见,的确有不少主意甚好,细节也考虑更为周到,比我这个纸上谈兵的强上许多。
李族长笑呵呵地说:“这些水车一架好,随时可以灌溉,旱涝不怕,真的可以不用靠天吃饭了。”一村民接过话道:“种水稻再合适不过了,我们也有白花花的米饭可以吃了。”
张地保和赵师傅在一起对着山上指指点点,嘀咕了半晌,然后张地保堆起笑脸对我说道:“王爷,既然平地甚少,我们可以在山上开垦梯田啊。”看我点点头,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修筑梯田,耗工甚巨,且工期很长,所费不赀,可能需要有些激励。”
我心里暗道一声还真别把地保不当官啊,一开口,便要了土地所有权去。一般来说,山川沼泽是属于领主所有,农民开始使用,开垦荒田也不是不可以,开始也不用缴纳地租,但随时可能被收回,或者仅仅两三年,田土未熟,即升科纳赋。结果都是农民为领主作嫁衣裳,得不偿失,因而都望而却步。如果农民垦荒即可获得所有权,且获得几年缓冲期豁免赋税,虽然辛苦,但也能为子孙挣下一份产业,相信还是会趋之若鹜。
小地方的村官一心为乡里谋福利,才不管你多大来头,即使我贵为王爷,她也想从我这里捞取好处。不过山上梯田种起来颇为辛苦,无法导水灌溉,只能人工浇灌,靠年成吃饭,旻乡又如此贫困,即使地保不说,我也会给予,于是我似笑非笑道:“张地保为民着想,颇为难得啊。”
我本以为张地保会顺势谢恩,没想到我话一落,张地保脸上一变,转为苍白,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去势又快又重,膝盖重重磕在尖锐的山石上。张地保惶恐地道:“王爷,请恕罪,臣之心永远忠于王爷,请王爷开恩!”
张地保这一举动惊得我目瞪口呆,我慌忙扶起张地保道:“地保何出此言?本王并没有怪罪于你啊。”
李族长看了一下不肯起来的张地保也跪地道:“王爷,张地保的确得陇望蜀,请王爷看在她一心为民的份上饶恕于她。”
天香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低声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其他领主都把山川水泽收归自有,有的看管非常严,连百姓砍柴打猎都不准。”
历来奢华贵族的宫殿,下面支撑的是累累平民白骨。凤朝现在土地兼并严重,门阀士族对待管辖区内的民众非常苛刻,不让打猎捕鱼都是常事,家生奴仆日夜劳作,没有自由,沦为奴隶,平民苛捐杂税非常严重,实在活不下去也只好卖身为奴,做奴隶,用一生换取一碗饭吃。
我做了安城城主后并没有封山禁水,也不课征赋税,现在张地保见我为人可亲,便想趁机把开垦的荒田也化为农民私有,看我似笑非笑的表情,以为我讥讽其欲壑难平,怕我动怒连累百姓,所以才赶紧自动请罪。
我看着惶恐的百姓,还有跪在地上不起的张地保李族长,叹口气板着脸道:“你们不起来,是不相信本王的誓言的了!”我转脸郑重对四周的百姓说:“明澈虽然不是顶天立地的奇女子,但为人守信,我既然已经允诺让自己的子民安居乐业,便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我顿了顿,看着鸦雀无声的人群继续大声道:“明澈现在正式宣布,只要是大家开垦的荒田,即为子孙业,永不收地租,十年不收赋税!”
话音刚落,刷刷四周人群全部跪下,齐声高呼:“平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有笑有泪的,不一而足,一张张感恩戴德的脸在阳光下闪闪个发亮,她们诚心诚意跪地叩拜,全然不顾下面尖锐粗糙的石块沙粒。
这一刻,我眼里也有些潮湿,这是我第二次受到百姓的跪拜了。第一次是初来安城,那次是托云岫之福,这次却真真切切是我一人之力,这两种心情截然不同,脚下站立的土地也份外踏实。
碧空万里,明媚的阳光射在我的红衣上折射出流霞一般灿烂艳丽的颜色。山风吹拂起我几咎散落的长发,居高临风,衣袖纷飞,看着匍匐在地的百姓,喜悦和自豪击中了我的心脏,我也同众人一样含笑带泪。
经过梯田事件,村民真正接纳了我,觉得我与一般领主不同。
为了建水坝开田路我几乎午饭都忙得回不去吃,初时天香她们吩咐小厮送到田间来。后来李族长的孙子李成玉并几个男孩子天天送饭过来,害得我不好推辞,虽然是山里菜蔬与野味,但做的也别有风味。我对吃食本就不太挑剔,这几年珍馐佳肴吃多了,偶尔一吃很是爽口。特别是我有心拉近与村民的距离,所以便让小厮送饭停下,接受李成玉他们的好意。李族长这个小孙子不过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白皙瘦削,为人最是腼腆。他送饭来时,别人打趣他一下他头就低得看不见眉眼,我朝他笑一下说一声谢谢他都会脸红上半天。
钱多不用愁,人多好办事,不过月余已经大坝修好,水车架上,竹管铺好。对于开垦梯田之事,由李族长负责,她德高望重,所以处理事情也并不偏袒。
我便花心思在运输和农具上,我琢磨着把手推车改成后世农村常见的木板车,现在使用的长直辕犁改为短曲辕犁。农村生活我耳濡目染,到了这里生产力落后的山村更是如鱼得水,比经商容易多了。想到这里,我暗自嘲笑自己,丫也就是一农民料,即使出去很多年,在城里打磨了很久,别人都看不出黄土痕迹的时候,骨子里却仍旧执拗熟悉那里的一切,穿成天阙皇女贵为王爷,也磨洗不了那刻骨的记忆。
人年纪一大,心态就变了,别人看着我貌美倾城,其实心早已不复当初。从初时的心高气傲,怕被人看不起,而事事逞强,加倍努力,要修得才貌双全,做那云上之人,到现在经历生死关之后,即使现在真的成为尊贵的王爷,反而比以前看淡很多,心态也平和许多,说话不再犀利,不再谈吐讲究,凡事追求自然。有一种“豪华落尽见真淳”,也有“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领悟与感慨。
把手推车独轮车改成手推双轮车这个最是容易,找个能工巧匠来向她诉说木板床的构造,把一个车轮改成两个。然后把原来架在独轮上的简单木板做成车厢的样子,下面留有凹槽放在连接两个车轮的横杆上就好。双轮车比独轮车的优点是承载量大,而且还可以在车柄上系上粗绳子人可以拉着走,也可以使用牛马等牲口拉车。我一给王木匠说,这位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立即眼睛发亮道:“若有这样的双轮车,拉个木柴稻谷什么的最是方便。”我笑笑心想这双轮车在南部山区里还是完全代替不了独轮车,它要求路必须有两个车辙的宽度,不过即使这样也用处颇大。既然车轮早已被制造出来,本王这次回去之后就立即传召众工匠制作马车,以后凤朝土地上到处跑着都是本王的车子。
在小农经济社会所有的农具中犁是最重要的,要是非要一句话形容描绘让不认识的人了解的话,那就是用牛拉动的一个巨大锄头。凤朝使用的是长直辕犁,本身已经是铁制的了,价格非常昂贵,故一个村落也不过只有几架而已。把长直辕犁改成短曲辕犁,首先是长变短,旧式太长,及牛肩,改为直到牛后。这样轻便灵活,耕地时回转容易许多,而且重量轻,节省人畜之力。再来改进犁壁,把它变成微圆形状,可将翻起的土立即推到一边,减少前进阻力。最后改装犁评,自由调节,可深可浅。
最后一件农具凤朝没有而由我提供模型的是耙,耕地过后可以把土块弄散整平。
所有归置好的时候,旻乡人由一开始的怀疑,完全变成崇拜。
我笑笑,派人送去从异邦购置的优良水稻种子后,便离开了那里,走的时候百姓牵衣不舍,送我十余里。
清愁不解问我道:“王爷,你对村民这么好,全部自己出钱修大坝建水车,为什么走的时候还特地告诫张地保以后的维修费用由村民共摊呢?”
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疏影坐在马上突然道:“王爷这么做是为了她们好,若是不强调这一点,大家都不会小心呵护,这些东西寿命便不会长久。这便是人性。”最后她慢吞吞道。
我笑了一笑,疏影有时敏锐得近乎犀利。这个人看起来孤傲清高,不太关注别人,以自我为中心,什么时候也学会揣测人心了?从她我又想到了云岫,这人更厉害,和他说话也不需要点出关键重点,便能彼此相视一笑,准确把握对方意思然后达成共识,有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之妙。
回到安城,云岫看我憔悴不少,皱着眉头叹口气道:“凡事何必事事亲为,你指挥别人去做不也可。王爷,你再瘦下去变成仙啦。”
天香清愁悄悄发笑,清愁道:“我们王爷在旻乡也未曾吃什么苦,天天有个貌美的弟弟送饭来着。”说完,有些后悔,脸上发红。
云岫似笑非笑看着我道:“那我是白操心了,感情王爷乐不思蜀着呢。”
注:曲辕犁引自晚唐时陆龟蒙的《耒经》。
第十五章 补天手(上)
更新时间2008…9…23 20:44:53 字数:4590
回到王府,休息几日,我便召集工匠来制造马车,手推车用的是木轮,马车我便和这些巧匠商量用铁来制造。没想到我这个想法一提出,这些工匠俱都摇头,我心凉了半截。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工匠说道:“王爷所提的那个马车,或许张始初可以制造,此人素有巧夺造化之功。”我心中大喜,连连追问此人住址,存了心去寻访此人。
这张始初住在一个非常僻远之地,一个叫杨柳镇的地方。小镇处处杨柳笼烟,柔枝送情,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我带着十几个随从询问张始初先生宝宅时,一个担柴的樵夫指指镇东方向道:“东去,直走,见一棵最大柳树下,张先生正在打铁。”说完,背着柴禾哼着山歌径自而去。我暗自纳罕,没想到此樵夫不卑不亢,别有闲适潇洒,便存了小心,叫随从牵着马低调前行。
走了不久,便看见一棵枝桠纵横,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大树。树冠宛如一把巨大的伞,遮天蔽日,撒下荫凉,树皮干裂粗糙,树根裸露在外,虬结盘屈,苍劲有力。
树下一老一少正在叮叮当当打铁,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看她们入神的样子,我向随从摆摆手,恭恭敬敬垂手在旁边站立。老者大约五十许,脸上沟壑只让她平添了几分刚毅。少者不过二十上下,却细眉长目,面容晶莹如玉,竟是个略显单薄的美貌女子。这纤弱美女抡着一把大铁锤敲打半日,浑然不见汗水滴下。我一时看得入迷,倒也不觉时间飞逝。午时,这两个人眼睑都没向我们抬一下,径自放下铁器进屋吃饭。
随从中夏青按捺不住,手便握向腰边宝剑,我赶紧阻止道:“不可莽撞,我们也把干粮取下分食吧。”左右都有些不忿,碍于我的命令,只好恨恨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柴门。在柳树下吃完干粮许久,屋里那对老少二人才出来,少的还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我赶紧毕恭毕敬走上前去施礼道:“久闻张先生盛名,今日明澈特地慕名拜访,多有叨扰,敬请原谅则个。”
那老者笑问:“为何而来?”
我赶紧把想制造马车的想法向她诉说,岂料她皱着眉头道:“我们张家祖训只为平民做事,不为高门打铁。”夏青再也忍不住,截住她的话,喝道:“大胆,这是我们平安王爷,岂容尔等放肆!”
我赶紧喝退夏青,但凡这些负有特殊才艺之人,都有些自己的心性,还有些狷介孤傲。于是我忙笑道:“马车造福众生,方便天下,先生宁不动心乎?”边说边偷觑她脸色,发现她有一丝犹疑挣扎而逝,然后她决然开口送客。
马车之梦充斥我的心胸,满满都是,一心想着有了此物可以方便通行全国,以致被张初始拒绝后,我并不罢休,反而一连几十天不时赶往杨柳镇。府内文件堆积书房,也无心处理。
月余后,张家母女终于被我诚意打动,开始和我探讨马车制造的可能性。我素性住了下来,每日和她们同食同宿,设计图纸。这日我们初步有了眉目,正在满心欢喜之时,门外马声嘶鸣,何栖来跌跌撞撞闯进来道:“王爷,大事不好了,你快回去!”他头发蓬乱,汗水满面,仓皇惊恐洋溢于表。
我吃了一惊,抓住他的手道:“到底怎么了?”
何栖来忍不住泪上双眼道:“王爷,红颜天下出事了。”
我心咚地一跳,似出胸腔,创立红颜天下呕心沥血,寄托着我的身家理想,此时听说有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面色苍白,心头苦涩,勉强开口对张家母女道:“澈有要务处理,此间马车之宜尽托于两位。”交待数句,快马加鞭往回赶。
何栖来路上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跟着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