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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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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惊,还未及反应,肃肃伸开双臂,挡在我的面前,道:“二哥,是孝瓘不好,刚才五弟冲过来,兰陵为了保护我,才拉开五弟。五弟只是哭闹,并无损伤。二哥不要责怪兰陵!”
  二哥?五弟?
  “谁是你二哥?”那少年倨傲道,“之前你身染痘疮,差点连累五弟和我。要不是娘衣不解带,日夜照拂,我跟五弟早已被你害死。后来我娘建议将你送至行馆疗养,你却无故失踪。你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死在外面也就算了。偏不知怎的,又缠上祖父、父亲,被带了回来,反而连累我娘受母妃责罚,跪了几日,如今天寒地冻,我娘她……我恨不得将你……”
  “请问二公子,你娘是哪位夫人?”我给世子的夫人都看过,没看到谁有如此“重伤”的啊!
  “住口,你这个贱婢,有何资格提我娘?拜他所赐,我娘已于祠堂跪了三日。如今你这个贱婢居然联合野种欺辱我五弟,不打死你,当真以为世子府二公子是白当的。来人,还不给我拿下。”小小年纪气势十足。
  肃肃红了眼睛,“野种”岂是他这么小的年纪能承受的!
  任水珠在眼眶里打转,肃肃就是没让它下来,他依旧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娃娃音中充满了坚决:“兰陵没有错!谁都不许过来!”
  肃肃之前再不受人待见,毕竟也是小主子,而且这里不是世子府,那些随从一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听谁的。
  那少年气道:“你们这群奴才不想活了是吗?连本公子的命令都不听,留你们何用?待我禀报了父亲,置你们的罪!”眼中尽是恨意。
  “出什么事了?”一道男声传来,高洋踱步而来。
  “见过二叔!”“见过太原公。”大家齐声喊道。
  高洋问道:“发生何事?这不是延宗吗?怎哭的如此伤心?”说着抱起了小肉球,小肉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都蹭在高洋身上,高洋眉头都不皱下,反而爱怜地哄起他来。
  “回禀二叔,这个贱婢联合野种,欺五弟年幼。侄儿正要惩戒他们!”
  “二叔,是五弟自己莽撞。我们没有欺负五弟!”
  我也急忙道:“太原公大人,你可以看到五公子除了啼哭不止,脸上身上均无伤痕!”他毕竟是大人,我想他能明理些。
  “沈医工,”高洋说:“小儿争闹,实属常事,我等又何需与他们一般计较?”
  我一愣,他的意思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属平常,大人不该掺合。他不会暗指我挑事,挑唆他们兄弟不合吧?看来这个人一点不似众人前表现的自卑懦弱。
  “太原公教训的是,既是小事,那草民就带四公子走了。”没必要再解释了,越描越黑!
  “站住,你们欺辱了五弟,就真想一走了之?”高孝珩还在不依不饶,很明显为小肉球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忿忿不平。
  “那二公子还想怎么样?太原公已经发话此乃兄弟间小事,而且事实是五公子突然冲撞了四公子,我将他拉开,他便啼哭不止。何来欺辱一说?凡事要讲凭据!”
  “我看到了,你们也看到了,是不是?”随从不得以纷纷附和,小小年纪居然收买证人,我气结。
  “二公子,你要是这样陷害我们,那我们就去王妃面前评理!雁过留声,兽过留迹。我们有没有对五公子做过什么,一验便知。孝瓘公子毕竟是你们的亲兄弟,他怎么会伤害弟弟。”
  “住口,说了这个野种没资格当我们兄弟。”
  “孝珩,”高洋沉下声来,“孝瓘是父王认可的孙儿,大哥也从没质疑过他的身份。你怎可在此信口雌黄,左一声野种,右一声来历不明的,失了身份不说,也有辱父王和大哥的英明。”
  高孝珩一惊,道:“孝珩鲁莽,多亏二叔提点。只是他们实在可恶,还望二叔明断,为五弟讨回公道。”
  “你想如何?”高洋问道。
  “孝瓘?别以为祖父赐名,他就真担的起。二叔,你也知道,我们高氏子弟五岁开蒙,只要他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我就承认他是四弟,否则他要向五弟磕头认错。这个贱婢也要受一百鞭刑!”
  这是要我命啊,我哪儿得罪他了?我气道:“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长辈!没听说跪弟弟?这是什么么圣贤书上写的?连伦常都不知道?”
  “你……”高孝珩正要发怒,高洋摆了摆手,略一思索,直接问肃肃:“这事应该不难吧?”
  自卑和羞怯又在肃肃的眼眸中浮现,他不自觉躲开高洋的目光,我急忙道:“他还没有开蒙!”
  “呵呵,”高孝珩得意道:“二叔,你听到了吧!我等兄弟皆五岁入学。如果父亲真当他是亲儿,又怎会至今不给他请先生?”
  “孝珩,这个你有所不知啦!据大哥说嘛……是因为一时繁忙所以忘记给孝瓘开蒙一事。不过大家都疑惑大哥是不是怕又惹恼父王才这么说的。至于大嫂嘛……就不得而知了!”戏谑的声音由远而近。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高湛,与高孝瑜走了过来,这俩叔侄好像一直形影不离,感情相当不错。难得的是我看到高孝琬居然也跟在他们后面。
  “孝珩,你们兄弟跟孝瑜难得见面,本想找你们一同玩耍,老远就听见你们争执。诚如二哥所言,此乃小事,何必动怒?”说着高湛对高洋微微拱手,“连父王都对孝瓘赞许有加,你又怎敢为难他?是不是啊,沈嬷……医工?”
  我干笑着拱手回礼,“不敢,不敢!”忍不住头疼。
  高孝珩不服气道:“九叔,就算他真的未曾开蒙,不会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吧。祖父为他赐名,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字,岂不是大不敬?”
  高湛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一根毛都没有的下巴,道:“那倒是,要不,孝瓘你就写下你的名字让孝珩看看,省得他不拿你当兄弟。你诗做的那么好,就两个字难不倒你吧!”
  这分明就是为难。“孝瓘”这两个字,连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个时代的字体该怎么写。
  我刚想开口,只听肃肃带着一丝倔强道:“孝瓘已经禀明祖父和父亲,诗不是我作的。我真的目不识丁。如果二哥执意要我写,那就请二哥先写给孝瓘看,我尽力效仿。”
  高孝珩冷哼一声,有丫环端上文房四宝。一随从,直背半蹲在高孝衍面前,以背当案,高孝珩将纸拍于那人背上,刷刷两下,将笔向后一扔。
  高湛忙不迭地把那张纸接过来赞叹道:“孝珩的书画造诣果然堪称一绝,想不到半年未见,又精进了。连父王、大哥都赞叹不已!”说着“好心”递给肃肃:“孝瓘,你可要看好了。孝珩书画功夫,咱们高家可没人能比!能得他亲自指点,也算你有福了。”
  我替肃肃接了过来,一看便傻了。我再不懂书法,看这出手,也知道堪称书法家的级别!而且还是行书,连笔的。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写,何况肃肃!原来孝瓘两字的笔画如此繁杂。但现在没有退路了。
  我默默拿过白纸,铺在地上,小声安慰道:“肃肃别怕,我们慢慢来,一笔一笔照着描!”肃肃点点头,趴跪在地上,拿起了笔,随即引来一阵哄笑。原来他是按我之前教他握钢笔的方法来握毛笔。
  我急忙道:“不是这样。应该这样。对,对,肃肃真聪明。”
  不管小学还是中学,都或多或少都开过书法课,我虽然不热衷此课,但握笔、起笔和运笔的方法,在老师不断耳提面命下,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我们的教学字帖多为楷体,柳公权或者颜真卿的正楷字帖,北魏流行的是碑体式的汉隶,我也不知道写法跟楷书有什么不同,只能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他,希望多少有点用处。我轻轻在他耳边道:“手腕要正,逆锋起笔,中锋行笔,右下顿笔。欲左先右,欲下先上,对,对,对。”我松开手,看着他极为认真专注地慢慢照着写。
  歪歪斜斜三笔出来后,猛然又传来哄然大笑,我一抬头看到他们全部围着我们笑的正欢。霎时,连我心中都充满了屈辱,这哪儿还有一点血缘亲情,兄弟手足情深?比陌生人还冷酷!
  “老九,”高洋道:“孝瓘确未开蒙,就不必再写了罢!”
  “孝瓘虽口口声声称自己尚未开蒙,但出口便是绝世佳句,堪比前朝七步成诗的陈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哥,就不想知道孝瓘有何过人之处深得父王母妃推崇?”原来高湛存的这个心。
  我气的发抖,突然一颗斗大的水珠,落在了纸上,墨迹微微晕开一丝。我连忙悄悄用手盖住抹去,又趁他们不注意,用衣袖抹了抹肃肃低垂的脸。我心如刀割,但如果让他们看到肃肃的眼泪,只怕又招来更无情的嘲笑和羞辱,无半点同情怜悯。我对他说:“有兰陵在,别怕。你没学过自然写不好,人又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等将来请了先生,一定会超过他们的,来兰陵跟你一起写。”说着,我握紧他的小手,跟他一起画。
  这篇“巨作”终于完成了。高湛迫不及待,抽了出来,放声大笑:“这就是孝瓘的杰作。我就说他痴儿,偏父王母妃还当他是宝。孝珩你看到没有,他连你万分之一都赶不上。你随便几笔游戏之作都比这个强上百倍。”
  高孝珩看了,轻蔑不屑地笑了。高湛又一一拿给众人观赏,嗤笑不断!
  “二哥,你也看到了吧!孝瑜自幼聪慧,熟读《春秋》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孝珩精通诗画,他画的苍鹰都父王都难辨真假,将鹰图置于房中,连老鼠都要退避三舍。孝琬更不用说了,大嫂是公主,从小悉心栽培,尽得帝师真传。可他们居然都比不上这个半途杀出来目不识丁的四郎,深得父王欢心,亲赐“瓘”字。我也想知道,父王看了这幅字,会作何感想?”高湛洋洋得意道。
  “九弟,你既然父王如今病重,又何必此刻拿这等小事去烦他呢?”高洋道。
  “就算今日不去,也好好留着,改日等父王有闲情时,再与他慢慢欣赏!”
  “啪!”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夺了过来,在他的错愕中,缓缓折好,放入怀中。
  “你……大胆!”高湛反应过来,当即恼羞成怒。
  “草民不敢!”我冷声道:“草民只是医工,王爷的病情草民也知晓一二,此刻抱恙却仍为国家大事劳心。九公子此刻不宜拿琐事相繁。待日后孝瓘公子当场书写给王爷看,才能反应最真实的情况。你说是不是?”
  “你……”
  “你不就是想知道,孝瓘公子为何不认字还能讨得王爷欢心吗?”我接过他的话直接问道。
  这高湛根本就是个惹人厌的搅屎棍。他跟肃肃本是叔侄,肃肃又是庶出,根本没有利益冲突,也不知道怎么就偏偏喜欢三番五次地找碴,如今当众更是一点亲情都不念。
  不等他回答,我直接又道:“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王爷王妃有眼光!他们知道看一个人的才能不是仅凭表面的。你们自以为多识了几个字,就了不起吗?那只是说明你们幸气好,有读书的机会!你们究竟知不知道天下之大究竟有多大?知不知道一人之力再大,也不过是寄蜉蝣于天地,渺苍海之一粟?孝瑜公子,你过目不忘,请问能倒着背《春秋》吗?孝珩公子,你书画堪称一绝,请问能用左手画出同样的水准吗?你能掌握所有书法家的风格吗?书法一脉自古就精彩纷呈,流派众多。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称二王之妙!敢问二公子可知这二王是谁?”
  高孝珩面色不佳道:“世人皆知,王氏会稽二圣,羲之、献之父子。”
  我冷笑道:“那孝珩公子应该知道王羲之擅长草书行书,特别是兴致所至时所书的狂草,懂的人不多,但无不称绝叫好。王献之不为其父为囿,他的一笔书,非草非行,但同样堪称一绝。一脉相承的父子二人尚且各有风格,你凭什么嘲笑孝瓘公子写的不如你。就像王羲之的狂草,草民不懂欣赏,不代表人家写的不好不是书圣。你们既知孝瓘公子不识字,还要跟一个尚未开蒙的稚子比自己的长项,尤其他还是你们的亲兄弟,你们不羞吗?”
  “住口!”高孝珩恼了,高孝瑜面色也是一变,缓缓说道:“再怎么样,高家子孙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试问谁一出生,就能无师自通,自行拿笔,写的一手好字好文章?各位公子你们未经先生开蒙前,有几个识字的?”
  无人答我。
  “就算读得万卷书又怎么样,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不能学以致用,等同废纸。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就拿这张纸来说,除了书写画你们谁能把它变活?否则画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当真只作辟邪吗?”
  “痴人疯话,”高湛又嗤笑道:“古往今来,没听说纸能活的?”
  “是吗,如果蔡伦也是这种想法,那纸根本不可能诞生。纸在被发明运用前,大部分人不也觉得不可能吗?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这就是为什么只有蔡伦是纸圣,别人不是,你说对吗,九公子?”
  “你……”
  “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纸是没有生命,但人有,我们可以把它用活。如果有谁能将这张普通的笺纸变为缚人之圈,将一个人完整的困于其中而纸不破,才叫真本事。草民愿意向各位公子磕头认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随手拿起一张空白的笺纸说道。
  众人脸色一变,我继续道:“但如果你们没人做到,同样的,也要向孝瓘公子……”
  “这种题目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我不相信你行!”高湛跳起来。
  “不是我行,是孝瓘公子。如果他做到了,你们做不到,同样也要向他磕头认错。”我直直望着高湛,这小子太可恶了。
  果然高湛犹豫起来,望向高孝瑜他们,他们望着贯用的笺纸,也沉思起来。
  我对高洋拱手道:“太原公,可否作个见证?”
  “沈医工,舍弟年轻莽撞,咱们不需与之计较,我看此事就……”
  “大人,不是我想纠结,是几位公子不肯放过孝瓘公子,里外做个了结,省得日后兄弟相间仍起嫌隙!孝瓘公子没有娘,还望太原公作为二叔,给他一点公道。”
  高洋颇有些为难。
  “呵呵,那让老夫等人来作个见证,沈医工可允否?”话音未落,又有三人走了过来。
  所有人又急忙行礼:“见过段将军,见过斛律将军!”
  “太原公请起!”段韶道:“吾三人恰巧路经此处,听闻此事,倒也新奇。本是太原公家事,想来我跟斛律老哥童趣未泯,不知太原公可否让我等一见?”
  高洋急忙道:“三位将军,折……折杀晚辈了。段叔父、斛……律将军如有兴趣,高……洋岂……敢不从。就……就怕小辈胡闹,让三位见笑。”他竟口吃起来,我心中冷笑不已,这人明明头脑清晰、条理分明,却总在人前示弱,其中的原因我不愿多想,毕竟这是人家的事。
  “如此劳烦太原公了。此处离女眷厢房不远,据闻太原公妻氏又传喜讯,需要好生歇息,咱们不要惊骚了夫人,还是另移他处吧。”段韶道。
  “莫非孝瓘公子习得缩骨功?”解律光拿起一张笺纸查看到,又比在高洋身上的小肉球身上,这里他最小,但怎么看身子也比纸大很多。我暗自好笑,32K大小的纸如果就这么直接套,恐怕刚出生的婴儿也很难挤进去。这个题目如果连他都能看出奥妙,我拿什么为肃肃出口恶气!
  “如……此,各位叔……伯长辈将军,请随高洋移步湖东小榭!”

  ☆、第 31 章

  说是小榭,到了跟前才发现,比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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