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塔之夜-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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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哈哈大笑。”
“安拉!他们笑?”比巴尔咆哮起来。“他们是在嘲笑要进攻他们的人吗?难道他们以为,强盗们是弱不禁风的小孩?”
“不管强盗们多么强大,都不能伤害那四个人,因为那四个人枪弹不入。”
“枪弹不入?该死的家伙!我绝对不相信。人枪弹不入,这纯属无稽之谈。你仔细看过?”
“非常仔细。我当时就站在他们旁边。”
“那些子弹打中了没有?那长官甚至接住了?”
“用手接的。然后,再用这颗子弹射击,把木板击穿了。”
“这简直是不可信的!”比巴尔惊呆了。
“五百多人在场观看,子弹轮流传看。”
“这样看来,当然是应该信的。如果我可以用魔术做到这点的话,那我每天可以毁掉一部古兰经。”
“看来问题不在其本身,我猜想,其中必有奥秘。”
“毫无疑问。如果能得到其中的奥秘,我给很多钱。”
“这种奥秘是不会泄露的。”我说。
“我知道有两个人,他们可能知道这个奥秘。”
“谁?”
“偷看他们的那两个强盗。”
“这种可能性极小!”
“你是谢里夫,难道也不懂为什么那些外国人枪弹不入?”
“哎!这个我是不懂。”
“所以,他们并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他们应该早就名声赫赫了。你是不是认为,假如我们是强盗的话,我们肯定会怕那个能控制阿拉伯人的外国人?”
“徒手打肯定是不怕的。”我断定。
“这就是说,他们并不是特别有把握。但是我也相信,他们不会有事,尤其是我们会支持他们的。”
“你们真的会支持他们?”我从容地打听。
“你为什么怀疑?我们从拉多维什出发去迎接那四个人,我们接待他们,使他们大吃一惊。就是说,我们要他们和我们住在一起,因为我们是他们的东道主。想让他们受苦的人是会不幸的!”
“是啊!这个我相信。但是在他们到达之前,你们的族人们有可能会去袭击他们。”
“不会的。没有适当的地方。”
“你了解得这么精确?”我问,极力作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
“是的,因为我当过兵。再往上走,朝拉多维什方向,要穿过一片林地,那倒是一个合适的地方,路两边有悬崖峭壁,林木茂密,左右都有藏身之所。我们的朋友如果在那个地方受到袭击,就会失败,并且得不到救助。”
现在休息一下,因为比巴尔往下看了看,清楚地听见房子里面传来呻吟声。我在此之前已经听到了,但没有现在这么清楚。听起来好像是小孩的声音。这件事差点使我起了疑心。但我想,这两个阿拉扎是不敢在胡作非为的同时,这么安安静静坐在这儿的。
“谁在那儿呻吟?”我问。
“我们不知道。”
“这所房子是客栈吗?店主是谁?”
“在里屋。”
“我想看看。”我说着便站起来,朝房门走去。
“站住!往哪儿去?”比巴尔问。
“进去找店主。”
“从这儿朝百叶窗走!”
我立刻猜到,这俩兄弟不想让我单独一人与店主谈话。不管怎么说,店主是认识这俩兄弟的。他们担心会被店主告密。于是,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敞开的百叶窗前,把头伸进去看。呻吟还没有停止下来。
“老板!”我向里面喊话。
“在。”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
“谁在里面哭?”
“我的女儿,牙痛。”
“多大?”
“十二岁。”
“看过医生没有?”
“没有,我太穷了。”
“那我来帮助你,我进来了。”
两个阿拉扎听见了每一句话。当我回到门口时,他们都站起来,跟着我走。即使用当地人的眼光看,这个房间也显得极其寒酸。除了店主和病人外,里面没有人。病人蹲在角落里哭。
这个人坐在一条小板凳上,胳膊枕在膝盖上,两只手撑着下巴,什么也不看。
“你就是老板?”我问他。“老板娘在哪儿?”
“死了。”此人毫无表情地回答,没有看我一眼。
“你很可怜。你还有小孩吗?”
“还有三个更小的。”
“他们在哪儿?”
“在外面,斯特鲁马河。”
“多粗心!小孩没有人带是不能下水的。”
店主这时才抬起头,惊奇地看了我一眼。
“你为什么不去把他们接回来?”我接着问。
“我不能!”
“为什么?”
“不允许我出门。”
“呃,谁禁止你出门?”
他忧郁地朝那俩兄弟瞧了一眼。这时我注意到,山多尔在用手指威胁他。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往角落里走,对小孩说了几句友好的话,便领她到敞开的商店里来。
“过来!”我用温和的声音请她,以唤起她的信任。“我马上给你消除痛苦。张开嘴给我看看牙。”
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嘴,牙齿没有受到损伤。也许是风湿痛,这是没有药治的。但是我从经验中知道,训练想像力有多大作用,尤其是对小孩。先必须止住哭。
“张开嘴,用点头或摇头回答我的问题,”我说,“还痛吗?”
她点了点头。
“注意。我把手在你面颊上放一会儿,痛就去掉了。”
我把小孩的头拉到自己身边,空手放到疼痛的面颊上,轻轻地揉了揉。我不懂生物磁场,但我相信小孩的想像力,相信一只友好而温暖的手在轻轻按摩疼痛面颊时所起的舒服作用。
“现在是不是不痛了?”过了一会儿,我问。
小女孩又点头。
“一点儿也不痛了?”
“是的,一点儿也不痛了!”小孩回答。她脸上露出神采,眼睛朝我感激地微笑。
“不要出声,用鼻子呼吸一下,疼痛就去掉了。”
一切都这么简单,这么顺理成章。可是当我想再出去的时候,店主却冲着我过来,说:
“她从昨天起就哭,到现在还止不住。其他的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走开的。你可以创造奇迹,啊,谢里夫!”
“不,这不是奇迹。我只是用了一种简单的方法。如果你让你的小女儿今天还在房间里呆一天,这方法就会有效。我去接你那三个孩子。”
“你,谢里夫?”他问。
“当然是我,因为你不能去。”
两个阿拉扎向他投过去愤怒的目光。他却弯着腰,好像要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他用这种方式接近我,低声对我说:
“注意!他们是强盗。”
“那是什么?”山多尔大声问,他可能听出了一点点意思,“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说!”店主尽量大大方方地回答。
“狗崽子,你不要骗人,否则我一拳把你打倒在地上!”
山多尔举起拳头,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警告他:
“朋友,你这是何苦来呢?你难道不知道,先知是禁止别人由于愤怒而损伤他的信徒的容貌的?”
“你的先知跟我有什么干系!”
“我不理解你。从你行为看,你像个坏人,却想成为那四个外国人的朋友。你知道吗,那四个外国人是连一个小虫子都不想伤害的?”
山多尔把手放下,又向店主投过来一个更加严厉的目光,一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得对,谢里夫。但是我爱听真话,厌恶谎言,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出来吧!”
我跟着他到了外面,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自由自在地活动,一瘸一拐地往河边走去。这两个强盗无疑是把我当作他们的半个俘虏,既不让我退回来,也不让我往前走,否则,我就有可能把他们的身份泄露出去。即使我不认识他们,也不打算告密,他们也会这样对待我的。因此,他们一定要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在下面的水边,坐着三个孩子,我想,这就是店主的那三个孩子。我把我从比巴尔手里得到的那十枚皮阿斯特给了他们,要他们回到父亲身边去,因为他们的小姐姐病好了。他们兴高采烈,连蹦带爬地上了河岸,跑回家去了。我重新回到桌子旁边的时候,发现他们作出了一项决定。
这个地方对于他们那充满危险的“会见”是不太安全的。虽然时间快到了,我们本可以在这儿等一会儿,但我猜测他们已经决定马上动身。确实!比巴尔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那几个外国人可能遭到袭击的地方只有一处。我的哥哥和我认为,我们最好是到那个地方隐藏起来。那样,我们可以给受到袭击的人以帮助。你愿意同行吗?”
“哎!这事本来与我是毫不相干的。”
“是相干的!假如强盗们埋伏在那儿,只要你一上路,他们也会袭击你。此外,我们还想给你看一看地地道道的阿尔巴尼亚小玩意儿,以便你今后讲给于斯屈布的人听。”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产生好奇心,我跟你们去。”
“上马!”
“你们付了酒钱吗?”
“没有,这个店主白给我们喝了。”
白给!确实是如此。于是,我走到窗子前面,把我那为数很少的皮阿斯特扔进去。我因此受到这两个人的嘲笑。比巴尔到屋后去取马,山多尔留在我身边,以保证我不给他们惹事。
我们过桥的时候;我坐在马鞍上回头看,见店主站在门前,招手提醒我注意。我没有料到后来还会见到他。过了桥,首先穿越田野,然后经过荒地,向上进入一片灌木林,最后来到茂密的大森林里。
一路上没有说话。这两个强盗把我当成判断能力不强的人,因为在他们的言行中,存在着即使是有偏见的人也会看出的明显的矛盾。如果在这个森林里面真的藏着敌人,那么,想通过同样藏在森林里,等到战斗一打响就去援救受袭击者,是非常愚蠢的。我们倒是可以偷偷地接近强盗的据点,然后及时提醒受袭击者。他们或许可以绕过这个危险地段。万一由于树木大密起不到警告作用,我们还可以和这些无赖一起,秘密地步行到敌人背后,给受袭击者有力的支持。
到了森林中央,路急转直下。左右两边都是悬崖,岩石后面可以藏身,并且可以居高临下进行伏击。这个地方好像是专为伏击者设置的。这两个人真的在这儿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个地方,”比巴尔作出决定,“我们必须在这儿隐藏起来。到左边的斜坡上去!”
他声音很小,目的是使我相信,他真的认为,强盗可能就藏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这样一来,他们倒是应该听见我们的声音或看见我们,而不是相反!我确信,从我的脸看来,我肯定不像是个有头脑的人,因为给他的是一个很笨的形像。完全靠伪装成未受过教育的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做出很幼稚的样子,才能不会马上被这些无赖看透。
在这个地势较高的路边,树木没有底下的那么密,所以我们还得骑马走一段路。然后,就牵着马走了。
现在停下脚步,几匹马要捆绑在一起。我不喜欢这种做法,因为我打算过一会儿就溜之大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的马必须远离他们的马,使这俩兄弟看不见。
我趁他们不注意,从地上捡起有锋利边角的小石块。我的马与他们有花斑的马绑在一起了。我装作松动我的马鞍,以便骑得舒服一点,实际上是把带子系得不过分紧,我把小石块藏在马鞍底下,其尖头对着马的肉体。这个石块肯定刺痛牲口。下一步就只要等待了。
这时,两个强盗物色到了一个适当的位置,从这个位置上,可以鸟瞰刚才经过的那段公路,而不会被人看见。他们的武器放在他们身边,把系在身上的飞斧也解下来了。我猜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认为,他们的子弹是不能伤害我们的,想用飞斧杀死我们。这些人在投掷这类武器方面很有两下子。不过我想,尽管我手里没有这种东西,不可能用得像他们那样好,但我在投掷战斧方面还是有相当高的本领。
我坐到这两兄弟旁边,谈话声音就轻些了。他们好像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准备保卫外国人,即我们,使之免受强盗攻击。这俩兄弟说是要保证安全,其实他们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他们断定,我在遭到袭击时会惊慌失措,然后就可以讲述这样的事情,并且会嘲笑我的愚蠢。
我的小石块早就起作用了:哈勒夫的马变得不安分起来,打响鼻,踢打自己。
“你的马怎么啦?”比巴尔问。
“啊,没有什么!”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没事?他可是会暴露我们的!”
“为什么?”
“如果这样下去,隐藏在这儿的强盗很快就会听到这种吵闹声,那我们就得失败。”
他其实是说,他们所等待的四个外国人可能听到吵闹声,因而警觉起来。
“问题将变得比这还要严重。”我心平气和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的牲口如果与别的马捆绑在一起,就受不了。这是它的怪脾气,连我都不能习惯它的这个脾气。没有办法,我总是把它与其他马分隔得远远的。”
“那就赶快把它弄开!”
我站起来。
“站住!把你的被子和刀子留下。还有你的头巾。”
“这又何苦呢?”
“便于我们掌握,你会回来。把头巾摘下!”
要是真摘下来,那就有戏唱了!那样,这两个强盗就会看到,我的头是没有剃过的,就是说不是个好穆斯林,更不可能是谢里夫了。因此我镇静地回答:
“你们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来了?难道一个谢里夫可以暴露自己的头吗?我曾熟读《沧海横流》、《宗教评论集》和著名的《费特瓦》等书,现在难道要我做违背良知的事吗?”
“那就把刀子和被子留下。走吧!”
我把马的缰绳解开,把它牵出一段路程。在这段路上,我只是随便拉拉缰绳,然后就极其迅速地飞身上马,穿过丛林,见沟就跳,见坡就爬,一口气奔跑到路的那个拐弯处,接着上了公路。这再也不会被这两个强盗看见了。我在这儿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上:
“一个一个地骑过去!奥斯克和奥马尔慢,哈勒夫骑最好的马,约两千步以外。”
我用一个削尖的小木签和一把折刀,把这张纸条固定在一棵明显挡在路中间的树干上面,使他们肯定能够看得见。当然,在他们之前,也可能有别人路过,但情况不会发生变化,或许他们会让这张纸条挂在树上。而且,哈勒夫可能马上就到。
没过两分钟,我就迅速回到马的身边,把它捆紧些,把小石块拿走。我还没有弄完,就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山多尔来找我了。
“你这么长时间到哪儿去了?”他严厉地问。
“在这儿,在马的旁边。”我巧妙地回答,惊讶地看着他。
“这我看见了。但是怎么要这么长时间?”
“可是,难道我不是我自己的主人?”
“不是,现在不再是了。现在,你属于我们,必须听我们的!”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不要这么傻问了!你这头蠢驴!收拾一下,到我们那边去坐!”
由于山多尔无视我作为谢里夫的地位,我回答说:“如果我喜欢的话。”
“你根本不可能有喜欢的事做,懂吗?如果你不马上来,那我就会帮帮你!”
这时,我走到他们身边,说:“听着,不要这么凶!你叫我蠢驴。要是你不知道谢里夫的出身的话,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