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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刘彻司马迁同人]在水一方-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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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年,可以找他帮忙吗?算了吧,当初连鼓乐也不敢借给他,现在还敢帮他带简出宫吗?
  “太史令大人,别来无恙?”问候他的人,居然是久未相见的李陵。现在的李陵,已经是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的骑都尉了。
  李陵,有勇有胆气,是不是可以帮他把竹简带出宫去?求他一求或许可以。
  “太史令大人不必客气,此事就由李陵帮你做吧,只不知太史令大人要将竹简送到何处?”
  “只要带出去交给冯夫人倩娘即可,多谢您啦,本来我是想让她带出宫,但是她一弱质女子,带不动许多竹简。”
  “竹简有很多吗?”
  “有些多。要分几次带,而且有些我也还没有写完,以后可能还要劳烦一下您。”
  “无妨,无妨。”
  就这样,李陵为他带走了第一批竹简,司马迁原以为后事也会很顺利的,只要李陵时不时的入宫来看他,他自然可以陆续将竹简托运给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世事就是这样的花明柳暗。
  公元前99年,天汉二年五月,大汉天子下诏海西候李广利以三万骑兵出酒泉击匈奴,贰师将军击右贤王于天山,斩首虏万余级。匈奴大军围李广利,汉军乏食数日,死伤者多。军陷重围。军报急送朝廷,天子心忧如焚,李陵自请领五千步兵出关救援,大汉天子大喜许之。
  但是诡异的事情随即发生,李陵带兵离开长安后不久,便有人上书告李陵时常在宫中偷运宫中物品出宫,以为监守自盗。天子怒,派人彻查,但宫中所置宝物并无丢失,与宫中记录相符,但上书者言之灼灼,提讯平日李陵之下属,也说李陵时有运送物品出宫,但常做保密状,是以不知到底是何物。
  虽然司马迁深居宫中,埋头刻简,但到底还是听到越传越盛的流言,想不到自己拜托李陵,却令他受到如此的不白之冤,堂堂李家英豪儿郎,竟被人视为屑小之辈。急忙奔出宫去,堪堪拦住了准备前往李家继续查察的羽林卫,入朝面圣。
  在司马迁的身旁,总有身影急掠而过,那是递送前方紧急军报的人,看样子,似乎战局十分不利。朝堂之上的气氛也相当的压抑紧迫,但司马迁求见面圣的请求还是令大汉天子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也有些舒缓心情的效果。
  “宣。”天子说。
  司马迁入朝三拜九叩,天子微微笑道:“太史令,你来得正好,到朕身边来。”
  司马迁想了想,站起来向龙座走去,然后站在了从前王公公站立的地方。
  “朕最近看前方军报,急得脖子也痛,头也痛,你替朕揉一揉。”刘彻自己取下皇冠放在桌前说。
  司马迁欲言又止,走到刘彻向后替他按摩。
  “众卿还有何事奏议?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彻说。
  偏就有人拗着劲,出班奏请追查李陵私运宫物的罪行。
  刘彻回头看着司马迁笑道:“子长,你看此事如何处理?”
  司马迁想了想说:“李都尉现在正的前线征战,何不等李都尉凯旋归来再做定夺?”
  刘彻点头笑道:“还是子长让朕省心。好,就这样定了,此事暂且压下,容后再议。”
  朝臣见此情形,也各自罢议下朝去了。
  司马迁看着桌子上堆着的各种各样贴着急件标志的奏折轻声问:“前线战事不顺?”
  “不是不顺,是陷入绝境,今天最新的战报说李广利仍然没有等到救兵,不知道李陵的五千步兵到底去了何处?”
  “应该没事吧,五千兵马不可能与匈奴的大部队相抗,他应该是在靠近海西候。”
  “但愿如此,子长,朕有些累了,随朕到寝宫歇息吧。”
  “是,陛下。”司马迁看刘彻如此疲累的样子,不好再打扰他,便把初来时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但是此后的日子,他也开始关注前方战报了。
  急报上说,匈奴主军突然后撤,海西候得以解困。
  急报上说,李陵兵陷峻稽山。
  急报上说,匈奴左右贤王分援八万兵至峻稽山方向。
  急报上说,海西候大军内撤敦煌。
  司马迁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回军救援李凌?”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不祥。
  终于,传来最令司马迁担心的急报:李陵兵败投降匈奴!
  啪!司马迁能听到大汉天子震怒之下掷摔竹简的声音。
  朝议。
  朝议。
  朝议。

  第 16 章

  天子震怒,百官忧惧。知道天子震怒的内情,朝中倾刻间更是如沸水炸开了锅。有好事者更厉言李陵在宫中便偷盗财物,如此贪财之人必然也贪生怕死,所以才会投降匈奴!
  一时间附和者众。
  “李陵没有偷皇宫里的任何物品!”一声清冽的声音把朝堂中乱哄哄的声音全压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说这句话的人:太史令司马迁。
  大汉天子也有些意外的看向司马迁:“你怎么知道李陵没有偷宫中宝物?”
  “他确实是从宫里运了些物品出去,但是并不是宫中的宝物,而是我拜托他运出去的竹简。”
  大汉天子双眼赫然收敛,司马迁迎视天子的目光,他知道如果目光可以变成一把剑,他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必死无疑了,但是现在,已经是逼上绝境了,不能胆怯后退, 不能让李陵因为自己蒙上不白之冤。一时间,整个朝堂都陷入一种莫名古怪的气氛当中,没有人奏议,甚至没有人私下喃语。
  打破这古怪气氛的居然是大汉天子刘彻。
  “太史令,那么你来说说看,李陵是不是真的投降匈奴了?”刘彻的脸上平静如冰。
  司马迁的身体有些微颤,这样生气和紧张的时候就会颤抖的毛病有的时候确实令他头痛,但是现在不是胆怯的时候,说吧,把心里话说出来,纵然不能上战场去杀敌,去救援,至少要为出生入死的将士说句公道话。
  “回陛下,李陵投降匈奴还只是单方面的急报,陛下不应该过早下定论。”
  “那么若真有其事,太史令要如何看?”
  “若真有其事,也是为了活着,日后报效陛下。”
  “何以见得?”
  “浞野候赵破奴被匈奴俘虏多年,年前不也逃奔回朝了吗?臣相信李陵若有机会,亦会重新报效陛下。”
  “赵破奴是被俘,但是李陵却是主动生降,如何能相提并论?”有大臣出来廷辩。
  “前线战事到底如何臣不得而知,李陵是否不击匈奴,遇敌便降,可请陛下详查再做定论。若是刀折兵亡,无人救援,无以再战,投降存命并无不可。”
  “李陵应当自尽以谢天下才对。”大臣当中再有人语。
  “陛下!”司马迁眼光凛然而视道:“若李陵当自尽以谢天下,那么今天朝堂之上也有一个人应当自尽以谢匈奴!”
  “哦,太史令所说者何人?”
  司马迁一指站在朝班当中的金日磾说:“匈奴休屠王子,光禄大夫金日磾就该一死谢匈奴!”
  金日磾脸色一变,正要出班辩解,站在他旁边的霍光却暗暗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
  “金日磾效忠天朝,其志可嘉,其忠可鉴。”刘彻亦笑。
  “他是匈奴人,难道在匈奴人眼中他效忠天朝反倒是件值得匈奴颂扬的事情?但是匈奴并没有谴责他,并没有要他去死,去自尽。既然我们常说自己是天朝上邦,难道陛下的心胸反不如被称为蛮夷的匈奴单于?陛下曾经诏谕匈奴各部,希望他们融入我大汉广阔国土之中共建家园,不要迁徙到那些水草皆无的不毛之地,自绝于世。汉匈本是一家人,一个祖先,若陛下真心视匈奴为兄弟,那么就当是大汉天朝送了一个汉家金日磾给匈奴王。”
  “太史令,你说得倒是轻巧。”
  司马迁环视朝堂,突然冷喝一声:“霍光,你和李陵,金日磾不是好友吗?如今我把金日磾扯进这滩混水来,眼看着你的好友身陷险境,你也不出来说句话吗?”
  霍光听着司马迁的话,这才沉稳的走出班列向刘彻奏道:“陛下,光禄大夫原本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俘虏的战俘不假,匈奴是光禄大夫的故国也不假,臣也每每见他神伤故国而落泪,光禄大夫本有非凡领军之才,但是却弃武从文,就是因为不想与故乡同胞刀刃相见。但光禄大夫忠于汉家天朝之心亦是日月可鉴。每每与休屠族人共聚,都说陛下恩德似海,令休屠族人不用再过那朝寻水草,暮避风雪的漂泊无着生活,是以每每都感激涕零,一心报效陛下,绝无二心。臣想李陵纵然投降匈奴,必也如光禄大夫一般,感念陛下恩德,心怀故园不忍加害,请陛下明察。”
  “霍光,你胆子也不小,竟然敢替李陵和金日磾说话。”刘彻淡淡道。
  “陛下,天下皆知我们三人是至交好友,于公于私,臣都无以回避。”
  刘彻袍袖一挥站起身道:“霍光,你去寻找随李陵出战的兵士,看看还有多少活着的,朕要亲自问话。”
  “臣领旨。”
  “至于你——”刘彻一指司马迁:“待朕将此事了结,自然有你的好看。”
  五千步兵,活着回来的,只得四百余人,而且个个身带多处刀剑之伤。大汉天子刘彻听到的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而大汉王朝的太史令,也立在一旁沉默静听,端正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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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等誓死叩请陛下诛族管敢!”四百余军士诉至悲愤处,皆激动叩头大呼。刘彻长叹息,此战惊天地,泣鬼神,李陵确实已经竭尽所能了。
  “传旨,诛族管敢,赦免四百余军士临阵脱逃之罪,赐帛,赐钱各回原籍。”刘彻发下了诏令。
  四百余军士皆高呼万岁厚恩,涕泣而去。四百余军士既去,霍光也随之退去,整个大殿之上,只剩下刘彻和司马迁。
  “司马子长,看来你对李陵真的很了解,看来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比朕看到的还要深啊。”刘彻淡淡道。
  “陛下——”
  刘彻举手制止了司马迁的解释:“朕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朕真的会把你写的书烧掉是不是?所以你要李陵帮你把书偷运出宫。子长,子长,在你心里,朕永远永远都是一个最坏最坏的皇帝,最坏最坏的情人是不是?所以你吃药欺朕,所以你急匆匆的赶到朝堂想为李陵辩解,所以你在朕眼皮底下将自己写的书送出宫外,子长,你到底明不明白朕是天子这句话的意思?”
  司马迁不语。
  “朕看你是不明白,朕也不想再解释给你听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你的骨头还是这样的叛逆,那朕今天就和你来个决断好了,朕和你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彻底的臣服,总有一个人的骨头要彻底的打碎才能真正的不再烦恼。而朕是天子,你是臣子,也就注定骨头被打碎的,必然是你。”
  无言,没什么可以再解释的了,也没什么必要再解释的了,下狱,再次落到了酷吏杜周的手里。不过,杜周这一次倒没有头痛。因为这次这个人是被反绑着双手,颈上戴着枷索,披头散发,赤身祼体囚在木笼中被送到刑狱司的。
  “大人,要审问吗?”手下的人小心的问。
  杜周心如明镜:“审什么,大刑侍候就是,不要打死就行了。”
  “属下明白。”
  人生走到这一步,已经是身不能已了。狱中的岁月,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能概括:
  公元前99年,天汉二年冬,大汉天子派李广利,游击将军韩说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出上谷,带十万人击匈奴营救李陵。可是这次与其说是营救李陵,不如说是将李陵推入虎口。人没见到影,却从俘获的匈奴降兵中得知李陵已经成为匈奴驸马,右贤王,正在为匈奴操练兵马,准备进攻中原。
  大汉天子胸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对李陵最后的一丝恕意也消失怠尽了。对李陵恕意的消失,意味着对司马迁也没有可以饶恕的余地了。
  大汉天子下旨诛李陵家,大汉天子也再次出现在司马迁面前,将匈奴降兵的口供摔给他看。司马迁看着这些口供,凝思,合简抬头把竹简递还给大汉天子。
  “你还有何话说?”天子冷冷的问。
  “李陵是骑都尉,掌管禁宫之中的羽林骑,陛下与他共事的时间,要比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多太多,如果陛下仍然选择不相信自己的臣子,那么臣也无话可说。”
  啪!脸上被重重抽了一掌。
  “你死到临头还要谤朕吗?”
  司马迁看着大汉天子,语气竟是出奇的温柔:“对不起,刘彘,对不起。”
  大汉天子眼光微敛盯着司马迁。
  “刘彘,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望我的吗?其实我明白‘朕是天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身为臣子的我,不能欺君,不能藐视天子的权威,更加不能违逆天子的意志,可是我没有一件做得好,做得足的。对不起,我没有做到一个臣子的本份,那是因为我一直想把你当情人一样爱着,而不是把你当天子一样爱着。我总是梦想着能和你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吃醋争吵,卿卿我我,缠缠绵绵,能像普通情侣那样一起遨游天下,甚至梦想着和你一起东渡仙山,寻那长生不老之源。可是,现在是不是都不能做了?我知道我公然在朝堂上为李陵辩护,现在李陵要被诛族,我肯定也没有理由还能活下去了。如果在朝堂上公然与你做对的我不死,你那天子的权威岂不是依然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
  大汉天子冷笑连连:“司马迁,你告诉朕,人活在世上,怎么样活才算有尊严?”
  “李斯贵为丞相,不也受尽五刑,被腰斩而死吗?韩信已是诸侯王,却在陈地被戴上刑具;彭越、张敖已南面称王,结果都下狱定罪;绛侯周勃诛杀了吕氏家族,权力超过了春秋时的五霸,后来也被囚禁在待罪之室;魏其侯是大将军,还是陛下的血亲,最后不也穿上了囚衣,戴上了刑具;季布做了朱家的家奴,灌夫被关押在居室受辱。这天下间,除了皇帝,没有什么人能活得有尊严。”
  “是吗?那朕再问你,人要怎么死,才算不受辱?”
  “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不能使祖先受辱。然后是不使自身受辱,再次是不使脸面受辱。也不能让让别人用文辞和教令来羞辱自己。身体被捆绑、换上囚服,披枷带索被刑杖拷打这些都是令士大夫受到污辱的事情。俗云士可杀不可辱,所以上古时候都避免向士大夫用刑或许便是这样的道理吧。”
  “如此而已?难道像季布那样颈戴铁圈就不是受辱吗?”
  “那是更深层的羞辱。像剃光头发、颈戴铁圈,毁伤肌肤、砍断肢体等等,而最下等的自是腐刑,受辱到顶点了。”
  刘彻听着司马迁的话,缓缓道:“司马迁,在你心里,你还是把自己视为士大夫的吧?”
  司马迁不解何意地看着刘彻,刘彻仰天大笑,拂袖而出。
  “陛下?”杜周迎接着天子。
  刘彻直视杜周:“安排蚕室。”
  杜周却低头道:“陛下,这样不妥。”
  “嗯?”
  “若陛下直言腐刑,太史令大人必然心生怨恨,况且陛下对大臣直接行使宫刑,传出去怕会寒了读书人的心。”
  “你当如何?”
  “陛下不如下令判太史令大人死刑,然后再下旨令天下犯人入钱赎死。太史令大人自年青时即入宫中居住,一应使费皆是宫中供给,实际上根本身无余钱可以赎身,到时自然逼着他选择宫刑,他自己选择的路,自然也不敢怨恨陛下。”
  “他这人头脑有点呆——”
  “陛下,太史令大人不是最宝贝他的书吗?”
  刘彻看着杜周一眼,笑了笑:“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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