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天锦绣+番外 作者:祭n(17k2013-08-29完结)-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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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裹着斗篷，生怕被人看见样貌。见到段青彦，那人立刻伏地跪拜：“小人叩见圣上！”
　　“平身吧，希望你这次前来后面没有捎带尾巴。”段青彦意有所指得打量起这位连面孔都不肯露出的手下，自多年以前这位心腹就开始为景汐朝廷效力，从七叔段青衣手中接过皇位时，段青彦才有机会得知关于这位心腹细作的事情。目前这人怕是众多景汐派出的细作中，最成功接近北沧政权核心的一个。
　　而半年前，因离星和弥罗二人的无功而返，段青彦一直密切留意着北沧朝堂的风吹草动。一次巧合让他结识了那位母家是回纥的北沧五皇子楚璟霙，于是二人便暗中约定：作为邻国国君段青彦会不遗余力帮他登上北沧九五之尊，条件便是让唐秀秀平安回到景汐，捎带着让楚煜从这个世上消失。
　　“圣上放心，此次小人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斗篷中传来阴测测的笑声。片刻便说出今日他带来的绝密情报：“楚璟岚昨日连夜带着所有人马赶赴上河北岸，准备将兵力集中一举攻下燕关岭。”
　　“原来如此！他是打算让朕腹背受敌，难怪朕觉得今日城外太过安静了些。”闻言段青彦顿觉茅塞顿开，好个楚煜，比起玩阴招倒真是信手拈来。
　　“不过圣上请放心。五皇子这次作为战事后方的大司马，已经断了前线的米粮供给。而在下手中的三万人马会也会在那时给楚璟岚制造点小麻烦，或者干脆配合景汐大军反水剿灭他的兵力！如此里应外合，就算他楚璟岚有三头六臂也是在劫难逃！”恶毒的计划再次从斗篷中传出，那人似乎很乐意这般讨好段青彦。
　　段青彦几乎有些怀疑，这出身北沧的细作究竟跟北沧朝廷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迫不及待做出此等卖国求荣之事。“那就拜托你了。等事成之后北沧领主之位非五皇子莫属！”
　　“在下谢过圣上恩典！”身披斗篷之人再次叩拜，因为躬身的动作稍稍露出的半个面孔，此人正是此次随军出征的副将之一，北沧兵部侍郎柴源！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逃出生天

　　正值战时，芜城内运送粮草兵刃的马队客商来往不绝。混在人潮中唐秀秀优哉游哉向她安顿的客栈走去，想到今日清早出门时绿芜让她买些红枣回去煮粥喝，于是便沿街观望着米铺的位置。
　　来到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店铺前，唐秀秀捡起竹筐中红润饱满的大枣仔细端详片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颇为满意的喊过店家：“请问这些红枣怎么卖？”
　　“十两一斤。”面色枯槁的店家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慢慢摇着手中的小推磨碾制着禾黍粉。
　　唐秀秀以为店家说错了价，随口反问道：“几日前明明是五两三斤，今日怎么会这么贵？！”
　　没想到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店主气得浑身发抖，摔下手中的推磨没好气道：“还不是那个六皇子总是领兵打仗，害得我们这些穷百姓只能贱卖粮食，如今全家人连饭都吃不上！”
　　听完店家这番抱怨，唐秀秀不禁柳眉轻蹙。北沧朝廷明明专门拨出大笔军饷用以收购军粮，楚煜绝不会做出这等克扣军饷的事情，可芜城店家为何会有贱卖粮食之言？！
　　“爱买不买，别堵在这里耽误我生意！”店家见唐秀秀陷入沉思，以为她是不打算，立刻下了逐客令。
　　面对店家的怨气深重，唐秀秀无奈只得拿出银子：“那就称半斤好了。”在店家为她包起红枣的时候，唐秀秀注意到街上又多了些押运粮草的马队，毫无疑问这些正是要从芜城送往燕关岭的。
　　随即转念一想：如今五皇子楚璟霙身居大司马负责战线后方补给，不如明日去誊写账簿时告知他有百姓的粮食被强行征用之事。
　　傍晚时分，望着在小厨房里忙进忙出的绿芜，唐秀秀则是帮着摆好了碗筷。等到香气扑鼻的红枣粥出锅，忙碌一天的唐秀秀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以前在唐门时，绿芜下厨的手艺就早已美名在外。爹爹甚至开过玩笑，要把能干贤惠的绿芜收作儿媳。
　　面前盛在瓷碗中甜香扑鼻热气腾腾的红枣粥，看得唐秀秀不禁食指大动。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浓稠香糯可口。
　　“好好吃！”在绿芜无比期待的目光中，唐秀秀激动得几乎要飙泪出来。能在写了一天的枯燥账本后，喝到如此美味的米粥简直幸福赛过活神仙。
　　听到唐秀秀的称赞，绿芜害羞抿嘴一笑：“哪有小姐说得那么好，要是小姐爱吃，绿芜天天煮粥都愿意。”
　　唐秀秀忙不迭地的点头，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粥吃了一干二净。
　　绿芜见状，立刻起身去帮唐秀秀再添一碗。最近几日自家小姐天天去芜城县衙门帮忙，怕是真的饿坏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响动。唐秀秀有些好奇，这时候会有谁来找她。打开门一看竟是便装加身的楚璟霙。
　　瞄了眼客栈大堂里人来人往，唐秀秀只得低声招呼道：“原来是贵客到了。”她想不出楚璟霙有什么非见自己不可的理由，很快便请他进来。
　　“小姐，粥好了。”绿芜端着粥从小厨房走出，却发现房中赫然多了个碧色眼眸的异族公子。楚璟霙左眼处的黑色眼罩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邪气，衬得精致五官越发英气。而且自家小姐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来人是友非敌。
　　“绿芜，这位是楚煜的兄长北沧五皇子。”
　　“奴婢拜见五皇子。”绿芜将粥碗在桌上放定，连忙躬身施礼。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一位北沧皇子，而且生得俊美非凡，绿芜不禁觉得脸上发热。
　　“这是你给弟妹煮的粥？看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楚璟霙好奇望着两人的桌上餐。
　　“要是五皇子不嫌弃，不妨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唐秀秀暗中腹诽楚璟霙竟说废话，那么好喝的粥那也不看看是谁煮的。只希望这尊大佛有事说事早点离开，免得大家都觉得不自在。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楚璟霙不但没有听出唐秀秀的话外音，反而大大方方的坐到桌前等着喝粥。
　　绿芜再次去盛饭的间隙，唐秀秀在心底翻了无数白眼，眼下她和楚璟霙两个人无比尴尬相对而坐无话可说，空气里是令人感到抓狂的静默。
　　“对了，这么晚来打扰弟妹其实是想给你送这个来。”楚璟霙将随身带来的包裹在桌上展开，两个青瓷蜡封瓶出现在唐秀秀眼前。
　　“这是芜城县令上回送给为兄的玫瑰露，算是芜城的特产之物。为兄生在平素很少吃甜，觉得弟妹可能会喜欢所以带了点过来。”
　　“呃……”好吧，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楚璟霙还是来送礼的，就算唐秀秀心中有一百个不乐意可终究不能怠慢。
　　“多谢五皇子体恤，不胜感激。”正打算从楚璟霙那里接过两瓶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瓶子，却被打断。
　　看着绿芜红着脸为二人端上热气腾腾的新粥，楚璟霙突发奇想道：“听说玫瑰露是甘甜滋补之物，弟妹何不在粥中加些入味？”
　　“好……绿芜你去拿勺子过来。”唐秀秀心里早就把楚璟霙骂了个底翻天：你大爷的吃个饭还那么多讲究！不想吃就滚蛋！别在这里给人添堵，看着就眼疼。
　　玫红的蜜汁滴入红枣粥，碗中很快泛起扑鼻清香。“看起来芜城县令当真送来的是宝贝！”楚璟霙见状不禁嘴角轻扬。
　　眉宇斜飞的不羁神情看得绿芜又是一阵心跳加速，唐秀秀则是勉强搅拌开勺子上的粘稠蜜汁，不情不愿的将第二碗加料的红枣粥喝了下去。
　　一顿饭，唐秀秀吃的是食不知味。回想起傍晚买枣时的窘状，唐秀秀似是不经意的向楚璟霙问了一句：“听说最近城中有强征军粮的事情，有些米铺百姓已是食不果腹，五皇子可有听说？”
　　楚璟霙闻言一点也不吃惊，望着在小厨房里忙着洗碗的绿芜的背影，压低声音道：“略有耳闻，前几日已经派人去解决，毕竟燕关岭战事不可儿戏。”
　　“那就有劳五皇子了。”唐秀秀表示认可的点头。那些百姓就算被逼贱卖粮食也不必把责任推到楚煜身上，那个棺材脸只负责率领人马攻城略地，大后方的事情他哪里有空分出神过问。
　　随便闲聊一会后，楚璟霙便以天色不早为由提出告辞，唐秀秀求之不得立刻迎送他离去。一顿饭，主尽宾欢，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唯一对楚璟霙离去感到遗憾的便是绿芜，此时她正双手托腮，看着唐秀秀忙着在纸上写写画画。“小姐，姑爷的五哥好生英俊啊，就像是戏折子里的角儿！”
　　“你啊，花痴！”唐秀秀恨铁不成钢的用笔杆戳了戳绿芜的脑门。一向稳重干练的绿芜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看见美男就会走不动。
　　“没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
　　“可奴婢看他人很好啊，会在姑爷不在的时候照顾小姐。”绿芜捂着额头撅着嘴不服气的反驳。
　　唐秀秀无奈的摇头，要说楚璟霙之所以会那么照顾自己，绝对少不了楚煜的原因。如今楚煜已是带兵出征几次，为北沧朝堂立下战功，军中也是渐渐有了声望。皇族中人起码都会知道在适当时候拉拢有实力的盟友，而炙手可热的楚煜正是这些人选择拉拢的不二选择。
　　之前楚煜明明答应她至少每隔三日就会写信来，可眼下都十几日过去了，她连个羽毛都没受到，心下不禁有些失落。估计燕关岭的战事紧急，楚煜忙得连写信时间都腾不出，唐秀秀只得这样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若按以往，她早就只身追过去了。
　　兴许是白日太过劳累的缘故，唐秀秀很快便觉得眼皮打架，绿芜贴心的烧了热水便于她用以洗漱。
　　躺在暖和的棉被中，唐秀秀蓦然发觉手腕处楚煜送她的手钏有些发暗。原本火红瑰丽的火麒麟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甚至有些地方开始被黑色侵蚀剥落。这一异象看得唐秀秀惊讶无比，要知道每日她都会在洗漱之余，将这个珍惜无比的宝贝手钏洗得亮晶晶，然后贴身佩戴从不间断。绝无弄脏的可能。
　　而窗外夹杂着寒风呼啸的悉悉索索声，更是让唐秀秀睡意全无。起身披上外袍，唐秀秀蹑手蹑脚爬下床，生怕吵到同床而眠的绿芜，反正现在睡不着，不如去外面打水将手钏好生洗干净。
　　直到唐秀秀来到客栈后院的水井前，才发现一件可怕的事：原本拴着十几匹各色马匹的马棚里，眼下已是空空一片，整个客栈一片死寂，平日在大堂中为投宿客人留下的一盏烛火也不知何时熄灭。四下寂静像是无人居住的荒野废墟。
　　难道整座客栈的人都在夜半凭空消失了？！唐秀秀脑海里闪过可怕的念头，理智告诉她绝不可能。很快耳边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多。飞身跃上枝梢，高大树冠将唐秀秀娇小的身影尽数遮挡，借着黯淡的月光，唐秀秀看到客栈围墙之外不知何时被人堆满了干柴稻草！
　　随着泼水声般的声音响起，唐秀秀不由打了个激灵，再努力看向客栈外，赫然多了几个黑影。很快那些黑影点燃了一支火把，信手丢在客栈外堆积如山的干柴稻草上。瞬间燃烧的火舌就像一只见风就长的怪物，将客栈半边墙角烧得通红一片。
　　“有人想纵火烧死她们！”大骇之下，唐秀秀立刻提起轻身，从树梢直接跃身而起，撞进客栈二楼的窗户。此时绿芜还在睡在客房中对外面的险恶情况一无所知。
　　不久之后，整个客栈化为一片火海，浓烟阵阵、火舌肆虐，不少地方已然坍塌倒陷。
　　望着面前的冲天火光，楚璟霙白皙的面孔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独眼中也绽出疯狂的光芒：“自作聪明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难道六弟没告诉过你么唐秀秀！”看起来，他送去加入了蒙汗药的玫瑰露终于起了作用。这种情况，唐秀秀主仆二人定是去见了阎王爷。
　　前几日他低价强行征粮，顺带派人在城中放出风声，将百姓对战争的不满怨气统统转嫁到领兵出征的楚煜身上，没想到却偏生被唐秀秀撞见。以那个少女的智慧和狡黠早晚会被识破，所以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至于跟那个景汐天子之前的约定，到时候干脆就把责任都推到注定万劫不复的楚煜头上不就得了。在楚璟霙心中，明明嫁给六弟楚煜却还跟景汐天子纠缠不清的唐秀秀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第二百五十三章　　噩耗频传

　　夜半时分，形容狼狈的唐秀秀和绿芜猫在芜城的城楼之上，密切关注着城中是否有跟踪追赶她们的人马队伍，连大气都不敢出。
　　回想着方才险恶的火场，绿芜仍旧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家小姐及时发现阴谋，只怕中了蒙汗药的自己此刻已经变成一具焦尸葬身火海。后怕之余不由感到懊恼：“都怪绿芜识人不准，才会差点连累小姐遇险。”
　　“别自责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唐秀秀伸手为绿芜擦去脸上的烟灰，从火海中死里逃生的二人皆是衣冠不整，被烟灰熏成花脸，看起来就像是背井离乡的难民。
　　唐秀秀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通天火光中面目狰狞的纵火之人，便是白日那个笑得风轻云淡让自己叫他五哥的楚璟霙！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纠结片刻，绿芜小声问道。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唐秀秀就一直沉默不语，看起来既不伤心也不愤怒，而是若有所思平静。
　　唐秀秀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半块青黛，接着将自己的帕子展开铺在城墙上，借着天际的星光低头奋笔疾书。知晓自家小姐定是在想法子，绿芜只好在旁好奇的等待。
　　很快唐秀秀便将写满字迹的锦帕叠好，又将腕子上戴的手钏取下一并交给绿芜道：“骑着马一直往北边走，五日后会到西京城。你带着这个手钏去城中的国师府，将帕子交给那里的主人，他会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情形危急之下，唐秀秀只得求助于在北沧坐镇的师伯琉璃。希望他可以面见北沧王楚释天拆穿楚璟霙的阴谋。
　　“小姐，奴婢要是将这送去，那你还要留在这里么？”一想到要留唐秀秀独自在这个险恶之地她就十二万分的不放心。
　　“不，我会去燕关岭。”唐秀秀淡然一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前方虽然战火肆虐但那里有楚煜，有他在身旁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唐秀秀都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更何况若是她不赶过去提醒后方的危机，只怕楚璟霙的阴谋就要得逞。万一北沧战败，生灵涂炭、百姓陷入水深火热，那么楚煜就会沦为万人唾弃的罪人！
　　“可是……”绿芜仍旧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难道绿芜不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唐秀秀出声打断绿芜的担忧。“好在我们现在还有一匹大宛良驹，你骑着它快些上路，万一天亮了被人认出，我们俩都得遭殃！”
　　唐秀秀认真起来时，一双晶亮眼眸中装着满满的自信，光芒四射的让人几乎舍不得移开眼。在她的再三催促下，绿芜依依不舍的上马飞驰而去。
　　望着绿芜渐行渐远的身影，唐秀秀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能躲过这一劫还要多亏了那串神奇的火麒麟甲手钏，难道是楚煜与自己心有灵犀，冥冥之中一直保护着自己？
　　在寒风吹彻的城墙顶唐秀秀盘膝静坐，梳理着几日以来的纷繁思绪。起初楚璟霙的热情好客，的确打消了她的戒备之心，渐渐对这位楚煜的兄长生出几分好感。之后又在楚璟霙手下多日抄写着粮簿账本，希望可以为北沧战事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