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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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唯一的亲人,我……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
什么如果不如果的!包娉婷打断了王志文的话,你不就是想让我来做主吗?救还是不救他,是不是?你打算叫我怎么着,大义灭亲?还是徇私就范?你也算堂堂的刑警队长,七尺高的汉子,连这点责任都不敢担,你也好意思!
怎么着,让我来决定?你想得倒好啊,不管我哥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了,反正是他的家属做的决定,是不是?你良心上倒是过得去了,把难题留给我了!凭什么我就该做这个主?就因为我是我爸爸的孩子,不能给他抹黑?别忘了他也是我爸爸的孩子!他是我亲哥哥!
包娉婷站起来,亏你还是我爸爸亲手带出来的,我都替他老人家脸红!
‘砰’地一声门响,包娉婷带着风扬长而去。
王队长被骂得满脸的狼狈,看起来自己当初果然理解错误了,老队长那句‘做个最优秀的刑警吧’确实不是对包仁杰说的——这个包娉婷,发起火来,活脱脱就是老队长再世。
不过这顿骂挨得真是一点不冤枉,人家说的句句在理,是啊,没道理让一个弱女子来担负这样的责任啊,这警察干得真是越干越窝囊!
二组组长进来报告最新消息,许氏兄弟仓皇出境,经由香港远走加拿大。
王志文一下子倒在椅子上,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吗?终究还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不!决不!
王队长冲进了局长办公室,怒目圆睁,局长,我决定了,立刻跟老厅长联系,向中纪委汇报情况,请他们马上派下工作组来,马上!
三天后,中纪委集合数十人的工作组到达本市,检查督办龙华特大走私案的调查工作。工作组在第一时间发出命令,全市处级以上官员一律不得出境,同时向加拿大警方发出公函,通报调查许氏兄弟的行踪。
这一次上面是动了真格,工作组直奔海关,对龙华集团近年的进出口单证进行全面核查运算,通过与海关总署和经贸部门的资料进行核对,关税缺口高达800亿元人民币。
初步调查发现,尽管‘龙华’的每一份进出口业务的文件都十分规范,看似天衣无缝,不仅有正式的海贸合同、销售合同、委托进出口批文,还有关税、检验等文书记录,但假的就是假的。通过对海关关长等涉嫌官员的监控,终于查出‘龙华’的进出口规范文件全部是与海关内外勾结伪造的。‘龙华’委托进口的两家国营外贸大公司的公章、业务章早已掌握在‘龙华’手中,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伪造大量文件。工作组从外地调集了300名武警官兵包围海关,搜查发现了大量假单证和瞒私放私的罪证,包括海关关长、副关长在内的20余名涉嫌官员被羁押。
至此,龙华集团走私大案,全面浮出水面。
就在相关涉案人员被捕的当天晚上,市局收到线报,捣毁了本市一个臭名昭著的地下黑社会组织。该团伙一名小头目交代,就在前不久,该团伙接受委托,绑架了市局刑警大队一名警察,就在几天前准备撕票的时候,这名警察跳车脱逃,从悬崖上掉进了胡子江!
局长当即心疼得晕了过去。
王队长没有晕,他已经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从他下决心把花名册交给老厅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手是不可能心慈手软的。
二组组长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志文,害怕他想不开,被燕飞拉住了,不用劝,他知道该怎么做。
刑警队发出搜救令,调动全市警力沿着胡子江搜查包仁杰的踪迹——是踪迹,不是遗迹。大家都相信包仁杰不会死,祸害遗千年——这是王其实说的,包仁杰还没把刑警队祸害够呢,他哪能就这么死了!
王队长疯狂地开着救生艇在河面上搜索,血红的双眼就像鱼鹰一样死死地盯着水面,一天又一天,一遍又一遍。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搜救队伍一无所获。
老厅长下了命令,收队。
局里开始筹备后事,灵堂搭了一半被警队三十多号哥们砸了,去他的追悼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找到包仁杰的下落决不收队!
王志文拦住了大家,收队吧,不能为了一个人搞得全城的老百姓都不得安宁,咱们是人民警察……队长哽咽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不知是谁哭出了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三十多条汉子哭得跟孩子似的。
王志文没有哭,他睁大着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摆在灵堂正中的包仁杰的相片,贪婪地,刻意地,记住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深深地刻在心底,像火一样地烫,烙下永难磨灭的疤痕。
83
胡子江是嘉陵江支流,不算什么大江大河,可是水量大且急。包仁杰跳车的地点是上游的一个洄水沱,奔流汹涌的江水在这里打了个旋,形成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旋涡,除了当地极富经验的老渔民,几乎没人敢在这里冒险。
王队长坐在悬崖上,呆呆地看着脚下波涛翻滚的水面,浑浊的江水怒吼着、怒吼着,排山倒海,如号啕,如呜咽,摧心裂腑。
哥,天黑了,回去吧。王其实轻声说。
王志文摇摇头,没说话。
小包也许不会……他水性特好。王其实的安慰很没有底气。
王队长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天黑了。
月亮升起来,水面反射着波光,四周安静了下来。
隐隐的,一点细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来,像是被人努力压抑着,很沉闷,慢慢地,怎么也压抑不住,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冲破瓶颈爆发了出来——
小包————啊————
眼泪随着嘶吼迸发出来,飞溅着散落在黑暗之中,那么热那么烫,烫得就像硫酸一样。
心,碎了。
王志文在黑暗中整整坐了一夜。
……
天亮的时候,王志文下了山,直奔省厅。
老厅长正为局长的病犯愁,局长这一次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多年的高血压引发了一系列的并发症,造成长时间的昏迷。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以后就开始流鼻血,大量地血液从鼻腔喷发出来,连枕头都湿透了。
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外科主任擦着汗恭喜局长老大人,您真是命大,亏得这一次血管破裂是在鼻腔,出点血反倒有利于血压的平稳;如果是在脑部……
局长不领情地摇头,阎王爷他不长眼睛啊,我这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他不要,偏偏收去包仁杰!他才20刚出头,叫我怎么去跟他爸爸交代啊!
老厅长一拳头砸在了床头,王志文,把资料带上,咱们去工作组!
工作组的动作快得迅雷不及掩耳,几天的工夫,一大批高级官员相继落马,由‘龙华’大案引发的一系列腐败案件,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王志文埋头玩命地干,带着警队的弟兄们全城拉网,马不停蹄地奔波在海关、码头、车站、机场之间,严密监视过往人员,不叫一个嫌疑人漏网。
二组组长吓得够戗,连夜召集了燕飞和王其实,快想想办法吧二位!你们是没看见队长那样子,根本是不要命了!
谁也没了主意。
除非包仁杰还活着。王其实叹着气。
组长说你这是废话。
谁说是废话!小包不是还没找着吗?我才不信他就那么倒霉,反正我已经停职了,我有的是时间,我去找他,沿着河一家家地打听,找不到我不回来!
二组组长吓了一跳,你给我打住!好嘛,一个你哥就够麻烦了,再来个你,你们哥俩还让不让我活了?
燕飞说就让他去吧,总比现在这么悬着好受,要不是警校快开学了,我也想去找找看。
唉,去就去吧。
王其实开着警队的破吉普上了路,沿着河往下游打听。正赶上汛期胡子江的水是浊浪滔天,上游漂下来的东西是五花八门:破门板、烂木盆、死猪死狗和死人……死人?
抽旱烟的老农指着山头,每年这胡子江发大水都得淹死几个,这不?前两天还漂下来个小伙子,我和几个老哥哥一块把他捞上来埋在树底下了,也就20多岁,可惜啊。
王其实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小伙子?长什么样?
个子挺高,短头发……
是不是白白的瘦瘦的?王其实急切地问。
白倒是挺白,胖瘦可看不出来,这淹死的人被水泡得都走了形,哪看得出来是胖是瘦啊……嘿!这个小伙子怎么冒冒失失的,话还没说完就跑了。
……
旱烟老农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场面,十多辆警车拉着警报风驰电掣冲到了山脚,三十多个大盖帽从车上跳下来冲着他就过来了,人埋哪了?说!
吓得老头两腿筛糠,报报报告长官,不不不不是我干的。
王队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叫弟兄们往后站,老大爷,别害怕,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
解释了半天旱烟老农终于搞懂了,擦着汗说我还以为你们那意思是说我把那个小伙子害死的呢,吓死我了……人就埋在那,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水冲没了,我扯了几尺白布给包上的。
为什么不报案?王队长脑门充血。
报案?报什么案?老头很迷惑,他又不是被人害死的还报案?我们这儿哪年不淹死几个?找个地埋了就行了,没听说还要报什么案啊。
王队长顾不上计较了,抬抬手,叫上二组组长,挖吧。
挖了没多深就看见裹尸的白布,停!王志文阻止了大家,跳下去用手一点一点地拂开浮土,尸体很快露出来,还没有完全腐败,因为被水泡得厉害,已经肿胀得看不出模样了。王志文小心地抱起来,眼泪,一颗一颗,掉了下来,滴在了胸口。
曾经是那么生龙活虎的小包,怎么会这样,忽然间,不说不笑不会动了?
队长,你看过梁山伯与祝英台没有?他们最后就是一块死在坟墓里,化为彩蝶翩翩而去……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你死了最多也就是化成骨灰。
队长,你别结婚好不好?我好喜欢你……
就是这句话,让堂堂的刑警大队长从此万劫不复。
小包,你胸口这个是胎记吧,从小就有吗?
嗯……
像个小老虎。
胎记!天啊胎记!王队长拼命地揉着眼睛,他没有胎记!
大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队长抱着尸体又哭又笑,王其实说,完了,我哥疯了。
二组组长说不至于,他神经没那么脆弱。
王志文抬起头说你们嘀咕什么呢还不过来搭把手,赶紧的,跟地方派出所联系找家属,这个不是包仁杰!
大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欢呼着,噢——
噢什么噢,小包还没找着呢!队长没好气地安排人手办手续,回头一看,王其实呢?
他怕你骂他,溜了。二组组长一挤眼,你就别怪他了,他也是好意,就是冒失了点。
好意!他差点把我吓死!王队长不依不饶。
你王大队长还能被吓死?就你那副心肝肺,我不用解剖都知道,除了胆子你还能有什么?整个一没心没肺!一直在警车上呆着不肯下来看一眼的燕飞搭了腔,说起来也丢脸,燕大法医还是头一次不敢看尸体。
要不是你,小包也不至于……燕飞咬咬嘴唇,说不下去了。
一句话搞僵了气氛,大家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队长像只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摆摆手,收队!
哥!哥!王其实忽然从前面跑过来,老远就喊起来。
王志文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多年没听见这么亲热的称呼了,还真是不习惯。
哥!快!快!快去T县,小包、小包、小包……
小包怎么样了你快说!燕飞一巴掌拍在王其实后背上,啪地一声,很响。
王其实立刻不结巴了,小包找到了就在T县人民医院治疗呢正准备往市里转局长叫你赶紧去!
84
人是在T县边上一个小村子找到的,距离包仁杰掉下去的地方有100多公里。
没人知道这100多公里包仁杰是怎么撑过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接了个电话,对方说有重要线索提供,其实包仁杰自己也知道八成——不,一定是个圈套,可是就是忍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去,出去了就回不去了。
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真是笨到家了,可是还是想冒险一试,万一呢?万一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事实证明自己的确很笨。
当对方三条大汉把他制服,得意洋洋地向主子报功领赏,包仁杰知道了,自己虽然笨是笨了点,运气还真是不错。
对手根本没想到包仁杰能逃脱,所以话里言间毫无顾忌,也让他摸到了不少内幕消息。就在对方有所察觉并且决定撕票的时候,包仁杰瞅准了机会,趁着车子拐弯减速,一个跃身,很漂亮的转体三周半加曲体后空翻,一个猛子扎下去,几乎连水花都没有。
10分!
包仁杰给自己喝着彩,如果不是王志文,小包同志也许今天已经站在了跳水比赛的领奖台上,这是他从小的理想——这个长胳膊长腿长脖子的小伙子,打懂事起就进了体校练习游泳和跳水,当年因为要进警校而离开游泳队的时候,还哭了鼻子。
胡子江正是汛期,浊浪滔天,可是包仁杰一点没害怕,倒不是艺高人胆大,根本是顾不上害怕。
手腕上捆得死死的麻绳让逃生行动困难了很多,在喝了一肚子脏水以后他终于捞到了一根顺水漂来的浮木,当年教练的话还没忘,这个时候不能白费力气挣扎,抱着木头漂吧,漂到哪儿是哪儿。
这一漂就是几天几夜。
中间遇到过无数次险情,横在江心的礁石,落差好几米的跌宕,随着汹涌的河水冲过来的大块的石头和木头,包仁杰不敢闭眼,努力地划动被绑在一起的双手,一次次地和死神搏斗着。
终于!终于,当水势渐缓,脚底终于踩到了一片实土,包仁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一堆人眼睛红得跟桃子似的围着他,小包?小包!
包仁杰眨巴着眼睛,很茫然。
大家很快察觉不对劲,小包!
医生过来翻了翻眼皮,驱散了人群,都出去,我们要做全面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病人因为大脑短时间缺氧导致了一过性记忆缺失,暂时的,暂时的,这很正常、很正常——医生说。
王其实跟他哥说你别着急别着急,放心吧小包福大命大造化大他准能醒过来,实在没辙了也没关系咱们再想办法,想当初燕子做完手术醒不过来……
燕飞红着脸把他揪了出去,王其实!那笔帐我不跟你算清楚你心里头不塌实是不是!
王志文坐在床头,搂着包仁杰开始唠叨。
包仁杰!你不是老埋怨说我懒得骂你吗?行!今天我就骂个痛快!你自己说说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违反规定,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汇报,你你你!你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