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光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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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板,呃,对我动手动脚。”
“你老板的姓名?”
“梅雷迪思·约翰逊。”
“男性还是女性?”
“女性。”
“嗯哼。”她还是没有感到惊讶,依旧不慌不忙地做着笔记,笔尖刮擦着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天晚上。”
“确切的情形是怎样的?”
桑德斯决定不提及公司合并的事。“她刚被任命为我的新上司,我们有几件事情要商议。她问我能不能下班后同她碰个头。”
“是她要求碰头的吗?”
“是的。”
“在哪儿碰的头?”
“在她的办公室,6点钟的时候。”
“有别人在场吗?”
“没有。她的助手进来过一小会儿功夫,那是开始的时候,后来就走了。那时事情还没有发生。”
“明白了。继续说。”
“我们谈了一会儿话,是关于工作的事,还喝了点葡萄酒。她事先弄了点酒。后来她就对我动手动脚起来。那会儿我正站在窗前,她突然间就开始吻我,然后我们很快就坐到了长沙发上。后来她就开始,呃……”他踌躇起来。“你希望知道多少细节?”
“现在只要粗线条的就够了。”她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你说你们在接吻?”
“是的。”
“是她采取主动的吗?”
“对。”
“她这样做的时候,你的反应如何?”
“不自在,因为我是有家的人。”
“唔,在接吻发生以前,你们这次会见的一般气氛是怎样的?”
“那是正常的工作性质的会见。我们在谈工作。不过她一直在说一些,哦,暗示性的话。”
“什么样的话?”
“哦,说我气色如何如何好,身体如何如何棒,说她见到我是多么高兴。”
“她见到你是多么高兴?”弗尔南德斯带着疑惑的神情重复了一句。
“是的,因为我们以前认识。”
“你们以前有过关系?”
“是的。”
“什么时候?”
“10年前。”
“那时你结婚了没有?”
“没有。”
“那时候你们两人都在为现在的公司工作吗?”
“不,我在为现在的公司工作,她在另外一家公司。”
“你们的关系持续了多久?”
“6个月左右。”
“后来你们一直保持联系吗?”
“不,并没有。”
“有过任何联系吗?”
“有过一次。”
“是亲密性质的吗?”
“不,只不过是,你知道,在走廊上打个招呼而已,在办公室。”
“明白了。在过去的8年里,你去过她住的地方吗?”
“没有。”
“下班后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有过没有?”
“没有,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再见到过她。她进公司的时候是在库珀蒂诺,搞运作。我在西雅图,在尖端产品部。我们并没有多少接触。”
“这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她并不是你的上司?”
“是这样。”
“给我描绘一下约翰逊女士。她多大岁数?”
“35岁。”
“你认为她有吸引力吗?”
“是的。”
“很有吸引力吗?”
“她长得像十几岁的姑娘,有点娃娃气。”
“这么说来你觉得她很有吸引力。”笔在记事本上“沙沙”作响。
“是这样。”
“别的男人怎么样——他们会说自己觉得她很有吸引力吗?”
“是的。”
“她在同性有关的事情上举止如何?她说笑话,说性方面的笑话,作性方面的暗示,或者讲下流猥亵的话吗?”
“没有,从来没有。”
“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吗?触摸别人身体吗?”
“她并不这样。她当然清楚自己长得漂亮,她是可以利用这一点的,不过她为人有点……冷漠,是格雷斯·凯利①那种类型的人。”
①格雷斯·凯利(1928—1982)美国女影星,以娴雅冷峻之美而闻名,曾获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
“人们说格雷斯·凯利在性方面非常活跃,大多数与她搭档的男主角都跟她有过风流韵事。”
“这我不知道。”
“唔,那么约翰逊女士怎么样?她在公司里有风流韵事吗?”
“不知道,我没听说过什么。”
弗尔南德斯在记事本上啪的翻过一页,“好吧。那么她做你的上司有多久了?或者说她现在是不是你的上司?”
“是的,她任我的上司刚刚一天。”
弗尔南德斯第一次显出有点惊讶的样子。她瞥了桑德斯一眼,又咬了一口三明治,“一天?”
“是的,昨天是我们公司重组的第一天,她刚刚得到任命。”
“就是说,她在任命的当天就和你会面了,在晚上?”
“是的。”
“好的。刚才你跟我说当时你们坐在长沙发上,她在吻你。这以后发生了什么?”
“她拉开我的拉链——嗯,她先是开始抚摩我。”
“抚摩你的生殖器?”
“是的,同时吻我。”桑德斯觉得自己在冒汗,就用手擦了擦额头。
“我知道这些话难以启齿。我尽量问得简短一点。”弗尔南德斯说,“后来呢?”
“后来,她拉开了我裤子的拉链,开始用手抚摩我。”
“是这样吗?”
“是的。”
“她是这样做的?”
“是的。”
“就是说,她拉开你的裤子,然后用手抚摩,是这样吗?”
她透过眼镜框注视着他。有一会儿,他尴尬地躲开了她的目光。当他重新面对着她的时候,他发现她没有丝毫的尴尬,她的神态不仅仅是临床式的、职业化的,而且显露出一种深沉的超然与冷漠。
“是的,”他说,“事情就是这样。”
“那么你的反应是怎样的?”
“嗯,”他尴尬地耸了耸肩膀,“她的抚摩起了作用。”
“你产生了性冲动。”
“是的。”
“你有没有对她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
“你究竟说了什么没有?”
“我是说了点什么,我不知道,当时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记得当时自己说过的话吗?”
“我想当时我只是不停地叫‘梅雷迪思’,目的,你知道是想让她住手,但她老是打断我,要不就吻我。”
“除了叫‘梅雷迪思’以外,你还说过些什么吗?”
“不记得了。”
“她当时的行为给你什么样的感受?”
“我感到不自在。”
“为什么?”
“我害怕跟她搅在一起,因为她现在是我的老板,也因为我现在是有家的人,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什么扯不清的事情,你知道的,所谓办公室里的风流韵事。”
“为什么不呢?”弗尔南德斯问道。
这个问题让桑德斯吓了一跳。“为什么不?”
“是啊,”她目光冰冷、察言观色地直视着他,“毕竟你是同一个美人儿单独呆在一起,为什么不风流一下呢?”
“天哪。”
“这是一个大多数人都会问的问题。”
“我已经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什么时候都有结了婚的人在做风流韵事。”
“好吧,”桑德斯说,“首先,我的妻子是个律师,而且疑心很重。”
“我认识她吗?”
“她名叫苏珊·汉德勒,在莱曼·金的事务所工作。”
弗尔南德斯点点头。“我听说过她。这么说,你是怕她发现。”
“当然。我的意思是说,你在办公室里偷情,人人都会知道的。这种事无法保密。”
“所以,你担心事情会被人知道。”
“是的,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
“她是我的上司。我不喜欢我所处的地位。她是,你知道……唔,她有权解雇我,如果她想的话,所以,当时的情况就像是我不得不做这件事一样。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告诉她这点了吗?”
“我试图这么做。”
“你怎么试图的?”
“呃,我只是试图这么做。”
“你是说你向她表明她的挑逗行为是不受欢迎的吗?”
“最终是这样。”
“此话怎么讲?”
“嗯,最终,我们继续做着这个……叫什么的来着,做爱前的爱抚什么的,她的内裤脱掉了,然后——”
“对不起,她的内裤是怎么脱掉的?”
“是我脱掉的。”
“她叫你这样做的吗?”
“没有。可是有一会儿我已经给弄得火烧火燎的,我准备那么做了,或者至少是想那么做了。”
“你们准备性交了。”她的声音仍然是冷冰冰的,手中的笔沙沙作响。
“是的。”
“你是自愿参与者。”
“是的,但就那么一会儿。”
“从哪方面来讲你是自愿参与者呢?”弗尔南德斯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在她并没有鼓励你那么做的情况下触摸她的身体、乳房或者生殖器?”
“这我说不上来,那时她几乎是什么都在鼓励我做。”
“我是问,是你主动的吗?是你自己那么做的吗?还是比方说,她拉着你的手在她的——”
“不,是我自己那么做的。”
“那么你开始时候的矜持又到哪里去了呢?”
“我被挑逗起来了,产生了兴奋,那会儿什么也不管了。”
“好的,接着说。”
桑德斯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我对你非常坦白。”
“理该如此,这是最好的做法。”
“她躺在沙发上,裙子撩了上去,她想要我进到她身体里,以便……她有点儿在呻吟,你知道,还说‘不,不’……那时我突然再次感觉到我不愿做这件事,所以我就说,‘好了,我们别这样吧’。于是我就从沙发上爬下来,开始穿衣服。”
“你自己终止了双方的接触。”
“是的。”
“因为她对你说了‘不’?”
“不,那只不过是个借口,主要是因为那会儿我感到不自在。”
“唔,于是你从长沙发上爬下来,开始穿衣服……”
“对。”
“当时你说了些什么没有?说了些什么用来解释你行动的话没有?”
“说了,我说这样做不好,我觉得不好。”
“她是如何反应的?”
“她非常恼火,开始向我扔东西,接着又开始打我、抓我。”
“你身上有抓痕吗?”
“有。”
“在什么部位?”
“颈部和胸部。”
“你拍照记录了吗?”
“没有。”
“好吧。那么她抓你时,你是如何反应的?”
“我只是尽量把衣服穿好从那儿出去。”
“你没有对她的攻击行为作出直接反应吗?”
“嗯,有一会儿我把她往后推,不让她靠近我。她在一张桌子上绊了一下,摔到了地上。”
“听上去,你推她是为了自卫。”
“是自卫。她在扯掉我衬衫上的扣子,而我得回家,我不想让我妻子看到衬衫上没扣子,所以我推开了她。”
“你有没有采取任何非自卫性的行动?”
“没有。”
“自始至终你打过她没有?”
“没有。”
“你敢肯定吗?”
“肯定没有。”
“好的。后来呢?”
“她朝我扔过来一只酒杯,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基本上穿好了衣服。我走到窗台前,拿起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就走了——”
“对不起,你拿起了自己的电话?是什么电话?”
“我有一个移动式电话。”他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了电话给她看。“我们公司里人人都带着它,因为我们就是制造这个的。她是在我正用它从她办公室里打电话的时候开始吻我的。”
“她来吻你的时候,你正在打电话?”
“对。”
“你在跟谁通话?”
“对方的录音电话机。”
“明白了,”她显然很失望,“请继续说。”
“于是我过去拿起电话,就离开了那个该死的地方。她在后面尖叫,说我不能对她这样,还说要杀了我。”
“你怎么反应的?”
“我没作任何反应,径直离开了。”
“那是什么时候?”
“6点45分左右。”
“有人看见你离开吗?”
“清洁女工看见的。”
“你知道她的姓名吗?”
“不知道。”
“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
“你认为她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
“她穿着一家公司的制服,你知道,是一家负责打扫我们办公室的后勤服务公司。”
“唔,后来呢?”
桑德斯耸了耸肩膀,“后来我就回家了。”
“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你妻子了吗?”
“没有。”
“你把事情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第三节
“我想是因为自己惊魂未定的缘故。”
她停顿了一会,向前翻看了一下记录。“好吧,你说自己受到了性骚扰,你也描述了这个女人对你的直截了当的要求。我觉得,既然她是你的上司,你拒绝她,应该会感到有某种危险。”
“嗯,当时我是有这样的担心,确实如此。不过我的意思是说,难道我没有权利拒绝她吗?现在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弄清这个理吗?”
“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不过我问的是你当时的心态。”
“我非常忐忑不安。”
“尽管如此,你还是没有想过把事情告诉任何人?你不想让同事、朋友、家人——比方说亲兄弟——或者任何人知道这个经历,从而分担一下你的不安吗?”
“不想,我联想也没想过要这样做。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发生的——我觉得自己很震惊,只希望这件事从脑海里消失,希望这事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你事后做过任何笔记吗?”
“没有。”
“好吧。刚才你提到没有把此事告诉自己的妻子。你会说自己是在向妻子隐瞒此事吗?”
桑德斯迟疑了一下,“是的。”
“你经常向她隐瞒事情吗?”
“不。但是你知道,这次牵扯到从前的女友,我想她不会同情我的。我不想和她处理这件事情。”
“你有过其他的风流韵事吗?”
“这不是风流韵事。”
“我问的是个笼统的问题,相对于你同妻子的关系而言。”
“没有,我没有过风流韵事。”
“好吧,我劝你马上告诉你的妻子,要完全开诚布公。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她现在还没有发觉这件事的话,那么她就会发觉的。不管这事有多么难以启齿,对你来说要维持住你们的夫妻关系,最有希望的举措就是对她百分之百的坦诚。”
“好的。”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接着谈昨晚上的事。后来的事情如何?”
“梅雷迪思·约翰逊给我家打电话,同我妻子通了话。”
弗尔南德斯扬起了眉毛,“嗯,这你当时意料到没有?”
“上帝呀,我根本没想到,她这么做简直吓得我灵魂出窍。不过她表现得很友好,只在电话里说,上午的会议改为8点半开始。就是今天上午的会议。”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