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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理查二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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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上天和你的勇气保卫你!
  毛勃雷
  我是诺福克公爵托马斯·毛勃雷。遵照我所立下的不可毁弃的骑士的誓言,到这儿来和控诉我的海瑞福德当面对质,向上帝、我的君王和他的后裔表白我的忠心和诚实;凭着上帝的恩惠和我这手臂的力量,我要一面洗刷我的荣誉,一面证明他是一个对上帝不敬、对君王不忠、对我不义的叛徒。我为正义而战斗,愿上天佑我!(就座。)
  喇叭高鸣;原告波林勃洛克穿甲胄上,一传令官前导。
  理查王
  司礼官,问一声那边穿着甲胄的骑士,他是谁,为什么全副戎装到这儿来;按照我们法律上所规定的手续,叫他宣誓声明他的动机是正直的。
  司礼官
  你的名字叫什么?为什么你敢当着理查王的面前,到他这儿的校场里来?你要和什么人决斗?你们的争端是什么?像一个正直的骑士,你从实说来;愿上天保佑你!
  波林勃洛克
  我是兼领海瑞福德、兰开斯特和德比三处采邑的哈利;今天武装来此,准备在这围场之内,凭着上帝的恩惠和我身体的勇力,证明诺福克公爵托马斯·毛勃雷是一个对上帝不敬、对王上不忠、对我不信不义的奸诈险恶的叛徒。我为正义而战斗,愿上天佑我!
  司礼官
  除了司礼官和奉命监视这次比武仪典的官员以外,倘有大胆不逞之徒,擅敢触动围场界线,立处死刑,决不宽贷。
  波林勃洛克
  司礼官,让我吻一吻我的君王的手,在他的御座之前屈膝致敬;因为毛勃雷跟我就像两个朝圣的人立誓踏上漫长而艰苦的旅途,所以让我们按照正式的礼节,各自向我们的亲友们作一次温情的告别吧。
  司礼官
  原告恭顺地向陛下致敬,要求一吻御手,申达他告别的诚意。
  理查王
  (下座)我要亲下御座,把他拥抱在我的怀里。海瑞福德贤弟,你的动机既然是正直的,愿你在这次庄严的战斗里获得胜利!再会吧,我的亲人;要是你今天洒下你的血液,我可以为你悲恸,可是不能代你报复杀身之仇。
  波林勃洛克
  啊!要是我被毛勃雷的枪尖所刺中,不要让一只高贵的眼睛为我浪掷一滴泪珠。正像猛鹰追逐一只小鸟,我对毛勃雷抱着必胜的自信。我的亲爱的王上,我向您告别了;别了,我的奥墨尔贤弟;虽然我要去和死亡搏斗,可是我并没有病,我还年轻力壮,愉快地呼吸着空气。瞧!正像在英国的宴席上,最美味的佳肴总是放在最后,留给人们一个无限余甘的回忆;我最后才向你告别,啊,我的生命的人间的创造者!您的青春的精神复活在我的心中,用双重的巨力把我凌空举起,攀取那高不可及的胜利;愿您用祈祷加强我的甲胄的坚实,用祝福加强我的枪尖的锋锐,让它突入毛勃雷的蜡制的战袍之内,借着您儿子的勇壮的行为,使约翰·刚特的名字闪耀出新的光彩。
  刚特
  上帝保佑你的正义行为得胜!愿你的动作像闪电一般敏捷,你的八倍威力的打击,像惊人的雷霆一般降在你的恶毒的敌人的盔上;振起你的青春的精力,勇敢地活着吧。
  波林勃洛克
  我的无罪的灵魂和圣乔治帮助我得胜!(就座。)
  毛勃雷
  (起立)不论上帝和造化给我安排下怎样的命运,或生或死,我都是尽忠于理查王陛下的一个赤心正直的臣子。从来不曾有一个囚人用这样奔放的热情脱下他的缚身的锁链,拥抱那无拘束的黄金的自由,像我的雀跃的灵魂一样接受这一场跟我的敌人互决生死的鏖战。最尊严的陛下和我的各位同僚,从我的嘴里接受我的虔诚的祝福。像参加一场游戏一般,我怀着轻快的心情挺身赴战;正直者的胸襟永远是安定的。
  理查王
  再会,公爵。我看见正义和勇敢在你的眼睛里闪耀。司礼官,传令开始比武。(理查王及群臣各就原座。)
  司礼官
  海瑞福德、兰开斯特和德比的哈利,过来领你的枪;上帝保佑正义的人!
  波林勃洛克
  (起立)抱着像一座高塔一般坚强的信心,我应着“阿门”。
  司礼官
  (向一官史)把这枝枪送给诺福克公爵。
  传令官甲
  这儿是海瑞福德、兰开斯特和德比的哈利,站在上帝、他的君王和他自己的立场上,证明诺福克公爵托马斯·毛勃雷是一个对上帝不敬、对君王不忠、对他不义的叛徒;倘使所控不实,他愿意蒙上奸伪卑怯的恶名,永远受世人唾骂。他要求诺福克公爵出场,接受他的挑战。
  传令官乙
  这儿站着诺福克公爵托马斯·毛勃雷,准备表白他自己的无罪,同时证明海瑞福德、兰开斯特和德比的哈利是一个对上帝不敬、对君王不忠、对他不义的叛徒;倘使所言失实,他愿意蒙上奸伪卑怯的恶名,永远受世人唾骂。他勇敢地怀着满腔热望,等候着决斗开始的信号。
  司礼官
  吹起来,喇叭;上前去,比武的人们。(吹战斗号)且慢,且慢,王上把他的御杖掷下来了。
  理查王
  叫他们脱下战盔,放下长枪,各就原位。跟我退下去;在我向这两个公爵宣布我的判决之前,让喇叭高声吹响。(喇叭奏长花腔,向决斗者)过来,倾听我们会议的结果。因为我们的国土不应被它所滋养的宝贵的血液所玷污;因为我们的眼睛痛恨同室操戈所造成的内部的裂痕;因为你们各人怀着凌云的壮志,冲天的豪气,造成各不相下的敌视和憎恨,把我们那像婴儿一般熟睡着的和平从它的摇篮中惊醒;那战鼓的喧聒的雷鸣,那喇叭的刺耳的嗥叫,那刀枪的愤怒的击触,也许会把美好的和平吓退出我们安谧的疆界以外,使我们的街衢上横流着我们自己亲属的血:所以我宣布把你们放逐出境。你,海瑞福德贤弟,必须在异国踏着流亡的征途,在十个夏天给我们的田地带来丰收以前,不准归返我们美好的国土,倘有故违,立处死刑。
  波林勃洛克
  愿您的旨意实现。我必须用这样的思想安慰我自己,那在这儿给您温暖的太阳,将要同样照在我的身上;它的金色的光辉射耀着您的王冠,也会把光明的希望渲染我的流亡的岁月。
  理查王
  诺福克,你所得到的是一个更严重的处分,虽然我很不愿意向你宣布这样的判决:狡狯而迟缓的光阴不能决定你的无期放逐的终限;“永远不准回来,”这一句绝望的话,就是我对你所下的宣告;倘有故违,立处死刑。
  毛勃雷
  一个严重的判决,我的无上尊严的陛下;从陛下的嘴里发出这样的宣告,是全然出于意外的;陛下要是顾念我过去的微劳,不应该把这样的处分加在我的身上,使我远窜四荒,和野人顽民呼吸着同一的空气。现在我必须放弃我在这四十年来所学习的语言,我的本国的英语;现在我的舌头对我一无用处,正像一张无弦的古琴,或是一具被密封在匣子里的优美的乐器,或者匣子虽然开着,但是放在一个不谙音律者的手里。您已经把我的舌头幽禁在我的嘴里,让我的牙齿和嘴唇成为两道闸门,使冥顽不灵的愚昧作我的狱卒。我太大了,不能重新作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我的学童的年龄早已被我磋跎过去。您现在禁止我的舌头说它故国的语言,这样的判决岂不等于是绞杀语言的死刑吗?
  理查王
  悲伤对于你无济于事;判决已下,叫苦也太迟了。
  毛勃雷
  那么我就这样离开我的故国的光明,在无穷的黑夜的阴影里栖身吧。(欲退。)
  理查王
  回来,你们必须再宣一次誓。把你们被放逐的手按在我的御剑之上,虽然你们对我应尽的忠诚已经随着你们自己同时被放逐,可是你们必须凭着你们对上帝的信心,立誓遵守我所要向你们提出的誓约。愿真理和上帝保佑你们!你们永远不准在放逐期中,接受彼此的友谊;永远不准互相见面;永远不准暗通声气,或是蠲除你们在国内时的嫌怨,言归于好;永远不准同谋不轨,企图危害我、我的政权、我的臣民或是我的国土。
  波林勃洛克
  我宣誓遵守这一切。
  毛勃雷
  我也同样宣誓遵守。
  波林勃洛克
  诺福克,我认定你是我的敌人;要是王上允许我们,我们两人中,一人的灵魂这时候早已飘荡于太虚之中,从我们这肉体的脆弱的坟墓里被放逐出来,正像现在我们的肉体被放逐出这国境之外一样了。趁着你还没有进出祖国的领土,赶快承认你的奸谋吧;因为你将要走一段辽远的路程,不要让一颗罪恶的灵魂的重担沿途拖累着你。
  毛勃雷
  不,波林勃洛克,要是我曾经起过叛逆的贰心,愿我的名字从生命的册籍上注销;愿我从天上放逐,正像从我的本国放逐一样!可是上帝、你、我,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人;我怕转眼之间,王上就要自悔他的失着了。再会,我的陛下。现在我决不会迷路;除了回到英国以外,全世界都是我的去处。(下。)
  理查王
  叔父,从你晶莹的眼珠里,我可以看到您的悲痛的心;您的愁惨的容颜,已经从他放逐的期限中减去四年的时间了。(向波林勃洛克)度过了六个寒冬,你再在祖国的欢迎声中回来吧。
  波林勃洛克
  一句短短的言语里,藏着一段多么悠长的时间!四个沉滞的冬天,四个轻狂的春天,都在一言之间化为乌有:这就是君王的纶音。
  刚特
  感谢陛下的洪恩,为了我的缘故,缩短我的儿子四年放逐的期限;可是这种额外的宽典,并不能使我沾到什么利益,因为在他六年放逐的岁月尚未完毕之前,我这一盏油干焰冷的灯,早已在无边的黑夜里熄灭,我这径寸的残烛早已烧尽,盲目的死亡再也不让我看见我的儿子了。
  理查王
  啊,叔父,你还能活许多年哩。
  刚特
  可是,王上您不能赐给我一分钟的寿命。您可以假手阴沉的悲哀缩短我的昼夜,可是不能多借我一个清晨;您可以帮助时间刻划我额上的皱纹,可是不能中止它的行程,把我的青春留住;您的一言可以致我于死,可是一死之后,您的整个的王国买不回我的呼吸。
  理查王
  您的儿子是在郑重的考虑之下被判放逐的,你自己也曾表示同意;那时为什么你对我们的判决唯唯从命呢?
  刚特
  美味的食物往往不宜于消化。您要求我站到法官的立场上发言,可是我宁愿您命令我用一个父亲的身分为他的儿子辩护。啊!假如他是一个不相识的人,不是我的孩子,我就可以用更温和的语调,设法减轻他的罪状;可是因为避免徇私偏袒的指责,我却宣判了我自己的死刑。唉!当时我希望你们中间有人会说,我把自己的儿子宣判放逐,未免太忍心了;可是你们却同意了我的违心之言,使我违反我的本意,给我自己这样重大的损害。
  理查王
  贤弟,再会吧;叔父,你也不必留恋了。我判决他六年的放逐,他必须立刻就走。(喇叭奏花腔。理查王及扈从等下。)
  奥墨尔
  哥哥,再会吧;虽然不能相见,请你常通书信,让我们知道你在何处安身。
  司礼官
  大人,我并不向您道别,因为我要和您并辔同行,一直送您到陆地的尽头。
  刚特
  啊!你为什么缄口无言,不向你的亲友们说一句答谢的话?
  波林勃洛克
  我的舌头只能大量吐露我心头的悲哀,所以我没有话可以向你们表示我的离怀。
  刚特
  你的悲哀不过是暂时的离别。
  波林勃洛克
  离别了欢乐,剩下的只有悲哀。
  刚特
  六个冬天算得什么?它们很快就过去了。
  波林勃洛克
  对于欢乐中的人们,六年是一段短促的时间;可是悲哀使人度日如年。
  刚特
  算它是一次陶情的游历吧。
  波林勃洛克
  要是我用这样谬误的名称欺骗自己,我的心将要因此而叹息,因为它知道这明明是一次强制的旅行。
  刚特
  你的征途的忧郁将要衬托出你的还乡的快乐,正像箔片烘显出宝石的光辉一样。
  波林勃洛克
  不,每一个沉重的步伐,不过使我记起我已经多么迢遥地远离了我所珍爱的一切。难道我必须在异邦忍受学徒的辛苦,当我最后期满的时候,除了给悲哀作过短工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向人夸耀?
  刚特
  凡是日月所照临的所在,在一个智慧的人看来都是安身的乐土。你应该用这样的思想宽解你的厄运;什么都比不上厄运更能磨炼人的德性。不要以为国王放逐了你,你应该设想你自己放逐了国王。越是缺少担负悲哀的勇气,悲哀压在心头越是沉重。去吧,就算这一次是我叫你出去追寻荣誉,不是国王把你放逐;或者你可以假想噬人的疫疠弥漫在我们的空气之中,你是要逃到一个健康的国土里去。凡是你的灵魂所珍重宝爱的事物,你应该想像它们是在你的未来的前途,不是在你离开的本土;想像鸣鸟在为你奏着音乐,芳草为你铺起地毯,鲜花是向你巧笑的美人,你的行步都是愉快的舞蹈;谁要是能够把悲哀一笑置之,悲哀也会减弱它的咬人的力量。
  波林勃洛克
  啊!谁能把一团火握在手里,想像他是在寒冷的高加索群山之上?或者空想着一席美味的盛宴,满足他的久饿的枵腹?或者赤身在严冬的冰雪里打滚,想像盛暑的骄阳正在当空晒炙?啊,不!美满的想像不过使人格外感觉到命运的残酷。当悲哀的利齿只管咬人,却不能挖出病疮的时候,伤口的腐烂疼痛最难忍受。
  刚特
  来,来,我的儿,让我送你上路。要是我也像你一样年轻,处在和你同样的地位,我是不愿留在这儿的。
  波林勃洛克
  那么英国的大地,再会吧;我的母亲,我的保姆,我现在还在您的怀抱之中,可是从此刻起,我要和你分别了!无论我在何处流浪,至少可以这样自夸:虽然被祖国所放逐,我还是一个纯正的英国人。(同下。)
  第四场 伦敦。国王堡中一室
  理查王、巴各特及格林自一门上;奥墨尔自另一门上。
  理查王
  我早就看明白了。奥墨尔贤弟,你把高傲的海瑞福德送到什么地方?
  奥墨尔
  我把高傲的海瑞福德——要是陛下喜欢这样叫他的话——送上了最近的一条大路,就和他分手了。
  理查王
  说,你们流了多少临别的眼泪?
  奥墨尔
  说老实话,我是流不出什么眼泪来的;只有向我们迎面狂吹的东北风,偶或刺激我们的眼膜,逼出一两滴无心之泪,点缀我们漠然的离别。
  理查王
  你跟我那位好兄弟分别的时候,他说些什么话?
  奥墨尔
  他向我说“再会”。我因为不愿让我的舌头亵渎了这两个字眼,故意装出悲不自胜,仿佛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回避了我的答复。嘿,要是“再会”这两个字有延长时间的魔力,可以增加他的短期放逐的年限,那么我一定不会吝惜向他说千百声的“再会”;可是既然它没有这样的力量,我也不愿为他浪费我的唇舌。
  理查王
  贤弟,他是我们同祖的兄弟,可是当他放逐的生涯终结的时候,我们这一位亲人究竟能不能回来重见他的朋友,还是一个大大的疑问。我自己和这儿的布希、巴各特、格林三人,都曾注意到他向平民怎样殷勤献媚,用谦卑而亲昵的礼貌竭力博取他们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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