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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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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傻眼。
  “她是何人?”
  “太放肆了!”
  “兰陵王府议事厅从不容许女子进入,更遑论捣乱了,王请治她的罪!”
  “对,立即拿下她!”
  ……
  揣测、议论纷纷,我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望着首座上的人。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果然,最后他挥挥手,所有人再无异议,摇着头陆续退了出去。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略一犹豫也想向外走,被我一把从后拦腰抱住,“我都来了,你还想去哪儿?四郎!”高大身躯一震,我继续道:“或者我应该叫你兰陵王?……还是高孝瓘……或者……肃肃?!!”

  ☆、第 61 章

  沉默,良久没有回应。
  我索性移到他面前,伸手去摘面具。
  “兰陵……”温热的大掌一下捉住我的右手。
  熟悉的声音让我更加坚定,“如果我说错冒犯了你,你尽管治我的死罪,将我打扁也行。”我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摘下他的兽面面具。
  半边俊颜,还有半边黑色面具,正是他一直出现在我面前的模样。
  右手挣开他的覆盖,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启开那最后的半边面具。
  ……果然……不再见半分残损、一点伤痕,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庞逐渐显露。浓黑的剑眉斜插双鬓,狭长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线条流畅柔美同时却又棱角分明。他美的如同神祗般高贵、夺人心魄,甚至令人窒息。
  我呆呆望着他很久很久,激动的泪水又扑簌簌流淌下来。
  “北徐州兰陵王……沈兰陵……名字的由来我只对肃肃说过……兰四郎,又是排行第四……‘兰’指的不是兰京是兰陵王……一切早已摆在我面前……”我喃喃道:“众里寻他千百度,原来要找的人一直就在身边。我真是太傻了,除了肃肃,还能有谁能美的如此超凡?除了我的肃肃,这世上又有谁会不计条件地对我这么个又穷又老的女人如此好,好的难以置信?!……既然你一早就认出我,为什么不认我?存心看我痛苦纠结,报复我当年丢下你吗?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认我?……你知不知道我多记挂你?多怕你有事?怕你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他们说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多自责……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肯认我?不认我……”我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捶打他。一面欣喜他的无恙,一面为这一路的辛酸和被蒙在鼓里的无知、痛苦,感到莫大的委屈。原来跟上次一样,我穿过来第一个遇见的还是他!
  “兰陵……”四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我渲泄。眼泪鼻涕蹭湿他胸前一大片,他才缓缓伸手从衣领中扯出一个物件。
  那是……当年我亲手为他挂上的玉坠……
  “这是兰陵最喜欢的坠子,也是目前最值钱的东西,现在送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能随便离开我哦。……一辈子要听我的话,我说东,你不能向西,我说打狗你不能撵鸡。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沈肃,是我沈兰陵最亲的人,知道了吗?”
  小肃肃直点头,满心欢喜地摩挲着玉坠。
  ……往事历历,就像昨天。
  “兰陵……”四郎的声音也有哽咽,“我如何不想认兰陵?……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尤其当我发现在兰陵心中我还是当年的稚童时,我更怕……怕你不能接受……又一走了之!……兰陵才是仙女,十八年前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虽然样子有些古怪、狼狈,却温暖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带我走出阴霾。我一度认定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可后来……这次重逢兰陵的容貌一如当年!只是兰陵不再像从前那般高大,竟是如此瘦弱……”
  “你不乖!”我又捶打他两下,“竟然趁我不在,偷偷长这么大。以前你又瘦又小,自然觉得我有安全感,如今你威风了,不再需要我了,就戏耍我,看我一路伤心着急,什么仇都报了!很开心是吧?你不乖,变坏了……”
  后背突然收紧,四郎终于也紧紧抱住我,“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若不是日夜思念兰陵,我就不会自请封地北徐州,号兰陵王。我还找到属于兰陵的那种美酒……我没有一天忘记兰陵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那日我在林中抚琴,远远听见兰陵的呼唤,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兰陵的声音随着琴声时断时续,直到你生生站在面前,我依然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兰陵真的回来了……”
  回想起初遇四郎,他那惊讶、错愕不敢置信的神情……原来从头到尾是老天开了一场大玩笑!
  “自那天起,我便发誓,再也不让你离开、再不让你受到伤害。没想到,我们很快就在安坪村遇险。我身负重伤,兰陵送走我的时候,我真的恨……恨自己无能,关键时刻又不能保护你。我足足昏睡了三天,醒来时,元夕、元梦已经将我带至周齐边境,我军营中。我明白兰陵的苦心,即刻调兵营救你。可斥侯回报,安坪村已经天翻地覆。宇文护损兵折将,自己也受重创卧床不起。韦孝宽接管安坪村,唯独你不知所踪。此事朝野轰动,惊动周帝,甚至各临国都在打探你的消息。我知兰陵机智,自有办法躲避宇文护的追兵。我便加派人手留意宇文护的兵马调动……想不到你早已到邺,还进了我府,要不是元夕无意撞见……恐怕我仍迟迟未觉……”
  “有没有看到我的寻人启事?就是你的画像?我张贴了不少。”我问。
  四郎点头:“连我自己都已模糊年幼时的模样,兰陵竟能描绘得如此生动!只是看到画像之时,已过数日。我即刻前去云胡客栈,又与兰陵错失交臂。掌柜以为你是钦犯,将所知之事尽数道出。我得知兰陵艰苦,他居然还将你赶走,恨不得当场将客栈付之一炬!此后我每日搜寻你的踪迹……”
  “既然后来知道我就在你府上,为什么还不认我?还让元夕把我锁起来,害我担心、以为你有什么不顾安危的举动。招致菊宴出丑,惹出那么大风波,自己也疯了那么久?”我很是委屈不满。
  “我就是不想再陷兰陵于危险之境,不愿再分开,才打算菊宴过后,再与兰陵相认。时移事易,当今陛下寻丹问药已非数日,只要是十六年前见过兰陵的人再看到你,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兰陵现在已是各国窥探的目标,吉凶难料。我虽未与兰陵表明身份,可已及时留下郑府为名,就近将你保护在兰陵王府。”
  原来发生这么多事我不知道。难怪郑家打了个回马枪后,突然伙食和待遇改善很多。
  “我本想让元夕困你一日,待众人离开,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但我竟忘了当年玉璧城的玄铁牢门都未能困住兰陵……赶来救我,何况这普通的厢房?这一系列的变故,害兰陵神志不明,想来也是我思虑不周、安排不妥的错!我应及早与兰陵相认。”
  听到这里,还能怨谁?天意弄人,但它最终还是让我跟肃肃重逢了。只是这种方式……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他,哭个痛快。
  “咳……咳……”几声干咳,“老四,你搞什么名堂,让群臣在外晾着。你这儿抱头痛哭,如此荒唐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我印印水渍,吸吸鼻子,微微抬头,看见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阔步走来,俊逸面容是高家子孙的特征,只是眉目之间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世故。
  熟悉的轮廓感,我想应该又是位故人。“……你是……高孝瑜……还是高孝琬?……”
  “我是高孝瑜!”来人直接道:“沈兰陵,多年不见!我就猜到必是你已转醒,最近老四才会连番反常魔怔,军国大事都可抛在一边不管不顾。这世上也只有你能让他失了素日的冷静方寸。我一度以为醉兰阁这辈子都不会打开,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我……”我不知怎么接话。高孝瑜的话语中虽有惊诧,但更多的是对陌生人的不满、防备甚至隔阂,一时我也不知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高孝瑜对四郎说:“既然醒了,你们也相认了。为什么还欺瞒陛下,说她病危?这要让和士开那班谗臣知晓,足够定个欺君大罪。就连咱们那位酸腐的皇叔,也会‘直言不讳’地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
  “兰陵是来找我的,我与兰陵之事本就与旁人无关,何需解释呈报?”
  “你说无关就无关吗?”高孝瑜气结:“其中的利害关系,别跟我装糊涂说不知道。你留着她迟早惹祸上身。难道非要陛下降旨,你才肯乖乖交人吗?”
  为什么四郎留我会有错?
  “我是不会把兰陵交给任何人的!圣驾亦然!有我在,谁敢打兰陵的主意试试!”四郎一字一句道。
  “你……”高孝瑜气极无语,一拂宽袖,彻底背过脸去。
  “高湛见我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术吗?”从秦始皇开始,历代帝王大都追求这个,企图永霸江山皇业,“我可以解释,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是凡人,生老病死,概莫能免。容貌未变,只是因为时间上出现差异,与你们一起再过十六,我肯定也会老去。四郎我不想你为难。要不我就去跟高湛解释一下吧?行不通的话,大不了就开个几个延年养生的方子给他,总能交差!”
  “兰陵……想当皇妃吗?”四郎突然问道。
  我一愣后,急忙摇头,开什么玩笑,就像当年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高澄一样,当然不愿意!想都没想过!
  我一直想嫁的是四郎,只是四郎突然变肃肃,一时很难让我将那个深烙心底的幼小身影与眼前这位高大郎君重叠,哎!造化弄人啊!
  “那就不要轻易踏入宫门!谁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安置你?朝中一班谗臣,无所不用地党同伐异,兰陵不会喜欢的。更何况你尚未痊愈,需静心休养,不宜劳心劳神。留在我身边,我定当倾尽全力保护兰陵!”四郎非常郑重,没有一丝玩笑或者夸张的模样。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事情真的这么严重?不过想想当年高澄仅仅为了个神医的名头,为了打击韦孝宽的势气,就说要娶我。难保现在的高湛为了长生不老,哪怕一丝希望也要把我圈养在宫中。对他们来说,娶个妾跟养条狗一样简单,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四郎肯定比我了解的世情,才会有此一说。
  我顺从地点头。不管是从前的肃肃,还是如今的四郎,从来只有他能让我信任,有安全感。
  突然想到什么,我急忙道:“刚刚一路跑来,不少人都看到我了,如果不加防范,恐怕不出一天,都会知道你欺君……”
  “来人!”四郎随即传令:“紧闭大门,任何人不得肆意进出。胆敢私传消息、私相授受者,军法处置。不论男女,一律杖责五十。”
  “得令!”
  我们都知道,这样也只能暂时控制流言的速度。现在想来,我不顾一切跑来找他,太冲动了!
  四郎又道:“让管家安排诸位大人王府小住,明日继续商议军情!”
  “诺!”
  看着四郎沉着冷静的模样,我不断回想他小时的羞怯,这十六年究竟经历什么样的磨难,让他成长为顶天立地、独挡一面的将军?唯一不变的还是对我千依百顺,我竟如此迷糊一直没有联想起来。
  “四哥!”安德王慌慌张张跑进来,见我跟高孝瑜都在,而高孝瑜的脸色极差,不禁一愣,随即道:“胡侍郎被人下毒,此刻倒地不起,眼见就不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吧,这要出了人命……朝廷命官死在这里,咱们可就……”
  高孝瑜闻言脸色又是大变,急步向外冲去。四郎也要赶去,他看看我,我直接拉住他:“走,咱们也去看看!”毕竟人命关天,我懂分轻重缓急的。
  先前被四郎请出暂避的朝臣并未离散走远,本在离议事厅不远的偏厅休息,此刻都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众人见兰陵王赶来,纷纷让开。让我得见椅子上正瘫坐一人口吐白沫,还伴着血色渗出,四肢痉挛卷曲,不停抽搐,喉间时不时还发出含糊不清的怪叫,形状很是惊悚。不少身经百战、见惯大场面的将士也惊诧莫名,不停摇头叹息。三个医工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窃窃议论救治之法,额上已然冷汗淋漓!
  不少人看到四郎兄弟,还是见礼道:“见过河南王、兰陵王、安德王。”
  高孝瑜只是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别多礼了。
  我近前一看,病人瞳孔已散大,心跳极不规则。随即一阵腥骚味传来,看来情况真的很严重。
  “老四,不能设门禁了。”高孝瑜皱眉深思道:“府上医工束手无策,得赶紧派人去请御医来诊。就算救不回来,也让宫里知道咱们尽力了。胡侍郎的么女上月才入宫,封了夫人,是陛下新宠。这国丈要是死在这里,就算陛下明白与咱们无关,恐怕胡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是啊,”安德王急忙附和,“四哥,你看看胡侍郎,刚刚还与我谈笑风生,毫无异样,突然大叫一声倒地,就……成那样了……吐血,面色青紫,肯定中毒了,你看医工棘手的样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你赶紧决定吧!沈兰陵的消息总会传出去,你总不可能说她永远不醒吧……”
  “你给我闭嘴!”我尽量压低声音,但那胖子实在烦人,“不懂就别瞎咧咧,生怕没人找你四哥麻烦啊?谁告诉你他中毒了?那些医工?四郎,要是你府中的医工告诉安德王胡侍郎中毒了,你可以直接谴走他们,出府前一人一顿板子,省得出去害人!”
  四郎不语,安德王一愣,呆呆道:“是我猜的,我还没来得及详问医工病况!不过这副光景难道不是中毒吗?……”
  我就知道,懒得理他,直接对围观的人道:“大家都出去,别看了,没事的。病人需要新鲜空气,你们都别挡着……”冲着几位王的面子,虽有疑问,众人还是按我的话退出房门。
  我伸手去搬病患的头部……
  “兰陵……你该不会要……亲……亲……”四郎的声音极度不稳。
  亲他?看看眼前的“惨状”……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不禁失笑:“病患的情况不宜CPR……就是人工呼吸的方法救治。再说,我现在被你养刁了,若不及你的绝伦美貌,我还真亲不下去。亲他,切,亏大了!”
  四郎一愣。安德王脸色一垮,惊讶的表情跟元夕一样,嘴张的能塞进一个乒乓球。高孝瑜则面黑得堪比包公,他不敢置信地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地调情!
  我也自觉失言,玩笑开大了且不合时宜。病人已命在旦夕,癫痫虽不是绝症,但发作时抢救不及时,也会丧命。
  我急忙敛去玩笑,正色道:“四郎,帮我将他搬到地上……侧卧……尽量不要抑制病人四肢的动作……就让他抖……行,就这样,头也要偏过来……因为病人口中有很多分泌物,而且极有可能再次呕吐。如果仰面正躺,秽物会回流误吸,阻塞呼吸道,也会丧命……帮我掰开他的嘴。我要将这截树枝放在他的上下牙间,以防咬破舌头。”我从衣角扯下一条,缠在随手捡来的树枝上,放入病人口中。
  “他到底怎么了……”安德王一旁干着急,按捺不住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对四郎说:“他不是中毒,只是癫痫发作。”他们均露出不解之态,我解释道:“癫痫……其实就是羊癫疯……痫症,什么无痰不成痫的痫症!”我记不太清中医上的记载。
  “癫痫发作时,做不了什么救治,只能静待其发作结束。其间尽量保证病人没有其它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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