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归路-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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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镇静地和警察打招呼。二牛不管怎么说,英语也熏出来点,简单的对话没有问
题。“We are Chineses tudents。 Our car was dead。 Would y ou please do us
a favor?”(我们是中国留学生,我们的车坏了,你能帮个忙吗?)
这当口,又有三辆警车鸣着笛过来,八个大侄子把他们团团包围,人家肯定把
他们当成了流氓团伙。拿枪的那个仔细看了看二牛,要他的驾照。二牛装傻装不了
了,只得把黄纸递过去。
所有人的身份都给收上去了,全身上下也给搜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全都双手
抱头不准动。寒烟看见一个女警察在警车里的小电脑里忙碌地寻找着什么,估计是
在看这帮人挡案里有没有犯罪记录。听说,越南难民那时候在温哥华经常杀人动枪,
黑社会团伙猖獗。
车里也搜了个底儿掉,连后备箱都翻了三遍。大约过了半小时,大侄子们对他
们客气点了,于是问当时是谁开的车。二牛脸绿了,承认是他。
”谁坐你边上?“
二牛可怜巴巴地看了寒烟一眼,那样子就象肚子挨了一拳。突然,孟勋晃过来
了。说:“我坐在边上,我有驾照。”他还真亮出个小本本,那是他国内的摩托车
驾照,写着中文字。这可把大侄子难住了。他翻来复去地看了半天,嘴里不知嘟囔
什么。孟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早了解清楚了,国内的驾照在加拿大可以有效
半年, 他入境才5个月另19天,小本上又没画出两个轱辘,大侄子准能被骗得一楞
一楞的。
“OK”,那警察不太情愿地把小本还给他,孟勋又开始顺他那根毛。
加拿大警察还不错,问清原因后,说了个字“Fuse”,谁都不懂这字的意思。
那警察钻进车里,啪唧一拍什么东西,车灯哗地亮了!
“我靠, 这孙子真厉害! ”二牛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大家山呼海啸地一通
“Thank you”。那警察朝他们挤了挤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得意。
小任走过去,对他一竖大拇指,温柔地说:“呵呵,操你大爷,大侄子,呵呵。”
那警察以为是赞扬他,裂嘴笑着说:“You are wele〃。
他们到家已经半夜时分,享静和嫣然还没睡,见他们回来,赶忙给他们煮饺子。
“怎么样,人还好吗?”嫣然问。
“好个勺子, 这鬼地方! ”二牛拿起水果刀往桌子狠命一剁,孟勋连忙说:
“哥们,那桌子是人家的,扎坏了你赔的起吗?”
“这事没摊你头上,是吧?”二牛登起眼珠子,把刚才孟勋帮他解难的事忘了。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惬!”孟勋耸了耸肩。
老李赶快劝说,“算了算了,谁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不容易。”
饺子煮出来,大家都闷头吃。孟勋又把那破电视开开,重影重得厉害,转了半
天天线也不管用。享静自己回屋了,心事重重的样子。刘易小声问嫣然:“她出什
么事了?”
“她在国内的男朋友和一个电影演员勾搭上了,享静把电话摔了,我一问她就
哭,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了。”
大家就再也不说话。 吃完, 各自刷碗。二牛捧起一本字典,突然傻笑起来。
“我真帽!原来是保险松了,我起车肯定又挂三挡上了。”
孟勋不失时机地又发出一声“惬”来。
寒烟突然想起要给老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问怎么打电话。
孟勋说,这屋里就一个电话,大家公用,往国内打长途,各付各的钱,电话单
子一月一结,电话号码都列在上面。“这长时间了,倒没乱过,自己勾自己的号,
谁都特自觉。”
“哦——那我给家打一个。”
寒烟开始拨电话。孟勋从电视边晃过来,把他的电话号码认真地记下来,这使
寒烟感到挺不习惯。
通了。北京时间是星期天早上10点,老婆应该在家。
响到第三声,传来郑雯的声音“喂,你好。”声音挺压抑,她心情不好时就那
样说话。
寒烟挪了挪屁股,转过身,大声说:“是我,寒烟。我顺利到达,一切都好。”
“哇,小弟。住下了吗?怎么这么晚才来电话?我担心死了。你爸妈和我爸妈
都在这呢。你好吗?”
“好好好。和一帮朋友住一起,人都特好。温哥华比我想象的美多了,我现在
住在特棒的一个公寓里,睡上席蒙思了,刚吃完饺子,牛肉馅的。”
“小弟, 别省钱,带去的800美元就是让你开始时候花的,需要钱就来信,我
们再怎么也比你容易……”郑雯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好象知道他这边特受罪似的。
知夫莫过妻,寒烟老婆当然知道他这人爱吹牛,说大话。结婚刚两年半就走了,一
崩子这么远,留下一岁的儿子和老婆在家,谁不伤心呀?寒烟觉得挺对不起老婆。
“嘿,怎么了?真是的,笑还笑不过来呢。嘿,行了,我明天就联系正规学校
去,人在这边申请奖学金特容易。等着吧,用不了半年我就把你和儿子接过来。”
“我给你带的速效救心丸放在箱子里右边的小带里,是个牛皮信封包的,你可
千万放好了。还有,注意身体,千万别拼命,不行就回来。”
“OK,OK,好好,我和我妈讲几句。”
孟勋在旁边提醒他,“哥们,我给你读着秒那,都7分钟了,再阔也得悠着点,
嘿嘿”。
这孙子怎么这么讨厌?又没花你钱。寒烟突然对孟勋非常反感,觉得他抠门得
象个娘们,但他没发作,只是皱了皱眉。
他妈兴奋的声音传过来:“嘿,小弟,我们都在这呢。一切顺利吗?”
“顺利,放心吧您。代我问爸爸好,小三好,小建好,小雯她爸好,她妈好。”
“嘿嘿……”孟勋在他身后嘎嘎笑。
“行了,妈,先说到这吧。我是在用别人机子打电话,以后我会常和你们联系。
对了,让小雯把我的电话号码记下来。
他大声地报了两回电话号码,才把电话挂断。
“哥们,你知道你打了多长时间?15分钟!我给你算了,应该是30块左右,哥
们,半个月生活费没了。”
“噢,是吗?”寒烟懒洋洋地问,拿眼皮夹了孟勋一眼。
“对不起,问一声,你往国内打电话就拨这一个电话号码吗?要还有其他的,
麻烦你给我写在这,咱这人杂,省得搞乱了。”
这孙子真腻味人!怕我偷打电话不认帐吧,把我当什么人了?
“敢明我再装一个行不?”他话里带着刺儿。
“嘿,哥们,你这叫什么话?我可是好心。得得得,算我白说,算我白说,嘿
嘿。”孟勋伸了个懒腰,晃晃的走了。
“那孙子就那德行,小心眼,我顶腻味了。”二牛躺在床上小声地骂。
“也没准是我多心了,大家出来都不容易,算了,他刚才还算仗义,”寒烟息
事宁人地说。他觉得孟勋这套到也没错,西方人都把钱算得清清楚楚,一家子还分
呢,让孟勋看严点也好,省的大家疑神疑鬼的。于是,他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写在
墙上的纸上,打了个哈欠,没洗脚就躺下了。
躺在垫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还没睡这么低过,这他妈的和睡在地上有什么
两样?房顶显得异常的高,室外安静得什么声都没有。这破加拿大没有别的,就是
人少,没有高楼大厦,倒象个农村,怎么就来这了?虽然刚出国一天,但他对温哥
华的印象坏透了。
寒烟看着窗外的月亮,真他妈的大,又大又亮!外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的月亮
圆。还告老婆是睡席梦思呢,要告她是捡破烂捡来的,不定她哭成什么样呢?这么
想着,就觉得床垫子上冒出股怪味,也没来的及晒晒。他把枕巾盖在鼻子上,感觉
舒服了点。
迷迷糊糊地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电话响起来了。寒烟跑去接电话,匆
忙中差点踩了小任在地上的脑瓜子。
电话里是个外地人口音,一听就是国内打来的。“喂,再说一遍,您找谁?”
“哲肖韧儿——”声音拐着弯,往上挑。谁叫“哲肖韧儿”?蓦地,他意识到
是找小任,马上把小任叫起来。
小任一接,是他妈,马上声音里就透出不耐烦。“老打什么电话你,我又死不
了。嘿,哥们,把手表给我递过来。”寒烟坐着发呆,半天才意识到小任后半句话
是冲他说的,赶忙把手表给他。小任一边打电话,一边紧张地看表。“你丫罗嗦什
么,我好着那,有完没完,喊我媳妇儿听电话。快点,您以为打什么呢,打他妈钱
呢这是!”
寒烟坐旁边听着,心里直乐,这小子跟他妈怎么这么说话?一嘴一丫的,真不
是东西。
“嘿,翠芬。我让你丫托民航带的画赶快给我丫弄来。对,骗老丫的,死不死
丫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还有,我铺地下藏的那10瓶101也让小军子带上。对,要
快,我都他妈快死了,你们丫的也不心疼我,急了,我跺你们丫的。行了,行了,
我挺好的。嘿,都他妈10分钟了。你们丫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呢,给你们丫留的那
两方钱就这么造呀?那是我丫一西瓜一西瓜倒出来的。行了,急了我甩你丫的。OK,
BYE!”啪唧,他把电话挂了,看了看表,“操,正好7分钟,刚说三句话就玩进20
门去,真他妈贵!”
说完,小任转头躺下,没一分钟呼噜上了。
这晚上是睡不着了,和这帮人住一起,够乱腾的,得赶快争取奖学金,这么混
就完了,寒烟心想。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一起去语言学校。寒烟准备把交了的1800元学费要回来,
然后找一所正规大学争取奖学金去。自己是学英语的,和这些在国内学理工科的人
不一样,反正现在利用语言学校已经迈出国门,下面怎么折腾就各显神通了。
高架列车斜着贯穿温哥华,直通市中心。那车有点象北京的地铁,但没有驾驶
员,穿过一个区时会有人上车验票,但这帮人已经把路子摸清了,在跨区的前一站
下车,然后腿儿着走一站,在下个区再上车,这样就能一崩子到学校,来回能省下
两块五。如果买月票,一个月最少要50元,相当于一个月的生活费。中国人就是聪
明,别看英语不灵,钻空子的事猴精。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对不起了老外,以后
发财再多捐点银子,现在只能免了,有仙人指路,寒烟少费了不少心思。
学校连块牌子也没有,在一个大仓库的上面,只有一个大平面,面积大概有50
平米,隔了若干个小隔断。别人进教室后,寒烟才找到那个校长。是个50来岁的洋
人,瘦巴巴的,长得特别象《列宁在十月》电影里的那个侦探,大扇风耳,小红眼
珠,肩膀高耸,裤腿高吊,整个一猴子。他先恭敬地递上张名片,自我介绍了一番。
猴子把名片往旁边一扔,脸色一沉,问:“你怎么不去上课?”
“我先和您商量个事,”他点头哈腰解释。
“你难道就这么特殊?我们学院的纪律是很严格的,先生。”猴子还想继续训
他,电话响了,猴子一个箭步蹿进屋,迅捷无比。
“臭猪,还他妈的学院呢!瞧这破地方,连个电脑都没有,就那20多中国学生,
骗子!”寒烟心里骂着。
他不想进教室, 决定在这等那个中国学监张小路。 过来一个小伙子,问他:
“新来的?”
他点点头,“你是?”
“我也是留学生,学校让我帮忙教学,说师资不够。”
他上下打量那人几眼,羡慕人家的好福气,问这学院有多少学生。
都是国内来的,有100多人,分三个班上课;学生身份挺杂,有演员,有画家,
有诗人,有小痞子,但多数是拿不到奖学金的理工科学生。
交谈了一会儿,他把心思对那人说了。那人立刻摇头:“别想,不可能的事,
好多人都试过了,咱都是北京的我才告你实话。你花那钱就是买个通行证,办出来
就算走运,课上不上问题不大,不来也没人管你,另找学校也行,但那学费没戏。
寒烟信。就冲那猴子那德性,他就知道没戏。
蔫头搭脑地出来后,他信步乱溜。走了几条街,居然走到唐人街上。
唐人街共有三条街,他走的那条叫“揸打街”,写着中国字。街上乱哄哄的,
人比其他地方多好几倍,两旁都是象广州一样的小铺子,到处都是说广东话的老头
老太太,街两边路上都是肮脏的污水。
不少商店橱窗里吊着金灿灿、圆鼓鼓的烧鸡,地上不少木条钉的菜箱子,穿着
长统胶靴的工人不停地搬着菜,一脸农民样的老邦子们刚刚公公地大声说话。
漫无目的地进去逛了几家店,发现这里的中国食品比在国内还全,从臭豆腐到
茅台酒,从羊肉片到地瓜干,从四川榨菜到花椒大料,整个一中餐大全。门口牌子
上写的招工启示引起他格外注意,多数是招收银、司机、杂工。
溜了两圈后,他从玻璃里胡撸了下头发,运了口气。进了一个招工的饭馆。
里面不少人在吃早茶。他找到柜台上的一个大佬,开门见山,“老板,我想当
刷碗工。”
那人30岁左右,白白胖胖,白衬衣打着蝴蝶结,瞟了他一眼,“大陆崽?”
“留学生,刚来。呵呵,生意蛮好呀,恭喜恭喜。”
那人在计算器上摁来摁去,把干净杯子挂到头顶上的铁丝上,不搭理他了。
“老板,我能吃苦,钱少给点没关系,呵呵。”
大佬还是不看他,忙自己的。
“你讲广东话吗?”那人突然用鸟语问他。
他早听说过,出国不会英语没关系,但不会广东话就瞎了,因为,中国留学生
只能去中餐馆打黑工,早先的中国移民或香港移民全讲鸟语。他出国前还真让人录
了盘鸟语磁带,英语学累了就听听,那发音比外语还拗口,打死他也学不会。
“枭枭,死听莫塞肛,”他生硬地讲了句鸟语。那大老皱了皱眉,身体往前一
探,两手一摊,嘴巴噘成个肛门状,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他搞不清那是什么意思,等了半天。那人象木偶人般就那姿势一动不动,这时
他才意识到人家是在作弄他。他换上副自尊的神色,强把“你大爷”的骂声咽了回
去,转头离去。
寒烟回到家里,学着别人炒了个鸡蛋豌豆炒饭,告诉了二牛上午找工的事。
“你这不算事,不信问问咱们‘科工委’(磕工委)主任二牛,听听他的血泪
史吧,”孟勋说。
二牛说:“你这算好的,一出来就有这么多兄弟告你这么多事。我刚出来那会,
惨透了。当时,我住土库里,就是地下室。有一天,我就沿着最长的Kingsway街一
家家店磕工,少说也有300多家,走得腿都木了,毫无结果。
“到了晚上又累又饿, 一天没吃饭,当时身上就剩4块钱。我想买个汉堡包填
肚子,可那时又特他妈想抽烟,断顿三天了。我就在一个商店前走过去,又走回来。
操,买了烟就别吃饭,吃了饭就别抽烟。你都不信,我在那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
后来,心一横,牙一咬,买烟!哥们一边抽烟,一边眼泪往肚子里吞,真想一崩子
飞回国去。”
晚上,小任、孟勋、享静和寒烟四个人坐上一个洋人开的面包车,出去卖花。
寒烟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朝鲜电影,叫《卖花姑娘》,现在,小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