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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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恼了,可他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我总不能跟个孩子动手吧,那个窝火啊,“你……!”
猛然一个小身影扑了上去,一下把元荣撞翻在地,挥拳相向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打。我傻眼,因为我从未见过肃肃这么愤怒。
元荣回过神后,肃肃瘦弱矮小哪是大他好几岁,又壮硕的元荣对手?一下就被按打在身下,拳打脚踢。我急的不顾谢祖光在场就要奔过去,却听高孝瑜大怒道:“元荣,你这腌臜货,敢打我四弟,找死。”说着上前一把拉开元荣,扭打起来,高湛自不甘落后,三人打成一团。
“你们高家以下犯上,敢打元公子?太可恶了!”元荣的伙伴加入进来。
“就打你们姓元的怎么样,没有高家,凭什么当个太平皇帝,”高孝珩跟其他高氏兄弟,怕高湛他们要吃亏了,也打了进来。
“早看你们不顺眼了……”
“谁想跟你们共处一室?”
“你们呢,只会花钱买文章……”
“我们高家怎么了?没有我们高家就没有你们姓元的……”
“我们元氏才是帝裔!”
“你们平时就仗势欺人,就本事上战场啊,还不是靠我们高家……”
“你们以下反上想造反……”
“你毁坏我的功课,害我被夫子责罚,别以为我不知道。”
“别以为你抹黑我的文章,夫子就青睐你”
……
新愁旧恨一并爆发,几人斗争瞬间变成一场群殴混战。
各夫子四处灭火来不及,只能大声喊道:“不许殴斗!”可惜都打红了眼,听不进去。所有人拿出平时所学,拼命撕打。一些年纪小刚入学的娃娃,夹在其中不断被误伤,不少人哇哇大哭。谢祖光表面镇定,频频皱眉。我心中不断哀号,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
“沈兰陵你好大的胆子!”娄昭君一拍桌案,“不但私自出府,还扰乱书院,发动群殴。现在安阳王府、太师府、太尉府、尚书府、刑台府、将军府、几乎朝中大半王公贵族,都聚在门外向我渤海王府兴师问罪,讨要说法。你惹来这么大的乱子,还有何话可说?”
“草民,草民……”我也不想啊!那场群架,打到天昏地暗,谢夫子终于发火了,让各家奴仆将其小主人领回去反省三天,都不用上课了。
如今跪在这渤海王府大堂上的,除了我,全都是在天龙书院读书的高氏子弟。一个个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脸上身上不同程度挂彩,战绩辉煌。想必门外那群,也不遑多让。
各房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碍于娄氏威严,不敢哭闹。所有怨怼化作无数利箭全部向我射来。我只得全当没看见,硬着头皮面对娄昭君。
“祖母,是孝瓘不好,甘愿受罚,不要怪罪兰陵。”肃肃说道。
“住嘴。你祖父一心栽培你,你这才入学几天,就打架生事,气得夫子要撞墙,叫人好生失望!你也当罚。”梁运山在混战中,假惺惺地要以死明志,可惜没人顾得上理他,最后也没见他死成。
“祖母,四弟无错,是元荣对我高家心存不满,一心挑衅,经常欺负四弟。”高孝珩道。
“祖母,安阳王府欺人太甚,我们才反击的。如要责罚四弟,我也一并当罚。我是大哥,没有照看好弟弟们。”高孝瑜道。
高湛帮着高孝瑜:“母妃,的确是元荣挑衅在先,孝瓘百般忍让,孝瑜他们也是见不得弟弟吃亏,忍无可忍才动手的。再说了,咱们高家还怕了他们不成?”
娄昭君气道:“步落稽,你是他们九叔,不但不好言相劝,怎么还跟着浑闹?现在咱们高家什么情况?你父王刚刚……外面的人想着法的打探虚实。你大哥二哥在邺全力稳定局势,你们不但不知收敛体恤,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每人十棍,一个也跑不掉!”
各房夫人刚要为儿子说情,被娄昭君眼色阻退,她问:“孝先,门前聚众之人可有散去?”
段韶摇头:“安阳王府闹的最凶,说是元荣小王爷受伤不轻。非要咱们王爷出面给个交待!”
众人低咒。
世子妃元仲华说话了:“母妃不必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小叔们年纪尚幼,一向在书院安份,今日若不是沈兰陵刻意破坏,又怎会酿成大祸?所以只要将她处置了,必可平息众怒。臣媳今晚就给陛下写信,请他亲自规劝元氏宗亲,都是一家人,定不会再有间隙!”
处置?是要用我的命来平息众怒吗?此事一出,外面的人不约而同将矛头指向高家。而究其根本,高家又把罪责归咎于我,要是我不去,就不会发生这事。娄昭君正为遮掩高欢离世一事煞费苦心,偏偏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她也觉得推我出去总好过让高家子孙有所损伤。
“一家人?”高湛嗤笑:“这恐怕是大嫂你一厢情愿吧?你们元氏口口声声说我父王是权臣,也不想想若不是我父王多年劳苦,当今陛下岂能风光坐在金銮殿上?怎么排也轮不到他吧。大嫂您这个嫡长公主的名头说到底也是父王挣来的。如今元氏宗亲,不但不知感恩,还扬言要把我们踩在脚下,弄死我们!我还嫌揍他揍少了。”
娄昭君和元仲华顿时脸色大变,“放肆”娄昭君上前就是一巴掌:“这种大逆不道的浑话也敢乱嚼?”
元仲华急忙阻止,内心也忐忑不安,道:“母妃,孩童嬉闹之言不可当真。一切只怪沈兰陵无事挑拨。来人,还不给我拿下,待众人前杖毙,必可平息此事!”
“不要!”肃肃又喊道,跪行几步挡在我前面。
“禀王妃,”就在此时,有人进来通报:“天龙书院谢祖光前来拜访!”
娄昭君吃了一惊,问段韶:“谢祖光可就是那掌院谢夫子?”段韶点头。
“我听王爷说过此人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深受先帝敬重,只是生性倨傲,从不涉足官场、侯门。怎会前来?”娄王妃有些疑惑道。
“定是为今日殴斗之事!”段韶道。
娄王妃点头,起身相迎,道:“快快请进。”
谢祖光阔步走了进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当然也包括我。他只是微微拱手道:“谢祖光见过渤海王妃。”
娄昭君带着歉意道:“谢夫子不必多礼。来人,看坐。今日之事,我府难辞其咎,书院所有损失由我府一力承担。还望谢夫子不要将我高家子弟拒之门外。”
谢祖光微微笑道:“谢某前来,并非追究,只想澄清。孩童争斗实属平常,今日之事,责在夫子,管教无方。”
所有人一愣,娄昭君望了一眼段韶,随即笑着对谢祖光说:“吾等还以为夫子闭馆三日,不再接纳他们。”
“闭门三日,实因书院也需自省。若不是贵府沈医工到访,谢某仍不知书院弊端竟如此之多,谢某也应反思己过。再则嘛,各位公子英勇负伤,也需时日调养。”
众人松了口气,高湛甚至暗暗窃喜。娄昭君瞪了他们一眼,所有人又恢复谨慎。
“谢夫子胸怀宽大,吾等佩服感激。只是目前此事已不是谢夫子不追究就能息事宁人。实不相瞒,此刻府外正聚集着其他学子之家眷,以安阳王府为之最,颇为头痛。”娄昭君道。
谢祖光起身说:“谢某这就一一向他们陈述原由。若再不依不饶,苦苦纠缠,如此冥顽之人,我天龙书院也不敢收之,无才以授!”
娄昭君终于放下心,也站起来:“如此麻烦谢夫子了。孝先,劳烦你陪同谢夫子前往,但凭差遣!若有人不知好歹危及谢夫子,即刻拿下!”
谢祖光出面了,谁还敢再闹?
段韶领命,与谢祖光一同出去。
众人彻底放松,高湛更是自行站了起来,走到娄王妃身后为她捶肩:“阿摩敦,谢夫子都亲自来了,他也说了不是我们的错。您就消消气,别再罚我们了。”
娄昭君又白了一眼高湛,不过语气不再严厉:“无事惹事总是不对,再有理,也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不能丢了你们父王的脸面!步落稽,我就奇怪,你们兄弟入学多年,只听闻老八和孝琬得这谢夫子青睐,却也从不见他登门。怎么今儿孝瓘一打架,能教他不请自来?不但让我别为难你们,还帮咱们去说服其他人平息此事?”
“阿摩敦,您有所不知,”高湛眉飞色舞起来:“今日孝瓘连答两题,让谢夫子佩服万分。”接着,他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把肃肃夸成一朵花,最后说道:“梁运山那狗贼定是收了元家的好处,故意为难孝瓘,没想到今日自搬石头砸脚,想必日后也没脸再当夫子了。说不定谢夫子会把孝瓘收入门下,大嫂你又多了一个孩子拜在谢祖光门下,开不开心?”
这高湛,说不到两句正经的又来搅事了。元仲华端庄道:“孝瓘若有此际遇,倒也算因祸得福。我自然开心!”
娄昭君笑道:“孝瓘果然不负王爷所托,我亦深感欣慰。日后定要更加勤勉,好了,你们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祖母/母妃/王妃……”
肃肃刚要将我扶起,“住手!”元仲华的声音传来,“书院围殴一事,暂可不追究。但沈兰陵擅自出府,罪责难逃。母妃您已令府内上下不得随意进出,偏偏沈兰陵明知故犯,还闯下如此大祸,连累高家公子皆有损伤。若不严惩,日后府内上下有样学样,岂不大乱?”
我心中一凉。
恰巧,段韶入内,禀道:“谢夫子已劝回各府!我也已派人送他返回书院。”娄昭君舒了一口气。
我赶紧趁着他们心情好时为自己求情:“草民实在是因为担心孝瓘公子的际遇,才不得以为之。如今草民已深受马踏之伤,苦不堪言,草民已经得到教训下次不敢了,还望王妃、娘娘网开一面,饶了草民这一回吧。”
“荒谬!”元仲华:“孝瓘的衣食住行,皆有专人打点,轮得到你操心吗?分明就是砌词狡辩,说不定你打着孝瓘名义出府,另有目的,还不从实招来。”
我能有什么目的,不提还好,一提我一肚子火。
元仲华又道:“母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私出王府一事,沈兰陵违悖母妃之令,就该严惩。段将军,你守卫不严,当值的士官,也当一并处罚。”
段韶略一沉吟:“违反军纪,轻则军棍二十。不过既然谢夫子已化解此事,而沈医工也的确受了马踏之伤,这受惊马儿之力,就算男子也承受不住,何况沈医工如此嶙峋。我看就……”
“孙儿愿受这二十军棍!”肃肃突然道。我虽然感动,可不是时候啊!他这小身子怎么能承受,王妃也不答应啊。
“莫要胡言。”果然娄昭君轻斥。
“我与王爷早知道沈医工对孝瓘爱护有加。若非沈医工,孝瓘也不得与我们重聚天伦,王爷亦要多受哮症折磨。说来沈医工对我高家有恩,却至今未要半分赏赐。此番也是关心则乱……”
“母妃!”元仲华看出娄昭君心软了,急忙打断:“沈兰陵是有功,但功不抵过,两事不能相提并论。父王仙逝,夫君与二叔他们前朝苦撑,倘若后院起火,岂不功亏一篑。母妃仁厚,可将棍数减去一半。但若无半分责罚,日后妾身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何以管治家眷。”说着给娄昭君跪下了,铁了心要打我。
娄王妃有此为难,元仲华毕竟是长媳,身份贵重。好看看段韶,但段韶是外将,也不好说什么。
算了,我一咬牙,不就十棍吗?应该死不了。我道:“王妃仁慈,不必为难,草民的确有错,甘愿领罚。只是在草民受罚前,王妃可否听听草民的道理?”
元仲华道:“你莫要巧舌如簧,为自己脱罪。”
我摇头:“娘娘放心,草民甘愿受罚,自不会推脱。草民要说的是为什么孝瓘公子会在书院受夫子冷落,受同窗欺负。”
元仲华一愣,娄昭君道:“为何?近日繁忙,的确疏于问他们的功课。”
“娘娘,您有没有觉着孝瓘公子的衣服有些眼熟?”我问。
娄昭君一愣,我道:“这件衣服还是他跟王爷回府时您给他换上的。自那以后,他便再无新衣,而且天天吃不饱,更别说有什么闲钱布绢可在书院打点了,您可知世人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胡说!”元仲华斥道:“孝瓘一切起居用度,皆与孝琬无异,怎会吃不饱穿不暖?”
娄昭君向肃肃招手,“孝瓘,你过来。”
“母妃,孝瓘今日打斗,衣衫才会破损!”元仲华道。
我道:“孝瓘公子请将手掌、胳膊给王妃瞧瞧。就算外衣虽因打架破损,里面的衣服总不会也是打破的吧?”
肃肃摊开手心又将袖子捋上,接着将外衣掀开,露出陈旧还打着两个补丁的中衣。娄昭君面露愠色,“这是怎么回事?福全,孝瓘的月例,可有按时发放?”
一旁垂首而立的高管家,急忙翻出账册,查阅道:“娘娘放心,每房月例都足额发放,孝瓘公子的丫环前些日子刚领走了一匹春帛。”
娄昭君又问世子妃:“仲华,现在何人照看孝瓘?”
元仲华犹豫,还是答道:“乳母尤氏。”
娄昭君责怪道:“先前她已疏忽令孝瓘失踪,怎可随便复用?”
元仲华道:“父王刚刚离逝,臣媳一时也无从挑选可信之人。故而延用尤氏,毕竟她熟知孝瓘心性。我已告诫其不得再发生先前之事,否则必重罚。”
“来人,传尤氏过来回话!”娄昭君吩咐道。
大丫环带着小丫环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孝瓘公子院内不见一人,也不见新布帛所裁之衣!”
娄昭君面色沉下来:“莫非又一个私自离府了?”
元仲华和段韶皆一凛。
我道:“娘娘不必着急。段将军,请问您麾下是不是有位叫福京的什长,正驻守王府?您派人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尤氏。”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段韶对随从耳语几句,那人飞奔而去。
半柱香的时间,一男一女被带了进来,看得出来很匆忙,衣衫不整,那女的正是尤氏,惊慌不定。随从对段韶耳语,霎时段韶脸色难看。
又过一会儿,小霞被带了进来,三人同跪于地上,不敢抬头。
我道:“高总管,麻烦您看看这位将军身上的湛蓝衣衫,是否也有些眼熟?”
高管家走近看看又摸了摸,向娄昭君低声禀报,娄昭君勃然大怒,“尤氏,你不但敢在王府宣淫与人苟且,还敢克扣我孙儿所有占为己用,把他整的像乞丐一般任人人作践嗤笑,实在该死!渤海王府的公子,我与王爷的亲孙儿,竟被这等下作的贱妇怠慢至此。仲华,这就是你所谓的熟知孝瓘心性之人?”
我对一旁吓的发抖的小霞道:“若你不想跟尤氏一样被治罪,还是趁早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吧。”
小霞急忙向前跪行两步,将这些年尤氏怎么虐待肃肃一五一十交待地清清楚楚。众人皆惊摇头,娄昭君早已怒不可遏。
元仲华跪下惶恐道:“臣媳知错,臣媳实不知尤氏竟如此歹毒!臣媳这就处置她……”
“不必了!”娄昭君冷声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知情,还是交由我来处置吧。尤氏,之前孝瓘失踪,可是你所为?”
尤氏早已没了魂,不停磕头:“没有,没有,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哼!”娄昭君不信,“你这恶妇,这些年来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王府之人,岂能由人随意轻践。来人,拖出去杖毙。家中贬为庶民,三代不得入朝。孝先,此郎是你军中之人,我不便干涉,你自行处置吧。”
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