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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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八公一点头,朱姬取出匕首将坚硬的药盒撬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药味飘散出来,不由让我系上几分希望,希望祖国千年文明博大精深的医药能给四郎奇迹。
四郎艰难地和着温水将药丸吞下,心跳渐缓,他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我大喊:“四郎,别丢下我!”
朱姬始终关注他的脉象,而我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四郎苍白的面容上,听诊器也一直没离开他的胸膛,深怕一个没留意,就让生命体征的跳动从指尖跑掉。
整整一天两夜,黎明再度缓缓升起时,终于传来一声浅浅的动响。我激动欣喜的泪珠,再次落在他的面庞上。
四郎费力撑开眼皮,眸中尽是虚弱的迷茫,嘴角轻动:“兰……陵……”
“我在……四郎,我在……你感觉好些了吗?”我聆听他的心跳,似乎并无多大改善,依然很弱。
守在一旁的朱姬急忙为他诊脉,终于……她露出宽慰,松了口气,道:“已无性命之忧,七七四十九日内好好休息,便可恢复如初。”
“好,谢谢,谢谢,谢谢……”我喜极而泣。
“如此老身先行回房休息,沈医生也多保重。”朱姬看着我的黑眼圈道。
我点点头,送她出门后不久,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拽好被角,让四郎安心再睡一觉。
元夕守在门外,我示意乔木楠先别开口,怕他的大嗓门吵醒四郎。
来到前堂,乔木楠指着一形容狼狈的妇人说:“春梅姐……谢春梅回来了!”
为何不见常庆?他们夫妇二人不该是一块的吗?还有怎么落魄成这样?
谢春梅一见我便要下跪,我急忙托住,并让她坐下。她说:“韦大人已知安坪村之事,并知沈医生健在,激动万分,即刻率兵日夜兼程前来。但由于韦大人正身处边镇戍防,仍需三日才能赶到。请沈医生静心等待,如有需求,尽可吩咐属下。”
我能有什么需求?我能静心等他,对面的人坐不住了啊。还要三天,这可如何是好?
我只得对谢春梅说:“你先好好休息。”
傍晚,突然破空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是……从四郎的房间传来。他醒了?我急忙起身奔了过去。
推门刚好看见四郎无力挥手将一面铜镜摔在地上,元梦呆呆站立一旁不知所措。
我弯腰将镜子捡起,抬头惊见四郎的容貌又起了变化。那完美的一边也开始狰狞起来,青筋突暴,青红交错,还有异样的黑色突起。
我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大喊:“朱姬长老,朱姬长老……”
朱姬慌慌张张从另一处跑来,我拉着她来到四郎面前,急问:“怎么回事?”
朱姬一言不发,把手搭在四郎脉搏上,思索良久,才道:“还魂丹确实有效,公子体内毒性正在减退,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之前毒性太猛,两药相遇,药性相冲,经络阏堵,还会出现诸多不良之状,待四十九日后,再行观察,应可恢复……”
“可为什么我一点力气也提不起?”四郎挣扎着起来,却不支滑落床下,我跟元夕急忙扶住。四郎有些恼怒道:“我的功夫是不是废了?”我又是一惊。
“四肢百骸脉络俱损,自然功力全丧。待四十九日后毒性彻底拔除,应该……可以……”
“应该?”我也听出不对劲,“长老,您就实话实说,究竟有几成把握能恢复啊?”
“此前并无相同此例,我也不知如何回答。但还魂丹确实效力非凡,至少公子性命得保可见一斑,至于其它,需待四十九日后方可判断。你们不必太忧心,只要公子之前根基稳健,我相信至少可以恢复……八成……”
你都没经验,凭什么相信?但诚如她所说,四郎命的确保住了,我们应该感恩了。但四郎的绝世容颜本来就剩一半了,现在连一半都没有了,老太爷太会捉弄人了,他的心上人更不会回头了。
元梦忍不住悲伤,抽出宝剑直指着朱姬:“我不管你给主子吃了什么,如果他恢复不了,我就要你们全部陪葬……”
“你疯了?”我不禁喊道:“朱姬长老一片好意救了四郎,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他们。她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后遗症,但容颜……总没有性命来的重要吧。快把剑放下。”
元梦根本不理会我,仍然狠狠威胁着朱姬。
“如果你觉得我这副废人的模样不配再当你主子,就立即滚出村,从此不再听命与我,与我兰……府再无瓜葛。以你的身手,一个安全无虞!”四郎冷冷开口。
眼泪落下,元梦自不愿意,她扔下宝剑,仓惶跑出房门。
我对元夕说:“你送朱姬长老回房休息,顺便去看看元梦,让她别太伤心,四郎……总会好的。”
我将房门掩好,将房内的凌乱微微收拾。
四郎看着我:“兰陵不介意吗?”
“介意?你的脸?”我摇摇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脸……是有些可惜,不过我相信朱姬长老的话,毒都能解,其它也会康复的。所以你要安心休息,说不定四十九天后另外半边也一并治好了。那你就赚大了。来躺下睡觉,什么也别想。”
“兰陵,”四郎不动,“我现在毫无反击之力。冲着黄金,之后肯定会有一声恶战,你走吧!这里的事本就和你无关,我让元夕今夜就护你离村。”
我一愣。
“不关我事,那就关你事吗?”我有些激动:“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落到此处,安坪村也不会招来横祸,至少他们还能装疫村平静一段时日。一切都与我有关,我一走了之,还是人吗?”
“可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我不想……”话未说完,哽在喉间。因为他被我狠狠抱住,我的唇落在他狰狞的脸颊上,没注意左边还是右边,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我道:“四郎,我不想离开你。尤其这个时候,别让我走,好不好?”
四郎愣了好一会儿,内心的澎湃让他的眼眶微湿,声音一丝哽咽:“兰陵……”最终他微微颌产,然后任我将他躺平,安然睡去。
我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仔细思量目前的形势。四郎的话给了我很大触动。他说的没错,三万大军临下,即便他功力未失,存活的可能性也很低,更何况他现在比我还弱需要养护。他要枉死在这里,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找来元夕,问:“元梦怎么样?”他淡淡一句:“没事。”我也没有多问的必要。
我直接把想法对他说:“限期在即,我想先把四郎送走。”
元夕有些吃惊地望着我良久,最后说:“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摇头。
“那主上肯定不会同意的。”元夕笃定道。
我点头:“不能让四郎知道。就算周军会顾念安坪村上缴黄金有功,凭什么放过你们?山上那一战,可是逃不掉的死罪。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这四十九日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必须离开。你跟元梦也不想见到你家主子受难吧?”
元夕点点头,“那沈医生有什么打算?”
“今天晚上你们就走!”我坚定道:“今晚是新月,月色暗淡,周军不易发现。四郎这几天虚弱及极,昏睡不止,也不会发现。你们就从村东的羊肠小道离开,你应该有本事避开周军耳目吧?”
元夕思虑再三,郑重点头。
此事我也不想瞒朱八公他们,否则被发现反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糟!我照实对他们说了,并保证自己会留下来与他们共进退。朱八公表示理解,他们比我更清楚四郎的情况,留下来只会是拖累,还多了一个细作的嫌疑。
元梦一早便将打理好的宝儿牵出来,经过多日调理,伤口痊愈,精神奕奕,我不禁摸着马鬃说:“宝儿,你一定要把四郎平安带到安全的地方!”
一切就绪,最后我们合力轻轻将四郎从屋里抬上马车。
“这是做什么?”四郎突然睁眼问道。我一惊,为了今夜行动顺利,我特意加了适量安眠药在他的粥里。理应一觉到天亮,中途打雷都不会醒。四郎怎么会如此警觉?
我只得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决定离开这里。”
“哦,”四郎轻叹一声,“也好,咱们走了,也许周军就不会再为难他们。”
“恩。”我含糊答道:“四郎,你先睡会儿,天亮就安全了。”
四郎缓缓闭上双眼,突然又睁大,直直看向我:“兰陵……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只得撒谎,“当然,我又不会功夫,你看我的行李都在车上了。”原本觉着连四郎也离开了,这里更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只想着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再与他们汇合。所以先让元夕将我剩下的行李搬上走,如今正好成了安慰四郎的借口。
“那兰陵先进去吧!”
我又是一愣,硬着头皮说:“我就不上车了,负载太多,宝儿的动静大了,会引来周军,我就在车外跟着……”
“你骗人!”四郎双眸染上被欺骗的愤怒:“你也说了自己没有功夫,你怎么跟得上马车和元夕?你根本是打算把我送走,你自己留下。元夕,把我放下。”
“主子……”元夕为难道。
“怎么连你也欺我动不了?”四郎挣扎着想自己起来。
我一把摁住他:“是啊,我是打算送你走。你在这里有危险,还会成为村里的包袱,你不走谁走?”
四郎愣了,呆呆看着我:“兰陵嫌我累赘?你何尝不是,为何不一起走?”
我狠下心肠:“我跟你怎么一样?我和韦孝宽交情匪浅,只要有他,我自然无恙。让他看到你,算怎么回事。所以你必须走!”
四郎目中闪过绝望的悲哀,扯起嘴角自嘲道:“原来你一直在等韦孝宽,难道我一直不如韦孝宽值得你信赖吗?”
“是啊,人家是上柱国大将军,有权有地位,相貌堂堂。跟着他总比对着你这个丑八怪强吧?之前看你功夫好,人也俊,我才跟着你,如今你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留我?”我冷起面容无情地将狠话说出。每说一句,四郎眼中便多一分破碎,我的心也跟着暗自流血。但没办法了,他必须走。
四郎绝望道:“既然如此,我这个半人半鬼的废人还劳您沈医生费心吗?你还管我做什么,假惺惺对我好什么?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四郎不顾一切挣扎开来。
元夕左右不是,无奈之下,我只得拿出事先备好以防万一的布巾,上面沾有吸入式麻醉剂。我将帕子捂在四郎脸上。
一秒、二秒……终于四郎眼神涣散,支持不住了。我轻轻拿开,望着望悲愤的眼神,强忍眼泪不能掉下来。
“沈兰陵,你会后悔的。”四郎带着恨意说完最后一句,昏睡过去。
“沈医生……”元夕看我的样子,颇为不忍。
我撇过脸,向他挥挥手。元夕不再犹豫,跳上马车,宝儿懂事,不待元夕挥鞭,便轻巧开动,并元太大动响。元梦施展轻功,不离马车左右,四处防护。
望着马车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眼泪终于决堤,失声痛哭。
☆、第 54 章
哭了好久,乔木楠忍不住走过来安慰:“沈医生,他们应该出村了。前面很安静,应该没引起怀疑。村里的庆祝宴早就备下,咱们赶紧过去吧,你希望他们一切平安顺利离去吧?”
我擦去泪水,差点忘了这事。
谁也不敢保证,村里还有没有混进其他细作,只是暂时没有暴露出来?周军的探子也必在四周紧盯村里的一举一动。只有把他们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一处,四郎的离去才不会引人注目。所以我请朱八公大设村宴“提前庆祝”上缴黄金后朝廷会赏赐的“幸福生活”。
除了安坪村的长老和一小部分知道内情的人,大部分村民对黄金和龙脉之事也是近期才详知,或多或少还处在欣喜与失落的矛盾纠结中,没人留意四郎一行的缺席,更别说那些外来的了,反正有酒有菜,就跟着一起穷开心。
二十桌的宴席就设在祠堂外的空地上,我们姗姗来迟,众人早已开动,纷纷拉着我们入席。我强打精神,举杯豪饮,顿时又是眼泪直飙。为掩饰心痛,我挂着满脸鼻涕眼泪又跟人干了几杯,最后只能捂着头蹲在一旁不能动弹。
扶着墙,我浑浑噩噩进了房,蒙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太阳高升,依旧头痛难耐。第一个念头便是四郎应该脱脸了吧!
“碰”门被粗鲁推开,乔木楠顾不得男女有别,火急火燎道:“沈医生,周军已入村,村长让俺来通知你有个准备。”
我掀被下床,略整仪容,跟着乔木楠匆忙出门。
看来他们的耐心用尽。所有人都聚集在村口,道路两旁站满了手持兵器的铠甲士兵,神色肃杀。朱八公领着族里的长老跪在路中仰头向迎面两匹高头战马上的一黑一白两人回话。面白之人重冠华服,面黑之人铠甲战袍,浓眉阔目,不怒自威。
其他人全被护卫兵拦在两侧不得靠近,人人紧张不安。
我悄悄把脸抹黑,与乔木楠站在人群后,听见朱八公说:“两位大人,安坪村真的从未有过什么齐国细作,他们都是从齐国逃难而来、慕我大周天威的寻常百姓。所谓半人半鬼……可能……是指草民等身染恶风之状。”说着,一众长老缓缓解开半遮在头面的布巾,冷抽不断从士兵中传来。
一听恶风,马上的二人已然变色,待看到众人不同程度的麻风后遗症畸形,更是惊的拉马倒退数步。面白之人以袖掩鼻,撇过头。
黑面将军一开口,瓮声瓮气如洪钟:“休要欺瞒本将军,恶风绝症,尔等怎会痊愈?”
朱八公不卑不亢道:“将军可谴医工一验,便知真假。吾等得医,实属机缘巧合。”
不待黑面神言语,那面白中年男子一挥衣袖,便有军医提着箱子跑去查验。
随后医工回报:“禀大冢宰、尉迟将军,他们虽有气虚不稳之兆,但确无疫症之相!”
“哦?”白面男子惊讶:“世间竟有如此妙人,当下何在?”
我暗暗一惊。朱八公说:“冢宰大人,她采药路经此地,早已离去!”
虽然事前已经商讨好说辞,我还是暗暗感激朱八公的仗义,没有把我供出去。
“这么说你们一反之前所言,决定上缴黄金之举与他人无关?”宇文护不急不忙问道,在我听来,却有些阴阳怪气。
朱八公点头,“经历生死大关,豁然开朗。虽有万金,最终一块也带不走。不如交给朝廷、皇上,可以救济更多苍生。我们只求安稳度日,一生无忧。”
“如此甚好!”宇文护笑了:“本座定当还你心愿,马上将黄金抬过来吧。”
朱八公面露为难,“冢宰大人,正如草民先前回报。吾等已应承交付韦将军大人。据闻韦大人不日便到,临阵改变主意,恐……不妥……”
宇文护貌似无害道,“本座当朝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还不如韦孝宽可信吗?果然汉人还是忠心汉人。”
朱八公低头不语。
“李颖现在何处?”宇文护突然话锋一转。
“可是关西双杰之一的李大人?”朱八公问道。
“何必明知故问?”宇文护敛去笑容。
“李大人传讯后,便不知踪影。据看管黄金的村丁所言,数目亦有所短缺……”朱八公越说越小声,同时偷偷瞥看宇文护的神情。这些都是我们之前编排好的。
“胡说,”宇文护轻斥,“李颖一向对本座忠心无二,行事无差。若他有心贪图黄金,何必去而复返?”
朱八公回:“之前黄金收藏隐秘,千百年来外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