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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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狙步的,抢过来使使……四个机枪哨位……两个热成像仪哨位……没有机动车,太好了……找不到指挥所……中央是洼地……不对,肯定不对……”
许三多紧张绘图的手停了,地图上的阵地中央,仍是一片空白。
“怎么啦?”许三多问道。
成才回头说:“他们阵地选得鬼,中央是洼地,不潜入看不到指挥所。三十五人一个加强排了,一个排也绝不止明面上这点重武器。”
“那就潜入。”伍六一很干脆。
成才撇嘴:“你来看一下怎么潜……除非挖地道。”
伍六一就着瞄准镜看,越看眉头也皱得越紧,那个阵地背着海泡子而建,自然便于将火力和视野都集中于正面:“没处下嘴,正面强攻都得动连以上部队。”
成才苦笑:“筑阵地的就是侦察兵同行嘛。”
两个人仰天躺倒了喟然长叹,许三多接过枪在那里观察,倒也没人跟他抢:“从海泡子里游过去行不行?”
伍六一摇头:“你知道这季节海泡子里的水温吗?”
许三多:“正午时零度左右。”
伍六一说:“现在可天还没亮呢,又饿两天了,体温流失严重。”
成才也没信心:“会死在水里的。”
许三多坚持:“那我去试试,补上空白咱们就可以去终点了。”
伍六一说:“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也去。成才你在这掩护我们。”
成才却急了,说:“我潜入!你们掩护!”
伍六一拍拍成才:“不是冲动的时候,你的优势拉开距离才好发挥。万一有个闪失,我们需要你这支枪。”
成才垂下了眼皮,不再坚持。
海泡子和那阵地都已经浸入了黎明前深沉的黑暗。成才用防水材料包好未完的地图,交给许三多。许三多则撕开口粮包装,放到那两人面前。
成才拒绝了,他知道他们更需要热量。
伍六一仔仔细细将那份少得可怜的口粮匀分:“吃吧,许三多。”
许三多说:“你也吃。”
“我的那份自己吃了,再吃了这,我就吃了一份半的食物。许三多,这几天我比你多吃了整整三倍。”伍六一调笑地看着手里的那半份食物,就他巴掌的容积那几乎是可以一口吞的分量,他也真的一口吞了下去,把什么都和在一起干嚼着。
三倍,也就是说他比我整整多吃了两百克可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两天之内。
许三多拿起一块牛肉干轻轻地咬了一口,几天来第一口可以称得上食物的东西下肚,他整个胃都要烧了起来。
许三多闭上眼睛,默默地体会着那点热量流入体内。
成才嚼着一根野菜,在狙击枪里监视着阵地上闪动的人影和电筒光芒。
黎明前的那一会儿黑得如同深夜,伪装之后的许三多和伍六一,从山坡上缓缓地爬下去。他们的动作匀速而沉稳,几乎是完全无声的。两双炯炯发光的眼神,从抹黑的脸上紧紧盯着眼里的海泡子。
成才从狙击镜里看着这两位战友浸入黑暗。他们无声地爬入水中,让水浸没自己的身体,一直浸到只剩下露在水上的口鼻和眼睛。尽可能不激起波纹,向阵地后方游去。
“顶不住了就吱一声。”伍六一用最小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许三多说:“没事。”
两个人的声音都是发颤的,身边的水也抖出了微微的波纹。
伍六一又说:“别咬牙,越咬牙越发抖。”
许三多说:“知道了,不咬啦。”
伍六一说:“想事情,一定要想事情,千万别放松。”
许三多问:“想什么?”
“想……想水里的一点点火……火永远不灭。”
许三多有点神志模糊地笑了笑:“水里,水里边怎么会有火呢?”
伍六一说:“咱们着火了,好热啊,三多。”
这个看起来不大的海泡子现在真是漫长得让他们难以忍受。两人就这样忍耐着,让水温一点点把身体凉透:“是有火,六一,我觉得浑身发烫。”
“那就好,那就好。”
“真舒服,应该让成才也来试试。”
伍六一担心地看着许三多,发现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只能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背带牢牢抓住。他已经感觉到许三多的身子在往深水里坠,而许三多的眼睛正在要闭不闭之间。
“不准睡,不要睡!许三多!”
许三多迷糊着:“真的很困……吹熄灯号了吧?”
“是起床号!许三多,全连都等着你呢!班长又挨训了,都是因为你不争气!!”
许三多惊得身子都弹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
伍六一终于舒口气:“你算是醒了。”许三多不再说话,他忽然将头慢慢地埋进水里。也许,那是他在悄悄地哭。
伍六一终于踩到了水底,他将许三多拖上近岸的泥泞,那几乎费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最后两人一起滚倒在泥土里。
他开始搓揉许三多的腿脚关节,自己也像筛子一样抖着。
成才从狙击镜里看着水边的那两个人,他们与阵地仅几米之隔,互相拥抱和搓揉着,以给予对方维系生存的可怜体温。
成才擦了擦眼睛,然后将眼睛又贴回狙击镜面上。
那两个人终于向阵地蠕动。
许三多和伍六一在战壕边沿轻轻一落,滚入了壕沟的拐角里。他们的动作太快,快得到壕沟后埋伏的几个暗哨都没有看见他们。
钻过几条纵横相连的沟堑,千寻万觅的半埋入式的指挥中心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许三多掏出了未完的地图,打开防水材料,伍六一警戒,开始画图。
终于绘制完地图,折叠好放进怀里,回身的时候与一名从战壕拐出来的老A撞个正着。太近,伍六一和老A几乎是同时扑上,撞在一起,倒地,两人在壕沟里摸掐滚打,许三多也扑了上去,三个人扭成一团,然后,烟雾把三个人都笼罩了。
老A翻出白牌:“我死了。”
可就在同一瞬间,警报响了起来,探照灯和电筒的光束也纷纷向这边扫来。
没响枪!可这烟一里外都看得见!
伍六一没心思多说了,端起了机枪就四周打量了起来。那个已经挂掉的老A,笑嘻嘻地招呼着:“两位好走。”
许三多很礼貌地回了句:“再见。”伍六一气得拖了许三多就走:“废什么话?”
外围的几名机枪手正将机枪掉了过来,许三多从壕沟里冒头,一阵扫射,那几人都冒了烟。伍六一用机枪封锁着从指挥所里冲出来的士兵。这时,有两名老A看见了伍六一,冒头就朝这边打着点射,伍六一连连滚在地上,才躲了过去。许三多发现后,一阵猛扫,才将那两人压了下去。
“这几个家伙比一个排都麻烦!”伍六一嘀咕着。
那两个老A在伍六一的机枪轰鸣下一时无法抬头。
许三多撤到了阵地外围,回头掩护。那是平常就练熟的战术,伍六一回身再撤。他们撤向这处阵地的最高点,跳下一段土坡就是海泡子的低洼,那总算是有个屏护。
一个东西滴溜溜地从壕沟后甩了出来,许三多莫明其妙地看着。
那东西轰地一下在空中炸开,如同平地上打了个闪,炸出白炽的强光。
许三多顿时捂住了眼睛,他等于已经暂时被晃成了瞎子。
伍六一幸而没有回头,他跑到许三多身边将许三多拖了起来。
“是闪光弹!妈的死老A,尽用这缺德玩意!往下跳。”许三多闭着眼跳了下去,伍六一回身还击,脚下却踩中整块松动的土壤,他头重脚轻从两人多高的断坡上摔了下来,腿撞在一块兀出的岩石上。许三多茫然地站在断坡下,他仍看不见。伍六一大声地喊道:“许三多你快跑!正前方。”
“你在哪?我看不见!”
“跑啊,朝前跑就是了!”
许三多却依旧在找,嘴里喊着:“六一你在哪?!”指挥所里的士兵已经冲出来了,那几名老A,现在显然也不再把这两人当对手了,一名老A纯粹为了结束战局举起枪向站在断坡之下的许三多瞄准。然而,一声枪响,他的头盔上却先冒烟了。第二名老A被子弹追逐着跃进壕沟, 那是来自于成才的狙击。
老A顿时反应过来,喊道:“狙击手!十一点山坡!”
后面的山坡上也开始冒起了枪焰,“六点方向是主力!密集射击!”
老A端枪撂倒了一个从山坡上冲下的参赛选手,但又有几个兵从山坡上冲下,看来是等待已久了。
许三多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些了,他跳下壕沟,将地上的伍六一扶了起来。
阵地那边的枪声,愈响愈烈,伍六一拄着枪站了起来,他一只脚已经无法着地,他拄着枪强走着。
许三多抢过去背他,被他一肘打开。
许三多只好搀着一瘸一拐的伍六一跑开。
黎明时的黑昼终于过去,天色几乎在一瞬间开始放亮了。
后来的那几个兵趁乱已经冲进了壕沟,一场阵地战顿时打得如火如荼的。能到达这里的兵,大概已经全在这儿了,他们这也算是最后一搏了。
成才拖着几个包,从山坡上兴高采烈地冲了下来,扶住了许三多和伍六一。
“地图到手了吗?”
许三多点点头:“到手了。”
成才也发现不对:“六一怎么啦?”
“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伍六一说。
“咱们得赶紧走!可别让那帮捡便宜的家伙把啥都抢走啦!”
许三多背好自己的包,想去背上伍六一的,被伍六一抢了过去。
他说:“我自个来。”
成才早已乐不可支,他说:“这回好啦!往下就是个强行军!再没那些明岗暗哨啦!咱们咬咬牙就到啦!”
“小意思。”伍六一说小意思,他跑不到百米已经被那两人拉下十多米,许三多和成才抢上去扶他,伍六一挣开,自己小跑了几步。
“不止是崴了脚吧?”许三多关心地问。
“武装越野我可从来是冠军!”伍六一一咬牙倒冲到了三个人之前。
成才:“你没事的!我早说过的,咱们三个!咱们三个一起坐上那辆鬼车!三个死老A!关系永远的铁!”
他和许三多跟在伍六一身后跑开。
那几个被成才称为占便宜的家伙,正在阵地上做最后的拼搏,他们一边开火,一边也在紧张地在绘制着该绘的地图。
《士兵突击》第十七章(1)
东方已经晨光熹微。
又一个兵头上冒出了白烟。
这支小部队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看起来和许三多他们一样,一样脏,一样累,一样饿,一样狼狈也一样的默契。地图上终于标出了最后一个火力点,这时候他们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一个人跳起来进行火力掩护,两个人撤离。轰鸣的枪声终于哑了,那个掩护的兵也被射中了。
那两个兵最后看了一眼,开始了他们精疲力竭的奔跑。
许三多三个也在狂奔,一开始在最前边的伍六一已经落到了最后,因为前面两人看不见他,他已经是仅仅用一只脚在发力了。
许三多再一次停住,然后向伍六一跑去,成才也停了下来,但是停在原地。
许三多跑到了伍六一面前:“你的脚到底怎么啦?”
“我没事,你们先跑。”
成才看着,看看前边,又看看后方,一脸焦急。
“让你们先跑啊!我没事!”伍六一简直是要炫耀一下地开始冲刺,第一步便重重摔在地上,然后,他开始挣扎,竭力避开要来扶他的许三多和成才。
伍六一摇着头,说:“我没事啊!我知道我没事的!”
许三多几乎是在跟这个人搏斗,然后撕开他的裤腿。
他傻了,伍六一的脚踝已经扭得不成形状,整条小腿都是肿胀的。
许三多的嘴唇有些发抖:“你就拿这条腿跑啊!”
“它还是条腿!不是吗?它长我身上我自己知道!”
声嘶力竭,两个人都沮丧而又愤怒。
成才面色忽然沉了下来,他看见了地平线上赶过来的那两名士兵。
“他们赶上来了!”他朝他们吼道。
伍六一拼命地推开了许三多,他说:“快给我走啊!”
许三多示意成才,一个拉住伍六一的一只手,拖着他往前狂奔。
伍六一愤怒了:“干什么?这样跑得过吗?你们放开啊!”
成才:“三个人,三个位,三个位都是我们的。”
许三多平静地对他说:“用力跑,别用力嚷嚷。”
伍六一不嚷了,他竭力地跟上他们的步子,伤腿的每一着地,都让他痛得一脸的扭曲,但伤了就是伤了,他把那两个人的速度都拖下来了。
后面那两个士兵也在摇摇欲坠地狂奔着,但他们没有负担,他们一点点拉短了与许三多他们的距离。
天已经完全亮了,很难说那奔跑在山丘上的五个人,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浑身的泥水和汗水,一张张脸上的神情已经接近虚脱,两天三夜没吃没喝地打拼,加上最后这场疯狂的冲刺,所有的人都已经濒临了极限。
他们有一段是平行的,这平行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谁也没有能力把自己的步子再快一点点,但后来者在漫长的僵持中终于超前了半个身子,然后是一个身子,一米,两米……
伍六一又愤怒了,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跑!”
这一声等于是没有效果。
“我不行啦!你们放开我!”
成才开始吼叫,在吼叫声中喊出了最后的力气,五个人又渐渐在拉短距离。
“我自己跑,我自己能跑到的!许三多,成才,我求你们了!”
“槲树林!那是槲树林!”
成才说得没错,前边是槲树林,林边停着一辆越野车和一辆救护车,袁朗和几个卫生兵正等在那里。
成才咬着牙,喊着:“再加把劲就到啦!我们三个!我们三个人!”
三个人多少是振奋了一下,他们超过了那两名已经油尽灯枯的士兵,一口气把人拉下了几十米。
那个终点已经只是八百来米的事情了,槲树林中忽然跑出一个跌跌撞撞的士兵,摔倒在了袁朗的脚下,那是第一个到达的士兵,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救护。
三个人的步子一下慢了下来,三个人对望了一眼。伍六一又开始挣扎,这回他的挣扎接近于厮打,一下狠狠地甩开了两人。
“就剩两个名额了!你们还拖着我干什么?三个人!只要三个人!”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伍六一,身后两名士兵正缓慢但固执地赶了上来。
成才忽然掉头就跑,往终点奔跑。
许三多却看也不看跑去的成才,他将背包背在了身子前边,抢上来抓住伍六一,他不想丢下他,他要背着他走。伍六一强挣着就是不让,但那条腿已经吃不上劲了,大半拉沉重的身子被许三多架在肩上。
许三多拖着伍六一,向终点做拼命的冲刺。
一个三十公斤的背包,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大部分体重,即使精力充沛的壮汉,也会被压倒。许三多慢得出奇,但他没有丢下,他一步一步地往前冲着。
伍六一不敢再挣了,他一只腿竭力地往前蹦着,因为现在的速度很重要,他得为许三多想点什么。
后边的那两名士兵,慢慢地超过了他们了。
伍六一受不了了,他又开始愤怒地吼了起来了:“他们超过你了!放开呀!你又要搞什么?还想在那空屋里做看守吗?我们热闹你就看着!晚上捂了被子哭?你这个天生的杂兵!”
伍六一的声音里都有了哭声了。
前边的那两名士兵,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成才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