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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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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拦住:“大爷,我真是医工,你让我看看,也许我真有办法治好你们。”
  黑暗中露出一丝犹豫迟疑,人总有求生的本能渴望。终于,他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我小声对四郎强调:“不要碰到任何东西。”
  太黑了,我想开窗,立刻引起老人的条件反射。他一边伸手遮头一边阻止:“别……别……”,怕见光怕见风,同时我也看到他手部的严重变形。
  老人点亮两盏烛火,坐在桌前,缓缓解下裹在头上的布,露面一张典型麻风病症的“狮面”。
  我反倒松了口气,只要能确诊,就好办。医生就怕不知名的病毒,就像……四郎中的毒。
  循例,我取出听诊器戴上,正要伸过去探听检查,四郎犹豫道:“兰……陵……”
  我知道麻风在这个时代跟天花一样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一碰就死的绝症。
  我安慰他:“没事的!”
  皮肤溃烂畸形,神经系统失调,脾胰等器官也受损。看来病的着实不轻,不过还有得治。
  我拿出三瓶氨苯枫、利福平、氯苯酚,按药量,取桌上的温水让他服下。老人虽有些怀疑,但也知道自己是绝症,没什么可顾虑的。
  他缓缓说道:“我是本村的村长,姓朱,大家都尊我一声八公……”
  猪八公?
  “安坪村本有上百户人家,大半月前突发疫症,一下死了很多人。我那老妻和一个孙女就因此疫离逝。孩子们能走都走了,村上的壮年也都逃到外面去了。我们这些年迈老人不愿离开,平日足不出户,仅靠些余量度日等死。”
  我问:“现在村里还有多少人染病在家?”
  朱八公想想,“一十九人。”
  “能不能让他们都过来?我一并为你们诊治。”
  朱八公燃起希望:“您……真有法子治愈恶风?”
  我道:“尽力而为。还要视乎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但此病一定要与正常人隔开,否则是会传染。村长,你这里有足够的房间容纳他们吗?”
  “有的,有的,”朱八公急忙点头,止不住又咳两声,“我家有六间房,附近相邻的人家都走空了,可以让他们住过来。”
  “那现在能通知他们过来吗?早一点医治,治愈的可能性也大些。”
  朱八公有些为难,半天才唤了一声:“小黑”。
  一条小黑狗摇着尾巴跑进来。朱八公简单在碎布上写了两个字,绑在小黑狗身上,拍拍它的后背,小黑狗跑出去。
  能想出这种办法,这个朱八公挺有智慧的。同时赞叹,狗果然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连村长的孩子都为保命逃了出去,这些草狗还坚守原地,对主人不离弃。
  朱八公道:“小黑传信去了,但只怕他们都不愿出门,现下日照当空……”
  我摇头:“生病的时候尤其要保持空气畅通,光线充足。阳光是杀菌的最好方式。村长我希望你能打开门窗,为其他人做个榜样。”
  不待回应,四郎直接推开窗户。村长来不及阻挡,只能用手遮面,一边发出嗷嗷怪叫。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我对他说:“是不是没那么可怕了?我为你注射一剂抗菌消炎针,能减轻一些痛苦。”
  拖拖拉拉、陆陆续续,直到傍晚,那十九个总算都来齐了。
  朱八公说明了我们的意图,有人摇头,有人怀疑,总之都不情愿。但碍于村长的命令,和生存的的本能,他们还是一一坐下给我检查。
  所幸不完全都是重症,有的可以说很轻微,一个个都让被悲伤和绝望打垮,才显得萎靡颓丧。
  我把相应的药物分给他们服用,同时嘱咐““你们最近就住在村长这里,一人一间,白天也要打开门户,保持通风,但不要见面。我会每天来看你们。另外每个房间里都有村长给你们
  准备干净衣服更换,你们身上从头到脚所有的衣物,一件不落全部烧掉,否则你们的病不但好不了,还会越来越严重。”
  众人依旧疑惑,朱八公叹口气道:“大家估且都照做吧。反正咱们已经做好死的打算。就听她一次,说不定有转机。”
  众人点头。我突然想到外面的人,对朱八公说:“村长,你该知道外面来了一群逃难的人,能不能让他们暂时迁住进来。”
  朱八公一愣,有些不自然道:“知道,原本没问题,之前我们也接济了不少,没想到发生疫村反而害了他们!”
  “只要您同意让他们进来暂住,给他们食物。我有办法让他们不会染上。”
  朱八公望着我,神态有些复杂,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我跟四郎出村的时候,天色已晚。村口也听不到一丝动响,我正想着他们是不是已经睡下,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说,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否则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第 51 章

  “元梦姑娘,他们不是坏人,千万别误会!”情急之下,我拉上四郎,急跑几步来到村口。
  鸦雀无声,不少人匍匐在地上,或多或少受了伤,个个面露惧色。元梦正横眉怒目地剑指乔木楠,。
  乔木楠鼻青脸肿,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他一看到我跟四郎出现,顾不得元梦的胁迫,大声喊道:“公子、夫人赶紧走。这个贼婆娘不是好人!”坏了,关键时刻这傻小子怎能又犯糊涂?我赶忙松开四郎的手。
  果然,元梦本来看到她家公子,正要欣喜。一听他如此称呼,又见我欲盖弥彰的举动,瞬间脸色变得极难看,“放肆,敢毁我家公子清誉!”举剑刺向乔木楠。
  “不要……”我尖叫。
  “当”……一颗小石子破空飞了过去,及时让剑锋偏移,长剑脱手插入土中数寸。
  只是四郎又动了真气,抚着胸口,我急忙扶他坐下歇息。
  不远处查探的元夕飞跑而来,欲与元梦一起向四郎行礼,。
  我急忙阻止:“别过来,我们刚从……”
  “沈医生,快带公子走,”乔木楠从地上爬起,拦在元梦面前,“他们来找你们的,尤其这个婆娘,凶神恶煞的肯定不是好人,你们快走。”明知不敌,仍然螳臂当车,让我很感动。
  我正要解释,又被元梦冷冷的声音打断:“贱民,找死!饶不得……”说罢又欲动手。
  “别……别……都是自己人……”哎,其实风马牛不相及,就连我也是凭空出世,不知道跟谁算自己人呢。
  “够了!”四郎愠怒,声音低沉,但气势骇人。乔木楠不由地抖了抖,元夕元梦更是直接跪下。
  元梦刚要开口,元夕怕她再激怒四郎,抢先道:“公子息怒。吾等连夜追赶而来,但见公子马车,却不见公子行踪,连……沈医生也不知所踪。我们担心……担心公子遇险,才向众人相询,语气难免几分急躁。谁知此人拦在众人面前煽动众人皆称一无所知。元梦无奈之下才出手相迫,并无伤害无辜之意,他们并无一人丧命,公子明鉴。”
  乔木楠不屑道:“无意?我这满身的伤难道是自己撞的不成。颖叔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你们还下得了手?!不管如何,沈医生和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们不会贸然陷他们入险境。”
  一点不能裹腹的食物,竟让这群难民如此重义,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报涌泉,我终于知道了。
  “咳……咳……”四郎的毒伤又开始反复。
  “公子……”元夕元梦又想上前。
  “别过来,别动……”听见我又阻止,乔木楠又想拦住他们。这次我怎么着也得解释清楚:“都别动。没事,没事,小兄弟,你也误会了!他二位真是公子的护卫。只不过我们刚从疫村出来,身上沾有麻风……就是恶风病菌,未作任何处理前,接触者传染风险很高!所以我才不让你们任何人靠近。”
  元夕、元梦脸色剧变,元梦更是咬牙道:“沈兰陵,你好大的胆子!枉我家公子一直对你礼遇有加,你不但不知感恩,还登鼻子上脸……你知不知道恶风……”
  我微愣,脸上竟有些发烫。
  “放肆!”四郎怒道:“相同的话我从来不说第二遍!近来你愈发逾矩,对兰陵一再冒犯。去疫村是我的决定,我行事分寸岂容你来责问沈医生?即刻滚回去领罚思过。”
  元梦像受到莫大的打击,不服、委屈,更多的不敢置信让她眼中噙满泪花,呆愣在原地不动不作声。那模样令我都觉得心疼,如果她没有狠狠地瞪我一眼的话。
  元夕急忙求情:“请公子饶恕元梦这一次!我们跟随公子多年,元梦向来忠心从无行差踏错,公子最应明了。此次实因情势危急,事出突然,她才会失了平日的冷静方寸,究其根本还是太过紧张公子。咱们自承公子相救,多年来发誓追随,不离左右。公子如今赶她走比打她一百大板还难受啊!”
  四郎无动于衷。
  元夕又看向我,他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老实说,如果四郎是我的男人,我会举双手加双脚赞成他的决定。难得男人自己有这么高的觉悟,难道我还为他找个有企图的又高素质的小三天天在侧,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但,现下的情况完全不是我想的,四郎既不是我的丈夫,我也搞不清这时代男人的想法,更别说之前看到的举起,难道他对元梦真的没有一点情意。
  审时度势,我只能说:“四郎……”元梦面色又是一沉,我也觉察不妥,但……还能喊什么呢?算了,继续:“现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你的毒伤又……这个时候,多一个自己人,就多一分安全仰仗,你看就……要不就……,乔木楠!”我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直接换个人问道:“还有没有吃的?”
  乔木楠一愣。我说:“我们忙了一整天快饿死了,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我们已经为你们找好落脚处,明天一早就进村,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够你们饱餐!”
  有人开心,有人担忧,众人站直起来,议论纷纷。
  “白天掏了几个鸟窝,捡到一些鸟蛋,现在就剩这几个了。”乔木楠掂掂手中几个小的可怜的东西,想要递过来。
  我摆摆手:“先去生个火,把我们的外衣都烧掉。”
  “好咧!”乔木楠打起精神:“马上就好!”,一边还朝着元梦的方向啐了口污血。
  “元夕,你们能不能也去张罗些食物……给公子享用?”
  不待四郎和元梦的有所反应,元夕直接道:“好,您放心。元梦可是狩猎高手,公子,我这就跟元梦一起去多打些野味分给他们,消除之前的误会。”
  四郎还是不置可否,但我觉得有门,因为通常肃肃这样,就是代表默许。我示意元夕拉上元梦赶紧去办。
  烧掉外衣,洁过手。我接过乔木楠递来的鸟蛋,剥壳递给四郎,却发现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盘腿打坐一旁。闻到食物的味道,他也没睁眼,只是轻轻摇头。我知道他很难受。
  我不禁问乔木楠:“你们一路走来,有没有听说周国的神医?”
  乔木楠道:“之前碰到不少周国人,确有听他们提及过此事。好像那位是女子,姓沈。”这个我当然知道,否则元夕也不会误会我可能是了。但……突然灵光一闪,我问:“那个沈神医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沈洁?”一直没她的消息,会不会……如果是的话……那四郎……更没指望了!沈洁那两下,还不如我呢。
  乔木楠摇头:“不清楚。别说我们,周国百姓也不可能得知神医的闺名。听说这位神医是周国大冢宰的妾氏,十多年前就已被魏帝嘉封为圣姑,如今的周帝更是敬重有加,一直保留原有的封号。举国景仰,谁敢直呼其名?”
  身份尊贵、妾氏又十年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不会是沈洁吧?
  “那有多少人被她医好?她擅长治什么病?”我又问。
  乔木楠又摇摇:“传闻她能看懂什么天书,知道很多御医都不知道的救人方法。”
  天书?不会又是个欺世盗名的神棍吧?历朝皇帝为了笼络人心,都说自己是天神转世,神佛护体,目的就是要搞个精神信仰抓住人心,这个神医不会也是政治产物吧?那四郎抱这么大的希望,又冒这么大的危险到周国,太不值了。
  “小兄弟,你先去休息吧。”
  乔木楠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真的……可以进去吗?自古恶风症……无救啊!甚至会……会将染症者烧死。”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我对他保证。
  元夕、元梦拎着一堆血淋淋的胜利品回来了,很多饿得睡不着的人垂涎欲滴。乔木楠帮着张罗,大伙忙到很晚,以至第二天已时才陆续起来。
  而四郎几乎整夜打坐。大家已经习惯他的样子,反倒是元梦,始终不敢多看四郎残缺的半边。可能四郎在她心中一直很完美,突然之间她难以面对这样的四郎吧。
  乔木楠召集大家来到跟前,我对他们说:“安坪村内的确有疫症,但你们一直留在这里,迟早也要饿死。所以你们一定要听我嘱咐,恶风并非不能防患。我已让村中的病人集中到一起。你们别接近他们,就可减低一半风险。村里所有的屋舍器具都可能沾有传染疫菌,你们在接触使用前,一定要先将屋内的高梁酒加热,擦拭所有器物,甚至门槛旮旯,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千万不能因为酒香偷喝啊!别拿性命开玩笑。”
  众人哄笑,轻减不少心理负担。然后我又郑重道:“切记:饮食、日常用水等,一定要将水和食物煮沸,千万不能贪图方便中途食用。最重要的是,一发现就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来找我,知道吗?”
  众人纷纷喊着:“知道了”……
  “另外,大家毕竟是暂居别人家,虽然主人不在,也不可肆意挥霍。享了别人的好处,理应为人家做些事情以示报答。各位本就是农户出生,打理田地不是什么难事,利人利己。但我还是强调卫生和劳动保护问题,农具使用前也要用酒擦拭。劳作时,尽量防止造成手足伤口,特别容易感染病菌,明白了吗?”
  “诺!”
  我扶着四郎走在最前面,元夕元梦护在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村。昨日已与朱八公说好,村东头有足够的地方。
  我自然跟四郎、元夕还有元梦四人住一间大宅。所有人都按我的指示开始清洁消毒,忙的热火朝天。
  我要按时给朱八公他们送药诊治,四郎还想跟我一起,但他的情况已经糟到连打坐都坐不住了。我叹口气,坚持一个人去,并告诉他很快回来。
  派完药,为他们一十九人过堂后,又是月亮高挂。我独自往回来,看到前面有几个黑影:“是河南的乡亲吗?”黑影一闪而逝,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眼花了。经过两天的相处,虽然谈不上建立多深厚的感情,但至少很友善,多少给我几分面子。怎会越叫越跑?
  换好衣服,我去看四郎,将枕头靠在他身后。然后把看到的疑惑告诉四郎。
  “兰陵,这个村不简单,尤其那个朱八公不是普通人。”良久,四郎缓缓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我顿时紧张:“他们想害我们?”
  “那倒未必。若是真有性命之忧,我也不会让你进来了。还记得那条小黑狗吗?”
  帮朱八公传信的那条?我点点头。
  “普通家狗,是不会如此灵敏听话的。这种驯狗传信的方式不是普通人家会用的!”
  我微微松口气:“管他什么人,只要没歹意就行。咱一无财,二无色,一群穷光蛋,费神打我们主意,结果怕是他们要哭死。不过……”我摸着下马,故意道:“你跟我们不同,八成人家看中你了?”
  “兰陵!”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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