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归路-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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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回国去。”
晚上,小任、孟勋、享静和寒烟四个人坐上一个洋人开的面包车,出去卖花。
寒烟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朝鲜电影,叫《卖花姑娘》,现在,小任说让他体验一下
卖花姑娘受的罪。“卖花多浪漫呀,正好体验生活,”寒烟一点不在乎。
他们先去老板家取花,老板30来岁,叫斯迪温,头发长得象个嘻皮士,英语土
音极重,对男的一律都礼貌地称先生。
这家伙看来也是个穷鬼,听小任说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堆破花,让他太太拿玻璃
纸一包, 三支快开败的花一束卖3元,卖出去一束,交老板两块,自己留一块。斯
迪温给他张纸,上面写着:我是中国留学生,我们替慈善机构卖花,请发善心,买
下一束之类的话。敢情也是骗,这帮洋人也发中国留学生的财,臭猪。
“许先生,给你自己起个英文名字吧。”斯迪温说。
叫他妈啥呀?想了想,他给自己起了个鲁滨逊。可不就是个鲁滨逊吗?漂到这
鬼地方来了。
斯迪温一路又接了几个外国孩子,站起来还不到孟勋的肚脐眼,有白人,有印
度人,看来也是穷人的后代。小任告他卖花就是挨家挨户摁门铃,见了人就把纸条
递过去,也可以说英文,但要装作不太溜。“一定要引起人同情,装出特可怜的样
子。”
“这不就是要饭吗?咱都成叫化子了!”寒烟震惊地说。
“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的洋人比咱的土地主吝啬,您今天体
会体会什么叫旧社会吧,哥们,”孟勋讥笑他说。
斯迪温每人发了他们一个黑塑料桶,象个尿盆,花就装里面。然后,象扔垃圾
般地把他们一个一个卸在路口上。告诉他们三小时后准时在路牌下接人,千万别走
丢了,并且说,这是温哥华的阔人区,大家肯定发财。
孟勋和寒烟一组,小任和享静一组,老人带新手,安排的挺老到。下车时,天
突然下起雷阵雨,看来,老天爷都欺负他们,谁也没带伞,淋着吧。
孟勋先作示范。他在路口第一家上了台阶,灯自动亮了。里面传来几声狗吠,
大孟摁了两声门铃,里面传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Who is it?〃是个老太太。
〃Flowerman〃,(送花的)孟勋这声说得挺溜。
里面的人好象在从视镜里往外窥视,半天才拔开插销,拉开一个门缝。是个白
发苍苍的老太太,脸皱巴巴,起码有70多岁。
那老太太也就1米50, 腰再一弯,眼睛只能看到孟勋的肚脐眼,此处正好是黑
尿盆装花的部位。“Flower?〃老太太大概以为是给她送花的,把眼睛睁大了一轮。
孟勋一看有戏,把胸一挺,气沉丹田,用怪里怪气的生生硬硬的英语磕磕拌拌
地说:“爱目掐尼子……”(I am Chinese) 他这句故意不标准的英文把老太太的
目光引向高处,老太太抬了三次头,才够到那张嘴。一个人头出现在门框上面,淫
荡而古怪地桀桀笑着。
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出现这种镜头,大概以为见到了鬼,崩击就把门关上了,
还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孟勋脑门上登时肿了一块。他两人拔腿就跑,生怕老
太太放狗追出来,或者是她儿子端枪给他们一梭子。
“操,哥们可干不了这事,”寒烟一边笑,一边把尿盆丢在地上。
“这算什么,小意思。任何事都得Positive (肯定),看我的。”孟勋百折不
挠,又慑手慑脚地爬上了个豪宅的台阶。
挺走运,居然卖出去一束。买花的是个几乎光着上身的漂亮姑娘,在家正在开
party, 给了孟勋两张两块的,不但没让找钱,还欠起脚亲了孟勋一口。哇,孟勋
幸福得差点神经了,寒烟嫉妒得要死。其实,那面的那个宅子本该属于他管,放弃
了这个好机会,看来运气被孟勋小子占去了。
雨又下大了,但寒烟精神头来了,他甩开大步一家家摁铃,不信就撞不上一个
慷慨的美女。然而,好几条街过去了,一束花也没卖出去,他又开始泄气。
这地区的洋房真不错,每家都有个大花园,草剪得齐齐的,门边都有修饰得形
状优雅的绿色植物。 家家恨不得都有好几辆车,全都是宝马、奔驰、volvo或者火
鸟的跑车。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这帮资产阶级真他妈得天独厚,都是人,凭什么
他们就过这神仙日子?
寒烟忿忿地摁了一个写有“Be careful of dog” (小心狗)牌子的门铃,里
面传来一阵凶恶的狗叫。寒烟背朝门,弓箭步准备不测发生。出来开门的是个中年
男人,面容和蔼。寒烟刚想把纸递过去,一条黑色的巨犬嗷地一声扑过来,吓得他
转身就逃。
“Take it easy。〃那人把狗赶回去,招呼他回去。可能是觉得对不起他,那人
对他格外地热情。看完那张纸条。说等等,一会儿就拿了三块钱回来,挑了一束花。
他说完谢谢, 转头要走时, 那人笑着问他:“Chinese stud ent? which school
are you in?〃(中国学生?在哪所学校读书?)
他以为碰上了好心人, 如实告诉对方。那人笑着说:“Do you know what my
job is?〃(知道我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寒烟狐疑地看这那洋人, 不知他什么意思。 “I am an official in
immigration office。 Be careful next time。 It's illeagle to do things
like that。 We have heard some plain about the seflowers。〃(我是个移民
官。下次小心些,别做违法的事。我们已经听到不少家庭抱怨有人卖花骚扰他们〕
〃妈爷子! 这下撞枪口上了,怎么这么巧就卖到移民官家来了!”他差点给那
人跪下,笑容冻结在脸上。
没想到,那人笑着,大度地一挥手,道声拜拜,把门关上了。
他转身狼奔豕突地逃命,上气不接下气地蹿出八条街后才住脚,心里一阵阵后
怕,毛兔子般躲在树丛中,惊恐地四下窥探,生怕那人一个电话把警察招来抓他。
已经迷路了,哪敢再回原路,这下瞎了。正在他懊恼至极的时候,突然发现前
面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坐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享静。
那姑娘抱着尿盆,把腿夹得紧紧的,楚楚可怜,形单影只。走过去一看,享静
眼里一泡泪水,盆里的花一支没卖出去。
“哎,你怎么坐这了?没卖出去?”
寒烟这一问,享静的眼泪就霹雳巴拉地下来了。她头发和身上被雨淋得精湿,
全身哭得直哆嗦。
他走过去,坐在享静身边,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享静安静下来,
他才悄声问怎么了。
享静委屈地说:“我卖不出去花,就坐在这。一辆汽车从我前面没减速开过去,
路边的积水哗地贱了我一身,我一下就……就……”享静又抽搭起来。
“这帮孙子!”他骂着,把兜里的手娟掏出来让享静擦眼泪。哎,这日子,这
么漂亮的姑娘出来遭这罪干吗呀?真多余出来。
“早知道国外是这德性,我才不出来呢。可现在,我哪敢把这些苦告我妈呀,
苦水只能自己咽了。寒烟,你说咱这算什么?”
“谁知道,出来的人都一肚子苦水,可谁给家里写信都说到了天堂,光说好听
的。这边生存环境是不赖,你看这草,那房,还有那一切一切,可那跟咱们有个屁
相干!再好也是人家的。我出国以后特爱国,要不是怕丢人,我扭头就回去,啃窝
头我都认!”
“别说了,越说我越难受。”享静不停地拿手绢擦着泪。
车终于来了。 问了问,谁收获都不大:小任卖出去5束,孟勋卖了两,倒是那
帮洋人的小崽子运气都不错。三小时,整了一块钱,越想越气,寒烟把那尿盆一踢,
“去你妈的Flowerman吧!我日你们这帮外国黑老鸹!”
第三章
周末,小任带寒烟去看脱衣舞。这是属于中国留学生出国后的一堂选修课,也
是留学生赢得自由的重要标志。看色情表演,下赌场,逛妓女街,这大概是西方社
会的三大毒瘤,但身临其境后,寒烟却失去了开洋荤的热望。剧烈的东西方文化差
异和观念上的错位,以及生活前途的无着,已经使他目眩头晕,找不着北了。在小
任的几番策动下,他才同意去开开眼界。
脱衣舞的地方叫“FlashOne”,一看霓红灯就知道里面是色情场所。沿街的一
面墙上呕吐着一滩滩乱七八糟的喷漆字母,象扭动纠结的毒虫,和谐地和周遭氛围
拥抱在一起。
门口一个巨壮的黑人象个保镖, “Hey,man,seek some fun?”(活计,找
乐子来了?)那老兄笑起来象只壮驴,在他们手背上用戳子盖了个小圆印。寒烟朝
他“Hi”了一声,看着黑屋子心里直打鼓。要不是有人带着,打死他也不敢进这地
方,主要是不知深浅,若是让人黑上一道,或给当男妓卖了,鬼都不知道。
屋里传出喧嚣的爵士乐,拐角楼梯上有几只射灯,将他们的视线指引到墙上贴
着一溜裸体女郎照片上去。洋妞们一个个金发碧眼,小细脖,小瘦脸,但该大的部
位都那样邪门地大,屁股象新疆伊犁马,一对对大波灯笼般高高挑起。寒烟心底有
种想吞咽什么的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疲惫干渴的躯壳接通了电流。进屋之前,他
已经换上男人在此场合下那种矜持的神情。
高光照射下的椭圆型舞台在黑暗中漂浮,一个身材无可挑剔的洋妞,胯下系着
一根细细的黑丝带,在台上性感地舞蹈。
径直走到台边最近的一张桌子处坐下,每人要了杯带冰块的可乐,节省地啜吸
着。这杯饮料比外面贵,包括了门票钱,但只要你不怕现眼,6轮表演撑上3小时,
大黑汉们也拿你没办法。
人不多,有几个黑头发的人,但装束不象大陆来的。男人的眼睛都幽幽地发出
淡绿的光,眯缝着象猫见到强光时一样,看到精彩之处,有人便狂热地吹口哨,使
劲啪打舞台。
两年前,寒烟也看过色情表演,但那是从三级片里。那时,毛片刚刚渗透进大
陆,有个当警察的哥们借了他几本带子,映象都象在水里泡肿了般的模糊,据说已
经翻录了50多次。几个同事骑着自行车奔波了十多里地,偷偷趁他妈不在家时放录
象,过眼瘾。大家都急不可待地磨拳擦掌,不会抽烟的也叼上颗烟,用脏话先把气
氛污染得恰到好处,然后,性扫盲开始。
淫声浪笑和金发洋妞让他们见识到一个野兽般的世界,群魔乱舞,玉腿齐飞,
特写和近景镜头被不断倒转重播。突然,他发现所有人都翘起了二郎腿,鼻息加重,
眼冒贼光,没人再说话,屋里只剩下“我操,我操”的惊叹声,全看傻了。出门后,
还没结婚的小魏说:“我现在看大街上的姑娘怎么都光着屁股?”这傻帽,要是他
今天坐这还不知会变成什么德性呢!寒烟想。
小任已经擂鼓般地把眼前的木台拍得啪啪响, 制造出动地的noise。那个金发
女郎脱得精光,十分灵巧地缠绕在一根不锈钢柱子上,眼睛湖水般的蓝且深,高耸
的乳房象水密桃般鲜美,浑圆的臀部扭动出令人神荡魂摇的曲线。
她大概只有20岁左右,动作轻佻,神情却忧郁,这巨大的反差引起寒烟神秘的
遐想。她的表演比毛片高级多了,一点不粗俗低级,她尽情舒展着柔软的身肢,举
手投足在他眼里竞有种玉洁冰清的高贵。
小任忘情地拍着台板,将那女郎吸引过来。她匍匐在地上,手里挪动着一张白
毯,她在扭动。高高撅起的臀部和深深凹低的背脊,在她毫无表情的深蓝色眼睛的
指引下,一寸寸富有韵律地移动,那两个倒挂的乳房释放出的巨大诱惑令寒烟头昏
目旋,全身震颤。
寒烟的目光吸允着女郎的放荡,破释着那具肉体的隐秘,他还从没有这样在高
光下直视一个异性裸体。那女郎深邃的目光楔进他的视线,不动生色,释放欲望的
臀部麻嗖嗖地荡漾扭动。他的喉头剧烈地上下蹿动,呼吸缓慢而凝重。他不敢对视
那幽深的视线,低着头,心里倒有种自己被剥光了的感觉。
口哨声、嘶叫声激荡着他,有人高喊着“shower,shower!〃(淋浴,淋浴)那
靓影已经模糊在舞台上。一道淋浴冲激着雪白的肉体,幻化出大理石般的光晕。他
头昏沉沉的,体内有种被触摸后的缭乱,射进脑海中的具相从清晰到模糊,最后留
下一团白光和几个局部特写。
妓女街头,寒风凛冽,鬼影憧憧。
两个穿着皮夹克,迷你皮裙的洋妞慵懒地靠在墙上,金发象燃烧的山峰喷耸在
头上,高统黑皮靴的后跟高得使她们的女性特征象珠穆拉马峰般地崛起。黑暗中,
香烟头明灭起伏,幽光中映出两张猩红的嘴唇和大的吓人的耳环。
小任眼中发射出职业嫖客的放荡,手电棒般地扫射着对方。寒烟也把脖子缩在
竖起的羽绒服下,双手插兜,口里嚼着口香糖,装出一副老练的派头。其实,他对
眼前这幕有点犯怵,在国内听说过拍婆子,那是小流氓追女孩子上前搭话的故事。
眼下,当然不能拿出绅士派头,但和妓女如何搭话他还真一窍不通。
那两洋妞用眼嫖着她们没说话,只是对他们飞着媚眼。他两摇头晃脑地拿出北
京土流氓诨不吝的劲头,寒烟不停地打着痱子,小任吹着口哨,把头摇得象宾努首
相,走几步还转个圈。
“哥们,长得不咋地呀,还有啥节目?”寒烟问。
“这两鸡不行,咱往前走,寻摸点盘亮的。”
别看小任不懂英文,没什么文化,但这小子在这些邪门歪道上胆大,悟性特足。
“我怎么看你怎么象流氓,有钱人哪象你这德性,妓女肯定把咱当流氓了,”
寒烟说。
“就咱这打扮,您还装大款,我除了流氓什么都不会装,你丫别犯傻了,咱也
就跟她们套套磁,真上,我还怕得爱兹呢。”
又走了一条街区,在一个门洞里发现了一个四十多岁了老妇女,长得象巫婆般
狰狞,一看小任探头探脑的样,唰地把上衣一敞,露出一对下垂的奶子,嘴象个大
黑洞般一张:“My dear,e on,〃吓得两人拔腿就跑。
可能是天冷,街上妓女并不多。两人又蛰回来,还是找刚才那两妞泡泡算了。
那两女的看他们又回来了, 知道是回头客, 大概有诚心,便迎了上来。“Want a
pany?〃(要伴吗〕一个洋妞粗哑的声音令寒烟毛骨悚然。”
“How much?”小任老练地问。
“Are you a Japanese?〃
〃Yeah,you got it,〃小任的英语无比的溜。
那两人来了精神,“100 bucks,no suck though。〃(一百元,不用嘴)。
〃No。 too expentive。〃(不,太贵了)小任一边说,一边占便宜地捏了那妓女
乳房一把。“Hey,no touch,man。〃(嘿,少动手,哥们!)妓女尖锐地抗议。
〃Hey,man,we will give you good time,〃(哥们,我们给你们充裕的时间)
另外一个妓女凑进,一把抓住小任的下体,小任则不失时机地亲了对方一口。那妞
推了他一把,放荡地笑起来。小任的手又摸向她的臀部。
寒烟有点害怕。觉得小任胆太大。不经意间,他发现不远处暗影中影绰着条大
汉, 象是这两妓女的保镖。 那壮汉扔下烟头,朝他们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