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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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气极。他先是在正阳宫里杀了宇文宪的随从,现在又杀了知迷,宇文护肯定把这些账都算在我头上,恨毒了我。知迷是不好,但罪不至死……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果然,他无比正义凛然地对所有人说:“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此人就是个神棍!欺骗大冢宰多年,幸好大冢宰英明,未受其蛊惑,否则我大周江山就要败在一个神棍手上,可憎,可恼!”转而又讨好地对宇文护说:“堂兄,五弟亲自替你除害。从此不必担心有人背后讥笑议论,谁要敢拿此事背后诟病大冢宰,我第一个不放过。”真是兄弟情深,感人肺腑……只是我想吐。
只见宇文护面目阴沉至极,终于缓缓起身,身形摇晃了一下,想必受了很大打击!双目闪着凶狠的光茫,一步一步走到知迷尸体旁边……缓缓取过宇文宪手中的宝剑……
我还以为他要报仇之际,宇文护突然抬脚狠踹知迷尸身,又举起宝剑泄愤般胡乱挥砍,吓的那些僧众惊恐不已。
“来人,把妖僧的尸首拖出去,装神弄鬼、祸国殃民者皆此下场,看以后还有谁敢作乱!”咬牙切齿,不忘狠狠瞪我一眼。
“对!”宇文宪及时补充;“阿育王寺一干僧众交由大理寺刑讯,给我好好审,不能让一个包藏祸心的漏网。”
宇文邕一点头,即有大批御林军涌入,要拖走僧侣,顿时一片求饶救命声……
突然,人群中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脑海:“神医亦非神仙,眼光非凡只因出身非此。吾等自知劫数难逃,还望神医施以援手,有因有果,阴德天报!”
“住手,都给我停下!”我心惊大喊,原来真有高人隐世,就藏在阿育王寺这群和尚中。我尝试搜寻苦行僧面貌之人,却因场面混乱,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所有人望着我,我收敛心神,对宇文邕说:“启禀陛下,知迷一人之过,不应殃及池鱼,一概论处。就像……就像一人犯罪,祸不延亲眷!如今天下纷争四起,人丁本就凋零,再开杀戒,只会导致国力日衰。虽有人贪图安逸,不事生产,出家入庙躲避税赋,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生活贫困,性命、温饱都得不到保障的缘故。试问谁不爱惜生命?自古明君,皆以百姓为先,还望陛下宽大为怀,让他们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且我相信世间还是有不少真心向佛、虔诚悟道的高僧大德。佛教本身没有错,导人向善,千万不要因为一人之过,抹杀全部,只会让陛下徒留千古骂名!”
“那照神医的意思,朕……当如何?”宇文邕问道。
啊?我怎么知道?“放了他们,让真心向佛之人继续留在阿育王寺,其他的……还俗罢,务农生产,国家应以农为本,只要百姓每天都能吃饱饭,国家自然安定强盛。”
“如何区分真心向佛之人?”宇文邕打破锅问到底,烦不烦啊?治国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呃……考试!”
“考试?”几人不约而同问道。
我点点头:“佛法……讲求心境意境,太高深的……不好考!但入门的基础知识,只要用心学习过几个月,都应该知道。存心混水摸鱼的才会答不上来,就以此为界限,请方丈连同几位官员进行监考,您……觉得怎么样?”
“有意思,有意思!”杨坚听了很有兴趣,不停赞叹,对宇文邕道:“陛下,微臣觉得此法甚妙!”
“若有误判,应当如何?”宇文邕还不依不饶。
“那就三个月或者半年,定期考试。浑水摸鱼的,总不可能次次走运。而真正向佛之人,就算被误判出寺,也不会介意在哪里修佛。只要心中有佛,在不在寺庙,没有太大分别!”这话绕的我真累。
“可行。”韦孝宽点头赞许。
宇文宪也道:“皇兄,我愿请命为之。”
连宇文宪都这么说了,众人附议。宇文邕终于点头,下达圣瑜:“就着齐国公、韦孝宽两位卿家连同阿育王寺方丈共处此事!”
“陛下英明!”这群和尚总算性命得保。
折腾到半夜,这场宴会终于在尚算圆满中落幕,可惜还是死了个人,想起宇文护怨毒的目光,我忍不住直打寒颤。
温暖的披风适时披上身,熟悉味道从后将我包围,我有些贪婪地靠在他怀中,汲取力量。
“兰陵很冷吗?怎么在发抖。”
我摇摇头:“不是冷,是累,是怕!”
“有我在,莫怕。”
“我知道。但长恭,我就想离开,不想卷入周国内斗。从来政治斗争太可怕,我不想等到宇文护被杀才能走!”
“兰陵如此肯定宇文护会被诛?”长恭问道。
我点点头,“相信我,是真的,而且应该很快了!我并不是因为厌恶宇文护才想离开,事实上明知宇文邕会赢,我也没兴趣留下见证。我好烦这些事,真的好烦!长恭,我们聚少离多,我只想跟你远离是非地,过些平静的日子……”我拼命将脸埋在他怀中揉蹭。
长恭轻揉我的后背安抚,“兰陵,你的身份太引人注目,这个时候离开的确不容易,但我保证,一有时机就带你走,走的远远的!”
“带上沈洁,否则我心不安!”我拉着他的衣襟求道。
长恭点头:“兰陵的心意,我明白!”
“有你真好!”我再次投入他怀中,久久不远离开。
回到正阳宫时,丑时已过,但我发现宫娥、内侍一个都没睡。我笑道:“大家不必如此紧张,宇文护暂时不会来了,都睡吧。对了,沈洁怎么样?有没有发病,这个时候应该睡着了吧?”
奇怪的是竟无一人回答,我终于觉察到了古怪。“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她!”
“等等,神医,等等……”我已直接跨入内殿,床上空无一人,本该安睡的沈洁不知去向,“人呢?!”
“被……被带走了!”
“什么?!我不是说了,除了我,谁来都不许开门吗?你们怎么当的差?宇文护会要她命的!为什么没人向我通报?”我发火了。
“神医息怒!”顿时又是全部跪倒,“并非大冢宰所为,是……是……”
“谁啊?你们倒是说啊?”我急死了。
“是皇后娘娘派人来传懿旨,接走沈娘,奴婢们不敢不从!”
阿史那?她与沈洁并与瓜葛……绕到最后肯定还是跟宇文护有关,不行,我得马上去要人。
“天色已晚,皇后娘娘定已安寝,还是等明日还行拜见……神医……神医……”
“都给我闭嘴,原地待着。人我是要定了,就是宇文邕的寝宫,我也要闯,谁再拦我,一人一顿鞭子。”我心烦意乱喊道,再一指长恭,“你跟我去就行了!”
“诺!”
站了两个时辰,天都快亮了,通传三次,得到的结果全是:“皇后娘娘已安睡,神医请回,有事等候明日召见。”
明日?我怕人都送出宫,追都追不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就不信她能睡得着。
“不行!”我也不想再跟这位宫娥废话了,“告诉皇后,只要让我带回同乡,绝不打扰娘娘好眠,否则就是闹到陛下那里我也绝不善罢甘休。”说完,朝里大喊:“皇后娘娘,草民有急事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夺过守卫的兵械,不停在地上敲打发出声响,宫娥再无奈,也不能阻止我。
不一会儿,皇后寝宫大开,灯火通明,一位内侍匆匆跑来,“陛下有旨,有请神医入内!”原来宇文邕也宿在这里。
跟着内侍,我见到了还未上妆的阿史那和只着中衣的宇文邕!
宇文邕一脸温和地微笑望着我,但我想到之前种种,尤其在宇文护面前的假面具,实在无法与当日的护卫融合起来轻松以对!
“草民能见……”
“兰陵不必多礼。”宇文邕打断,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我很不适应。“兰陵有何急事求见?”
“陛下,此处并无宇文护的爪牙,草民因何事而来您还不清楚吗?只要将沈洁归还,我立马走人,不耽误你跟皇后娘娘……好眠!”
宇文邕笑道:“这个时辰朕也差不多要上朝了。不过沈娘,她确是从大冢宰府出来的,不宜久留深宫。”
“她首先是草民的朋友,若不是因为她,草民也不会来到周国,此该站在这里让陛下听我说废话。相信陛下应该知道,沈洁和宇文护并无瓜葛。所以还请陛下还我心愿,您要怎么对付宇文护,我不管,但请不要利用一个可怜的孤苦女子。”
“放肆!”阿史那皱眉喝道,宇文邕摆摆手,只是敛去笑意,“原来在兰陵心中,朕就是如此不可靠,只懂利用、欺骗之人吗?”
这个问题我没深想,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之前的确向我隐瞒了身分。
就这此时,又传来内侍的通报:“汉王前来给陛下、娘娘请安。”
“宣!”
一个小身影越走越近,看清面容后,我不禁惊讶:“小雨?”那天一闪而过的面容竟又重现。
小雨却不理我,径直下跪:“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来吧!”阿史那有些怜爱地将他拥入怀中,“就你每天赶在开课之前来请安,风雨无阻,真是有孝心。”
小雨点点头:“这是孩儿应该做的,母后,夫子今天要教新篇……”
望着我一脸震惊不解,宇文邕幽幽道:“兰陵是否惊讶赞儿的容貌?……他是众位皇子中最像朕幼时的孩儿?”
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望着宇文邕……
宇文邕柔声对那孩子说:“赞儿,去吧,别卯了时辰,让夫子久等。”
“诺!”
宇文赞乖巧地行了个礼,走出宫门。
宇文邕又命人端上一个托盘,递到我面前,我伸手撩开上面的精美遮布,惊现一排熟悉的用具:注射器,棉棒,听筒,还有一副专业医用手套,这应该是我当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陵还猜不出吗?”
“你……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小雨!”我终于恍然。
☆、第 99 章
难怪当年宇文泰会莫名对我青眼有加,明明素未谋面,却一路关照……原来小雨就是宇文泰最钟爱的儿子宇文邕!
这下谜题全解开了……只是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想起一路的遭遇……要不是如此这番,也不会结识韦大人吧!
“兰陵与高长恭相认之时……也是如此平静无波?”宇文邕见我久未反应,语气中一丝不易觉察的寞落。
啊?……要是长恭穿成这样,还跟别的女人同处一室,估计……我会杀人!目光不由自主想要追随过去……突然警醒!正色走上前,毫不客气伸手在宇文邕脑门上敲了下,就跟当年他胡闹时一样,“我说怎么东西少了,原来被你卷跑了!”
宇文邕捂着头,笑了,“兰陵都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时间对我来说,没有那么久远。“知不知道当时这些东西多么紧缺?你还拿走,真是顽劣!”
“我怕再也见不到兰陵,以为拿了这些东西,兰陵发觉后,就会来找我,谁知一别……二十五年!”
我微愣,想起曾对他说过长恭等了我二十二年。因为我跟长恭相处过几年,而他……的确从吕家村一别,就再没见过了。
“想不到当年的小男孩竟然当皇帝了!”我无不感慨。
“只可惜……咳咳……”宇文邕突然捂着胸口咳起来。阿史那一边轻拍,一边急忙命人添衣。
想起之前他也急咳不断,我不禁问道:“难道这么多年,你的肺病没有根治吗?”
宇文邕呷了口热茶,“一群庸医,不及兰陵分毫。”说着又咳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现代的药品,我也束手无策。不过看他咳的声嘶力竭,我还是忍不住拿起托盘里的听诊器上前查看,同时示意宫婢、内侍散开些,别围那么紧。
皮管、听筒拿在手里看得出,保管的很好,很用心……杂音很重,“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话音未落,宇文邕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无论纸张还是字迹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些凌乱模糊,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我当年为小雨整理的医案!
“其实当年父皇与兰陵仅一帘之隔,我上了马车问兰陵要不要一起走,也是向父皇表明心意希望他能接纳!只是兰陵拒绝了……连父皇的面都不愿见……”
……哎!……当年一心想的是怎么回去……带上肃肃!以为不会再有交集,那又何必新添因缘?!
“既然你是宇文泰的儿子,怎么会流浪到吕家村,还饿晕在路边?”这点我很好奇,当年的宇文泰虽未建周,却已是绝对的一方霸主。
宇文邕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朕自打出生,便有肺疾相随,御医们亦无法根治。胜在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倒不常发病。但父皇却从未言明,只是诸多限制,皇兄们可以习武骑射,我却只能待在屋里,连校场都不让去。所以每次只能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倘若被发现,父皇总是严厉责罚,粗暴对待,还会累兄长们一起受罚。起初以为是我年幼的缘故,可后来弟弟们相继出生,眼见着他们也能无忧无虑地玩耍浑闹,我却还被困在房里,承受非同一般的循规蹈矩,心里很是憋屈,认为父皇偏心,故意苛责,终于忍不住在一次偷溜受罚之际,与父皇争辩起来,结果被父皇一掌打倒在地,我一气之下,当晚便离府而去。”
我笑道,“小小就玩离家出走,很有个性。这下受到教训了?!”
回想往事,宇文邕感概万分地点头:“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父皇怕我病发,更是非同一般的保护,哪里见识过外面的苦?不到一日就已坚持不住,莫说身上仅有的一些盘缠,就连一身华服都被人剥去……最后迷失方向,被骗上了人伢的马车越行越远……好不容易趁乱逃出,又饥又寒,终于肺疾复发,倒在路边……要不是遇上兰陵……”
“你倒机灵,先是在你父亲的严密保护下出得了门,又能躲过人贩子的魔爪……”我试图轻松道。
“是啊……只是他们再厉害都比不过兰陵,我算见识到了!”对于当年的苦难宇文邕已不太在意,反倒调侃起我来,“自小除了父皇,身边的人谁敢对我指手画脚,哪个不是恭恭敬敬,我想如何便如何?!可兰陵说不到两句,我若不从,便一针扎下,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可到了夜晚你怕我有事,又彻夜不眠地守在蹋前。当时我真的犯糊涂,不知道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每次兰陵向我叉腰一瞪眼,我就会莫名心虚……甚至害怕!”
顿时一副母老虎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难道我在孩童心目中这么凶悍?那肃肃……我差点又忍不住看向长恭,幸好及时纠正。“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耽误。有的人讳疾忌医,有的人不相信医生,还有你……我们当医生的,不怕病情有多重,就怕病人不配合。我从没见过哪个小孩病得那么重,还那么有精力闹腾的!都要由着你们……那还得了?”
宇文邕深有感触地点点头,“那段生活虽然艰苦,但我的病确实没有复发,还能尽情跟村里的伙伴玩耍,上山下野,不知疲倦,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和体验,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只要有兰陵在,就不会有事,就算病发,你也会把我治好……但我也有些不服气……因为你对那个整天闷声不吭的白面郎总是很温柔!”宇文邕的话又让我一愣。他居然称肃肃为白面郎,一声不吭……我忍不住想笑,当年的肃肃的确如此。
“怪不得你疯成那样,没事尽给我找麻烦,好多村民跑来告状,说你带坏他们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