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 续-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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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王志文也算是久炼成钢了,看起来这个儿子也就这份出息了,还是自己保重身体要紧——现在不比当年了,不是举着扫帚满院子追着揍屁股的年代了。老了,有那个心,没那个力了。
所以王志文跟儿子说,吸取教训,争取立功赎罪吧,唉!你不是还参与了个四省联查的大案子么?有进展了没有?
一句话问得儿子垂头丧气,没有,线索断了,案子只好先挂着了。
王局长叹口气,啥也不想说了。
没几天,被没收的手机又发还了回来,铃声变成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很慷慨激昂的调子——王文杰一听就明白了,这种损招儿除了林烨没人出得出来。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
每个打电话过来的人都要问王文杰一句,你小子什么意思你?!王文杰就嘿嘿傻乐一声,啥也不说。
有时候闲得发慌没事儿干了,王文杰还会用座机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就为听听那句‘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一边听一边嘿嘿地傻乐。
林烨要是知道自己煞费苦心,给王文杰选了这么一首歌,换来的效果却是这个样子……也许会后悔的吧?
不过林烨大概也没心情关心这个,听说他即将去北京做下肢的矫正手术。据说上面早就安排了最权威的专家,争取把手术风险降到最低,只是一直到最近才做通了林烨的工作,让他终于点了头。
刘队长倒是很高兴,这小子,总算想通了,哈哈!
王文杰也很高兴,只是没高兴多一会儿,听老刘说,林烨的腿即使做了手术,虽说走路是不存在多大问题,却也还是跑不得跳不得,甚至走路都不能太累着……王文杰顿时就没了兴奋劲儿。
自从他爹住院,王文杰基本就没机会见着林烨的面儿,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那条腿是不是还是动不动就疼得很厉害?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想通了决定做手术?也不知道……唉!真要是见了面儿的话,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王文杰正在胡思乱想,刘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副局长找你,去他办公室。
登时就出了一身汗。
忐忑不安地‘蹭’到了林烨的办公室,林烨正弯腰站在桌子跟前写毛笔字,浓浓地蘸一墨,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文杰说林局长写得真好啊写得真是真是好。
林烨说你少拍马屁。我亲戚的酒楼下礼拜开业,我写幅字当贺礼。哦正好,送你一张卡,可以打个八折,春风里三巷,酒楼名字叫‘又一村’,离这儿不远。
王文杰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咱花不起那个钱,别说八折,一折我都得掂量掂量!
林烨没抬头,接茬儿写着字,不要就不要吧,那地方档次是高了点儿。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林烨这意思难道是嫌他档次太低?王文杰很郁闷。
王文杰没答腔,林烨也就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写他的字。王文杰百无聊赖地向四周看看,忽然发现,那幅画着火红的枫树的‘晓来谁染霜林醉’,不知道怎么的,已经从墙上消失了,只在墙中央留下了一块明显干净的空白。
“头儿,那幅画儿呢?怎么没了?”
“画儿?”,林烨还是没抬头,“哦,我送店里重新装裱了。”
“哦。”王文杰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林烨终于写完了字,直起腰杆左右端详了一下,满意地收了笔,抬头看见王文杰还站在门口,随手一指沙发,你怎么不坐下?
王文杰说没关系,我不累,局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林烨皱了下眉头,叫我林烨。
王文杰说还是叫局长吧,现在是工作时间。
林烨说哦对,你提醒的是,工作时间……不能干私活儿。
王文杰闹了个大红脸儿,局长我不是这意思……
那就叫我林烨!
林烨!王文杰终于改了口,你TMD到底有什么事儿!
一句粗话说出口,把俩人都吓了一跳,王文杰恨不得找条缝钻下去。
林烨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晚上有没有空?一块儿去喝一杯吧,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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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烨第一次邀请王文杰‘一块儿去喝一杯’——不光是王文杰,林烨好象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谁。
王文杰说不行,我今天晚上有事儿,真的有事儿,我得去看看我弟弟。今天他毕业回家,我得给他接风洗尘。说真的,我们哥儿俩好久没有聚一聚了……自从我父亲住院,他一直都是跑前跑后地忙活,张罗东张罗西的……有这么一个弟弟,我得知福。
王文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也许是怕林烨误会自己不愿意,所以拼命地解释自己是‘真有事儿’。可是,解释得越多,越觉得心里发虚,总觉得自己是在找借口当‘挡箭牌’,说穿了,还是不敢面对罢了。
林烨点了点头,哼了一声,你还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一个弟弟,你居然不明白,唉。
王文杰没听懂林烨的话,他感觉林烨哼这一声透着一鼻子的酸,却不知道,林烨到底犯的是哪门子酸?当然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林烨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不肯去喝酒才犯酸,他知道自己没那么高的‘档次’。也许是嫉妒自己有个好弟弟?也许是的,他这么想。
王文杰毕竟是干刑警的,脑子虽然不够聪明——也得看跟谁比,跟林烨、燕飞乃至于王志文,他当然是比不过的——但是,基本的逻辑思维他还是有的,所以,他立刻总结、归纳、推理出了一个结论:“你……最近,见过我弟弟?”
王文杰这么问很有根据,如果林烨最近没见过王爱国,他是不会说出‘这么好的一个弟弟’这样的话的——毕竟这俩人上一次打交道的时候,还是在多年以前,那个万人长跑的比赛场上。
林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弟弟,大概做梦都会笑醒吧。”
王文杰很认真地点点头,对,我经常从梦里笑醒过来。
“是吗?”林烨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轻叹了一声,“我正相反呐。” 非常轻的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到。
王文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声叹息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胸口,疼得让人难以呼吸,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要不……咱们改天……”王文杰试探着开了口。
“不用了,我这些日子大概也抽不出空儿来,你今儿晚上没空的话,”林烨说,“那就算了吧。其实我也就是想嘱咐嘱咐你,我休假的这段时间,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唉,不为别的,你也得为你们家老头想一想吧,王局那身体,经不起你这么隔三岔五地折腾了。”
“我想,我还真不是干警察的料。”王文杰苦笑了一下,没什么精神,“我爸爸那个人,破案子是一把好手,看人的眼光可实在不怎么样——先是看好包仁杰,硬把人拉进了刑警队;然后是我……我有时候都觉得,他要的不是个儿子,他要的,就是个接班人——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干一辈子警察,一直干到死为止。”
“干这一行不好么?”林烨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多少人想干都没机会呢。行了,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你就老实点儿吧。”
林烨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别让我上了手术台都不安生,OK?”
王文杰于是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拼命地点头。
刘队长推门进来交工作报告,见此情景哈哈一乐,顺手塞过来两根烟,“哟,难得看见林副局长做思想工作啊,怎么样,工作做通了没有?”
林烨笑一笑,收下了报告,抽了一口烟,没说话。
王文杰接过烟拿在手里,“那什么,林……呃,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林烨做了个手势,你走吧。
出门的时候听见老刘很八卦地跟林烨打听,“我说,你终于想通了,真要去做那个手术啊?”
王文杰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林烨只说了一句话,“以后的路,我想走得稳一点。”
刘队长干笑着说你还真TMD够酸的,呵呵……
王文杰使劲攥了攥拳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好好的一颗烟已经成了粉末。
王文杰逃一般地出了办公楼。
晚上六点半,王文杰和他弟弟在大众剧场门口碰了头。王文杰顺便看了看戏码儿,今天演的是《西厢记》,张派的名戏,戏词写得极好:问晓来是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成就迟,分别早,叫人惆怅。系不住骏马儿,空有这柳丝长。
弟弟说,医院下了文件,新分配来的大学生一律下基层锻炼一年,我们这一批已经定了,大凉山的一个彝族自治县,好象满远的。
王文杰说你看不看戏?我请客。
弟弟摇摇头,笑了,你还是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于是去吃饭。
王文杰点了一大桌子菜,荤的素的什么都有,到后来就连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可以了先生点这么多吃不完的!
王爱国笑吟吟地看着他哥,什么话也不说。
王文杰意犹未尽地低头看看菜单,再抬头看看王爱国,喝点儿什么?
王爱国说就喝茶吧,昨儿晚上跟同学喝多了,到现在头还疼呢。
王文杰说怨不得呢,你昨天晚上给我发的短信,是喝醉了以后发的?害我瞎琢磨了一宿。
王爱国面不改色心不跳,是吗?我好象是给你发了一条,写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王文杰忽然有点支支吾吾起来,好象是歌词吧,写得乱七八糟的,我也记不清了。
不记得了——这就是某刑警‘琢磨了一宿’后的成果,可见王某人的确不是干这一行的料,连撒谎都撒不好。
王爱国啜了一口热茶,笑了一下,看来我的确醉得不轻,呵呵。
人说……酒后吐真言呐。王文杰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夹了一筷子拌海蛰,嘎吱嘎吱地大口嚼起来,嗯,味道不错!你倒是吃啊。
他哥的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煞风景,以至于王爱国已经完全没了胃口,勉强夹了一筷子葱,看也没看就丢进了嘴巴里,随便找了个问题把话扯开:
“你和林烨……怎么样了?你不是跟他说了,你喜欢他。”
“不怎么样。”他哥显得有点垂头丧气,“他好象压根儿就没把我的那句话当回事儿。”
“那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是认真的。”王爱国说着话,眼睛却被葱辣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本来是想说的。”王文杰扔过去一摞餐巾纸,“事实上,如果是昨天以前,我一定就说了。”
“那现在呢?”王爱国低下头,一边擦眼睛一边问。
“现在?”王文杰有点犯迷糊,“我得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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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国的那条短信是这么写的——“其实,我想要的不是月亮。月亮只能代表我的心,月亮不能代表你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王文杰‘想’了,也‘看’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那么灵光一闪,心里咯噔一下,好象就明白了点儿什么。
可惜这‘灵光’闪得实在太快,快得他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就已经如同流星坠地,刷————没了。
所以,他还是没能明白透了。
这样也好,有时候,有的事情,明白得越少越幸福——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时不时的要装装糊涂。
可惜,王文杰装不来糊涂,这一点倒和他爹很像,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掺不来沙子。
于是,他一大早就给弟弟打了电话,想要接弟弟回家,然后,又特意地摆下了接风宴,打算给弟弟洗尘。只是没想到接风变了饯行,弟弟说——“大凉山的一个彝族自治县,好象满远的”。
系不住骏马儿,空有这柳丝长。
王文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做的,只是给弟弟点上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拼命把弟弟的碗垒成一座小山。
拔丝山药端上来,黄灿灿地放着油光,王爱国的眼睛也放了光——就连厚厚的眼镜片都遮不住。
“拔丝山药?多少年没吃过这东西了。”轻轻夹起一块,拖出长长的丝,往冷水里一蘸,送进口中,满嘴满腮的甜。
“对啊,我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吃这个,总是弄得满脸满身都是糖,洗都没法子洗。”王文杰笑着把整个盘子全推了过去,“慢点儿吃,别吃太多,这东西占肚子,后面还有好多菜呢。”
弟弟也笑了,“小时候?哈,那是因为包姐姐那时候就只有这个菜做得好。除了这个,她连荷包蛋都煎得一团糟——虽然做那个明明要简单一万倍。”
“对!对!”哥哥忙不迭地点头,“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她怎么能把好好的一个鸡蛋煎得外边成了焦碳,里面还没熟的?”
“嗯,而且还欺骗咱们说,这就叫‘外焦里嫩’。为什么没人控告她虐待儿童啊?”
哥儿俩说起来那些往事,忍不住捶桌大笑,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痛快了。
“其实……”王文杰咽了口唾沫,“我还挺喜欢她煎的鸡蛋的,这么多年没吃,想起来还真有点馋。”
“那好办。”王爱国已经风卷残云般干掉了一大盘子山药,口齿不清地说:“找个机会回去看看吧,有日子没见包姐姐了,还真有点儿惦记。说真的,到现在我都遗憾,包姐姐后来手艺越来越好,咱们偏偏都离开了,不过她煎的鸡蛋倒是一直都‘外焦里嫩’的,呵呵。干脆,咱们这个礼拜就去吧,好不好?”
“你不是要走了么?唉……”王文杰有点惆怅,对,惆怅——王家哥哥也是会惆怅的,“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你还是送送林烨吧,他不是也要走了么?”王爱国也有点惆怅了,“哟,甜东西不能吃多了,有点腻呢。”
“喝口茶就不腻了。”哥哥说,拉过弟弟的手,拿起湿纸巾小心地擦,“看,又沾了一手糖,这么多年了,这毛病还没改造好。”
“别擦了,我自己去洗手间洗一洗。”王爱国不自在地抽回了手,站起身去了卫生间。
王爱国把水开得哗哗的,水花四溅,洗完了手,眼镜片上全是水,什么也看不清。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顺着临江路慢慢地走,路过大众剧场的时候正好散场,王其实高高地举着长长的两串糖葫芦在人丛中艰难跋涉,一眼看见了王文杰,大声地打招呼:“好巧!正好我开了车,把你们捎回去吧。”
王文杰说好啊好啊,怎么就您一个人啊燕叔叔呢?
王爱国也说,是啊,燕叔叔呢?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他?他在里面追着演员要签名合影呢,我可丢不起那个人!王其实牙疼一般撇着嘴。
弟兄俩互相看一眼,忍不住偷偷地乐,说我们进去找找他吧。
“别!你们可别进去,”王其实认了真,“回头他该不好意思了,去,拿上钥匙给我把车开过来,我估摸着他也该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燕飞捧着戏单就过来了,一点没客气,接过冰糖葫芦就啃,笑眯眯地跟他们点点头。
王文杰看看王爱国,再看看燕飞,“怪不得呢,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什么意思?王其实没懂,燕子,你听懂了没?
燕飞也摇头,自顾自地啃山楂。
王爱国笑着接过了另一串糖葫芦,放心,爱吃甜食的人才更晓得‘没苦哪有甜’的道理呢。
是啊,没苦,哪有甜?王文杰点点头,拿上钥匙去了地下停车场,把王其实的车开了出来。
王其实的车上仍然是一堆的戏曲CD,一封书信到樊城,拆散我弟兄两离分……
王文杰一边开车一边问,燕叔叔,这是什么戏?
《战樊城》,燕飞还在心满意足地啃着糖葫芦,另一只手往旁边一摊,王其实训练有素地掏出湿纸巾仔细地擦拭起来。
王文杰忽然明白了他兄弟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