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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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终于在偏僻处找到一家供胡、汉商贩歇脚的客栈,正因为品流复杂,店家才不介意收周币,却要八铢一晚。好不容易讨价还价,给了我一间没窗户的柴房还是马棚改建的房间,收我六铢。
安全起见,我把桌椅板凳能拖动的,全部抵在门口。然后倒在稻草铺垫的床上,任疲惫的眩晕重重袭来。简单的被褥全是潮湿的冷意,整个房间因为通风不畅,散发着重重的霉味和怪味。房间隔音极差,外面的争吵、喊叫、划拳、甚至豪饮的呕吐声不断传进来。我堵上耳朵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受影响,好好休息才保证体力。
从古至今,客栈、酒楼都是消息流通最频密的地方。这间云胡客栈也不例外,它前面就是吃饭的地方,这里的羊肉泡馍和刀削面最有名,很多不是住店的人也被吸引过来。午市的时候还有人说书,望着不断被端出的热腾腾饭菜,我只有暗自流口水的份,捏紧干瘪的钱袋,我在角落坐下,让小二来两个白馒头,再倒一碗白开水。见我连茶都喝不起的寒酸模样,店小二没多鄙夷,毕竟这里什么人都有,他也见惯了。
“话说我大齐名将、太子太保斛律光于天保九年领军大败周军于绛川后,休养生息,一月后得密报周军又有……”台上抑扬顿挫,台下时不时鼓掌叫好。
浓厚的方言我不是每句都能听懂,什么天保九年的,但听到斛律光的名字,这个我认识,难免一阵激动。
我一转头问人:“你们知不知道斛律光住在哪里?”
旁边一桌正在高谈阔论的四人顿时停下望着我。我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起身学古人拱手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仰慕斛律将军,一时激动。”
四人微微释然,其中一人道:“小兄弟不必自责。斛律将军确乃当世大英雄、真豪杰,吾等亦仰慕非常,既为同道,小兄弟不如移桌过来,一并相谈吧?”
小兄弟?一路走来,我从未刻意隐藏性别,自然也没注重过装饰打扮,没想到落魄成不男不女了。也好,小兄弟就小兄弟吧。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囊中羞涩,不便打扰各位雅兴。”
岂料他笑道:“小兄弟不必见外,相逢即是有缘,区区一壶茶几盘点心,又何来打扰?赶紧过来吧。”想不到这些古人还真有魏晋之风的豪爽洒脱。
我小心翼翼坐在一侧,想继续打听斛律光的情况。他们问道:“看小兄弟的样子应该是从南边来的吧?”
我点点头,不想多作解释,以免露馅。
他又说:“斛律将军威名远播,无人不敬仰。他治军亲躬,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吾等也想一见,不过小兄弟来的不巧啊,据闻半月前,斛律将军已率二万步骑在轵关西部筑建勋掌城,同时建造长城以御外敌。大齐有他,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原来他不在,我有些失望。我试探道:“各位兄台长居邺城,想必对城中各事知晓甚详?”
其中两人点头,包括之前邀我过来的男子,他说:“我与关兄长居邺城,我姓罗,叫罗仁,他姓关。而这两位分别是从周国来的贺兄,吐谷浑来的沙兄。小兄弟初来邺城,如有任何不解,尽可相询。”
我一一拱手过去:“罗兄、关兄、贺史、沙兄。”最后我对罗仁:“罗兄,可曾听过高……孝瓘?”
“高?”他不禁压低了声音,毕竟高姓是国姓,不敢随意讨论:“小兄弟,此人可是皇族宗亲?”
我点头,也小声道:“他是魏末齐王高澄的儿子!”
“齐王高澄?”罗、关两位男子面面相觑。
“可是先帝?……文襄帝?”姓关的突然问道。
先帝?文襄帝?起初我有些糊涂,不过一转念就明白了,高家称帝,高洋肯定会追封自己的先辈同胞。不用说高欢肯定也被追封帝号了。
罗仁皱着眉头,低声道:“文襄帝去世多时,其子皆应封王。但其名讳,吾等一介庶民,实在无从得知!”
去世多时?一年多对古人来讲很长吗?封王了?那说明肃肃的日子应该不差,高洋没有食言!我微微放心。
“他们住在哪里?”这一问又引来他们疑惑的目光。
我干笑编词:“其实我也是敬仰他们,原先家中有人受过他们的恩惠,所以这次想来亲自登门感谢。”
原来如此,四人又露出释然的表情。关姓男子道:“小兄弟,心里感激便可。”这话怎么跟城外的妇人说的一样?他继续说:“高门士族,向来不与下品结交,更何况是皇族?即便知道所在,也不会让你靠近的。”
他见我露出失望的神情,又笑着宽慰:“本朝皇室宗亲子弟无数,外人确难一一知晓。但若论及最有威慑力的皇族,兰陵王堪称第一。兰陵王名讳高……”
“高长恭!”我接道。又是兰陵王,这个名字光从周军口中就已听过不少次。
“对,高长恭!他与斛律光并称我大齐镇国大将,有他们在,大齐金城汤池,不可攻也。”罗仁颇为自豪。
高长恭,高长恭,姓高,又封王,那他应该也是高欢子孙!
“这兰陵王是哪位皇族宗亲之后,他住哪里啊?”不知不觉我又抛出了相同的问题,终于引起他们的怀疑和不满。
他们望着我的眼神不再热情,充满了怀疑和戒备。我总打听皇家之事,肯定有所图谋,他们怕被牵连。驱赶之意若揭,我只得尴尬笑笑,然后灰溜溜离开,回到自己的角落继续啃冷馒头。
隐约听见他们四人小声嘀咕:“他到底何人?为何一再打听天子家事?会不会?……”
“看他一身褴褛,寻亲是假,八成想寻谋个好出路。”
“若真这样,倒也罢了,最多吃个闭门羹,挨顿板子,就怕别另有图谋……各位,应该听说月前,周国发生一件大事……”他压低声音,蘸茶水在桌面轻轻划了几道,我看不到内容,只听见其他几人纷纷惊叹,
“地火明夷……天崩地裂……”姓贺的声音越来越低,“各国都在打探,发生何事?据闻大冢宰宇文护损兵折将,自己也身负重伤……举国震惊……”
见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吃完馒头,我便出了客栈,漫无目的四处溜达。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我该上哪里找肃肃呢?
每见一人我都会问:“知不知道兰陵王府怎么走?”……
“有没有听过高孝瓘?”……
不是摇头,就是根本不理我。想想也是,如果有人问我国家主席的女儿、侄女或者外甥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也答不上来。就连本省省长、市长的亲属省情况我也一无所知。更何况在封建落后的古代!平民跟皇权之间的界限更深。那兰陵王要不是战功彪炳,威震四方,估计百姓也不会得知其人。
我颓丧地坐在路边休息,肚子又争气的叫唤开来,如果三天内再找不到肃肃,我真的会沦为乞丐。
“那家小郎,小郎,小兄弟……”唤了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一旁卖包子的老头喊的是我。
我起身回道:“阿翁找我有事?”
老人摆摆手:“小老儿可不敢自称翁者,小兄弟,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我点头,他说:“看你一晌午都在寻人,你来寻亲的?”
我又点头,看老人应该是本地人氏,为免又遭冷遇,我换了个方式问:“吾家弟弟在兰陵王府当差,我是来看他的。老人家你知道兰陵王府怎么走吗?”
他答道:“小老儿虽长居邺城,亦不知高门显户住所。不过,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邺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内城偏东北,皇权所在,官宦之地,一般庶民不敢靠近。至于外城是吾等平民百姓、商贩及无品阶之庶人所居之处。东边是马市,南边有市集,都在外城。娘子若要寻人,不妨去那里打听打听……”
我正要道谢,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喝:“兰陵王回城,闲人速速回避!”
老人面色一变,急忙收摊。
兰陵王?太巧了,刚想着找他呢,目前也只能找他问问肃肃的下落了。我不禁站到路中,向后张望,只见尘土飞扬,一大片黑甲红缨策马奔腾而来,气势慑人,我不禁缩了缩,下一刻已被人拉到路旁。
又是卖包子的老人,他满面焦急,责怪道:“你怎的还往前凑?这铁骑无眼,必被踏成灰,要是冲撞了兰陵王驾前,也是死罪一条!”
不会那么严重吧!老人又说:“虽闻这兰陵王在皇室中算是宽厚,平时不与百姓为难,不若其他宗亲显贵,稍有不满,随时开戒重罚,下人犯错亦剁手剁脚。但他毕竟是皇族,咱们招惹不起。”
剁手剁脚,刑法这么严竣血腥?我打了个哆嗦!
但我要找肃肃啊,这是最重要的事,谁也不能阻挡!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经飞奔而至,不作任何停留。隐约看到领头一位重盔高大男子的后脑勺。
我不顾一切大喊:“兰陵王,兰陵王,你认不认识高孝瓘啊?你认不认识高孝瓘?高孝瓘?高孝瓘?……高孝瓘!……”
可惜我的声音淹没在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响中,根本无人搭理。那老人更是死死拽着我,生怕我做傻事冲上去一样。不一会儿,眼睁睁看着大队人马消失在前面,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我坐在地上,又是一阵失望。
卖包子的老人心有余悸,叹道:“你莫要再痴人说梦,兰陵王何等尊贵,怎会停下与你交待?这兰陵王若非战事,平日里深居简出。不知怎么的,近二月频繁出城操练、巡防,几乎每几日便有如此阵仗,却无战事,也不知是……哎!你若真要寻人,可有其像?”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寻人启事怎么能没照片,光凭嘴问,太渺茫了。我再次向老人道谢,他却挥挥手,不再愿意我靠近,经过刚刚,他认定我是个会生事、找麻烦的人。
我朝南市走去,几番打听,终于在安居巷中找到老人所说的那位“著名”画师。
长长的等候队伍,找他画像的女子居多。直到天黑才轮到我,我详细描述了肃肃的容貌和美丽,但最后拿到手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是谁?难道这就是“国手“的水平,我彻底傻眼。
我这才想起美术老师说过中国画写意多过多实,尤其古代人物画像,讲究的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脸形方正,而且不管什么眼睛,画出来都是清一色的单眼皮。蒜瓣一样的富贵鼻,方耳阔唇,而且不管什么人,什么年纪,什么职业,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庄严富态模样,这就是他们公认的“美”。
我悄悄瞄了一眼旁人的画像,果然,女子也是如此,画中的面貌形态差不多都一样,最大的区别在衣裳。模样都跟本人有着不小的差距。这种画给人看了等于没看,居然还收八铢钱,我的心在滴血。
回到客栈,我一下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破烂屋顶,睡不着。想起回来的时候,起了大风,万一要是下雨,这屋肯定还会漏水。
没办法,我只得坐起来,寻思四周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雨水?
我在墙角看到一堆不知是煤还是炭的黑色物体,想起原来这里是柴房,也就不奇怪了。
突然,灵机一动,我捡起最小的一块在地上不停磨成铅笔头状,然后扯了块破布绑在一截木枝上。
好在房里有几张发黄的纸,我便坐在矮桌前开始一笔一画勾勒起肃肃的模样。
中学时开过一学期素描课,我的成绩不是很好,但基本技法在老师不厌其烦地炮轰下记住了。如今求人不如求己,而且世上恐怕也没人比我更熟悉肃肃的一颦一笑,每个小动作和细小神情代表的喜怒哀乐。当那双美丽灵动的大眼睛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流下了思念的泪水。
整整一夜直到卯时,我把房里十张纸全部画满了肃肃的肖像,然后睡了个囫囵觉,已时出门。拎着半桶向掌柜赊来糨糊来到城北,见到行人便指着画像询问有没有见过?肃肃相貌出众,见过他的人必会过目不忘,而且以肃肃的身份,接触的肯定都是士族子弟。于是见到高门大户便张贴一张。
小广告的规则是,前门不能贴,贴了也会被人撕掉。贴在后门、后墙,这样进出的下人也能看到,他们见人的机会不比主子少,消息更为灵通。
我在肃肃的肖像下留了我的名字还有客栈地址,希望肃肃凭线索也能找到我。
晚上回到客栈,又向小二取了些纸,彻夜绘画,第二天一早出门张贴,直到月亮东升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
平常这个时候掌柜和小二早就休息了,今晚却还在……等我吗?
果然,掌柜清清嗓子还算有礼貌道:“客倌,您给的房钱已经到期,还要续住下去吗?”
我点头,有些为难地掏出仅剩的五铢钱,“我只剩这么多了,老板,你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让我住着,等有人愿意搬来我再走。我还能帮你做些事,以抵房租行不行?”
掌柜一下拿过我手中仅剩的家当,有些鄙夷看着我道:“这么瘦,能做什么?”
“别看我瘦,骨头里面有肌肉!我能做很多事。”我故作坚强。
掌柜哼了一声,“明日一早到后厨帮忙!”说完便回屋休息。
我继续问小二要些画纸,他很不屑的丢给我几张,打着哈欠也去睡觉了。
等我画完,正要休息,便传来敲门声,店小二通知我去后厨准备早市。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答应了,人家又没把我赶出去,就该履行承诺。我洗了把冷水脸,提提神,便匆匆跑去成为一名光荣的古代劳动者。
可是我的厨艺完全就是非专业性的,生火太慢,切菜不标准,有的菜甚至不认识,不知道从何下手,看的大厨直摇头,最后让我去笼里拿只鸡过来。因为性命攸关,一开笼那些鸡全都挤出来,乱成一团,看着大厨快要冒烟的头顶,我只得一只只抓回来,一时鸡飞狗跳。
当我将最后一只鸡递给大厨时,他气的一刀剁下鸡头,顿时鲜血溅得我满脸。这算是杀鸡给猴看吗?虽然我瘦,可我不是猴啊。
一夜的未眠,一早上的站急无措,加上满脸的热血腥味,终于让我忍不住跑到门边狂呕不已。原来真的隔行如隔山!在这里,我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最终被打发到后面洗碗。
在不小心打碎了十几个后,总算稳定了,一天刷下来腰酸腿痛,头昏眼花。放工后,只得到一碗粥和两个馒头,再搭配一碟咸菜。我也知道自己的效率不高,不能计较,赶紧拾掇好后又出门开始找肃肃。三天了,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肃肃没看到?难道别人也没看到吗?不管了,只要继续贴下去,总有一天肃肃会知道兰陵没有丢下他,回来找他了。
我白天打工,晚上寻人,体力不支,连刷碗的时候都在打嗑睡。
“还没洗完啊,动作太慢了!”小二苛刻的声音把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我望着他不知道有何吩咐?
“前面有客人醉酒,打翻了汤盆菜盆,你赶紧过去收拾下!”他命令道。
“好!”我急忙答应,只有将勤补拙才能保证我的饭碗和食宿。
……岂止是打翻饭菜啊,整个桌子都被掀翻了,还有一地的呕吐秽物,老远就闻到臭气冲天。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医院护工的工作也很伟大。
只是当事人一点没意识自己闯祸,造成多大的麻烦,还在一旁胡闹,嚷嚷着什么小娘子,我一抬头,看到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姑娘正被他拉着,反抗不果,眼见一张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