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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四喜临朕 作者:小醋(晋江vip2014-06-04正文完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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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一定是俞爱卿的声音太轻了。”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涌,沐奕言脸上烧得厉害。
    俞镛之的嘴角微微上抿,眼中的笑意一闪既逝:“陛下你先等等,臣去去就来。”
    沐奕言茫然看着他匆匆到了正厅,不到片刻,几名小太监鱼贯而出,在桌子旁架了一个小火炉,放了一根凳子,俞镛之则拎了一个精致的紫砂壶,放在沐奕言跟前:“陛下,天干气燥,臣特意带来了些花茶,可以润肺。”
    “朕想饮酒,不想喝茶。”沐奕言闷声道。
    俞镛之泡茶的手一僵,目光锐利地瞥了过来:“陛下这是要借酒浇愁吗?”
    心里的伤疤一下子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扒了出来,沐奕言有些恼了,冷冷地道:“俞爱卿你管得太多了吧?朕难道连喝酒的自由都没了吗?”
    俞镛之凝视着她,眼中酸涩一片:“陛下,难道为了区区一个裴蔺,你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吗?”
    沐奕言沉默了片刻道:“俞爱卿,人总有失意的时候,你万事顺遂,尽在掌握,自然体会不到朕的心情,让朕颓废两天就好,死不了。”
    俞镛之的脸色变了变,忽然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杯,他的皮肤白皙,不到片刻便染上了一层粉色。
    沐奕言愣住了,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陛下怎么知道臣没有失意的时候?”俞镛之的神情黯然。
    沐奕言瞥了一眼他脸上还没褪去的乌青,自以为是地道:“难道你和老太傅还没有和好?老人家嘛,哄一哄就过去了。”
    “你让我顺着父亲?”俞镛之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
    “做什么?”沐奕言傻傻地问。
    “他选了好几个女子,逼我挑好了马上去下聘,让我下月就成亲。”俞镛之淡淡地说。
    沐奕言愣住了,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成亲好……成亲是喜事啊啊。”
    俞镛之忽然逼近了她,那张俊雅的脸一下子放大在她面前,触手可及:“陛下,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父亲为何忽然逼我成亲吗?”
    沐奕言的心突突一跳,强笑道:“朕怎么会知道,朕觉着有些气促,不如……”
    俞镛之恍若未闻,只是忽然握住了沐奕言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轻笑了一声道:“陛下这是想逃吗?这都不象是陛下了,难道此时此刻,陛下不应该伸手摸上一把调戏微臣吗?”
    沐奕言个人都僵住了,手下的肌肤温热,俞镛之身上特有的书墨清香萦绕在她鼻翼,她不禁一阵恍惚。
    “就连我父亲都听到了,陛下还要装作没听见吗?臣在金銮殿上所说,乃是肺腑之言,”俞镛之的声音缱绻,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臣很失意,不是一般的失意,陛下明明先喜欢的是臣,为什么让裴蔺捷足先登了呢?”
    沐奕言回过神来,猛地抽出了手来,结结巴巴地道:“俞……俞爱卿……你一定是醉了,朕是男的,你不是说断袖有违伦常,你万万不可能喜欢一个男子的,你糊涂了,快回去吧,朕就不怪你唐突了……”
    俞镛之凝视着她,眼神复杂:“是,臣的确喜欢女子,臣也觉得臣是不是疯了,若说断袖就是喜欢男子,可为什么臣看到别的男子都半点不会心动,凌兄把臣带去青山楼,可那里的男子美则美矣,臣见了却连碰都不想碰。”
    “臣每日看到陛下,心中都百般挣扎,陛下若是个女子……臣是疯了,居然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陛下,陛下,臣满脑子都是你,臣真后悔……”
    俞镛之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四周静寂一片,沐奕言微仰起脸,睫毛微颤,双唇微翕,困惑地看着他,可能是在病中的缘故,她的呼吸轻浅急促,神情茫然,俞镛之的脑中“嗡”的一声,一股冲动袭来,俯下脸来,颤抖着将双唇印在了那片嫣红上。
    仿佛花瓣掠过指尖,柔软细腻,芳香扑鼻,俞镛之在上面贪恋地摩挲了片刻,骤然之间,沐奕言惊醒过来,伸手一推,却手脚发软,一下子撞在了桌子上,哐啷一声,酒盅都翻了。
    “俞爱卿你真的醉了……”她哑声道,“朕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朕要休息了,你告退吧……”
    俞镛之沉默了片刻,嘴角渐渐浮起了一阵浅笑:“陛下,你心里有臣。”
    “胡说!”沐奕言气急败坏地道,“朕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算陛下心里没臣了也没关系。或者,就像你说的那样,老天爷自会有它的安排,陛下,这么多日子臣已经想明白了,臣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只是因为是你,你现在放不下裴蔺,臣愿意等你,等你重新喜欢上臣的一天。”俞镛之的声音低柔,眼神缱绻,就好像那日在悦思书院中,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俞镛之的沐奕言。
    沐奕言无法招架,只是站起来,紧走了两步,恼怒地叫道:“人呢,都到哪里去了,快给朕把东西收拾一下,散了散了,朕不喝酒了!”
    洪宝在殿门外急促地应了一声,叫了起来:“陛下,兵部有紧急军情禀告!”
    沐奕言立刻停住了脚步,狐疑地朝着俞镛之看去,俞镛之也吃了一惊,什么军情,居然紧急到兵部直接到寝宫求见?
    “宣!”沐奕言沉声道。
    过了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兵部尚书于之成几乎是扑过来跪到了沐奕言的跟前:“陛下,邠国举四十万大军进犯齐国边境,邠国成明帝御驾亲政,北桓郡、梧州告急!”
    


  ☆、第42章

邠国位于齐国的北边;国土比齐国小了近三分之一,但是民风彪悍;擅长骑射,是一头雄踞于北方的饿狼。
    景太宗在位时,曾和邠国打了一仗;彼时邠国还未成气候,两国胶着了两年,各有损伤;最后是沐恒衍的曾祖在若阴山下大败邠国,一战成名。
    齐国虽然大胜;但也伤了元气;两国后来罢兵议和;以若阴山、罗谷江上游为界。
    后来几年;邠国一直陷于皇室纷争中,齐国沐天尧在位期间,邠国逐渐收回了几个藩王的权利,最后牢牢地把大权掌握在天子的手中,国力由积弱渐渐强盛。然而,齐国却重蹈了邠国的覆辙,几个皇子争位,把好好的一个富足的国家弄得七零八落,以至于沐天尧气死,国力渐微。
    此时正是齐国最弱的时候,新政推行了几个月,成效尚不明显;镇南王意向不明;吕家虽然逼宫未成,可沐奕言还未能立威……邠国就好像安插了眼线在这齐国的京城,挑选了这个最恰当的时机,进犯齐国,准确地朝着正在强国路上的齐国捅了致命的一刀。
    然而,若是避无可避,这也成了一个契机,应敬仁此次大伤元气,又加上年老力弱,正好趁此机会收归一部分兵权;如果此次大齐能够力拒邠国于国门之外,沐奕言毫无疑问将立威朝堂,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撼动分毫。
    沐奕言再也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军情紧急,边关连送了三封急件到兵部,沐奕言亲封沐恒衍为定北大将军,拿走了应敬仁手中一半虎符,调集了十万中原军援驰西北军,即日便出发。
    朝中重臣对定北大将军的人选毫无异议,问题的症结卡在了沐奕言要不要御驾亲征上,以俞镛之为首的文臣,极力反对御驾亲征,而以沐恒衍为首的武将,却大力赞成沐奕言亲临边关,鼓舞士气。
    “邠国皇帝亲征,我大齐岂能被他落了威风?”
    “邠国向来民风彪悍,野蛮之乡以武为尊,我大齐自然不可同它相提并论。”
    “臣忧心阵容上落了下风,被邠国耻笑。”
    “陛下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个万一,谁能担当得起?”
    两边唇枪舌剑,各执一词,两边领头的人都各有那么一点私心,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最后吵不出个结果来,只能把决定权给了沐奕言。
    这种可以名正言顺出宫的大好机会,沐奕言怎么会放过?更何况,保家卫国,血染沙场,一听就让人热血沸腾。
    康盛二年,景武帝沐奕言御驾亲征,任厉王沐恒衍为征西大将军,统领西北、中原三十万大军,对站邠国铁军,俞镛之为大军总指调,筹措粮草军需,杨钊代领五万禁军护卫京畿,俞太傅、凌卫剑这一老一少的重臣坐镇京城,由此,邠、齐两国的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沐奕言坐在马车里被颠了七八天了,一开始的新鲜劲过了以后,行军的枯燥和辛苦便接踵而来,她所在的马车宽大舒适,座位上垫着厚厚的软垫,八匹高头大马拉着,却也挡不住急行军的颠簸之苦。
    从车门往外看去,官道一眼望不到边,两旁有时是繁华小镇,有时是崇山峻岭,更多的时候是荒野乡村。军情紧急,除了两队先锋已经星夜赶往边关,大部队也是一路急行,有时候免不了要餐风露宿。
    田嬷嬷和洪宝自然贴身跟随着,袁骥领着数十个御前侍卫贴身护卫,杨钊更是调拨了八百左骁营的精兵强将,把沐奕言的车队围得水泄不通。
    饶是如此,俞镛之还是不放心,千叮万嘱,要不是他担负着筹措粮草军需的重任,一时半会还脱不开身,只怕他就要跟着沐奕言一起去边关了。
    临行前,俞镛之把收缴的话本都还给她了,所有换过的封面被他仔细地换回了原样,里面夹杂着几本他亲手挑选的新话本,扉页上都落了款,那一手字迹遒健秀雅,字如其人。
    沐奕言挑了好几本随身带着,行军路上无聊时就拿出来看,其中有一本《江湖群英录》,情节天马行空,跌宕起伏,构架气势磅礴,文笔优美生动,简直就是话本中的精品,除了略文言了一点,和后世的金庸武侠小说几乎不分伯仲,给沐奕言枯燥的行军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唯一可惜的是这本《江湖群英录》只有第一册,沐奕言看完的时候简直百爪挠心,真想飞回京城质问俞镛之一下,为什么不把另外几册都一起买了来?
    她靠在车里的软榻上,随手翻看着书,翻着翻着忽然出起神来,俞镛之临行前那殷殷的期盼渐渐地浮上心头。
    “陛下,战场凶险,你万万不可贪玩,坐镇后方就好。”
    “不可轻易离开大营,更不可独自一人外出。”
    “臣筹措军需完毕,立刻会赶来边关。”
    “这是静云大师亲自为陛下开光的玉佛,陛下一定要随身佩戴,保佑你逢凶化吉。”
    ……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脖子上摸了摸,俞镛之亲手戴上的玉佛仿佛还带着他的余温,让人心中暖烘烘的。
    “陛下,厉王殿下求见。”车外洪宝叫了一声。
    沐奕言不由得抚了抚额,自从大军开拔之后,沐恒衍军纪鲜明,调度有方,令人钦佩,只是他好像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天必定要到沐奕言跟前坐上片刻,军情说不到几句就没了,剩下的时候就是大眼瞪小眼。
    沐奕言感激他在金銮殿上的拔刀相助,可是对这个冷酷寡言的厉王,她实在亲热不起来,从前气不过,还能胡搅蛮缠调戏一番,可现在在同一阵营,她总不能再这么没脸没皮吧?
    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快快有请。”
    门帘一挑,沐恒衍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冷意,沐奕言冷不住哆嗦了一下。
    “陛下冷吗?”沐恒衍皱着眉头道,“穿得太少了。”
    沐奕言无语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一件薄薄的锦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强笑着道:“厉王真会说笑话。”
    “陛下和臣不一样。”沐恒衍回头对着他的侍卫说,“去,把本王的那件狐裘拿过来。”
    “不不不,不用了,”沐奕言叫苦不迭,“现在披狐裘冬天了朕难不成钻到树洞过冬去?”
    沐恒衍怔在原地,半晌才闷声道:“陛下,臣记得俞大人送你东西的时候你可没推却。”
    沐奕言愣住了,脸腾地红了起来,喃喃地说:“你……你怎么看到了……这不是不一样嘛……”
    出发前礼部在京城外搞了一个盛大的出征仪式,她把俞镛之的文章背得滚瓜烂熟,对着数十万开拔的大军、京城百姓、文武群臣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着实露了一把脸。
    出师大会后,俞镛之一路送到了百里之外,最后分别时,找了一个僻静的大树后,帮她带上了玉佩,没想到居然被沐恒衍瞧见了。
    “什么地方不一样?就因为他喜欢上陛下了?”沐恒衍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沐奕言差点从软榻上跳了起来,涨红了脸:“哪有!厉王你不要听那些谣言惑众,朕和俞爱卿那是小葱拌豆腐……”
    “是吗?”沐恒衍轻哼了一声,“我看俞大人巴不得谣言再传得厉害一点。”
    沐奕言简直招架不住,狼狈地想换个话题:“哎呀今天天气不错,路上也不太颠,对了厉王,咱们还有多久能到边关……”
    整个车厢里就听见沐奕言絮絮叨叨的声音,到了最后,她说得喉咙都快干了,不由得怒从心起,悻然回瞪着沐恒衍不吭声了。
    两个人又大眼瞪着小眼,车厢里一阵沉默,只能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沐恒衍终于开口了:“臣有件东西做了很久了,一直想替它找个主人,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瞧一瞧?”
    沐奕言哪有什么兴趣,摇头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话还没说完,只见沐恒衍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立刻,四五支柳枝烧的炭笔呈现在沐奕言的面前。
    沐奕言又惊又喜,一下子就抢过了布包,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顿时,手上便有了几道黑痕。
    “厉王你是怎么弄出来的?这可太好了,朕念着这个好久了,有时候想涂上几笔都没趁手的东西,朕从前小时候还……”沐奕言倏地住了口,尴尬地笑了笑。
    “陛下喜欢吗?”沐恒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声音有些僵硬。
    “喜欢,多谢厉王,从前也有个人为朕烧过,只可惜现在朕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沐奕言有些怅然,想起了那个在御膳房里一起偷吃的少年。
    沐恒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低声道:“陛下很想他吗?”
    沐奕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不提也罢,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就算见到了也是对面不相识,说不定他早就把朕忘了。”
    沐恒衍沉默了半晌道:“陛下,厉王听起来太过生疏。”
    沐奕言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愕然道:“什么?”
    “恒衍,陛下以后叫臣恒衍就好。”沐恒衍淡淡地道。
    沐奕言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沐恒衍的目光几近热情,语声坚持,她不得不从善如流,叫了他一声“恒衍”。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声“恒衍”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这一个时辰,两个人居然相谈甚欢。
    这一聊起来,沐奕言忽然发现,两个人还挺有共通之处,尤其是小时候,沐恒衍的母亲虽然是正妃,但娘家力弱,而老厉王的侧妃却十分厉害,小时候沐恒衍被那个侧妃暗地里欺负得狠,大病了一场,差点连世子的位子都丢了,他那孤僻冷酷的性子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当初沐恒衍病得厉害,沐天尧怜他,曾把他接到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他病好之后,便向沐天尧请求从军,从此便在西北扎根,依靠军功一路平步青云,最后那个侧妃为了自己的儿子想要害他,结果事迹败露,自尽身亡,那个庶子也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没过几年,老厉王也郁郁寡欢而亡。
    旁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看着他承继了王位,又在西北军中声名赫赫,总觉得是他害死了那侧妃和庶兄,他也从来不屑于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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