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 续-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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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摆哪儿好?
王爱国说你摆到老蒯办公室去,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别叫他逮住了,啊?
王文杰说我的明白,你的放心!
没一会儿老蒯办公室传来接二连三的喷嚏声,哥儿俩笑得差点没把床捶散了——小的时候,哥儿俩合伙干坏事,在大门口埋伏绊马索,往局长家泡菜坛子里扔屎壳郎……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这么笑的。
笑完一场王文杰匆匆告辞,没办法,刘队长已经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王文杰,再不回来我关你的禁闭!
王文杰吐了吐舌头,别告诉老头啊,我是开小差溜出来的,队里紧急任务,唉,这次八成儿要背处分了,也不知道林烨能不能手下留情……
林烨?他不是出差了吗?
是啊,走了好久了,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呀,不行了,真不能再聊了,姓刘的已经在威胁说要找老头告状了,回见!
回见……王爱国笑着挥挥手,一回头,老蒯正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王爱国!把那把倒霉的花给我扔出去!啊嚏!
王爱国没有把那把‘倒霉’的花丢出去,而是小心地插进了花瓶摆在自己的床头,闻着花香,似乎连药也不那么苦了。
也许是那束花的缘故,老蒯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过来查勤了,哥儿几个总算松了一口气,仗着病假期间不受拘束,甚至拉开桌子打起了麻将。王爱国的手气不是一般地糟糕,几乎就没有一把能坐庄的。
老六说没关系,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嘛。
王爱国说,滚你的蛋。
没过几天传来王文杰因为开小差背了处分的消息,他爹王大局长差点吐了血,一气之下病情发生反复,又进了重症监护室。
包仁杰气得跺脚骂娘,林烨真TMD不给面子!
熟悉包仁杰的人应该知道,小包同志难得发个脾气,可见该同志这一次着实被气得不轻。
也可见,林烨这一次给王文杰的处分,多么多么地不得人心。
王文杰倒是没把那个处分放在心上,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对他来说,他爹的病更要紧一点。
只有王爱国知道,他哥对那个处分其实还是很在意的,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可是内心的沮丧,只有从小一起厮混过来的兄弟能看得出来。
这样下去不行!王爱国越来越觉得,再这么拖泥带水地混下去,迟早有一天,大家全得跟着林烨一块儿,给那个死了好几年的林染陪葬去!
所以王爱国下决心要跟林烨好好谈一次,不光是为了哥哥为了自己,也为了林烨,甚至,为了大伯伯的病——老头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这么一次又一次来回地折腾了。
可是,没等王爱国做好准备,林烨,已经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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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是来探病的。
包仁杰一个电话打过去,声称要跟林副局长‘没完’——这样做很冒险,要知道林烨很可能会是东城分局的继任局长,正好直接领导局长助理包仁杰。可惜的是,包仁杰的胆子虽然小,却从来都不怎么识时务,类似于这样的‘冒险’他已经差不多经历了二十多年,当然了,这是和前任局长王志文的纵容分不开的。
所以林烨就来‘负荆请罪’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林烨,‘大义灭亲’这一招自古就有,警局上下对这个最有心得的就属王志文。作为王大局长的得意门生,林烨充其量也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何况王文杰和他也算不得哪门子亲。
不过燕飞说,林烨这一手不叫‘青出于蓝’,而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类似于金庸小说里慕容世家使的那一招。
王其实说对,对对,就算是‘青出于蓝’,那也和我哥没关系,真正论起来,林烨应该是我们家燕子的高足。当初在警校的时候,林烨是燕子那个班的班长呢!
包仁杰说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啊啊……哼!
可见包仁杰是认真的,王志文这次若果真有个好歹的,包仁杰一定会跟林烨‘没完’,甚至,就连燕飞也逃脱不了干系——所以说当老师的要小心,千万不能收错了徒弟,否则即使学生毕业了,老师也有被牵连的危险。
老哥儿几个斗着嘴,林烨就在一边站着,手里提着一个稻香村的点心篮子,一兜子水果,还有一块大得夸张的金华火腿。
包仁杰对此可不领情:“你不知道他这个病不能吃腌腊食品么?你送这么大一块火腿来,存心馋他是不是!”
林烨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神情有点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当包仁杰的话是耳旁风。
王爱国有点看不下去了,林烨手里提的东西分量不轻。这么多东西换个壮劳力恐怕都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何况林烨的腿……林烨的腿明显地在颤抖,虽然抖得不厉害,可是顺着脖子淌下的汗水已经快把衬衫湿透了。
王爱国过去接过了林烨手里的东西:“你坐一会儿吧,没事儿,大伯伯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林烨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是你啊,小家伙,几年没见,长高了。”
一句话说得王爱国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我现在肯定比你跑得快。”
说完王爱国就后悔了,他不是存心往林烨的伤口上撒盐,实在是和这个人的两次碰面都是赛跑:一次是短跑,他输了;另一次是长跑,他还是输了。
“是啊,我肯定跑不过你,年轻真好啊。”林烨的眼神反倒有了点神采,笑着把东西全塞给了他,“帮我拿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林烨刚走没一会儿,王志文就从监护室放出来了,老王同志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嘱咐包仁杰——别怪林烨,他做的没错。
包仁杰一回头,哎,林烨呢?躲哪儿去了?
王爱国自告奋勇说等等,我去找。
王爱国在理疗科找到了林烨——正趴床上扎针呢,一边扎着针一边还和老蒯唠着嗑儿,说你那个学生长大了。
老蒯淡淡地笑,也该长大了,都要毕业了呢。
林烨说他找到工作了没有?上面说要给我配个保健医生,干脆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唉,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见他,就觉得心情好一点。
老蒯还是淡淡地笑,是啊,他那双眼睛,让人看了能安神。
王爱国转身走进卫生间,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所谓‘能安神的眼睛’是什么样子,怎么也看不清——没办法,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忽然就想起了林烨曾经说自己和林染有点像,那么,是不是林染,也有一双‘能安神的眼睛’?
无聊。王爱国打了个呵欠,戴上眼镜,走出了卫生间。
林烨还在跟老蒯唠着嗑儿。老蒯说,你该找个伴儿啦,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学校的女生……
林烨趴在床上摆了摆手。
王爱国走进去,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大伯伯醒了’,转身就走了。
林烨苦笑了一声,小家伙生我的气了,谁叫我把他哥给处分了呢?呵呵。
老蒯双手不停,很利索地取了针,“还‘小家伙’呢,刚才还说人家长大了……行了!快过去吧,你不是说最怕王局给你上党课了吗?”
林烨坐起来笑着披上衣服,“说实在的,好些日子没听他上党课,心里还真有点不习惯。就为这个,前些日子我还响应号召去入了党,嘿,党课倒是听了不少,越听越犯困。”说着话林烨打了个呵欠,“啊……还是王局的课听着提神。”
门里的两个人不知道,王爱国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外不远的走廊拐角处。听林烨轻松从容地开玩笑,王爱国很纳闷,这个看上去很开朗很阳光的家伙,一点儿也不像哥哥嘴里念念不忘的那个林烨啊。
这个林烨,和哥哥眼里的那个林烨,到底哪一个,真实一点?
……
王志文这一回没有开党课,他只是握着林烨的手,反复地追问——王文杰这一次捅的娄子,到底有多大?
其实这个问题用不着问,很明显,王文杰这一次开小差,一定是惹了大麻烦。王其实作为警局的资深档案员,早就听说这次有个三省联查的大案子在西城出了岔子。据说是某个据点的警察脱岗,正好被上面下来查勤的领导碰了个正着……虽说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可是这个事件的性质很恶劣——往重了说吧,直接下课都不为过。
所以说林烨其实还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这些话当然不能跟王志文说,甚至也不能告诉包仁杰——所以,王其实只好装糊涂,看林烨在老哥哥面前低头认罪。
王志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有此一问。王大局长作为过来人,想的甚至更为深远一点:林烨本人恐怕也会被牵连了吧,至少,这次升官是没指望的了……造孽哦。
林烨说,王文杰这次捅的娄子倒是不大,王局您别着急,让他吃个处分有个教训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嘛。
王志文叹了气,行,叫他长长记性!
王爱国愈发搞不懂了,印象里——这个印象当然是由王文杰的转述中得到的——的林烨,是从来不把王大局长放在眼里的。而眼前这个——满脸必恭必敬,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把王志文活活气死——的林烨,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在演戏?
所以王爱国觉得,更加有必要和林烨谈一谈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烨站起身来告辞,没等王爱国追出去,林烨已经走到了燕飞的面前:“燕老师,能跟您谈谈吗?”
57
“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装什么客气?”燕飞说,“你当学生那会儿也没叫过我一声老师。”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楼后拐弯的那个角落,一条孤零零的长椅,三三两两的几棵桃树,稀稀落落的几株野草,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很干净。
林烨低头从衣兜里抽出了烟盒,“来一根?哦,对了,你不抽烟的。那……我抽一根你不介意吧?”
燕飞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林烨的打火机还是那个刻着狼头的ZIPPO,还是很帅气很酷的样子,可是,打了好几下,火星闪闪,就是打不燃火。
林烨努力尝试了很多次,终于还是放弃了,一把扯下嘴里的烟揉了个粉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把打火机揣回了衣兜。
燕飞看在眼里,依然是什么也没说。
林烨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燕飞低头看了看手表,轻轻皱了下眉头。
“你要是有事儿的话可以先走。”林烨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姿势却没动,还是看着天。
“我没什么事儿,”燕飞说,“现在几点了?我的表停了。这表跟了我几十年,难得停一次,看来该送去修修了。”
林烨终于把目光从天上收了回来,转过头看看燕飞,“还是那块英纳格?”
燕飞笑了笑,“对,还是那块。”
林烨露出了一点笑容,“你知道吗?那一年,把你的表扔进厨房那口大锅里熬汤的……那件事儿,是我干的。”
“我知道。”燕飞一点儿没吃惊,“食堂伙食不好,你们要搞罢餐,被我拦下了。别人都跟我抱怨了老半天,就你什么也没说……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果然,没几天我的表就被煮了。”
林烨点点头,“那时候多好啊,想爱就爱,想恨就恨。谁敢得罪我,就十倍报复回来;看上了谁,就痛痛快快地去追个死去活来……”
“对,人送外号神鬼皆愁,警校师生闻风丧胆。”燕飞说,嘴角一丝戏谑的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说,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该跟我道个歉?”
“道什么歉?你那表不是修好了嘛。”林烨不在乎地弯下腰掸了掸裤腿,“我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儿多了去了,真要是道歉的话,得排出三里地去……”
“那你找我干什么?我可没心思跟你叙旧。”燕飞有点不耐烦了,说实在的,‘燕老师’对这种不识好歹的学生从来都没什么耐心。
“不知道。”林烨轻轻摇了摇头,“心里乱七八糟的,乱得……唉!”林烨又叹了一口气。
“因为王文杰?”燕飞问得直截了当。
“不是……”林烨摇摇头,又迟疑了一下,“不全是……唉,大概……是吧。”林烨终于点了头。
“难得。”燕飞掏出一条绿箭口香糖扔过来,“头一次看见你,会为了林染以外的人,乱了方寸。”
“你也认识小染?”林烨皱着眉头,嚼着口香糖,含混不清地反问过来。
“见过几次,印象满深,是个好小伙儿。”燕飞也嚼起了口香糖,随手摘下一枚树叶,在手心里轻轻地捻成了粉末。
“还小伙儿呢。”林烨不以为然地苦笑一下,“他要是活着,差不多都要四十岁了。”
“是啊,我本来以为……”燕飞又摘下了一枚树叶,“他会是又一个意气风发的刑警大队长,就像老队长,就像……王志文。”
燕飞在提到王志文的时候明显地有些不情愿,显然,这俩人的关系还是不怎么太好。
“说起来……你也快四十了吧?”燕飞说,“怎么还没定下来?真打算在一棵树上吊到死?”
“真要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林烨惨笑一声,“偏偏没等我死,那棵树就先死了,噶嘣一声,树枝就折了,摔得我好疼啊,呵呵……”
“不怪那棵树。”燕飞说,“怪你没长眼睛,不知道去看好那棵树。也怪你,太死心眼。”
林烨耸耸肩,一摊手,“说到没眼光和死心眼,你是我的老师啊。”
这话显然意有双关,燕飞的耳朵有点红,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王文杰吧,他怎么会把你弄得乱七八糟的?”
林烨皱了眉,半天没再说话,沉默地嚼着口香糖。一直过了很久,就在燕飞等得不耐烦准备拔脚走开的时候,林烨终于开了口。
“我……欠他一声谢谢。那一次,我发烧,是他把我背上救护车的。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雨,路很滑,很难走……有一段路,他把我背在背后,几乎是跪在地上爬过去的……这么些日子了,也没机会跟他道个谢……”
“就只有一声谢?”燕飞打断了林烨的话。
“还有……对不起。”林烨说得很艰难,“他要的,我给不起。”
“不是给不起,是不想给。”燕飞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冷冷地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心眼不坏,对人实诚。笨是笨了点儿,可是,从来不耍心眼,他背你上医院,也绝对不是要你给什么!”
显然,林烨的话有点触怒了燕老师——好歹那个笨孩子也姓王,好歹那个笨孩子也是王其实他侄子,是不是?
“我知道!就因为知道……知道……”林烨说不下去了——越说,越乱。
“你看不上那孩子,我知道。”燕飞缓了一口气,压住了火气,“换了我,也一样看不上他,没出息,没脑子,比林染差得太多太多了。可你干吗要拿他和林染比呢?林染早就死了!”
“我从来没拿小染和任何人比过!”林烨烦躁地把口香糖吐在了包装纸里,扔进了果皮箱,“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知道我不能再这么下去……可是,我忘不了他,忘不了……”
“没人叫你忘了他。”燕飞拍了拍林烨的头,“忘记一个人,是件很困难、很残忍的事。而记住一个人,却是件很简单、很快乐的事情。你干吗一定要逼自己忘记他?在所有人面前装出一副快乐的面孔,也许,连你自己都被骗了。可是你忘了,你师父是什么人?你骗得了别人,骗得过他吗!真的担心他的身体,想要他好好养病,就打起精神来!想爱就爱,想恨就恨。谁敢得罪你,就十倍报复回来;看上了谁,就痛痛快快地去追个死去活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燕飞听完电话,又拍了拍林烨的头,“我有点事情先走了,咱们下次聊。放心,我不收你的心理咨询费。”
燕飞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当年,警校有学生曾经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