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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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面色阴沉,挥袖道:“今日本为长恭庆功大喜之日,河南王却一再提及病情,触朕霉头。朕好意相商,河南王还执意带走神医的话,就先把今日之酒喝光再走吧!”
喝酒?这么简单?
高孝瑜急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就要上前带我走,又被高湛阻止。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连和士开都被打得半死,我想全身而退,得费一番周折了。
“喜庆之酒,岂止一杯?众人皆知,河南王容貌魁伟,神采雄毅,颇具有天下主的气韵,深得母后欣赏!这酒量嘛……更是不在话下。一杯太随意了。朕有好酒即刻命人送上。”随即望了一眼娄子彦,娄子彦心领神会,下去备酒。
我不明所以,但高孝瑜却猛然一颤,难道这酒……有问题?
一条呈着数十个大酒坛的长案被十个内侍抬了过来,我一数竟有三十七个酒坛。
若是毒酒一杯就够了。难道当着这么多人,高湛怕落个残害宗亲的骂名,这是要活活喝死高孝瑜吗?
高孝瑜提起一坛,被我拦住,倒了一杯,递给娄子彦:“你,喝了!”
娄子彦一愣。
“怎么,不敢?你在酒里做了手脚?”
“岂敢,岂敢!我怎么敢毒害河南王!”
“那就喝呀,你不是第一个赞同我当皇妃的吗?怎么,我的话不听吗?”
娄子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谄媚道:“神医多心了,下官真的不敢心存不轨。这真是陛下珍藏之佳酿。”
这下我真猜不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难道高湛真的只是想撑撑高孝瑜,让他难受难受?
再没推托的借口,高孝瑜提起酒坛,一饮而尽,一连三坛下去,忍不住微喘。
“河南王好酒量!”一些不明所以的大臣赞叹道。
我递过一小瓶醋,“你怎么样?喝点醋能解酒。”
高孝瑜囫囵饮了一口,摇摇头,闭目暗自沉了一口气,又举起酒坛,连饮五坛,看得我心惊肉跳。若是寻常人这样喝,早就送医院急救了。
“够了,够了,”我实在看不下去,“高孝瑜,别再喝了。你的心意四郎领了。不用喝了。”
高孝瑜瞟了一眼高湛,却见他无动于衷,顿时眼中充满了绝望。又灌了几坛,“噗”的一声,腰带崩裂,腰腹明显撑开许多。
即使是白水,一下这么多的量肾脏亦负荷不了。何况是酒?再喝真要死人了,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粉碎,扶他一旁暂坐。
“高湛,他已经喝了十五坛,已是极限。我,神医郑重告诉你,再喝必死无疑。如果你要赐死他,就让他继续喝。不是的话,请你让我们走,他需要救治!”
高湛缓缓道:“朕怎么会害他?朕只是想与他共享美酒!”
“既然共享就该一人一半,一人十八坛。这三坛我替他解决!”
我一一拿起三个酒坛摔在地上,大声道:“敬黄天厚土,四方神佛听我祝祷,愿大齐万世延绵。……陛下,我只是去看宋夫人。我保证只要兰陵王在齐一日,我沈兰醉便不会离开!陛下随时可以找到我。”只要四郎回来,我就不怕你了!
高湛终于点头,“朕信兰陵,只是孝瑜醉酒,不能照拂兰陵,朕不放心。娄子彦,朕就命你亲送神医与河南王回府,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诺!”娄子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想搀扶高孝瑜,被我拒绝。
我用力扶起高孝瑜,小声问道:“还好吧?”
高孝瑜点点头,尽力撑起身体,减轻我的负担。我们跟在娄子彦身后,保持一定距离。
高孝瑜悄悄对我说:“酒没问题,只是柔然进贡的蛇涎极烈。我怕支撑不了多久。小心娄子彦!只要出了阖闾门,老五便会接应!”
我与高孝瑜上了马车,娄子彦也坐了进来涎笑道:“河南王没事吧?”
马车启动一踉跄,高孝瑜忍不住呕吐起来,娄子彦适时递上一块方帕,高孝瑜胡乱擦了擦便丢在一旁。
娄子彦讨好道:“河南王不适,何必强撑,其实宋夫人的病没那么严重吧?不如留宿皇宫一晚,明日再走吧!”
“你出去!病人需要空间!”这一留能不能再走难说,但高孝瑜肯定坐实了欺君的罪名。
娄子彦摸摸鼻子灰溜溜退到帘外。
“怎么样?还支撑住吗?吐掉或者泄掉,都能减轻不少负担!”
高孝瑜点点头,强忍不适,竟露出一抹淡笑道:“沈兰陵,上次是我骗你入宫,亏欠了你。如今我总算遵守承诺将你带出皇宫,虽然有些晚,但对老四总算有所交待。从今以后,咱们的恩怨一笔勾消了吧?”
我扯起嘴角,笑得有些无奈,但却很真诚,“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恩怨可言。我只是心疼肃肃从小孤苦,对你没有仇大恨!这些日子困在深宫,我看到很多,也明白很多事情……你也是身不由己。其实四郎很看重你们兄弟情份,今后你们兄弟一定要守望相助,否则真的难以……”
“再看中兄弟情,也不及对你的一半,自始至终老四最在意的只有你一人!”
“也许吧,以前我也这么觉得!”我苦笑道:“可惜自信过了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与那姓郑的看对了眼,竟然还为了她把我赶出来!”每次想起四郎对郑娘的温柔,我就火冒三丈,牙痒痒的。
“卟哧”高孝瑜竟还能笑出来,随后连咳几声,脸色很差。
他压低声音:“沈兰陵,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不小!明明是你把老四府上搅的天翻地覆,最后还带着包袱坐在兰陵王府大门前要胁,逼老四二选一。此事早已被邺城百姓传为笑柄。你居然还说老四赶你走,原来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我没良心?”我惊觉声音大了,急忙压低:“你知不知道,他当着我的面,带着姓郑的去乐陵王府,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准王妃。你说,要是没名没份,姓郑的跑那儿去算什么?那小子当众给我难堪,要不是高延宗和赵郡王及时出现解围,给我撑腰,我要被那郑老头奚落死。就好像……好像当众给我一巴掌,火辣辣的!”
“老四绝不会对你动手的!”高孝瑜忍笑道:“虽不知当日发生何事,但当晚我们一同从乐陵王府吊唁回来时,老四一知道你不在,还进了宫,那个震怒啊……当兄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可怜管家那副老骨头,差点被活活吓死。自请了二十军棍,去掉半条命,才得以继续在王府当差。所有侍卫都被撤换了。后来……当晚老四亲自潜进内宫,暗中保护你,直到你被高睿送回西兰苑!你知不知道……直至出征前夕,他每日都守在你身边,怕你受到什么伤害,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我一愣,真的假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说清楚?他那样对我,到底为什么?我懵了。
“他明知我不喜欢郑娘,还要娶郑娘,还当众那样……转身又跑来保护我,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用力挠挠头。
“你若不懂,我们更无从得知!”高孝瑜有些苦笑,“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点也猜不透老四的心思。但可以肯定他不会娶郑氏!”
“切,你说不娶就不娶?你不是说猜不透他吗?旨也接了,人也带出去治过丧了,还进宫谢恩,名份都定了,要不是打仗,这会儿早就成夫妻了!”
“旨是接了,人也带出去见过客了没错,那就代表他要娶了?谁说他带郑娘进宫是去谢恩的?”
我一愣……好像是娄昭君跟我这么说的。
“不谢恩,他带女眷进宫做什么?难不成退婚吗?”
“有何不可?老四从不轻易道出心事。但那日朝堂之上,由始至终,他从未提过一字婚事,口口声声要他留下成亲的反倒是你,是你要将他推给郑氏!你知不知道,那日朝堂军报,自请出征,都是老四一手安排的?他算准了陛下不会同意我或老三去的!”
我目瞪口呆。
“虽然我也不甚了解具体计划,却也肯定他另有打算,许是想以军功退婚,也许别的……结果倒是你一味要他娶亲,最后还一头栽倒地面,我看老四心痛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却硬是隐忍不发。我等兄弟一旁实在着急啊。沈兰陵,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郑娘,请问你能喜欢谁当老四的王妃?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折腾的让老四凭添了多少华发?傻子都看出你多在意老四!每次只要一提及与老四有关事宜,你就像乍了毛的母鸡,拼命维护,不分地点场合!就像刚刚陛下面前,亦字字顶真,句句不让。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嫁给老四呢?如若一早定下婚事,何至如此周折?只要你点头,老四肯定屁颠屁颠将王妃正妻之位交于你手,一生对你言听计从。你不要,非得落得个与人争风甚至动手地步,众人之前,你不觉丢人吗?你真能作,而且……而且莫名其妙!”
“我……”我语塞,怎么所有人都认为我对四郎有非份之想?最后我只得转移话题:“出征那日……你们都看到了?”明明已经及时避开了
高孝瑜点头,又好气又好笑道:“习武之人,目力、耳力都胜寻常人许多,你所言所行,均一字不落落入我等兄弟眼中、耳中。你还敢说你不在意老四,不嫉妒郑氏?”
“我……”突然觉得心头一片混乱。
“吾等虽不知老四为何给郑氏安排护卫,但元夕确是老四留给你的。结果你把他骂的……哎!老四走后,是元夕一直暗中保护你。老四也曾嘱咐我等兄弟多加照拂,虽只有简短一句,但吾等深知其心意。那日宫中被太子缠住,并非偶然,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好对老四有所交待!”
哦,原来如此。原来这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四郎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管怎么样,高湛已下旨命他回京完婚,这已是板上钉丁的事!太后驾崩都阻止不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皇祖母不够,再加上一个亲大哥,这样他有双重重孝在身,不得不守三年。”说着,一股黑血分别从他的鼻腔和口角流出。我大惊失色。
☆、第 77 章
“酒不是没毒吗?为什么会这样?!”我措手不及,怎么急救?
高孝瑜捂着心口,一手胡乱擦去不断渗出的黑血,刚要开口,一阵阴风吹进,娄子彦又挑帘入内,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
“酒,真是难得的佳酿,只是这蛇涎遇上羊茅便会产生剧毒!”娄子彦不慌不忙道:“还望河南王和神医见谅!这羊茅草味极淡,连神医都未察觉,也难怪下官大意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宫,请御医诊治,否则河南王性命堪忧啊!”
我深吸,果然一股幽香淡淡环绕,起初以为只是皇宫马车寻常薰香,不想竟如此厉害。……还是着了高湛的道!我再想离宫,也不能枉顾高孝瑜的性命!
高孝瑜忍痛冷笑道:“娄子彦,莫要惺惺作态。神医本不识此物,如何察觉不妥?若非你故意陷害,单凭车中分量,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本王?”
顺着高孝瑜的目光,我看到之前被丢弃的绢帕,那是娄子彦递上的。难怪好心,原来早就落毒了!随即我意识到这也必是高湛授意。
果然,娄子彦见被拆穿,也不害怕,索性道:“既然河南王已通圣意,何苦还要执意此时离宫?只要神医安然守在陛下身边,河南王又何至如此难受?陛下必令整个太医院全力救治……”
“住口!”高孝瑜打断,突然话锋一转,“娄子彦,你可知为何本王明知你在外窥测,还与神医畅谈兄弟之事?”
娄子彦一愣,有些不自然道:“河南王放心,娄某虽效忠陛下,但也算心怀坦荡,不会窃听……”
“呸!”高孝瑜不屑骂道:“你个卑鄙无耻之徒,只会谄媚迎奉,竟也敢恬不知耻说胸襟?告诉你,本王敢说,就不怕你听!本王算准你没机会传出去,要死本王也要你先行垫被!!”
“高孝瑜……你……好大的口气!”娄子彦被臊地气极:“平日你仗着文襄帝威名,多次忤逆犯上,今日我就清君侧,为陛下除后患,看看鹿死谁手!”说着抬手攻来。
我下意识将他拦住。娄子彦不敢伤我,犹豫间,高孝瑜一脚将他踹出车外,重重摔落于地面。
娄子彦暴怒,咒骂着跳起身,又要打进来。我紧盯门帘,却始终没见其动。这时,车外传来交手打斗的声音。高孝瑜笑了:“元夕赶到。”谁知这一放松,黑血又像开了闸一般汩汩冒出。
我扯下衣角布条,扎紧上肢动脉。我也知此法不对症,但……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不能再困在车里坐以待毙,我搀扶高孝瑜,慢慢下了马车,
四下空旷无人,应该……还没驶出宫门,居然连个值夜的侍卫都看不到……他们早就调开所有人,以免行凶落人口实。
果然是元夕!元夕一见我们,分心喊道:“三台守卫太过严密,卑职不得进入,未能及时保护沈医生在侧,还望沈医生恕罪。”
娄子彦狞笑道:“原来兰陵王亦图谋不轨,参与其中,心存……”
“少废话!”正如高孝瑜所说,元夕的出现,代表四郎对我仍然在意,内心的感动澎湃……但眼下不是时候……我大喊:“元夕,别说些没用的。集中精神,将这厮打扁,打到他开不了口!”
“诺!”
“看看,是不是?一提到老四,你又按捺不住了!”高孝瑜虚弱调侃,随即黑血又从鼻腔流出。我急忙将他扶坐一旁。
元夕毕竟是四郎的近身护卫,尽得真传,娄子彦又岂是对手?不消几个回合,便气力不支。
他倒退两步,将手指放进口中,发出长啸,一队铁甲罩面的侍卫突现。娄子彦一指元夕、高孝瑜,狠狠吐出一字:“杀!”
人数众多,元夕再厉害,也难顾及周身三百六十度。
高孝瑜强撑身体挡了两下,即被打倒在地,我想靠近又被隔开。眼见他就要丧命之际,不知从哪里突然又奔来一队人马,黑衣黑巾遮面,连马都是黑的,及时挡开致命一击。
领头人身形高大圆滚,似曾相识,即刻率众与侍卫战在一处。高孝瑜舒气,低声道:“老五来了!今日高湛于三台隆重设宴,我猜他必邀你出席,便于老二、老五定下接应之法,将你带出!只是未想到会……如此周折!”
“高延宗,别遮了!”娄子彦也认出来,都怪高延宗胖得实在太超群,“原来文襄六子皆有反意,握兵不轨,我定要禀告陛下,将尔等全部……全部……”
“怎样?”高延宗大刀一挑,将娄子彦挥开几丈,索性扯下面巾,咒骂道:“憋死本王了!早知如此,何必麻烦!”
他见高孝瑜吐血,大惊,急步跑来:“大哥,这是……为何?那姓娄的,不该是你对手啊!”
“他中毒了!”我悲愤道:“高孝瑜连饮十五坛蛇涎,车内有羊茅……娄子彦又下毒……”
“我杀了他!”高延宗怒极暴起,被高孝瑜及时拉住:“休……得鲁莽!此处还在宫内,闹大只怕……只怕牵连太广,速……速战……速决,解决那厮!”他颤抖双手,又将高延宗的面巾拉回。
泪光浮现在七尺大汉目中,高延宗转对我说:“沈兰陵,你不是神医吗?赶紧救大哥啊!”
我点点头,语带哽咽:“高孝瑜,咱们回去找高湛。”
高孝瑜缓缓摇头:“我不能再将你交给高湛!”
“没关系的,这次我不怪你。毕竟我是神医,高湛总有些敬畏。但你……不能等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他交出解药。否则四郎知道他亲大哥被我连累死,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