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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x之悲剧-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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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巧丽则站着一旁,甜美的笑容不变,却看得出风雨欲来。
    5点45分, 隆斯崔关掉录音机,开心地宣布:“我忘了告诉你们,在西安格坞
我家里,我为各位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晚宴,给各位一个小小的惊喜。”他大喊起来,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得去。你也来,麦克,还有你,那边那个,普拉克还是叫
什么的——你一道来,表演你的读心术给我们开开眼界,”他猫头鹰一般看看手表,
“现在赶那班车还来得及,走吧,各位!”
    德威特吞吞吐吐地解释,他晚上还有个约会得去,而且是他做东请客的……隆
斯崔生气起来,“我讲过了,每一个人都要去!”殷波利耸耸肩,仍面带微笑,罗
德轻蔑地看着隆斯崔——当他把目光移回德威特时,眼神却浮现着为难的样子……
    5点50分整,一行人离开巧丽的套房,留下一室狼藉的杯盘,他们乘电梯下楼,
到饭店大厅,隆斯崔向服务生要了份晚报,并吩咐他叫计程车。
    然后,一行人走上人行道——去饭店对面四十二街的出口前,门房拼命地吹着
口哨想拦计程车,但车道上塞满了几乎动弹不得的各色车子。天空乌云压顶,时有
雷光,几个星期来又干又热的天气将水分猛烈蒸发,一场倾盆大雨迫在眉睫。
    果然,马上下起雨来了,而且是措手不及的,像天空裂开个缝一般。雨水排山
倒海而来,霎时慌张躲雨的行人和拥塞的车阵一片混乱。
    门房更用力地吹哨招车,却只能回头对隆斯崔无奈地苦笑,一行人跑到第八大
道拐角一家珠宝店的遮棚下躲雨。
    德威特贴近隆斯崔身边说:“对了,关于韦伯的抱怨,照我说的那样处理,你
觉得如何?”德威特把一封信交给他。
    隆斯崔右手揽着巧丽的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银眼镜盒,这才放开女人,把
眼镜金放回口袋,戴上眼镜,他从信封中抽出了一封打字的信,漫不经心地看着,
德威特在一旁半闭眼等着。
    隆斯崔嗤之以鼻,“你理他!”他把信丢回给德威特,德威特一下没接着,信
掉落在湿滴滴的人行道上,德威特面如死灰,弯腰捡起信。“韦伯他开心也好,气
得要死也好,我是完全决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再拿这事来烦我。”
    普拉克忽然喊起来:“车子来了,我们就搭这班车吧。”
    眼前喧嚣的车流中,一辆红头狮子鼻长相的电车摇摇晃晃而来,隆斯崔摘下眼
镜,放进盒中,并把眼镜盒好好放回他上衣左口袋,他的左手就留在左口袋中。巧
丽又紧紧贴上来,隆斯崔挥挥地空着的右手,“去他的鬼计程车,”他大叫,“坐
这班车算啦。”
    电车吱吱嘎嘎停下来,刹时,落汤鸡般一大难人拼死挤向打开的后车门,隆斯
崔一行也奋勇投入人群中,朝车子的人口挤去。巧丽仍紧紧抓着隆斯崔的左臂,而
隆斯崔的左手仍插在左口袋里。
    他们踩上阶梯,售票员一直用嘶哑的声音大叫,“快点!上车上车!”
    雨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服。
    德威特夹在亚罕和殷波利两个庞大身体中间,就这么往前硬挤。殷波利非常骑
士风范地护着德威特太太杀出一条血路,还偷空对亚罕幽默地挤挤眼,用他那外国
腔说,这回还真荣幸,有机会在美国参加这么奇特的一次宴会。

    
    




  

 

                                 第三景

    四十二街越区电车
    9月早日,星期五,下午6时


    现在,他们一行全挤到后车门边了,在又湿又热的污浊空气中几乎窒息。通过
售票员位子时,众人一阵拳打脚踢又推又挤。高大如一座塔的隆斯崔率先向车厢内
挤进去,巧丽这会儿被挤开了,不得不放下隆斯崔的左手臂,只能拼命跟着同行的
众人。
    售票员又动口又动手,想办法把乘客弄进车内,又得奋力关起那扇折叠的黄色
两层车门。后门处一堆人挤在那儿,摇着手中的零钱,售票员谁也没理,只顾着关
紧车门,招呼司机发动车子。一些没能挤上车的人绝望地散落在原地,已被淋成落
汤鸡了。
    隆斯崔的身子随着电车摇晃着,他右手摇着张一元钞票,越过其他乘客的头顶
递向售票员。车内本来就闷得可以,尽管所有的车窗完全密闭隔绝了雨水,车内空
气的湿度还是非常高,这更令人喘都喘不过气来。
    售票员一边吆喝着,也是奋斗了半天,才拿到隆斯崔手中的钞票。乘客你推我
挤,把隆斯崔弄得像只被激怒的大熊一样咆哮起来,最后,他总算找回了零钱,用
肩膀顶出一条血路和同伴会合。在车厢的中段位置,他找到了巧丽和其他人,巧丽
紧紧抓着他的右臂靠着他,隆斯崔则拉着吊环平衡身体。
    倾盆大雨中,电车走走停停地驶向第九大道,在紊乱不堪的车阵里,每前进一
英尺都得费极大的劲儿,把引擎吼得隆隆作响。
    隆斯崔的手伸进口袋里,摸他的眼镜盒,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咒骂了一声飞
快地抽回手,银眼镜盒倒是顺利掏出来了。巧丽问:“怎么啦?”隆斯崔不解地检
查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和手指尖有几处地方冒出血,他感觉眼前有点摇晃起来,脸
部僵硬地扭曲着,呼吸也发着轻微的咻咻声,“一定是割到什么了。妈的会是什么
鬼……”他的脑袋开始混浊起来,电车这时猛一踉跄摇晃着停了下来,所有人一起
向前倒,本能地,隆斯崔左手抓住吊环,巧丽则紧紧抱着他的右臂,电车又突然住
前冲了几英尺。隆斯崔掏出手帕使劲按按出血的地方,把手帕放回裤子口袋里,然
后从盒里拿出眼镜,再把眼镜盒放回口袋,他取下夹在右腋的晚报,像是要打开来
——忽地整个人像陷入一片越来越浓的烟雾中一般。
    电车停在第九大道上,群情哗然的候车乘客猛捶紧闭的车门,但售票员摇着头,
雨越下越大,电车又缓缓上路。
    隆斯崔忽然松开吊环,一字未读的报纸掉落在地,他手按着额头,急急地喘气,
并且极其痛苦地呻吟起来,巧丽惊骇地抱着他的右臂,求助般地转头张望着……
    电车这时开到第九大道和第十大道的交接处,在宛如迷宫的车堆里,仍是走一
步,停一步,走一步,停一步。
    隆斯崔大口喘气,全身僵直地痉挛着,眼睛睁得像个吓坏的小孩,而且,像个
泄了气的气球般,整个人崩垮了,坐在他面前的年轻女郎腿上。
    这位女郎黑发黑眼,搽很重的胭脂,相当漂亮,正和她的男伴聊天,男的是个
体格很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隆斯崔的左侧,见状立刻拉着隆斯崔无力的手臂,生
气地大吼:“嘿,起来,你他妈的以为你在哪儿?”
    但隆斯崔毫无反应地从女郎腿边滑下,重重倒在车地板上。
    巧丽应声叫起来。
    刹那间全车一片死寂,随即,车上所有的乘客一阵骚动,皆伸长脖子向这边看,
隆斯崔同行的一干人开始奋力挤过来。 “怎么搞的? ”“是隆斯崔!他倒啦!”
“醉了是吗?”“嘿,留神——他昏倒了!”
    柯林斯及时抱住跟着颓然倒下的巧丽。
    浓妆艳抹的年轻女郎和她粗壮的护花使者,这下可真吓住了,两人脸色发白,
话都说不出来,女郎更是一下跳到旁边,紧抓着男的臂膀,花容失色地看着地上的
隆斯崔,“老天爷,”她突然惨叫出声,“谁赶快想想办法啊?你,你看他眼睛!
他——他……”她噗嗦噗嗦抖个不停,把脸埋到男伴的身上。
    




    德威特呆立一旁,两手紧紧绞着,亚罕和罗德合力把隆斯崔的沉重身躯抬到年
轻女郎原先的座位上,邻座的意大利裔男子也立刻起身,帮着两人让斜靠椅上的隆
斯崔平躺下来,此刻,隆斯崔的眼睛死鱼般睁着,嘴巴半张,虚弱的喘着气,口中
并开始冒出白沫。
    这波骚动此时已传遍全车,一声有力的斥喝声之后,满车的乘客合作地靠向两
旁,让路给一位袖子上标示着警官肩章的壮警察,这名警官碰巧搭这班电车,站在
前门驾驶座旁边,司机也煞住车了,和售票员两人跟着挤过来一探究竟。
    警官粗暴地推开围成一团的隆斯崔同行众人,俯身检视着躺下的隆斯崔,隆斯
崔身体再度抽搐了一下,就再也没动静了。警官直起腰来,阴郁地说:“死了,看
样子!”说着他们目光忽然瞥见隆斯崔的左手,只见手指头一带像被什么刺伤一般,
有十几处伤口,血球已凝结成一小团一小团,而且有发肿的现象,“像是谋杀,喂!
你们这一帮人,别靠过来。”
    警官用看嫌疑犯的眼神注视着这群和隆斯崔同行的人,他们也本能地立刻紧拢
成一堆,像是彼此护卫抵御外敌一般。
    警官大喊着:“任何人都不准下车——听到没有?留在原地!喂,你!”他又
专横地对司机说:“车子也不准开动,你回你的驾驶座,门窗也保持紧闭——晓得
了吗?”司机奉命走开了,“还有你,售票员,你赶快跑去第十大道转角那儿,找
正在执勤的交通警察,要他马上联络管区警察,还有要他一定马上联络到总局的萨
姆巡官,都记下了吗?等等——我来开车门,我可不允许谁趁着开门偷偷溜走。”
    警官亲自带着售票员到后门.亲手拉下拉杆开了门,且一等售票员奔入雨中便
立刻把门头上,售票员快步冲向第十大道,警官又下令给一位身材高大而其貌不扬
的男子,“你来负责看着,谁都不准碰车门,知道吗?”该名男子很荣幸似地连连
点头,警官这才又一路挤回隆斯崔的尸体所在处。
    电车后面是一整排动弹不得的车子,不耐烦的喇叭声咒骂声连绵不绝,吓得半
死的车上乘客,只能眼睁睁瞧着外面一堆人。有个人脸贴在滚着雨水的车窗往里窥
探,这时,负责看门的高个子丑男子大喊,“嘿,警官,这儿有个警察想上车!”
    “等等!”警官不放心,还是自己去开了后门,放进来一位交警,交警行了个
礼,说:“警官,我是第九大道执勤警员,听说这里出事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地方?”
    “似乎有人在车上被杀了,”警官关好门,对看门的男子又使个脸色,后者默
契十足地表示同意,“当然要你帮忙,我已派人通知管区和总局的萨姆巡官,你到
前门那里,确保谁也不准上车,谁也不准下车,留心着前门。”
    两人一起往前走,警官只到隆斯崔尸体处,交通警察则一路向前,努力挤到驾
驶座那儿。
    警官大叉腰,注视着隆斯崔,“谁第一个发现的?”警官大声问,“这两个座
位原来是谁坐的?”年轻女郎和中年意大利男子同时开口。“一个个来,你先来,
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郎还在科,“埃米莉·杰威特,我——我是个速记员,下班要回家,这
个人他——他刚刚倒在我腿上,我赶快起来,让位子给他。”
    “你呢?先生。”
    “我叫安东尼奥·方塔纳,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男的他倒了,我就起来,
把位子让给他。”意大利人回答。
    德威特走上前来,他这时显得很镇静,“警官,我比较清楚事情的经过,这个
人叫哈利·隆斯崔,是我的合伙人,我们正要一起参加晚宴——”
    “晚宴?哦?”警官不怀好意地扫了众人一眼,“晚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
很和气很愉快的那种晚宴是吧。这位先生,我看你先留着气力,待会儿直接讲给萨
姆巡官听好了,我看到售票员和我们一个警察同事来了。”
    说着,警官马上挤到后门处,售票员正拍着门,雨水从他的帽舌奔流而下宛如
瀑布,旁边站着一位警员。警官还是亲手开门,同样,两人一上车,他就立刻关上
车门。
    警员行了个举手礼,“第十大道执行警员墨洛报告。”
    “很好,我是十八区的达非警官,”警官板着脸说,“通知总局了吗?”
    “是的,省区这边也联络了,萨姆巡官和管区的警员应该随时会到。巡官有交
代,要车子立刻开到四十二街和第十二大道交口的绿线车库去,他会直接赶到那里,
巡官还交代任何人不准碰触尸体,此外,我也联络了救护车。”
    “他用不上救护车这玩意儿啦,墨洛,你就留在后门边这儿,任何人不准离开
车子。”
    达菲警官转头问客串了半天看门狗的高个丑男子,“兄弟,有没有谁想溜呢?
车门有没有开过?”
    “没有。”好几名乘客合唱般同声回答。
    达菲这才走到驾驶座,“喂,司机!马上把车开到终点站,停到绿线车库里去,
马上!”
    红脸的爱尔兰裔年轻司机低声说:“警官,可是那不是我们车的车库,我们是
第三大道线,我们不——”
    “少罗嗦!叫你开就开。”达菲呵斥了一声,又转头对第九大道的执勤警员下
令,“你鸣警笛,要车子让路,你——叫什么名字?”
    “希坦菲德,8638号。”
    “嗯!希坦菲德,你也同时看守前门,刚刚有人想下车吗?”
    “报告警官,没有。”
    “司机,我问你,希坦菲德来之前,有人想下车吗?”
    “没有。”
    “很好,出发吧!”
    电车缓缓开动,达菲回到尸体这儿来。巧丽正啜泣着,普拉克轻拍她的手安慰
她,德威特则皱着一张脸,仿佛保护尸体的卫兵似的,直挺挺立在隆斯崔前。
    电车驶进空旷的纽约绿线车库,回声隆隆作响。一大群便衣警员静静站立,看
着车子开进来,车库外头大雨依然倾盆。
    灰色头发、强而有力的下巴、一对锐利的灰眼珠——凑在脸上丑陋得近乎滑稽,
这是个巨人般的大汉,他用手拍拍车子后门,看门的墨洛赶忙高声喊达菲,达菲走
过来,一眼就认出萨姆巡官那独一无二的庞大身影,忙不迭地拉开车内拉杆,两层
的车门折叠开来,萨姆上车后示意达菲关门,又对等在车外的警员做个手势,这才
顺着走道往前走。
    “嗯,处置得不错,”萨姆似乎漫不经心地瞧着尸体,“达菲,怎么发生的?”
    达菲小声对着萨姆的耳朵报告,萨姆还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隆斯崔,喔?
那股票商……嗯,谁叫埃米莉·杰威特的?”
    年轻女郎缩在中年护花使者的羽翼之下走向前,中年男子很敌意地瞪着萨姆。
    “小姐,你说你看见这个人倒下来,在他倒下之前,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太
寻常的地方呢?”
    “有的,”女郎激动地说,“我看见他的手到口袋里拿眼镜,一定是被什么弄
伤了,我看到他手抽出来时流着血。”
    “哪个口袋?”
    “他外套的左口袋。”
    “什么时候发生的?”
    “呃,在车子停在第九大道前一点点。”
    “时间是多久之前呢?”
    “呃,”女郎转着她那乌黑的眼珠子,“车子重新开到这儿大约花了五分钟。
而他倒下来距离车子开动又差不多五分钟,而这个,应该只有几分钟时间——二到
三分钟吧——从他手弄伤到他倒下来这段时间。”
    “不到十五分钟前,对吧?左口袋是吗?”萨姆跪下来,从他裤子后口袋摸出
手电筒,用力扯开死者的上衣左口袋,用手电筒照着查看口袋内部,接着,他满意
地咕哝两声,放下手电筒,改换一把不小的削笔刀,小心翼翼地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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