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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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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喜若狂。张氏却根本不认识朱温。当她得知朱温是自己同乡,且在数年前就对自己倾心不已,一直念念不忘,以致至今未娶,不禁十分感动。朱温趁机嘘寒问暖,提出要娶张氏为妻。张氏正处在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境地,又见到朱温确实是真情一片,自然不能拒绝。
  为了表示隆重,朱温还千辛万苦地寻访到张氏的族叔,按照古礼,三媒六聘,择吉成婚。可见他对这门亲事是何等的看重,张氏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由此可见。过了几天,朱温大张旗鼓地娶张氏为妻,朱温身穿官服,张氏珠围翠绕,在红烛高烧的大厅上交拜如仪。一时传为奇谈。
  朱温时为农民军将领,名声相当不好。时人都对他的娶亲持鄙视态度,还有人专门写了一首打油诗来嘲讽他:
  居然强盗识风流,淑女也知赋好逑;试看同州交拜日,鸣凤竟尔配啾鸠。


朱温情爱之谜(2)


  史载张氏“贤明有礼”,朱温“深加礼异”。这张氏到底是出身名门,确实有几分才干。据说她分析政事,头头是道,且料事如神,语多奇中,每为朱温所不及。朱温遇事,必先问张氏然后施行。有时朱温已经督兵出行,途中有急使驰来,说是奉夫人命叫他回去,朱温当即勒马回师,毫不迟疑。可以说,朱温对妻子又敬又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推断起来,张氏一定在朱温投降唐朝的事上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她身为官宦之女,父母均死于战乱,自己也流落一方,险遭被蹂躏的命运。她内心深处,肯定是痛恨农民军的。
  朱温投降唐朝廷后,唐朝廷为他改名为朱全忠,并任命他为汴州(今河南开封)刺史、宣武军节度使。
  萧县属于汴州管辖,朱母一直还在萧县生活。朱温派人到萧县刘崇家迎接老母。刘崇家在山野僻乡,几乎与世隔绝,也不和外面通消息。朱母自朱温和朱存走后,一直没有听到儿子们的消息,以为他们哥俩不是战死就是饿死了。听到官军进了村,指名道姓找朱温的母亲,还以为两个儿子做了强盗,官府来搜捕家属,吓得这老太太钻到灶下瑟瑟发抖不敢出来。后来听人说儿子当了朝廷的大官,她还不肯相信,说:“阿三(朱温小名)落拓无行,恐怕是作贼送了性命,现在的汴帅一定不是我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死也不肯认。最后,朱温派去迎接她的人详细叙述了朱温小时候的事情,朱温的母亲才相信是自己的儿子真的发家了。老太太一时悲喜交集,边抹着眼泪边上了车。
  黄巢兵败后,僖宗从四川回到了长安,封朱温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宰相),封沛郡侯。就连朱母也被封为晋国太夫人。这一年,朱温三十二岁。
  有一次朱母过生日,朱温端起一杯酒敬给母亲,洋洋得意地说:“朱五经(朱温父亲的外号)一生辛苦,不得一第。今有子为节度使,晋登相位,膺封侯爵,总算是显亲扬名,不辱先人了!”说罢哈哈大笑。
  自黄巢起义以来,唐朝各地的藩镇各自拥兵自守,很少能听朝廷调遣。朱温能归顺朝廷,朝廷认为他可以依靠,所以屡屡给他加官进爵,笼络他为朝廷出力。僖宗光启二年(886年),朱温进为东平郡王,权势更大了。他借着朝廷的名义,不断地向山东、河北扩张,不几年,便成了以汴州为中心的中原地区最大的割据势力。
  朱温为人凶残无比,动不动就处死将士,朱温用兵法令严峻,每次出战,一个分队主帅若出战而不回来的,其余士兵一体处斩,称作“队斩”。因此战无不胜。手下健儿不耐酷法,多窜匿州郡,朱温疲于追捕,下令全军纹面,健儿文面自此开了先河(据《五代史补》)。但朱温对妻子张氏往往敬爱有加。每次军谋国计,必先听从张氏的意见。朱温时时暴怒杀戮,张氏加以救护,许多无辜的人因此得以保全。
  朱温的长子朱友裕攻徐州,在石佛山大破朱瑾,朱瑾逃走,而朱友裕舍弃不追,朱温因此大怒,夺了朱友裕的兵权。朱友裕惶恐之下逃亡山野,藏在深山里好几天不敢回来,后来藏到朱温的哥哥那里。张氏派人悄悄叫他回来,朱温一看到朱友裕,怒不可遏,立命左右把他拉出去斩首。张后来不及穿鞋,赤足从屋里跑出来,抱住朱友裕说:“你单身回来,不就是为了证明你不反吗?”朱温听到张氏的话,气立时消了,与朱友裕父子如初。
  朱瑾战败逃走,其妻子被朱温掠取。朱瑾的妻子是十分美貌,以朱温的好色如命,自然不打算轻易放过,预备占为己有。张氏知道后,便先迎上去,对朱瑾的妻子说:“兖、郓和我们是同姓之国,他们兄弟因为一点点缘故大动干戈,使姐姐沦落到如此地步。假如汴州被攻破,我也就和姐姐一样了。”
  原来当初黄巢败亡之后,秦宗权趁机称帝,攻占了河南的许多地方,成为与朱温在中原较量的首要对手。当时朱温兵少,不得不向兖州(今山东兖州)的朱瑾求助。朱瑾出兵,在汴州北面孝村一战取胜,秦宗权打败,从此走向衰落,最后灭于朱温之手。
  朱温听了妻子的话后,心中不忍,感到愧对朱瑾。如果当初若没有朱瑾的相助,朱温也没有力量打败秦宗权。他这次借口朱瑾诱降己方的将士出兵,其实也是为了兼并朱瑾的地盘,如果再强占他的妻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也怕张氏不高兴,干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朱瑾的妻子出家为尼了。之后,张氏一直供应朱妻的衣食。 
  昭宗天祐元年(904年),张氏病重。当时唐室大权,尽归朱温,朱温正要迫昭宗禅位,得知张氏重病的消息,连夜兼程回汴探妻。张氏已是瘦骨如柴,昏迷不醒。朱温痛哭失声。张氏惊醒,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朱温立在榻前,便凄声说:“妾病垂危,将与君长别了。”
  朱温悲咽难言,握住爱妻的手,恻然说:“自从同州得遇夫人,已二十余年。不止内政多赖你主持,外事也须你筹谋定夺。今已大功告成,我转眼将登大位,满指望与你同享尊荣,再做几十年夫妻。谁想到你病得如此之重,这该如何是好!”
  张氏听到朱温要登大位,就明白他再叛唐朝的野心已生,流泪说:“人生自有生死,况妾身列王妃,所得已过多,还奢想什么意外富贵,只是君受唐室厚恩,不可骤然废夺。试想从古到今,太平天子能有几个?”
  朱温叹息说:“时势逼人,不得不这样。”


朱温情爱之谜(3)


  张氏知道丈夫心意已决,难以挽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君既有鸿鹄之志,非妾所宜知,但妾有一言……君英武过人,其他的事都不可虑,只有‘戒杀远色’四字,恳请君随时注意,我死也瞑目。”说罢气血上涌,痰喘交作。到了后半夜,终于撒手离世。
  朱温痛哭不止。而朱温部下将士也多流泪,因为朱温生性残暴,杀人如草芥,一旦性情暴怒,只有他妻子能以柔克刚,婉言规劝,从而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将士因她活命的不知多少,生死荣衰,她的死使朱温的驻地汴州城哭声震天,也足以见她的贤德了。
  《北梦琐言》中有对张氏的评价:“张既卒,继宠者非人,及僭号后,大纵朋淫,骨肉聚耰,帷薄荒秽,以致友珪之祸,起于妇人。始能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如张氏者,不亦贤乎!”朱温一生杀人如草芥,决非开创基业的明君,人称刘邦、朱元璋也是一副流氓脾气,但刘邦、朱元璋做皇帝前多能折节事人,这一点朱温远远不及。朱温治军多用酷法,这样的人绝不会长久。朱温之所以一段时间内在北方纵横无敌,张氏对他残暴性格的克制未尝不是很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有包括天时地利在内的一点点运气。但无论如何,一个残暴如豺的枭雄人物,竟然为一个纤纤弱女子所制,这不能不说是传奇。
  天祐四年(907年)四月,五十六岁的朱温在一班亲信的策划下,废掉了唐朝最后的小皇帝哀帝,自立为帝,国号为梁,号为梁太祖,建都汴(今河南开封)。至此,统治中国近三百年的李唐王朝寿终正寝。
  从武则天时,民间一直有谶语流传:“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自狂癫,龙蛇相斗血成川。”以前有人解第二句为姓牛的人,故当时牛李党争以此为借口,吵得不可开交。到后来,有人解第二句为朱姓。时人认为是唐朝灭亡果然应验在朱温身上。
  当年,朱温被唐朝廷赐名朱全忠,有人说全拆开是人王,忠是中心,是个不好的兆头,朱温对朱全忠这个名字一直耿耿于怀。之后,朱温改名朱晃,表示与唐朝皇帝赐名的朱全忠一刀两断,也表示与农民起义将领的朱温毫不相干。为了表示对张氏的怀念和尊重,“开平二年,(朱温)追封(张氏)贤妃,至乾化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追册曰元贞皇后”(《五代会要》)。
  朱温以农民军将领的身份起家,明目张胆地篡夺了唐朝江山,各地藩镇自然不服。像受封于晋阳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西川节度使王建、及驻守在杭州的镇海节度使钱镠等,都纷纷各自为政,不听梁的节制。后来朱温虽然封他们为“王”,但也无法征服他们。于是,天下分崩离析,出现了许多诸侯国,中国再一次陷入四分五裂的军阀混战时期。可以说,中国历史上的第四次大分裂五代十国时期就是从朱温开始,自他开始,五代在短短的五十四年中就换了八姓十三个皇帝。所以有人说:“朱温篡唐,天下分崩。”
  当上皇帝的朱温也不是一个好君主,他始终改不掉农民本色和草寇习气,经常在宫中为所欲为。有一次,朱温在宫中摆家筵,喝得酩酊大醉,便与弟兄子侄们掷起骰子赌博起来。赌到高潮时,赢家兴高采烈,输家急红了眼,就不分长幼、不分君臣地对骂起来,几乎把个祖宗八代都骂了出来,跟大街上泼皮骂街没什么两样,整个皇宫闹得乌烟瘴气。朱温的大哥朱全昱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夺过赌盆,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说:“叫你们赌,赌!恐怕我们朱氏一族,将来被你们赌灭了!”朱温正在兴头上,见大哥搅了局,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皇帝不皇帝,竟然挽起袖子,上前要与大哥打架。后来经过众人连拉带劝,兄弟二人才没有动起手来。朱全昱恨铁不成钢,不愿意再与弟弟见面,回到家后,立即收拾了东西,重新回老家宋州砀山种地去了。
  朱温酷爱女色,这大概与他在年青时在农民军中成长的经历有关。当时农民军将领大多习惯大掠女子,任意淫辱。不过,张氏活着的时候,朱温不敢轻易与其他的女人有染,等张氏死了,他被压抑多年的性欲爆发,开始肆无忌惮,个人生活的淫烂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也由此为自己种下了死亡的祸根。
  朱温到手下大臣河南尹张全义家中去避暑,竟然不顾君臣之礼,让张全义家“妇女悉皆进御”。前后十多日。张家的妻妾都被朱温召去侍寝,淫乱终日。张全义继妻储氏已经是半老徐娘,也被召去强与交欢。张全义的儿子愤恨至极,持刀要与朱温拼命,却被张全义死死拉住。为了高官厚禄,竟然能够忍受如此奇耻大辱,张全义的隐忍功夫可算是练到了最高境界。
  更让人不齿的是,朱温的荒淫已经到了乱伦的地步。他将儿子都派到外边作地方的镇守官吏,行军打仗,却让儿媳妇们轮流入宫侍寝,丑闻不断。更让人吃惊的是,朱温的儿子们对父亲的乱伦行为不但不愤恨,反而不知廉耻地利用妻子在父亲床前争宠,千方百计地讨好朱温,博取欢心,以求将来能继承皇位。父和子这种淫秽不堪的奇闻,在历史上恐怕是独一无二了。
  到朱温年老的时候,养子朱友文(本名康勤)的妻子王氏姿色出众,美艳无双,朱温非常喜欢她。由于王氏的枕边进言,朱温答应自己死后,由朱友文继承自己的皇位。这种以儿媳妇美貌来决定谁继承皇位的方式,可以说是朱温首创,旷古未闻。一向精明狡诈的朱温在老年也掉进了温柔陷阱,竟然因儿媳妇而舍弃亲生儿子,偏爱养子,这大概是朱温又一个情爱之谜。
  朱温病重时,打算把朱友文从东都召来洛阳付以后事。朱温的亲生儿子朱友珪(朱温第三子)的老婆张氏也在朱温身边侍奉,见朱温打算传位给朱友文,马上告诉了自己的丈夫。朱友珪对父亲偏爱养子十分愤怒,决定先下手为强,悄悄联络了几个对朱温不满的人,打算连夜行动。他先化妆易服来到左龙虎军,见到统军韩勍,将朱温欲立朱友文的事告诉韩勍。
  朱温治军严酷,当时军中逃兵很多,朱温便首创在士兵脸上刻字的方法。军士即便逃走,但因脸上的刻字,很容易被发现,一旦捕获,便被杀掉。朱温还立了一条军法,凡是交战时,如果一队的队长战死了,这一队的士兵回来后便全部处斩,称之为“队斩”,以此来防止士兵在打仗时后退逃跑。这些残酷无情的军法,在那个野蛮的时代也是数一数二的,正是靠着这些军法,朱温军队的战斗力在当时的各藩镇中是最强。既会使用任何策略,又控制着一支强有力的军队,这使任何其他节度使都不能向朱温挑战。不过到了晚年,朱温日益猜疑忌刻,功臣宿将动辄因小过被杀。大将刘珍、李谠、王重允等,都曾出生入死给他打天下,都以不守军纪而随意就杀了。而邓季筠、黄文靖等,更因为阅兵时骑的马瘦,就成为被杀的借口,令人匪夷所思。


朱温情爱之谜(4)


  韩勍见功臣宿将多以小过错被朱温诛杀,一直担心祸及自己,决定与朱友珪合谋。韩勍手握兵权,事先派亲信牙兵五百人与控鹤士卒若干,悄悄埋伏于禁中,半夜突然斩门而入,直入朱温寝殿。皇宫内侍宫女惊恐不已,都四散逃走。朱温被惊醒,意识到有变故,坐起来问道:“反者是谁?”却见亲生儿子朱友珪走了进来。朱友珪冷笑说:“不是别人,是我。”朱温怒骂道:“我早就怀疑你不是东西,可惜没有杀了你。你背叛你父亲,大逆不道,天地也容不了你!”朱友珪也毫无示弱,与父亲对骂:“你这乱伦的老畜生,早应碎尸万段了!”趁父子二人对骂的功夫,朱友珪的亲信冯廷谔持刀走近朱温,突然刺入朱温腹部。这一刀力道十分猛烈,以致刀刃从后背透出来。朱温当场身死,肠胃全流出来,血流满床。
  朱温死的时候,肯定是不甘心的。他一生杀人无数,想不到最后却被自己的儿子所杀;他这一生贪淫好色,有过无数女人,最终却因女人结束了他的一生;他真心地爱他的妻子张氏,却没有遵从妻子临终前的“戒杀远色”四字遗言,以致最后身败名裂。他临死前,想到了张氏的遗言吗?
  朱温死时,年六十一岁。朱友珪用破毡裹住朱温尸首,匆匆埋在了寝殿的地下。之后,朱友珪推说是朱友文遣兵突入大内,使朱温受到惊吓,病势危殆,矫诏杀死朱友文。朱友珪在洛阳自即皇帝位。
  朱友珪杀父继位后,众兄弟都不服,特别是朱温和张氏所生的朱友贞,以嫡子的身份打起“除凶逆,复大仇”的旗号,在大梁起兵,联合魏博节度使杨师厚,兴师讨伐朱友珪。朱温女婿赵岩、外甥袁象先为内应。朱友贞军未至洛阳,袁象先等已率禁兵起事,朱友珪穷迫自杀,洛阳诸军十余万,大掠都市。朱友贞因此夺得了皇位。在五代史上,朱友贞是通过兵变夺取皇位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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