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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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将有尉迟炯、可叱雄和宇文宪,但齐国也有四郎、斛律光和段韶,将领阵容毫不逊色。
那如今的关键是……是……就是分散周军的兵力,致力打破他们的合围!
对……就是这样!只要分散兵力,逐个击破,取胜是完全有可能的……一通百通,我突然又闪过一个方法可以一试。
于是大喊一声:“拿笔来!”
“唰,唰,唰!”我在绢布上奋笔疾书下一字,然后将笔一丢,绢布折好,亲自交给一旁等着复命的斥候,“马上交到段太师手中!”
望着斥候离去,我顿觉一丝轻松,打个呵欠对他们说:“我先去城楼下的营帐休息一会儿,一有动静马上通知我。”
“诺!”
留下独孤永业饱含仰慕地望着宋文扬。宋文扬很是不自在,“独孤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独孤永业这才开口:“早听闻宋医乃神医之同乡,果然人杰地灵,刚刚所说……‘叫兽’是何种灵兽?竟能口吐人言,还是如此精妙之语,实乃珍奇。宋医令可否画下,让吾等每日顶礼膜拜?”
宋文扬呆愣,无语……
日暮转醒,传信的士兵也终于赶回。我示意不用行礼,赶紧问道:“怎么样,段太师看了怎么说?他有什么意见?”
斥候面露难色。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斥候这才道:“禀神医,段太师……段太师他没看懂,还请神医明言?”说着从怀中拿出那块白绢,原封不动地交还给我。
什么意思?!我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
“段韶是不是在跟我装糊涂?”下一刻,我有些生气道:“写的这么清楚,他身经百战,怎么会一点联想不到?”
我一把将白绢丢给独孤永业他们。
众人围看了一会儿,居然面面相觑。我心一凉,不是吧?
有人小心翼翼猜测:“神医所书是不是一个‘匪’字?神医是要段太师集结附近的山贼共同抵抗周军?只是此地处两国交界,加以时日山贼亦未必归心啊!”
“非也,非也,如此肤浅之理,神医岂会不知?这分明是个带弩机的‘车’子。神医可是要兰陵王连夜赶造,用以对抗周军的战车?”
居然还有人猜测是个“兽”字,还有说像“煮”字,说我想烹杀周军!
最后独孤永业犹豫再三,抬头望着我凌乱的头发,缓缓道:“神医,这应该是个……‘鸟’字吧?”
顿时一群乌鸦拍着翅膀从头顶嘎嘎飞过……有这么离谱吗?
我知道自己书法很烂,写的时候也过于匆忙,但我已经充分考虑到简、繁体的差别,这明明就是个……
“马!”最终由宋文扬揭晓答案,“沈医生写的是个‘马’字!”
哎!到底来自同一个时代,就是不一样!
“马?……为何如此……异形?”独孤永业惊呼,随即恍然:“神医定有深意!”接着埋头苦研究绢布。
我又是一阵无语。斥候也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看不出来也好,至少不会走漏风声,就算敌军截获,也不知所以然。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但怎么才能让段韶知道我的意图呢?我对斥候说:“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些细节没想清楚,等有定论,再找你!”
斥候退下后,我即唤来元夕:“现在只能麻烦你跑一趟,亲自向段太师陈述计策,我才放心。”
“就一个‘马’字?”元夕也不明白。
我心里哀叹无数遍,只能对他略加解释道:“没错,破敌的关键就在一个‘马’字!……田忌赛马!……还有一计,转告斛律光……美马计!”
“田忌赛马、美马计!”元夕重复道:“就这些?”
“最重要的是……看看你家王究竟伤的怎么样?即刻回报!”
“得令!”元夕转身就走。
“等等!”我又喊,元夕疑惑地望着我。
“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平安来去……这是命令!”
“诺!”
我靠坐下来,不想再开口。独孤永业虽有疑问,仍领着一众人静静退了出去继续巡防;而宋文扬则去看他的伤兵了。
一天一夜过去,元夕没回来,倒是周军又发动了一场攻城之战,所幸规模不大,我们拼死抵抗,两个时辰后周军便退去。我知道肯定是四郎他们在后牵制,围魏救赵,我们才得以喘息。
望着满目疮夷、尸横遍野的金墉城,我无不悲伤地盘算这场厮杀究竟何时、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夜半子时,元夕终于披荆斩棘回来复命,形容有些狼狈凌乱,满身血迹,所幸并无重伤。众人振奋,围着他问这问那。
“安静!”我拨开人群,拉住元夕,率先问道:“四郎伤的怎么样?”
元夕一滞,神色颇不自然。 “难道伤得太重,已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再也伪装不了坚强。
“不是,不是!”元夕急忙澄清,“王……没事,其实……只是……只是受了轻伤,无大碍!”眼光闪躲。
“你骗人!四郎武功在你之上,你都能安然来往,他若真的没事,怎么会不来看我?”
“王是主帅,此刻战情危急,主帅怎可轻易离营?会令军心大失的。”元夕无奈解释,但我总觉得他肯定有所隐瞒。
“是啊,是啊!”独孤永业也劝道,“如今容不得半点闪失!神医还是听听段太师的对策,以便尽早结束战役,您不就可以亲自见到兰陵王以求证吗?!”
也对,古人讲究忠诚,与其浪费时间撬开他的嘴,不如尽早解决战事,我可以亲自为四郎诊治。
“段太师怎么说?”我问。
元夕顿时来了精神,从怀里摸出一幅地图,摊在桌上。原来是洛阳城四周的地形图。
“段太师一听沈医生计策,思索片刻便大赞奇妙。连夜与各位将军商议对敌之策,大伙儿纷纷称赞神医……”
“说重点!”这些劳苦功高的废话我不想听,还不到论功行赏的时候。
“段太师已将兵马为分三军!”元夕终于入重点。
“海陆空?”我脱口而出,随即又意识到莽撞,这里怎么可能有现代化的作战兵种?
“啥?”元夕一呆,“海陆……?”
“对不起,对不起,我胡言乱语,你继续,继续。”
“……沈医生您不是说田忌赛马吗?段太师说这其实是孙膑的计策,他教田忌将马儿分为上、中、下三等,目的就是为了避开精锐,以自己的长处去对付对手的短处,方能取胜。所以段太师将兵马分为左、中、右三军,将从不同方位,以不同方式袭击敌军,以求洛阳解困!”
四周沉静,所有人屏息听元夕说下去。
元夕指着地形图:“斛律光将军率军四万为左军,在城外五里坡迎战可叱雄麾下五万兵马。段太师亲率一万精骑为右军,诱袭宇文宪麾下步骑三万,预备将敌向北邙山诱出,再行歼灭!”
“妙计,妙啊!”
“不错,不错!”不少人赞道。
“那尉迟炯的兵马,谁对付?……洛阳守军就是中军吗?”我问。五万援军已经分配光了,尉迟炯的三万兵马,只能靠咱们残军自力更生了。可昨天独孤永业告诉我现在的战斗力不到一万人……以一敌三、敌四这差距有点大……好在还有城门这道天险,只要死守到……
“沈医生不必担忧……”元夕忍不住抽搐嘴角,吞吐道:“中军……段太师另有安排!中军将直穿敌阵,赶至金墉城下,界时……神医只要下令打开城门,守军与中军汇合必能大破尉迟炯的兵马。”
“说的简单!”我觉得没有可能性,“援军都被段太师和斛律光编成左、右军。这中军能有多少人马,还穿过敌防,杀到洛阳城下?”
元夕干咽一口,报出一个数字:“五百!”
“呵呵……二万守军都被打成这样,五百人就想杀进来?你当周军是纸糊的还是面捏的……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吧?”
元夕有些无奈,直摆手:“沈医生,这是段太师亲下的军令,卑职岂敢儿戏!中军虽只有五百人,但个个都是百保鲜卑,一人守隘,万夫莫向!”
又是百保鲜卑,我不止一次听过,“到底什么是百保鲜卑?”
“文宣帝在位时,曾亲自组建的一支由鲜卑武士组成的宿卫军,每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猛将。大齐就是凭着这支劲旅震慑宇文泰,轻松收复河南河东因为侯景作乱被宇文泰夺取的国土,战无不胜,军威盛极。”
“即便如此,以一敌百已是极限,现在可要面对的是上万的大军,不管理论还是实际……都不科学……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中军由谁率领?”齐军还来了别的大将吗?不好的预感又腾然升起。
“……是王!”元夕刚发出两个音节,我一个趔趄,差点又没站稳,独孤永业和宋文扬一左一右,皆伸手欲扶。
果然,这才是最关键,也是最致我命的决定,所以元夕一直闪躲,现在
终于说了出来!
“你……”我一把扯起住元夕的衣襟,“赶紧回去告诉你家王,让他不用来了!大战之日,我直接带人杀出城,总比他带五百人送死强!让他安心养伤,千万别来……”
“但……段……段太师说……”元夕结巴着对应我的捉狂。
“他还有什么屁要放?”怒盛之下,口不择言。
“他说,正面迎敌,肯定覆没,只有从后打乱敌军阵脚,杀个措手不及,才有取胜可能,才有机会杀至城下,与守兵汇合。”
我知道世间事不可能不劳而获,凡事都要付出相应代价。田忌赛马也是以牺牲下等马来换取最终的胜利。我也知道战争中的流血牺牲无法避免,但仍藉希望段韶丰富的临阵经验可以将伤害减至最低,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段韶你个老狐狸,明知四郎受伤,还让他来送死。你倒知道让自己当‘上等马’,赢得轻松。你明知四郎上阵经验最少,却还要把他当‘下等马’牺牲?!你……你……不仁不义!……”
“沈……沈医生,你冷静一点!”元夕急忙解释,“段太师并无此意,只是从大局出发……”
“大局出发?好……行!我同意他的战术……但是,”我粗暴打断元夕的话,直接道:“你去告诉段韶,除非他亲自率军杀到,否则谁来我都不开门!”
“这……不好吧……”元夕直冒汗,“沈……沈医生,有所不知!其实……其实不是段太师要王领中军……是王请战,执意亲自入阵,亲自解救沈医生!别人前来,他不允……也不放心……”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这么孩子气?”我心痛。
“段太师说明日卯时,左右两军就会发起突袭,王会于已时三刻入阵。还请沈医生及时接应,现在再改变计划……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倒抽冷气,这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权利!
“段韶,你行!等打完这场仗,若四郎平安无事也就罢了。稍有闪失,看我不一根一根拔光你的胡子头发!”我恨恨道:“元夕,你赶紧回四郎身边,贴身保护他!”
元夕又干咽一口,硬着头皮道:“王有命,王赶到前,我必须留在沈医生身边保护,寸步不离,否则……您要是什么闪失,我也不用活了!”
我说不出话来。一切都被他们安排得死死,没有变通的余地,我只能……顺应!
良久,我挥挥手吩咐众人下去养精蓄锐。明日一战,鹿死谁手,难说。
我亦彻夜难免,辗转反侧,站在窗前,迎来晨曦。苍凉的古城即将被新一轮的鲜血洗礼。
卯时一片宁静,但尉迟炯的兵马早已不动声响整齐排列站在金墉城下,虎视眈眈。
迟迟未有动静,是因为斛律光和段韶已经按计划展开攻击!斥候来报,段韶诱敌至邙山,斛律光挑衅可叱雄……
尉迟炯的兵马与洛阳残军对峙,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都在审时度势。
直到独孤永业低低来报,巳时已到,我全身紧绷,硬是按捺不发。一分一秒捱至巳时三刻,我即下令放箭,分散敌军注意,为四郎争取时间!
周军不敢相信我方居然敢主动挑衅,很是不屑,顿时又是一场厮杀,呐喊震天。
我们拼尽最后的力量,阻敌入内,一时杀得难分难解。
过了午时,还不见中军的身影!双方开始打打听听,我估计左、右两军的战术已经开始奏效!
申时,敌军攻击突然锐减,尉迟炯命令所有人暂停攻城,全部原地待命。自己则策马向后跑去。
我们站在高处看得更清楚,只见不远处扬起漫天飞舞的黄沙,阳光下,闪烁着绚烂光芒。
红缨飘扬,鲜红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高”字,在肃黑的周军中特别醒目。一队人马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后杀了过来。剑锋所指,所向披靡!领头之人,身形高大颀长,面覆狰狞的鬼面头盔,不是四郎还能是谁?!
尉迟炯亲自迎战上前。
“放箭,专射黑的!”我激动地无复以加,语音颤抖,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
见眼着红缨阵队越杀越近,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队伍迅速缩减,几乎每个人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染遍。
我立即下令:“打开城门,与兰陵王一起杀出去!”
“等等!”严瑞突然出声阻止:“神医三思!”
“不能等了!”我大叫:“兰陵王冒死前来,我们怎么能隔岸观火?给我开门!”
“且慢!”严瑞又出声阻止,我很是恼怒,刚要发作,只听她道:“神医,卑职不才,万死不敢阻挡兰陵王驾前。只是兵不厌诈……此人假面遮颜,不得其容。乔木楠曾对卑职说过,安坪村时,宇文护曾派人假冒韦孝宽,令神医大意……以至死伤无数!怕就怕这……又是故伎重施,不得不防啊!”
我一愣,想起朱八公的惨死……的确有这个可能!但……眼前人,无论身形、气魄,尤其那份熟悉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四郎无异啊!
“神医太过思念兰陵王,难免放松警觉……还是再近些看看吧!”独孤永业思索后也如是说道。
越靠近城门,红缨阵队死伤越多,一个又一个倒下……“不行,再等下去,他们都没命了。他就是兰陵王,给我打开城门!”我是丧失冷静了,但我坚信眼前人就是四郎,相同的错误我不可能犯第二次,尤其在最熟悉的人身上,不可能!
“神医三思!”城楼上的人全部跪下阻拦。
我心乱如麻,下面打得如火如荼,自己在上面什么也做不了……快要发疯了……
就在此时,头戴鬼面的将领发出一声内力深厚的长啸,震倒一众周军,独自一人率先杀至城下,周军被其气势所骇,竟一时不敢靠近。
鬼面将军缓缓抬头,与我四目相对。虽看不到面容,那深邃的目光已让我激荡不已。
他伸手拉起鬼面……刚毅的薄唇,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流畅的线条,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倾世的双眸……一张魅惑众生的绝世容颜终于全部展露出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兰陵,我来了!”一道低沉伴着深厚内力的呼喊直传上来,直达我心中。
“肃肃……”眼泪夺眶而出。
瞬间,时空凝固,我们眼中只有彼此!
我穿越千年而来,历经磨难,只为你眼中的一抹幸福存在……终于……终于也同样盼得你的追寻,为我而来!千年的际遇只因这一刻相逢的灵魂契合,即便立即死去,我也死而无憾……
“你们看,他真的是兰陵王……”
“对,我曾在军中见过兰陵王,是王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