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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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长恭柔声应道,一如既往的贴心。他不再犹豫,拿起套了馒头的奶瓶再次凑向佑佑……但第一次操作,难免有点手忙脚乱地不协调……
“等等!”我拿出一根细线,一头绑在奶瓶上,一头拴在他肩上,使奶瓶自然垂挂胸前,“明儿,我再做一个一样奶瓶,一头拴一个,中间挂在你脖子上就平衡了,你看像不像两只……‘白兔’……”
“呼……”话未说完,佑佑已经一头凑了上去,却也因为是新手,初学乍练的,一下没对接好,没吮住奶嘴,反倒蹭到长恭身上,不管不顾,就是一通乱咬乱吸……我失笑……
再看长恭,震惊加尴尬,脸红的快要滴血,又不忍心推开佑佑,不知所措加茫然,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不停喃喃:“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我强忍着笑,微微拉开儿子,“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你们父子多磨合几次就顺溜了!”
长恭无奈嗔我,突然想到……脸色一变,“既有如此神器,兰陵为何不……亲自喂养,偏要托付于我?”
心中一黯,却即刻答道:“谁说我不喂!不过是怕万一……万一体力不济,折腾不过来,才培养你当后补,搭把手。什么叫托付于你?你可是他亲爹!佑佑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既然你执意把他喂成小乳猪,就得继续负责喂养他长大,明白吗?”
长恭点点头。
“还不加紧练习,熟悉业务,才能早日培养出默契!”
长恭一听,脸又垮了几分,很是为难……
“习惯就好!”我安慰,“你知道吗?会带孩子的男人特别感性,超帅超有魅力,特别是你抱佑佑的样子,恐怕天下没人能抵挡。过两天,我再把这个方法交给元夕。到时,你们两个奶爹,可以一边奶孩子,一边交流心得体会,哇……真的太棒了,超有爱……”
长恭暗自打了个激灵,咬牙一字一句道:“本王绝不踏出房门半步!”
我再次忍不住大笑,搂着儿子,“佑佑,看看爹爹是不是好美……好可爱,还不亲亲?”轻轻推了一把。
佑佑顺势又爬上长恭的胸膛,又挠又蹭,好不开心。长恭则一脸无奈任儿子为所欲为。我一把抱着他们父子,开怀不已。所谓幸福,不过如此,但愿此情此景能够……久一些!
“娘娘!”隔日,怜心突然跑来跪在我面前,满面悲怆。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我急忙放下茶盏,怜心却执意跪地不起。
“求娘娘慈悲,救救家姐!”梨花带雨,声声恳切。不过……
“姐姐?”怜心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你指的是绣云,慈云……还是……”她们不都好好待在府里吗?
怜心摇头,“不是绣云姐姐她们,是奴婢家中亲姐!”
亲姐姐?!……也对,长恭只是救了她们四人带回府中当职,不代表她们是孤儿。不过好像从未听怜心提及何时重逢?
“起来说话,有病治病,缺钱给钱。人命关天,咱们不会置之不理。你姐姐现在何处,得了什么病?我让人马上接她入府诊治!”
“多谢娘娘大恩!”怜心就是不肯起来,“只是家姐已病入膏肓,药石无效,命不久矣。唯愿……唯愿王能前往亲见,余愿足矣!望娘娘成全,娘娘成全……”不停磕头。
长恭?生病不是该找医工吗?
“你先起来,你知道我最烦这个,再这样我可生气了,一切免谈!”
怜心这才泪流满面地站了起来。
我耐心劝导:“当差多年,你更应知道咱们王府从来不欺压百姓。你们王的武功是好,但治病未必精通,你要他去还不如直接去请天机老人!所以当务之急,是把你姐姐接入府中好生安置,总比在外漂泊的好!”
怜心摇摇头,心一横道:“娘娘不知,其实家姐是……是……冯京娘!”
这名字好熟!冯京娘……对,六年前邺城第一名妓!她仰慕长恭,却被我闹得一度自杀的那个美人。“冯京娘是你姐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我吃惊,这……怎么可能?
怜心点头,“只因家境贫寒,奴婢自小便与家姐分离,辗转来到兰陵王府。无意间竟发现姐姐也在京畿……成了花魁!几番欲相认,姐姐怕妓子的身份连累我被人看轻,便隐瞒了下来。我本以为姐姐迟早嫁入兰陵王府,即便为姬为妾,也可姐妹团圆,重聚天伦指日可待。没想到,王从无此意,直至六年前神医再现,王更是再不踏足神医身外之地。眼见再无相聚之日,姐姐心灰意冷,便在鸨母牵引下,入了功曹史刘少波府中。虽然地位卑微,但衣食无忧,下半生算是有了着落,我也时常探望,借着兰陵王府、神医的威名,倒也不敢怠慢。谁曾想好景不长,刘少波贪恋美色,不到三个月就喜新厌旧,不但弃姐姐不顾,还……一日同僚宴饮,司徒右长史谈允贤看中了姐姐,刘少波竟毫不犹豫将姐姐赠出,毫无半分情意!”
我揉揉额头,这种轻贱人命的事在北齐司空见惯。
“谁人不知谈允贤家有悍妻,妾室常被其虐打,施以酷刑,不得善终!姐姐的晚景可想而知,可恨那谈允贤并非不知妻室悍妒,惧内还贪图美色欢娱强纳姐姐,不足一月又将她抛诸脑后!谈妻百般折磨,终将体虚病重的姐姐卖给市井屠夫,谈允贤不闻不问!待我上门探望,早已不见姐姐踪影,与其理论,谁知悍妻不畏兰陵王府,还率人将我打了出来。原来他们是门阀一党,知晓娘娘和陆太姬的恩怨,所以……待我千方百计寻至市井,找到李屠夫,他已抢空姐姐仅剩的钱财,又把她卖入了倚红阁。几经人事,多番催残,姐姐曾三度有孕,皆因他们薄幸,却认为姐姐不贞,所怀并非自己的子嗣,而被迫滑落。姐姐早已心力交瘁,颜色不再,鸨母不复慈色,将她当成最下等的奴婢使唤,每天吃馊食,住柴房。姐姐本是有心性的人,连番打击,想不开寻了几次短。鸨母怕死人不吉利弄脏地方,才命人救下,却不肯医治,扔在一边自生自灭。待我得见,早已咽咽一息。我请了数位大夫,都说……都说时日无多,药石无效。有什么心愿尽快了却。姐姐说……说她只想见王,王虽未许她终身前程,却是待她极好,最为有礼之人。鸨母见我拿得出银钱请医工,竟将重病的姐姐扣下,说未赎身不能离开。姐姐说将死之人,不必浪费,她只想死前见见王而已……所以奴婢斗胆,请娘娘开恩,娘娘开恩……”扑咚又跪下,不管向我磕头。
按下震惊,我喊道:“来人,去请王来,要事相商!”
“不必了!”人影一闪,长恭已满面风霜地站在跟前,冷冷道:“本王都听到了。不……”
“快,赶紧把人带回来!”我知道长恭不想管闲事,直接打断,以免伤了怜心,“不管怎样,人之将死……哎,要不是我凭空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节奏,也许……也许她的命运不会如此多舛。就当为我积福,好不好?……来,佑佑,到娘这儿来!”
长恭微微沉思,将佑佑放入我怀中,难得这小子也觉察到气氛的凝重,很懂事地没有缠着他爹不放。长恭一挥宽袖,负手而出。
我急忙示意怜心跟上。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怜心又向我磕了个头。
不出两个时辰,便有回报,王带人回府了!据说去了倚红阁,二话不说,直接砸了十两黄金,将人带走。老鸨龟奴莫不敢上前质询。
数名医工早已恭候多时,第一时间赶去查看,另外我又差人去请王昱!
可惜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命在旦夕!王昱出手,也只是命续数日。
为了能让苦命红颜安然渡过最后时光,我们特意整理出一个僻静雅致的院落,让她们姐妹终日相守。我央求长恭每日只身探望两次,坐满一个时辰再离开。我想就算一言不发站在病榻前,也能极大安慰冯京娘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至于我,无谓伤口撒盐,不但自己不曾踏足一步,也吩咐元梦不要靠近。就让冯京娘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够和她深爱、并且在一个专属她的小小角落里能完全拥有的男人相对相处,不受打扰!……
五日后,一代名妓溘然长逝,徒留一段曾被人津津乐道的佚闻消散在红尘中。
兰陵王府将她安葬,入土前,我特意送了一程。容颜依旧,只是沧桑憔悴,身形消瘦,两鬓竟银丝缕缕。……郑娘、元梦、冯京娘甚至怜心,都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原有的生活,要不是我,她们的命运会不会大不一样?至少不会这般饱受心痛?
人生没有如果,我也曾不止一次这样劝解过别人。爱了就是爱了,我对长恭的爱不输任何人,谁说长恭与我一起不是幸福?我的爱又哪里不如她们,不配与长恭相守?既然上天眷顾,更应加倍珍惜!
所以冯京娘,人生各有因果,但不管此生遭遇如何,一切终归尘土,我希望你下一段旅程,命运不再颠簸……一路走好!
怜心伤心欲绝,泣不成声。众人百般安慰,给冯京娘立了牌位,又把那个小院落完全保留给怜心,里面摆放着冯京娘生前的衣物,还有用过的器物,每日都有专人洒扫……现在只希望时间冲淡悲伤。
半个月后,元大总管慌慌张张来报,“怜心不见了,冯京娘的牌位也不见了!”
什么意思?“回老家了?”那也用不着不辞而别!
元夕摇头:“有人看到怜心捧着冯京娘的牌位,直奔大理寺,状告功曹史刘少波和司徒右长史谈允贤……枉害人命!”
啊?!“那、那……那有人受理吗?”
元夕又摇头:“冯京娘本是从良妓子,两位大人有权处置,并不违悖我大齐法例。且背后有陆太姬这个靠山,即使大理寺卿也不敢轻易招惹。”
“那怜心回来了吗?”撞了南墙,该知道疼了吧!
元夕直摇头:“丫头拧上了,大理寺门前长跪不起,誓要讨回公道!”
公道?这种时代,弱女子哪有理可讲?
“还不派人将她拉回来!”我无奈道。
“是!”
不一会儿,元大总管又来报,“丫头不听,说是谁敢动手她就撞死,还说不想连累咱们,要脱离兰陵王府,断绝关系!”
“真是糊涂!这样蛮干有什么用?”
“还是本王去吧,怜心不敢在本王面前任性放肆!”长恭适时进门道。
轮到我直摇头,“不合适!说到底这本是她们姐妹家事,冯京娘又不是咱们府上的人,你去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徒惹笑柄!除非有人伤害怜心,咱们才有理由出面。可现在……没人为难,是怜心跪在人家门前不依不饶。哎!……还是我去吧,都是女人!”
“不行,兰陵的身体……岂可奔波操劳!”
“不碍事的,我可是神医,背后有兰陵王撑腰!再不济,还有咱们大总管护驾呢,是不是?”
“哟,不敢当,不敢当!”元夕急忙道:“娘娘贵重,卑职担待不起。……要不,还是让卑职多跑一趟,再劝劝她。”
“算了吧,你要是会说,怜心早回来了。前段日子,都是怜心在照顾我,我的话她多少会听。别说了,抓紧时间,迟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夭蛾子来!”
“兰陵……”
“真的没事,要不你也跟着,离远些,别让人看到。还有……只要佑佑能放过你!”
长恭无奈望了一眼粘着他怀中、正舒服地抠着自己小脚丫的儿子……
阴云密布,下了好大一场雨。我撑起油伞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怜心丫头,这是做什么?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全府的人都为你揪心。元夕一向拿你当亲妹子,更别说其她姐妹了,你忍心吗?你这样闹,兰陵王府颜面何存?好了……肚子该饿了吧,跟我回去吧!”
全身湿透,发梢上滴着雨珠,怜怜缓缓转头望着我,目光却无比倔强:“娘娘,请恕奴婢不敬!真的不能与您回去。家姐一生命苦,她不该受到如此对待。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别说求诉无门,就算让你申诉得直,坏人得到应有惩罚,那又如何?冯京娘活不过来了,但你告官却要付出巨大代价。我想冯京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唯一亲妹饱受折磨,她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所以之前一直不愿与你相认,甚至不想你花钱为她治病赎身。一切一切都只为你能好好生活。你忍心辜负她的苦心吗?”
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只有一双婆娑泪眼:“正因如此……正因知晓姐姐心地善良,一心为我筹谋打算,我才更不忍心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姐姐虽堕风尘,但心性高洁善良,她不曾害过任何人,为何落得如此下场?每每思及刘少波、谈允贤无耻之行,奴婢难以入眠。奴婢自幼与姐姐分离,但她是奴婢唯一的亲人……奴婢怎么能忘记家仇,安心苟活于世?!”
“亲人初丧,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慑于朝中势力,根本不会有人理你。不如先回王府,再从长计议!由兰陵王出面调停此事,总好过你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徒劳无功!”
怜心摇头:“娘娘,其实奴婢有此决定,已思虑良久。王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娘娘对奴婢更是亲善,这么多年来奴婢早与绣云姐姐她们亲如一家。兰陵王府就是奴婢的家。我才更不愿意连累你们,让你们受到半分伤害!自打娘娘难产之日起,王便不顾弹劾甚至圣谕,不再踏入朝堂一步,若为奴婢家事再次入朝,定遭围攻,陛下责难。加之娘娘与陆太姬的恩怨,又岂能善了?奴婢实在不能陷兰陵王府于危难!”
“傻瓜,你以为这样跪在这儿就能撇清关系?谁不知道你是我们兰陵王府的大丫环?不管你有什么事,都是兰陵王府的事!”
“这不一样,娘娘,兰陵王府上下对奴婢的好,奴婢终生不忘。但姐姐也是至亲血脉,她的冤屈我不能不申,她的仇我不能不报。娘娘,请恕奴婢再次斗胆不敬,请教一事,听闻您有位同乡姐妹在周国亦遭凌辱,命丧黄泉。您不惜扳倒宇文护,怒斥周帝,惩戒负心汉……当是如何的大快人心?!”
“但你并不知道,那时所为,并不是完全为了报复,大都因为形势所逼,求生不得已而为之!我那位同乡虽然身死,但她临终时最挂念的还是亲人,嘱咐我加以照顾,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而报仇,她一个字都没提过,因为她放下了,人死灯灭,过往的恩怨已不再重要。我想你姐姐也一样,并不希望你贸然为她报仇而丧失理智!”
“是,死者矣已,但生者岂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偷安于世?娘娘当年可能像那位同乡般安心撒手世事?”
“呃……”我语塞,沈洁的遭遇让我多么的悲愤,至今对陆令萱深恶痛绝,我又怎能要求怜心放下?说来沈洁只是我的同事,冯京娘可是她唯一的至亲!
不知道怜心是不是在我身边待久了,性格坚强了许多,会思考了,懂得为自己争取所需所想。我真不知该喜还是忧?!
“知道了!”最终,轻叹一声,“不管如果决定,都先跟我回去!就算王不便踏足朝堂,我这个神医在陛下跟前还是有些威望,能说上几句话,总比你这样有用。方法不对,腿跪残了,也不会有人同情你!”
“娘娘……咳……咳……”连咳不已。我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元夕,带怜心上车!”
怜心还想挣扎,我道:“你看,我亲自来了,元大总管亲自驾车,你们王也来了,就在不远处,大家都为接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