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南温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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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争论的双方才明白都有些操之过急了。
文轲首先把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齐铭之外,都依次介绍了一番。
最先抵达山庄的是齐铭,紧随其后的是齐铭爱人的哥哥,在重庆商报作编辑,名叫刘春。他到了后,齐铭问刘春的爱人怎么没来?刘春说,等下班后与齐铭的公婆一道来。刘春的爱人名叫张敏,是大坪三院的护士。大致在下午6点40分的样子,张敏与二位老人一齐到了,齐铭本以为就是这四个人,没想到婆婆一到,就叫刘春去路口接刘春的侄女和她的男朋友。最后到的是刘春的姑父,做药品生意的。
到晚上7点的时候,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这样加上齐铭,一共是八位。
齐铭做东的方式,与我们差不多,也是让山庄的主人把酒席备好后,就让主人走了,钥匙由齐铭掌管。唯一不同的是现场留下了主人的一个女儿,据她自己讲,本来她是不留的,但刘春坚持说要留一个人,她才留下来的。这一家人聚在餐厅里吃钣,她一个人独自呆在收银台旁一间小屋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具体情形不得而知,从在场的人口述中只能知道一个大概。大家一起吃钣,说气氛挺融洽。说着说着,就到了晚上11点多钟了,这时齐铭可能是多喝了几杯,像是不胜酒力地趴在桌上睡着了,其他的人开始还没有再意,以为睡一会儿酒劲一过,自然就醒了,大家还等着把事情的一些细节再商量一下。可是一直等到夜里12点的时候,齐铭仍是昏睡不醒,刘春便跑到收银台旁的小屋里喊醒了主人的女儿,请她拿钥匙打开客房。主人的女儿不高兴,说是客房没有锁,刘春却坚持说锁了。主人女儿只好起身开门。女儿前面走,后面是刘春和张敏挽着没醒的齐铭。按照刘春的意思,女儿打开楼上最里面的一间客房的门,看着他们进入,再依次把所有的客房门都打开,这才回去睡觉。女儿作证说,当刘春喊她开门时,她特意看了一下表,时间是夜里12点15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他的人都没有去睡觉。
齐铭的公婆,姑父,还有张敏,在餐厅里打麻将。刘春到客房里写稿子。侄女和男朋友在另一间客房里,两人一起在带来的便携电脑上玩游戏。
到了夜里2点整的时候,齐铭留在餐厅里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婆婆不高兴地嘟哝地说:“谁这么晚上还来传呼?这都夜里2点了。”张敏说一定是急事,就跑出餐厅,冲着楼上喊刘春,让刘春去敲齐铭的门。刘春敲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应,于是又叫来侄女,一齐又喊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应。这时刘克再次去喊醒了主人的女儿,打开房门一看,齐铭已经死在了床上。先头大家还不敢肯定,等到张敏和公婆上来,这才确定人是死了。于是马上打电话报警。
假如能够排除外来凶手进入做案的可能,再假如也能够排除齐铭自身的原因,那么凶手一定是当晚住在山庄里的人了。文轲讲完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他是怕大家真的当作聊天来断案。
郑飞说:“你说了这么多的可能,都是假如,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呢?”
陈谦说:“那好办,一个一个排除,剩到最后那个可能就是真实的可能。”
大家想了想,都认为齐铭自身的原因可以排除,一者法医不会轻易认定,一者现场的人大都懂医,那么就只有二种可能。外来凶手毕竟能推断的东西不多,于是大家都同意先看看能不能排除内住人员做案的可能,假如能够排除,外来凶手就是事实了。
一旦进入明确的推断范围,大家都开始兴奋起来。曹伟业坐直了身子,郑飞煞有介事地扶正了眼镜,吕辉则放下了筷子,很少抽烟的陈谦也开始伸手要了,表现兴奋最直接的是张晓晋,满脸通红,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文轲知道大家渐入状态。
曹伟业问:“从哪开始?”
张晓晋说:“就从动机开始,怎么样?”
陈谦说:“不行,要论动机,现场除了主人家的女儿外,谁都有犯罪动机。因为齐铭的死,齐铭爱人家一方是直接受益方,诊所,存款都归其所有。”
“你不会说是这一家子合伙做案吧?”吕辉问。
“当然有这种可能。”张晓晋说。
“那太玄乎了,”郑飞表示反对。“还是先推推另外的可能吧。”
张晓晋说:“那也好办,在都有犯罪动机的前提下,逐个排除吗。”
“对,看都有谁有犯罪时间。”
文轲苦笑地说:“就是这一步难住了我,这一家子人都没有犯罪时间,换句话说,都没有在犯罪现场的证据,我是指齐铭死的房间。”
曹伟业像是验证了什么似地叫起来:“我说吧,凶手一定是外面来的。”
文轲没有接着曹伟业的话说,而是拿出一张表格说:“请看,夜里12点15分主人女儿打开客房,看见刘春和张敏搀扶齐铭进了房间,也就是最靠里面的一间客房。在餐厅打麻将的家人听到齐铭的传呼响,是夜里2点,从这一过程看出,齐铭死亡时间就是在12点15分到2点之间,拢共一小时45分。法医的结论与此相一致。
“还有,”陈谦补充。“我刚才大致测算了一下,从餐厅走起,到完成一系列的凶杀过程,大致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那么也就是说,凶手的做案时间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足够了。”
“二十分钟?”吕辉怀疑地问。“是不是少了点儿?”
张晓晋说:“至多三十分钟。”
文轲说:“就算三十分钟吧。可是现场每一个人都没有单独呆过三十分钟,假如是某一个人单独做案的话。我这里有一个时间表。”
老夫妇在齐铭死亡时间里没有离开过餐厅。
张敏除了搀扶齐铭到房间,也一直没有离开过餐厅。
姑父在夜里将近1点时候曾到收银台前打传呼,从打到等,再到打完毕,有三十分钟,但是在等候时,正巧遇到刘春下楼寻开水,发现开水用光了,就在收银台上的电水瓶里加冷水现烧,这期间两人在一起聊天。姑父打完了电话,回到餐厅,刘春则回到楼上的房间继续写稿子。
侄女与她的男朋友在另一间客房里用便携电脑玩游戏。
“肯定是刘春干的。”曹伟业反应极快。“他烧完开水离开上楼以后,这时是几点?”
“1点半。”郑飞说。
“对了,这就对了,从1点半到2点,不正好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吗?刘春趁别人不注意,潜入齐铭的房间,干掉齐铭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有,他在哪个房间写稿子?”
“就在齐铭房间那一排最靠楼梯的那一间。”
“就隔着一间,对吧?那么他用不完三十分钟。”
“刘春杀死了弟媳妇,是不是离奇了?”吕辉再次表示怀疑。
没想到这一句反倒像是提醒了曹伟业。他一拍宽大的脑门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其实刘春杀死齐铭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色。”
“这可真是艺术想象。”陈谦说。
“你们想,刘春烧完开水,突然想起齐铭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说不定就色心大起,企图潜入齐铭的房间占齐铭的便宜,不料齐铭醒了,刘春情急之下,抡起枕头死命地捂住了齐铭的面部,直到齐铭窒息而亡。随后打扫干净现场,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像模像样地继续写稿子。”
郑飞跟着嚷起来:“我操,真他妈的有这种可能。”
“一点可能都没有。”张晓晋反对。“警方不至于想不到这样的可能。再者说了,刘春怎么进的齐铭房间?钥匙在主人女儿手里。除非和张敏搀齐铭进房间后,两人离开时没有锁?”
“张敏肯定出来时是她锁的房间门。”文轲说。
“那刘春没有钥匙,怎么进去的?”张晓晋问。
“会不会张敏记错了?”曹伟业问。
“刘春不可能。”文轲说。“他烧完开水后,回到房间,对面房间的侄女看见了,就走进来与刘春聊起来,一直到2点时张敏在楼下喊他去叫齐铭起来回传呼。”
“那在烧开水之前呢?”曹伟业不罢休地问。
“在这之前,侄女和她的男朋友没有关门,刘春也没有关严房门,彼此都看得到。”文轲解释。
“这就怪了,”陈谦说。“弄了半天,这一家子都可以互证。老夫妇与张敏,姑父互证在一起打麻将,刘春与姑父又互证在收银台,侄女与男朋友互证玩电脑游戏,他们又与刘春互证呆在各自的房间里。”
“问题就出在这里。”张晓晋肯定地说。
“没错,”吕辉说。“这一连串的互证是巧合?还是事先安排好的?”
“是不是巧合,就要看那两个传呼了,一个是姑父给别人打传呼,是不是非打不可,另一个就是齐铭收到的传呼,是不是非打不可?”吕辉说,“对了,姑夫为什么不用手机打传呼呢?这样他就不用离开餐厅了呀?”
文轲笑的问:“你们谁的手机响过?”这一提醒,大家才发现手机都没有信号,这是盲区,与外界的联系就只有收银台上那只电话了。
“难道盲区也是巧合?”张晓晋满腹狐疑地问。
“既然谁都没有单独做案的时间,”曹伟业说。“那就是合谋做案,因为毕竟齐铭死在这座白龙山庄了。”
“我们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郑飞说。“可是总得有一个人或几个人动手吧?总不能全家一齐上吧?”
“哎呀,你们还记得《东方快车谋杀案》吧?那不是所有的谦疑人都上阵,一人戳一刀的吗?我看这里也像。大家都进入了犯罪现场,都动了手,然后再制造出互证的假象,以逃避罪责。”曹伟业的这番话,说得每一个都沉默下来,一时间餐厅里哑雀无声。
四
既然住在白龙山庄里的人都没有单独做案的时间,又没有可能外来凶手做案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合谋做案了。
虽然聚会的时间、地点都是齐铭决定的,然而这一家人仍旧有充足的时间商量好一切。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一家人如何将预谋付诸实施的。餐厅里的话题也就顺势转到这一方面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勾勒着实施的细节。
齐铭爱人家从开始的怀疑到认定齐铭的爱人死于非命,并没有用多长时间,按常理推断,尽管平日里没有任何迹象证明齐铭会谋杀亲夫,但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是事实,一切原有的观念都会改变的事实。这一事实,自然会引起齐铭男方家的极度悲愤,并由此而生发出种种的猜测、幻觉、还有摈除其它可能的结论,近似偏执的结论。齐铭为什么会谋杀亲夫,最能够让人接受的理由就是为了钱财。而最让人感到气愤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齐铭的犯罪,没有证据,哪怕猜测与事实完全相一致,终究是无可奈何。这也许就是齐铭爱人家迟迟没有走进法庭的原因。既然公了不成,那就私了,私了的最终目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这样的意念驱策之下,这一家人开始了周详的谋划。
第一步就是设法消除齐铭的警惕,为了一切都表现为顺势而为的态势,这一家先是大造舆论,以齐铭爱人没有心脏病史为由,推断死因不是自身的病因,以期给齐铭形成压力,然后再宣称要告上法庭,为调解打好底子。等到齐铭精神上迫切寻求解脱的时候,这一家人才提出调解的要求。可是,调解并非这一家人的最终目的,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财产和诊所,他们苦心孤诣地要逼迫齐铭,直到逼到将近极限时,才会八十度的大转弯,再让齐铭完完全全释放,完完全全的放松警觉,听从摆布。所以,一开始,他们提出一些齐铭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然后在齐铭绝望之余,突然提出抛开双方法律代理人而单独聚会的要求。
情势铺垫到这种地步,齐铭当然不会拒绝。
“那么这几个人当中,是不是都是非来不可的呢?”郑飞等到上述推测达成一致后,问道。“按照常理,参与犯罪的人是越少越好。”
张晓晋又开始搓起手来了,慢悠悠地说:“这几个一个都不能少。各司其职,既然决定消灭掉齐铭,最令他们伤脑筋的不是如何杀死齐铭,而是杀死之后如何消除自身的嫌疑。”
“没错,高智商犯罪,如何消除嫌疑,是谋划的重中之重。”吕辉说。“消除嫌疑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制造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那当然,你怀疑我有动机,你认定只有我才会犯罪,但是我要是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其它的都是枉然。”曹伟业说。“可是一定要有这么多人参与吗?少一个不行?”
“少一个都不行。”张晓晋说。“这是一个完整的互证环,少一个就不完整了。老夫妇到晚上12点还不睡觉,总要有一个让人相信的理由,那就让他们在餐厅里打麻将,麻将两个人无法打,那就凑上四个人,凑谁呢?”
“那就老夫妇,算上刘春夫妇,四个人不就够了,何必还有其他的人参与?四个人打麻将,既能起到互证的作用,又避免人多节外生枝的危险。”曹伟业说。
“假如只有这四个人,互证的真实性不强。警方不会轻易相信的。”张晓晋说。
“而且,”陈谦补充。“齐铭的传呼来了,谁上楼去喊呢?一个人上去,没有了互证,两个人上去,不合情理。”
“我还是不明白。”曹伟业说。
“还是先让晓晋讲完吧。“文轲说。
“剩下三个人,侄女与男朋友一定在一起,刘春单独在房间写稿子。因为两间客房的门都敞开着,彼此都看得见,这就是三人的互证。真正是在什么时间,由谁去捂死了齐铭,这并不重要。关键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发现了齐铭的死。发现的时间不能过早,过早行动不彻底,所谓彻底就是清理现场。也不能过晚,过晚互证的可信程度就降低了。时间定在了夜里2点。下面就是采用何种方式去发现齐铭的死亡。他们找到了一个最理想的理由,就是齐铭的传呼响了。”
“可是假如没有人在他们希望的时间给齐铭打传呼呢?”郑飞问。
“这正是这一家人预谋的证据。”吕辉说。“其实并没有人给齐铭打传呼,这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
“你是说支使另外的人在另外的地方,按照约定给齐铭打传呼?”陈谦问。“可是万一齐铭没有带传呼在身上,或者带了,却没有忘在餐厅里,或者没有收到,就象手机盲区的情况发生,那怎么办?”
“这也好办。等到确定齐铭带了传呼,又忘在了餐厅,而且可以正常收到信号,再临时通知那个另外的人就行了。”
“对了,”曹伟业说。“那一定是姑父通知的,离开麻将桌打传呼,就是通知那个另外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不能仅仅有四个人参与犯罪,否则这时姑父没有人互证。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去打传呼。于是设计了这时让刘春下楼烧开水的细节,形成新空间、时间的互证。”
“可是楼上侄女,男朋友谁来互证呢?”吕辉问。
“这也简单,”郑飞说。“侄女和男朋友进屋杀人的嫌疑性要比其他的人小得多。”
“然后,刘春回到楼上房间后,再安排侄女去聊天再一次互证。”张晓晋想了想,接着说。“互证的问题解决后,就是安排主人的女儿作见证。”
“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