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塔之夜-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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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懂得这是个机会,衷心感谢我救了他姐姐的命,并且为能够有所回报而感到高兴。
“你有马吗?”我问他,“我们骑马,速度很快,你不能步行。”
“我到对面租一匹。”他说,“你想什么时候动身,长官?”
“越快越好。”
“你只要等一会儿,你的衣服也还没有完全干。在这期间,我会租到马的。”
他走了。
“有了他,你就有了一个好向导,”约瑟夫说,“他可以告诉你一切。”
“我很高兴。我有几个问题必须弄清楚。”
“你可以问我。”
“我首先想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叫做卡拉尼尔万客栈。”
“卡拉尼尔万客栈?唉呀!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因为我们追踪的那五个人想到那儿去。”
“可惜,我不知道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地方。倒是有个地方叫做卡拉诺尔曼客栈,是在魏察附近的沙尔山上。”
“这个我知道。但是那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卡拉尼尔万客栈应该是栋单一的房子,其房主是波斯人。”
“这儿很少波斯人。”
“当然是惟一的。”
“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他留着浓密的络腮黑胡须,因此,我们总是称他卡拉·阿德希姆,即黑波斯。”
“啊!也许这个人就是被找的人。他肯定有浓密的黑胡须,因为他叫卡拉·尼尔万。你说的那个人是哪儿来的?”
“不很清楚。他的家应该是在上面的亚利察或者鲁马一带。我记得,他有一次讲到一只熊。那只熊是他在沙勒施山上遇到的。那座山是在刚才提到的地方。沙尔山里也有熊吗?”
“很少见。我父亲说,以前常见。可是现在,几年才有人从远处看到那么一只。”
“你知道这个波斯人是干什么的吗?”
“马贩子,而且是个大的马贩子。他很富。我好几次看见他带着十几个奴隶和一大群马到我们的邻居科纳克基家来,还住在他家里。”
“这是极有意思的,因为我可以从中得出各种结论。这个马贩子是个波斯人,叫做卡拉·阿介姆。他住在科纳克基家里。马纳赫和其他四个人也要住在他家里。这个卡拉很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如果我把你们带到正确的足迹上,那我会很高兴的。”
“你的连襟知道详细情况?”
“这方面的情况,他不知道。伊斯拉德也和我一样,好久没有回家。但是如果你今天看到我父亲和我哥哥尼科,你可以问他们,他们两个也许会介绍得更好。”
“你的父亲和他的邻居科纳克基是朋友?”
“他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他们就是邻居。没有办法,只好住在一起。科纳克基本人有些虚假和不可告人的东西。”
“你难道不知道他跟臭名昭著的人来往?”
“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官邸,人来人往。这并不说明什么。充其量我只能提到,他与老萨尔卡有来往,这不是好兆头。”
“那个萨尔卡是谁?”
“烧炭工,与几个伙计住在山上。据说,他住在一个又深又黑的山洞里。他们窃窃私语,附近挖了一些坑,埋的人不是自然死亡的。这条残酷的山路穿过他的地区。奇怪的是,某些游山者去了就再没有回来,一般都是身上带了钱或者贵重物品的人。”
“那是一个真正的杀人坑!没有人寻找过那个萨尔卡暴行的足迹吗?”
“没有。因为去找他并不那么容易。据说,他的伙计们都是些体格健壮、力大如熊的人。与他们打,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有一次,派了一支三十名士兵的部队去捉拿住在他家里的阿拉扎兄弟。士兵们只是被捉弄了一阵,回来时一无所获。”
“被谁?”
“他们不知道。他们总是夜间遭到袭击,没有与敌人打过照面。”
“就是说,阿拉扎兄弟也到过烧炭人家里!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约瑟夫答道。
“今天,你可是见过他们了,就是与马纳赫一起的那两个骑斑马的强壮男子。这两个臭名昭著的兄弟的名字与他们马的颜色是一致的。”
“就是他们!谁想到了!我看到了阿拉扎兄弟!现在看来,那些人鞭打船工,就不足为怪了。他们到特雷斯卡官邸。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在那儿停留,也许又会去我烧炭人。”
“很有可能。”
“因此,请你别跟在他们后面!烧炭人萨尔卡及其手下的人都是野蛮人,最强壮的狼,他们用手就能把人捏死。”
“我认识的一些人也有这种本事,而他们一点儿也不野蛮。”
“不过,最好是避开这些人!”
“这点,我做不到。我对你说过,要防止犯罪,也要惩罚残酷的罪行。”
“你不委托别人?”
“不。他们害怕。”
“那就交给警察!”
“他们怕得更加厉害。不能靠他们。我必须跟着这五个骑马的人,哪怕要与世界上所有的烧炭人斗,也在所不惜。”
“我害怕,并且为你担心。萨尔卡是个真正的魔鬼。他的皮肤长毛,像猴子。据说,他甚至咬死过豹子。”
“这可是有点夸张。”
“不是夸张。我是从见过他的人那儿听来的。你真的不能与他交手。”
“计谋和智慧高过所有的体力,”我回答说,“此外,我们都全副武装,不需要怕任何人。”
“而且,”哈勒夫补充说,并且拿他自己做例子,“我的长官不是单枪匹马,他还带着我,我是他久经考验的朋友和保镖。敌人的部队胆敢来与我们对抗,我们就像蝗虫吃野葡萄一样,把他们消灭光!”
这话听起来太可笑了。他身体的高度与他讲这话时自信心的高度一点儿也不相称。我保持严肃,因为我了解这个矮子。可是监工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哈勒夫问他,“我对你的侮辱采取忍耐态度,并不是因为我吃了你的火腿和肠子。如果你深入了解我的话,你会在我愤怒面前吓得发抖!”
“我差一点儿发抖了。”约瑟夫说,并且显出严肃的表情。
“这算不了什么!你听到你的灵魂拍击你的身体四壁,也要发抖的。你不知道,我们与哪些动物和人进行过战斗。我们杀死了沙漠之王狮子。我们的某些敌人,你遇到他们时,会躲到装熏制猪屁股的箱子里面去。我们的行动将使我们永垂不朽。我们将作为英雄业绩和不可战胜力量被载入书刊。我们不会让人嘲笑。你注意这一点吧!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但是我听说,长官称你为哈勒夫。”
“哈勒夫!”矮子轻蔑地说,“哈勒夫是什么意思?什么也没有。许多人叫哈勒夫。但是,那些人是哈奇?他们有全部叫哈奇的父辈、祖辈、曾祖辈、祖祖辈辈吗?我告诉你,我是哈奇·哈勒夫·奥马尔·本·哈奇·阿布·阿巴斯·伊布恩·哈奇·伍德·阿尔戈萨拉赫。我的祖先属于很久以前的英雄,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了。我本人也不知道。你能说说你的祖先?”
“可以。”
“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
监工是用嘲笑的口吻说的。哈勒夫默不作声地、愤怒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做了一个蔑视的动作,转身出去了。临行,他还说了一句:
“不讲!谁不知道自己的祖先,谁就不能与我相比!”
“但是,”约瑟夫又笑他,“你刚才还承认,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先!”
“那是我的祖先,不是你的祖先。关于你的祖先,我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们大著名了,根本不需要知道!”哈勒夫极为气愤地驳斥。
“你的陪同是一个特殊的小家伙。”监工笑道。
“一个好人,忠实,灵活,无所畏惧。”我回答,“他真的不怕那个烧炭人。这就是他想对你说的,不过是用他的方式。他是沙漠中的一个居民,那儿的男人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现在,我想到裁缝那儿去。他也许把我的衣服弄好了。”
“我必须去指挥人们工作。你会原谅的,长官。”
我们锁好工棚。当我想进别的工棚的时候,我听到门后传来一片指责声。门被撞开了,几乎碰着我的脸。出来两个人。他们冲着我来。他们是哈勒夫和裁缝。哈勒夫一只手拿着我的裤子,一只手牵着裁缝。他拖着他走,撞着了我的背。他没有看见撞着了谁。哈勒夫刚转过身,就对我叫喊:
“笨蛋,你没长眼睛?”
“我当然长了眼睛,哈勒夫。”我回答。
“本尼西,我正要找你!”
他气得七窍冒烟,把可怜的裁缝向我拖过来,扯着我的裤子问我:
“本尼西,你为这条裤子付了多少钱?”
“一百三十皮阿斯特。”
“你太笨,笨到引起我的同情。”
“怎讲?”
“因为你为一件东西支付了一百三十皮阿斯特。这东西应该是一条裤子,实际上并不是!”
“是什么?”
“一个非常普通的口袋。你在里面什么东西都可以装,爱装什么就装什么:豌豆、玉米、大豆,还有为我准备的蜥蜴和青蛙。你不相信?”
哈勒夫愤怒地看着我,我如果胆小的话都会感到害怕。我平心静气地回答:
“你怎么把我的裤子说成口袋?”
“我怎么?你来看!”
他把我的拳头插进被撕破的那个裤腿里,手臂抽不出来。好心的裁缝好事做得太多,本来是想补好裂缝,结果把裤腿缝起来了。
“看见了吧?看见了出人意料和令人心疼的事吗?”哈勒夫对着我喊,“你必须从这儿出去,因此要的必须是裤子。而现在,裤子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贫困的口袋。现在,你可以用一条穿着裤子的腿和一条裸露的腿周游世界。人们看见你,看见你这位赫赫有名的长官,会怎么说呢?你到了那个穷山村,或者在这儿的工棚,能穿上另一条裤子吗?”
“我不需要另一条。”
“当然!这条你还没有穿。”
“这条我当然可以穿。这个不幸的裁缝只需要拆开那条缝,并把撕裂的缝缝起来。”
“拆——开——那——条——缝!”哈勒夫感到奇怪,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他爆发出一声大笑,并且补充说:“本尼西,你说得对。我在一怒之下竟没有想到此事。那条缝拆开,这是对的!”裁缝恐惧和狼狈的脸色重新开朗,但是情况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因为哈勒夫对他说:
“你是不是终于看到,你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你光知道补裤腿,就不知道要别人帮助当你的参谋!”
“啊,我知是知道,但是你不让我讲话!”这个可怜的流浪汉为自己辩护。
“安拉,安拉,世界上有怎样的人!我心平气和地问你,采取什么补救措施。我用老鹰等小鸡的耐性等待你的答复,你却站在那儿,像吞了一只骆驼似的,驼峰卡住了脖子,我拽住你自己的驼峰,把你拖来见长官。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可以把缝重新缝好吗?”
“可以。”裁缝小声地回答。
“用多少时间?”
“两三个钟头。”
“安拉!难道为了你的针线活,我们要等到晚上?这不行。我们不能答应。”
“不能用这么长时间。”我安慰他说,“我帮你。”
“这与你职业的尊贵和你个人形象相称吗?”
“很相称。我将与实质上是蹩脚裁缝的好人一起进行。他熨完别的衣服并且把衣服烧坏的时候,我就开始处理裤腿。告诉我,使用缝衣针的艺术家,你是不是真裁缝!”
这个人抓着耳朵,这儿按按,那儿摸摸,最后才让我听见:
“长官,其实不是。”
“原来如此!你其实是什么?”
“木匠。”
“你怎么想出这种大胆的花招,装扮成裁缝?”
“因为我有两个熨斗。”
“谁的?”
“我祖父的,他是真正的裁缝。这是我继承的惟一遗产。后来我买了针线,一有机会,就给别人修改衣服,我现在没有木工活干。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到这儿来修铁路。”
“你还是个多面手哩。就是说,你是修改衣服的!大概都是用给我修改裤子的方式方法?”
“不,长官!这只是一个疏忽。”
“你有两个熨斗,会熨吗?”
“熨得好极了!”
“好吧,我们一起工作。你看,这是什么?”
我把他缝好的缝拆开,指给他看。可是,他不知道我的用意,怀疑地看着我。
“这种料子是什么样的?”
“深蓝色,长官。”
“你用的线是什么颜色?”
“白色。”
“这看起来很可怕。你没有深色线,或者黑色的?”
“有的是!”
“为什么不用这种?”
“白的比黑的结实一倍,所以我想,用白的缝不容易裂开,假如你还要穿着衣服游泳的话。”
“我看,你是个细心人。我却要用黑线。开始吧!”
“要我帮忙吗,本尼西?”
“要。你可以托着裤子,我来穿针。”
工棚空无一人,人们都在工地上。我和哈勒夫坐下来,裤子也放在木板上。我们拿到了针线,没有剪刀就用小刀。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我上小学时何过纽扣,偶尔也补过小缝,懂得一点点正反针脚,于是,便充满自信地成就这个伟大的事业。这时,木匠兼裁缝在围绕炉子转,给炉子添柴火,好像要烤一头牛似的。瓷砖传送过来热气,使我想起撒哈拉的美好日子。我的衣服干了,只要熨一熨就可以穿了。
这位艺术家先是拿起马甲,用钳子把烙铁从火中夹出来。烙铁通红,木夹烧起来了。这个人从烙铁看到我,又从我看到烙铁,又一次使劲抓后脑勺。
“你想什么?”我问他。
“一个问题,长官。现在怎么办?”
“熨!”
“怎么熨?”
“像往常一样。你使用得好极了。”
“哎呀!这可是件复杂的活计。”
“怎么能这么说?”
“我要是熨,烙铁是通红的,会把马甲烧坏。要是等到烙铁冷却,马甲是不会烧坏了一,可是又熨不得。你能不能出个主意?我听说,你是个见多识广的长官,也许看见过裁缝,知道是怎么做的。”
“听着,我非常怀疑你的祖父。”
“可别这样。求求你啦!我的祖父,安拉在天堂看着他,是个虔诚的穆斯林,君主的好子民。”
“这有可能,但不是裁缝。”
现在,这位艺术家举起另一只手,便于双手抓痒。他做出一副极其令人发笑的绝望的样子,不回答。
“怎么样?我说得对吗?”
“长官,”他冒出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出的。那么,告诉我,他本来是干什么的。”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他本来是个伐木工,附带给其他伐木工劈柴。烙铁,我认为、是从他的祖父手里继承的。”
“他的祖父也不是裁缝?”我爽朗地笑着说,“你结婚了吗?”
“没有。不过快了。”
“赶紧,好让你的子孙继承这些著名的烙铁,要他们仿效他们父辈的榜样。我希望,这些烙铁决不落入别人之手。”
“不会的,长官。我敢保证。”他严肃地许诺,“我的家庭永远不会与这个烙铁分开。但是,我必须请求你下命令,命令我干什么活。”
“我命令你重新操持这份遗产。如果硬要我亲自改裤子,那么,以后我就可以亲自熨衣服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跨两大步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