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之悲剧-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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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手帕,半打软色调的条纹衬衫,几条皱巴的领带,还有卷成球状的干净袜子。
搜完橱柜,尽管屋外寒风凛冽,密闭的小房间却闷热得很,萨姆用条丝手帕小
心地擦擦汗湿的脸。他叉着脚立在房间中央,环顾着四周,然后走到大理石桌前,
桌上有一瓶墨水,一支干掉的笔和一叠廉价的格子信纸,萨姆隔过这几样,拿起一
个孟加拉皇家牌的雪茄盒子,好奇地打开来看,盒里只剩一支雪茄,他手指一碰,
雪茄便整支碎掉了,萨姆放回雪茄盒,眉头皱得更深,但他仍不放弃地再巡视房间。
水槽上的一角有个架子,上头摆了些东西,萨姆走过去把架上的东西全拿下来,
包括一个坏掉不走的闹钟,还剩四分之一品脱的黑麦威士忌酒瓶——萨姆拔起瓶塞
深深地闻了一下——还有玻璃杯、牙刷、一个锈掉的金属刮胡刀盒子,一小罐阿司
匹林,一个铜质的旧烟灰缸……萨姆从烟灰缸里取出一小截雪茄烟蒂,查看了一下
埋在烟灰里的雪茄标签,是克雷姆牌的,萨姆思索着走回门边。
玛菲太太那对带着恶意的小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萨姆的每一个举动,这
时,她捏着鼻音说话了,“我说巡官,您得包涵这房间这么杂乱,这个房客说什么
也不让我来帮他整理。”
“哦,没关系。”萨姆敷衍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炯炯有
神地看着女房东,“对了,玛菲太太——有没有女人来找过伍德呢?”
玛菲太太哼一声,抬着她那长脓包的下巴,“巡官,如果您不是警察,我听到
这句话真会敲破您的脑袋瓜,我可以告诉您,当然没有,这是高尚的住所,随便哪
个人都晓得,我一直叮嘱我的房客,这里最重要的一项规矩是,‘严禁女客进入’,
我说,没有任何例外,在玛菲太太的屋子里,绝不容许那些丢人现眼的猴子把戏。”
“嗯,”萨姆找把椅子坐了下来,“没有女人来过……那亲戚呢?有没有姐姐
或妹妹到这儿看他?”
“说到这个,”玛菲太太机灵地回答,“我当然不能禁止人家有姐妹,因此,
我的房客当然也会有姐妹找来,也有姑姑阿姨或外甥侄女的,但伍德从来没有过。
您晓得,我一直把伍德先生当做我最标准的房客,他在这里整整住了五年了,从不
惹麻烦,那么安静,那么有礼,真是一个绅士。据我所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来找过
他。但我们也不常看到他,他在纽约电车工作,每天从中午到晚上很晚,而且,我
们这里不供应三餐——房客得出去吃——所以我也不知道伍德他怎么吃饭的,但这
个可怜的灵魂,我敢这样子说——他准时交房租,不制造麻烦,也没喝醉过——安
静得好像没这个人一样,我——”
但萨姆并没听下去,他站起身来,厚实的背向着玛菲太太,玛菲太太一句话没
讲完停下来,小青蛙眼眨巴眨巴地瞪了萨姆背影一眼,哼一声,气鼓鼓地走出房间。
“老巫婆一个,”门柱旁的刑警咒着,“当然都是姐姐姑姑阿姨外甥侄女才能
来,这套看多了。”他淫邪地哧哧笑起来。
但萨姆完全没理会这边发生的事,他正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试着用脚来感觉地
毯底下的情况,忽然,在靠近地毯边缘的地方,有一小块微微鼓起,吸引住萨姆的
眼光,他掀开地毯,发现是木板翘起来所造成的。接着,他又走到床前,迟疑了一
会儿, 毅然跪了下去爬进床底, 两手瞎子一样摸索着,探员刑警见状急急地说:
“嘿老大——我来。”但萨姆没理他,自顾在床底地毯上奋力前进,探员也跟着腹
部着地匍匐向前,一支小手电筒扫视着幽深的床底角落,萨姆得意地低呼,“有了!”
探员扯开那一角地毯,萨姆扑上去抱住一本黄皮的小本子,两人一身灰地从床底退
了出来,屏气用力挥着衣服上的灰尘。
“老大,是银行存折吧?”
萨姆没回话——他急急翻着小本子,里头详细列着几年来每一笔存入储蓄户头
的金额,没有任何提款的纪录,而每一笔存款都不超过十元,大部分是五元,统计
户头的金额是九百四十五美元六十三美分。存折中还夹着张折起的五元钞票,很显
然伍德正打算存入,却因被谋杀而来不及办理。萨姆把存折放入口袋中,转身对着
探员:“你值班到几点?”
“八点整,会有人来接班。”
“我跟你讲,”萨姆阴沉地说,“明天下午两点半打电话回总局找我,记得提
醒我一声,有件特别的任务要由你负责,知道吗?”
“知道了,明天下午两点半打电话回总局,我一定照办。”
萨姆离开房间,下了楼梯——每踩一级便有小猪的惨叫声传出——出了房子大
门,玛菲太太正使劲地扫着门廊,尘土飞扬中,她那长脓包的红鼻子哼了一声,让
了路给萨姆通过。
走上人行道,萨姆参照存折封面上的资料,看着四周,大概地判断一下方向,
然后穿过波瓦德,往南走去。经第三个路口,他看到了那幢建筑——一家大理石门
廊的小银行,萨姆走进去,挑了标示着“S”到“Z”的窗口,负责的是位老先生,
抬着眼招呼他。
“您是专门负责这窗口的人员吗?”萨姆问。
“是的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你可能从报上知道了,住这附近有个叫查尔斯·伍德的电车售票员被谋杀了。”
老先生立刻点头表示知情。“我呢,是河对岸凶杀组的萨姆巡官,负责这案子。”
“哦!”老先生的反应挺快,“伍德是我们的客户,巡官,您是为这个来的是
吧,我今早看报上登了他的照片。”
萨姆从口袋中拿出伍德的存折,“那么,呃——”他看了看窗口上写的服务人
员的姓名,“亚希利先生,你负责这窗口多久了?”
“整整八年。”
“伍德的存款通常由你经手吗?”
“是的先生。”
“从存拆上看,他每星期来存一次钱——不一定礼拜几,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他
来这里存款的情形?”
“巡官,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您说的,在我记忆里,伍德先生每个星期一
定来一次,而且都差不多同一个时候来的——下午一点半到两点这段期间——我看
了报上的报道,才知道他都是上班前顺路过来的。”
萨姆皱着眉头,“在你记忆中,他都是自己来存钱的吗?我最想弄清这点,他
都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完全没有别人陪过他的印象。”
“谢谢你,打扰了。”
萨姆离开银行,又走回波瓦德玛菲太太公寓附近,牛奶店隔三家是一间文具行,
萨姆走了进去。
睡眼惺松的老板打着哈欠迎上来。
“你认得住这条街上玛菲太太那儿的查尔斯·伍德吗?就是那个昨晚被谋杀在
渡轮上的查尔斯·伍德。”
老板一下子精神全来了,“哦,当然认得啊!他是我的老主顾,常常到这儿来
买雪茄和纸张。”
“他买哪种雪茄?”
“克雷姆的,或孟加拉皇家,最常买这两种。”
“差不多多久会来一次?”
“几乎每天中午之后都会来,上班前。”
“几乎每天,嗯,看过有人和他一起吗?”
“哦没有,他总是一个人。”
“文具也是在你这儿买的吧?”
“是啊,好一阵子以前了,墨水,还有一些纸张。”
萨姆扣着上衣扣子,“他什么时候开始光顾你的生意?”
老板抓着他凌乱的白发,“四五年吧,我估计,你是新闻记者对吧?”
萨姆没吱声走了出去,在人行道停下脚步,瞧见不远处有家成衣店,他走过去
查问了一番,发现很长一段时日里,伍德只去买过几次衣服,而且都是一个人去。
萨姆眉头越皱越紧,跟着他探问了附近的洗衣店、修皮鞋的铺子、鞋店、餐馆
和药房,这些店里的人都只记得,这几年来伍德偶尔上门,都是单独一个人——餐
馆他也是一个人去。
萨姆在药店多问了些问题,但店里的药剂师不记得伍德带着医生处方来买过药。
药剂师说,如果伍德生病,拿了医生处方,也很可能就近到纽约那儿某个药房买。
在萨姆的要求下,药剂师开了张清单,列着这附近十一个医生外和三个牙医的姓名
和诊所——都在五条街的范围之内。
萨姆挨家挨户地查,在每门诊所,他说一样的话,问一样的问题,“你可能从
报纸上看到,一个四十二街越区电车的售票员名叫查尔斯·伍德,昨晚在威荷肯渡
轮上被人谋杀,他就住在这附近。我是警察局的萨姆巡官,来调查他的一些背景资
料,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一些有关他平常的生活交友状况和人际关系的情况。伍德他
曾经上门求诊吗?或是他生病时你曾到他家看过病?”
四名医师没看过这段谋杀报道,也不认识这个人,甚至听都没听过,另外七名
看了报道,但没为他看过病,因此对他也一无所知。
萨姆咬着牙,锲而不舍地又拜访了单子上的三名牙医在第一家牙医诊所里,萨
姆屋漏逢雨,足足坐了35分钟才见到牙医师,好容易被请进了诊疗室见了面。偏偏
这牙医师是个标准的嘴硬派,宣称没看到萨姆的身份证明拒绝开口,这种态势让萨
姆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他连忙摆出巡官的汹汹架势,恫吓威胁咆哮咒骂全来的成
功唬住对方,但牙医师的回话却让萨姆一下子熄了火,这家伙不情不愿地说,他根
本就不认得查尔斯·伍德。
其他两名牙医对伍德也听都没听过。
叹着气,萨姆步履沉重地沿着大马路,攀回港边小山丘顶,再九弯十八拐地下
坡到渡船口,搭船回纽约去。
纽约。
来到市区,萨姆立刻动身到第三大道电车系统的总公司去,一路重重阻塞的交
通,让萨姆原本就颇为难看的面容,更添上一层痛苦之色。
到了人事部门的大楼,萨姆直接要求见人事经理,办事人员马上引领他到一间
大办公室。这位人事经理长相颇为沧桑,满脸蚀刻着又深又密的皱纹,他急速迎上
来和萨姆握手,“萨姆巡官是吧?”他异常热切地招呼,萨姆也礼貌地回应。“请
坐,巡官,”经理拉来一张并不怎么干净的椅子,二话不说把萨姆给按到椅子上,
“我想您是来查询查尔斯·伍德的事吧,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说着他坐回桌子
后面,咬下雪茄烟头。
萨姆冷冷打量着对方。“是的,我是为查尔斯·伍德来的。”萨姆粗着嗓门。
“是是,这实在太可怕了,不晓得怎么会出这种事——查尔斯·伍德是我们最
好的人员之一,他安静,认真,而且老实可靠——最标准的工作人员。”
“克罗普先生,你的意思是他没惹过什么麻烦,是吗?”
克罗普热切地倾身向前,“巡官,我跟您说,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的一颗珍珠,
值勤时绝不喝酒,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喜欢他——工作纪录干干净净,是我们最可信
赖的人———事实上,我正准备升他职,五年来的服务业绩这么好,我准备升他为
稽查,没错,就是这样。”
“哦?热心公益乐于助人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可没这么说,萨姆巡官,”克罗普赶忙否认,“我只是说—
—他很让人放心,您来是想弄清伍德立个人的种种性格是吧?这可怜的家伙,从他
进公司以来,每天认真做事,他有心要好好表现,我跟您讲,我们也给他表现的机
会,巡官,这是我们公司的座右铭:只要你认真工作,想出人头地,我们会在后面
配合你推动你。”
萨姆只咕哝两声,没接话。
“巡官,我跟您讲,伍德他不迟到不早退不打混,假也不休,放假时他照常上
班,拿两倍的加班费。我们有些司机和售票员常要预支薪水,而伍德呢?不,他不
会,巡官,绝对不会!他赚的钱都存下来——不信您可以找他的存折来看。”
“他到公司有几年了?”
“五年, 等等, 我查下详细的时间,”克罗普起身小跑到门边,探头大喊,
“喂,约翰,把查尔斯·伍德的资料拿给我。”
一会儿,克罗普回到桌前,手上拿着张长条形的纸递给萨姆,萨姆两肘支着桌
面,倾身看着伍德的资料。“您看这儿,”克罗普指着说,“他进公司五年多一点,
先在第三大道东线服务,三年半前,我们按他的请求,把他和他的搭档司机派屈克
·吉尼斯一块儿调到越区电车——他住威荷肯,这条线对他上下班都方便,您看没
错吧?一点点不良纪录都没有。”
萨姆沉思着:“那,克罗普,他的私生活方面呢?你知道点什么吗?比方说朋
友、亲友或常混在一起的死党之类的?”
克罗普摇摇头,“哦,这方面我就不清楚了,总有些各式各样的传闻,但我觉
得不见得可信。我知道的是,他和同事相处得很不错,但从不跟他们一起去疯去玩,
我猜,和他最熟的人应该是派屈克·吉尼斯。对了,您看这里,”克罗普把资料翻
过来,“看吧,这是他自己填写的,亲属——无。巡官,我想这是您想要的答案。”
“我希望证实一下。”萨姆低声地说。
“也许吉尼斯他——”
“别麻烦了,如果我有需要,会直接找他,”萨姆拿起他的呢帽,“这次,就
先这样子吧,谢啦,大经理。”
克罗普热情地抓着萨姆的手臂,陪他走出办公室,走出公司大门,一再表示一
定和警方全力配合,萨姆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点头道别,就转身走了。
萨姆在街角停了下来,频频看表,仿佛等着谁来。几分钟之后,一辆紧拉窗帘
的大型林肯黑色轿车开来,刷的一声漂漂亮亮地煞住,停在他面前,从前座跳下来
一位身着制服、笑容可掬的瘦长小伙子,为他拉开后座车门,含笑侍候他上车。萨
姆四周看了看,然后上车,缩在车内一角的显然是老奎西,比平常更像传说中的森
林小矮鬼,正打着盹。
年轻司机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来,发动引擎便上路了。奎西被颤动的车子惊
醒,睁开眼睛,看见一旁坐着萨姆,一个正陷入沉思的萨姆,奎西怪诞的面孔上马
上涌起了笑容,他弯下腰打开嵌在车子底盘的一个小暗格,跟着,他坐直起来,脸
色微微发红,手上却多了个金属盒子,盒盖的内层,是一面镜子。
萨姆动了动他宽厚的肩膀,“折腾了整整一天,奎西,但不虚此行。”他说。
萨姆脱下帽子,伸手到盒子里摸索着,拿出一件东西,他在脸上抹上厚厚一层
油性液体,奎西帮他拿镜子,并递过去一条柔软的毛巾,萨姆用手巾用力擦着油亮
的脸。然后,啊!当毛巾拿开后,萨姆变魔术般消失了,也可以说并不是全然消失,
仍有少许的油脂残留在脸上,但基本上原来的妆扮已不见,现出的是清爽、锐利、
总是一脸和煦笑容的哲瑞·雷恩先生。
第七景
西安格坞德威特宅
9月11日,星期五,上午10时整
星期五早晨,太阳终于又露脸了,那辆豪华的黑色林肯轿车滑行在静寂的住宅
通行道上,成排的白杨树伸着叶子迎风招摇,仿佛要捕捉这久远的温暖阳光。
雷恩隔着车窗看出去,一边对奎西说着,西安格坞这块地方,至少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