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太空救援 [英] 阿瑟·克拉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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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儿还有数以兆亿吨计的硫、碳和磷,以及所有各种在周期表低端出现的元素,”萨沙指出,“无论如何,我们正在就一种很可能除违背物理定律外什么事情都做得到的技术进行讨论。如果你有氢,你还需要什么?用对了方法,你就能拿它合成所有剩下的元素。”
“它们正在木星上扫荡——这是事实,“瓦西里说,“看这个。”
无数个相同的矩形中一个的特写镜头呈现在望远镜监视器上。甚至用肉眼也能看清流入两个较小表面之间的气流,乱流涌成的图案恰以磁铁一端用铁屑标示出来的磁力线。
“一百万个真空吸尘器,”科诺说道,“正吸干木星的大气。但为什么?它们这样做有何目的?”
“而它们是怎么繁殖的呢?”马克斯问,“你有没有观察到这方面的行为?”
“怎么说呢,”瓦西里回答道,“我们离得这么远,看不到细节,但那是一种分裂繁殖——就象变形虫。”
“你是说——它们一分为二,然后各自长成原来的大小?”
“不,产生的不是小冉戈达克——它们似乎是一直膨胀到双倍的厚度,然后从中裂开,生产出两个和原型大小一样的东西。大约两小时完成一个周期。”
“两小时!”弗洛伊德惊叫道,“难怪它们覆盖了半个木星。这是典型的指数增长。”
“我知道它们是什么!”特诺夫斯基突然兴奋起来,“它们是冯·诺依曼型机(计算机鼻祖冯·诺依曼提出的计算机基本架构概念,他曾设想一种细胞复制机的可能性,那将是人工生命的初始。——重校者注)!”
“我相信你是对的,”瓦西里说,“但那还是没说清它们在做什么。给它们取个名字派不上多大用场。”
“什么是,”卡特琳娜沮丧地问,“冯·诺依曼型机?请解释一下。”
奥勒夫和弗洛伊德不约而同地开口,然后面面相觑。瓦西里笑了起来,朝美国人摆了摆手。
“假设你要进行一项很大的工程,卡特琳娜——我是说很大,例如在月球那么大的面积上进行露天开采。你可以制造几百万台机器,但那会花费若干世纪的时间。如果你够聪明,就只需要造一台机器——一种能够利用周围原料进行自我复制的机器。这样你就能启动一系列连锁反应,而在极短的时间里,你就可……在几十年里孵出足够的机器进行工作,而不用等上千年的时间。只要复制的效率够高,实际上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想多快就多快。太空局为这个想法已头痛了多年——我知道你也是,坦娅。”
“是的,幂指数机器。一个连齐奥尔科夫斯基都没想到的主意。”
“那个,我不敢打赌,”瓦西里说,“所以看起来,卡特琳娜,你的比方相当接近了。一个食菌素就是一台冯·诺依曼型机。”
“我们所有人难道不是吗?”萨沙反问,“钱德拉肯定也会这么说。”
钱德拉点头表示同意。
“那是很明显的。事实上,冯·诺依曼就是从生命系统研究中得到的灵感。”
“而这些活的机器正吃掉木星!”
“看上去是这样没错,“瓦西里说,“我做了一些计算,结果令我难以置信——虽然只是简单的算术。”
“也许对你很简单,”卡特琳娜说,“请尽量去掉向量和微分等式后告诉我们。”
“不需要——我说很简单,”瓦西里强调,“实际上,它是一个极好的范例,正如你们这些医生上个世纪曾一直为之吵嚷抗议的人口爆炸问题。‘冉戈达克’每两小时复制一次。这样,仅二十小时就会有二的十次方,一个‘冉戈达克’将变成一千个。”
“1024,”钱德拉说。
“我知道,不过让我们简化一下。四十小时后就是一百万——八十小时后,十千亿。差不多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而明显地,数量不可能无限增长。再过两天多,按这个速度下去,它们的重量将超过木星!”
“那么说,它们不久就要饿死掉,”冉尼娅说道,“那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土星最好小心点,”布雷罗夫斯基回答,“然后是天王星和海王星,希望它们不会注意到小小的地球。”
“多不可能的期望!冉戈达克窥视我们已有三百万年之久啦!”
沃尔特·科诺突然大笑起来。
“什么事那么好笑?”坦娅问道。
“我们谈论这些东西,就好像它们是人——智能生命似的。其实不是这样——它们是工具,只是普通的——目的工具——被指使去做任何事。月球上的是个信号装置——或者是间谍,如果你们愿意这样称呼。鲍曼遇到的——我们的‘冉戈达克”原型——是某种运输工具。现在它正在做另一件事,只有上帝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而宇宙的其他角落可能也有它们的身影。
“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有这么个小玩意。你们弄懂了冉戈达克究竟是什么吗?它就等于是宇宙中一把好使的老式瑞士军刀(指万能工具之意。——重校者注)。”
第七部 晓星初升 第五十章 告别木星
这条讯息措词的斟酌并不轻松,尤其是在他刚刚发了一条讯息给他律师之后。弗洛伊德觉得自己象个伪君子,但他明白,只有这样做才能将双方都无可避免的痛苦降至最轻。
他很难过,但已不再忧郁。因为他正在荣誉光环的照耀下向地球归航——虽然不算是什么英雄——这会赋予他在交涉中更强有力的地位。没人——没有人——能把克里斯从他身边带走。
“……亲爱的凯罗琳(不再是“我最亲爱的……”),我在归航的途中。当你收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进入了冬眠。在我看来,只需几小时,我睁开双眼——就会看到身畔悬浮在太空中的美丽的蓝色地球。
“是的,我知道对你来说那还是许多个月后的事,对此我深感抱歉。但在我踏上征途之前,我们就已知道这种安排,而实际上,由于改变了任务计划,我正比原定日程提前数周返回地球。
“我希望我们能谈妥一些事。首要的问题是:对克里斯来说,怎样才是最好的?无论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我们都必须把他置于首位。我知道我很愿意这样做,而且我确信你也如此。”
弗洛伊德关上了录音机。他该不该说他想说的话呢:“男孩需要父亲”?不——这太没水平,而且可能只会把事情搅得更糟。凯罗琳很可能会反驳说,从出生到四岁间,母亲对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而如果他相信那是父亲的责任,他就该留在地球上。
“……现在谈谈房子吧。我很高兴董事们采取了这种态度,令我们两人更容易解决问题。我知道我们两人都喜爱那儿,但现在它会变得太大,也会令人产生太多回忆。目前而言,我可能会在希罗找一处公寓:我希望能尽快找个地方安居下来。
“我可以向所有人发誓——我不会再离开地球。这一生我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太空旅行。哦,可能会到月球,如果我实在不得不去的话——不过当然,那只相当于一次周末的远足。
“而说到卫星,我们刚刚经过了木卫九的轨道,也就是说我们正在飞离木星系。木星的距离现在有两千万公里之遥,看起来只比我们自己的月亮大一点点。
“然而即使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也可以看出那颗行星发生了某种可怕变化。美丽的橙色不见了,现在是病态的灰色,昔日的光彩几乎消失殆尽。难怪它现在只是地球天空中的一颗微弱小星。
“但除此以外一切平安,我们已经顺利跨越了最后期限。这整件事是否是一个假警报、或是一种宇宙恶作剧?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弄清楚。不管怎么说,它使我们得以提前返回地球,我为此感激不已。
“暂时告别了,凯罗琳——谢谢你做的一切。我希望我们仍然是朋友。把我一直怀有的最深挚爱带给克里斯。”
完成之后,弗洛伊德在他暂时栖身——很快就将不再需要——的小舱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当钱德拉漂进来的时候,他正要把音频芯片送到船桥去发送。
这位科学家已接受了他与哈尔相隔愈来愈远的事实,对此弗洛伊德觉得半惊半喜。他们每天仍保持几小时联系——交流木星的数据以及监控发现号上的情况。虽然没人想要看到感情爆发的场面,但钱德拉似乎以超凡的坚韧承受了这一打击。尼古拉·特诺夫斯基,他的唯一知己,曾给了弗洛伊德另一番关于他行为看似合理的解释。
“钱德拉有了新的兴趣,伍迪。要记住——在他看来只要某个设计开始运转,它就已经是落后的了。这几个月他弄懂了很多东西。你猜不出他现在要做什么吗?”
“坦白说,我猜不出。告诉我。”
“他正忙着设计哈尔10000。”
弗洛伊德张大了嘴,“怪不得萨沙总在抱怨传送给厄尔巴那的长篇大论。嗯,他不会占用通道太久的。”
当钱德拉进来时,弗洛伊德又想起了那次谈话,他知道最好不要问钱德拉是真还是假,因为那与他毫不相干。但是,他还对另一件事颇为好奇。
“钱德拉,”他说,“在回归行程中,你说服哈尔与我们合作,我还没为这事好好谢过你呢。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害怕他会给我们添麻烦。但你一直那么自信——而你是对的。尽管如此,你没有一点疑虑吗?”
“一点也没有,弗洛伊德博士。”
“为什么没有呢?他一定被当时的情势吓住了——而且你知道上次发生的事。”
“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我可以这样说,也许这次成功的结果多少和我们民族的特性有点关系。”
“我不明白。”
“这样说吧,弗洛伊德博士。鲍曼试图用暴力对付哈尔,我没有。在我们的语言中有一个词——厄锡姆萨,通常译作‘非暴力’,而它带有更多积极的涵义。我就是审慎地采用厄锡姆萨的方式来对待哈尔的。”
“非常成功,我确信如此。但有时某件事会超出可控的范围,大可不必为此造成损失。”弗洛伊德停顿了一下,抵挡着吐露实情的冲动,钱德拉“比你圣洁”(holier…than…thou,英成语,带贬义,多指伪君子。——重校者注)的样子实在有点讨厌。现在已不会造成任何危害,该告诉他人生的某些真实面目了。
“我很高兴这种方式奏效了。但这也有可能不会成功,因此我不得不为任何一种可能做好准备。厄锡姆萨,或别的什么称呼,是非常好的方式,我得承认我为你的哲学思想做了另一手准备。如果哈尔——呃,很顽固,我也能对付他。”
弗洛伊德曾见过钱德拉大声叫喊,现在他看见他大笑起来,这同样是一种令人不安的迹象。
“真的,弗洛伊德博士,我为你低估我的智能感到遗憾。从一开始就很明显,你在某处安置了电源断路器,几个月前我就把它拆掉了。”
无从知晓,目瞪口呆的弗洛伊德是否能想到一句得体的答词。当他正逼真地模仿被叉的鱼时,船桥上萨沙大叫起来:“船长!所有人!去监视器!老天!看那儿!”
第五十一章 超级游戏
漫长的等待结束了。而在另一个星球,智力已经诞生,并正从行星的摇篮中挣脱出来。一场古老的实验将要达到高潮。
久远以前开始进行实验的并非人类——或人类的某个遥远支脉。但他们具有血肉之身,而当他们仰望深邃的太空时,他们感到敬畏、惊奇和孤单。等他们具备了相应的能力,他们就出发前往星群之间。在他们的探险旅途中,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生命形式,旁观了数以千计的星球的进化历程。他们看见了智慧最初的微弱火花是多么频繁地在宇宙的茫茫暗夜中迸发和熄灭。
由于在整个星系中,他们发现没有比智能更珍贵的事物,于是他们尽力协助它在各处成长。他们成了星群间的农夫,他们播种,而有时会得到收获。
有时他们也得硬着头皮除草。
在持续千年的旅程后,当探测飞船进入太阳系时,巨大的恐龙早就衰亡了。它穿过冰冻的外层行星,在垂死的火星沙漠上稍憩片刻,而今俯瞰着地球。
探险者发现他们脚下是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他们花了数年时间研究、收集和分类。当他们懂得了能弄明白的所有东西时,就开始着手修改。他们改变了许多陆地上和海洋中的生物种群的命运,但他们的哪项试验会取得成功,至少要经过一百万年才能见分晓。
他们很有耐心,但还没能超越死亡。在这个繁星似尘的宇宙中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而其他的宇宙也正在呼唤着他们。所以他们再次向深空出发,心中明白他们永不会旧路重返。
也无此必要。他们留下的仆人会做完其余的事。
地球上的冰川时涨时落,高高悬挂在上方的月球却丝毫不变,仍牢牢守护着它的秘密。文明之潮以比极地冰川更慢的节奏退去,流过整个星系。奇异、美丽、可怕的帝国兴起又衰落,并把它们的知识传递给继承者。地球没有被遗忘,但再次拜访不会有什么作用。它是数以百万计的沉寂世界中的一个,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会永远沉默下去。
现在,超越了星群,进化在向新的目标推进。首批地球探险者早已达到了血肉之身的极限,当他们的机器发展得比身体更完美时,迁移过程就开始了。最初是头脑,之后只余下思想,他们挪进了闪亮的金属和塑料制造的新壳。
他们驾驭着新的身体在星群中漫游。不需要再造太空船,他们本身已是太空船。
但机器实体的时代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不停地试验,学会了把知识存放在空间的自身结构里,而将他们的思想永久地保存在光的凝固格栅中。他们能够变成放射状态的造物,最终摆脱物质的束缚。
因此他们立即改头换面,进入纯能状态。他们在数以千计的星球上扔掉的空壳无意识地抽搐狂舞着死去,然后瓦解为铁锈。
他们是星系的主人,不受时间的约束。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星群间漫游,也可以象轻雾一样漫过空间的裂隙。但尽管拥有神的力量,他们并没完全忘记他们的初始——蜷缩在一片早已消失的海洋暖泥中的生物。
而且他们还在关注着他们的祖先自久远的年代开始的实验。
第五十二章 点燃木星
他从没想过会再度回去,更没想过是为了这么奇异的使命。当他再次进入发现号时,这艘飞船已远远落后于飞速逃离的列奥诺夫号,正十分缓慢地向着远木星点——远在外部卫星间的轨道高点——爬升。许多被捕获的彗星就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消逝,在长长的椭圆轨道上环绕着木星运动,等待着两重引力的对抗最终决定它的归宿。
所有生命都离开了那些熟悉的甲板和走廊。曾短暂唤醒了飞船的人们听从了他的警告,他们可能已经安全了——虽然还很不确定。当最后的几分钟嘀答作响时,他意识到那些控制他的存在不一定总能预测他们的宇宙游戏的结果。
他们还没因自己的全能威力而感到麻木厌倦,他们的实验并不总是成功。宇宙间散布着许多失败的证据——有些毫不起眼,已融入了浩淼的宇宙天幕,其他的则壮丽宏伟,占据了数以千计的星球上天文学家的视野,令他们充满敬畏。再过几分钟就要见分晓了,在这最后时刻,他又一次单独面对着哈尔。
以他从前的存在方式,他们只能通过笨拙的语言沟通,使用键盘或是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