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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当代-2005年第1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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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作民就说想请雪强帮忙,把雪果弄去医病。雪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回头跟英哥说,要不你在这里耍上两天,我们搬走这么久了你还没回来耍过,这回你就在庄上呆几天,我把雪果送过去就回来。英哥说你就放心去吧。
  雪果不去,他说他哪也不去。虽然雪果是个伤了脚的人,可他是一个大男人,他要是不想去,单李作民和雪强是拿他没办法的。雪强在李作民不在的时候把雪果叫到门口,他从铁条缝里把手伸进去,握成一个拳头在雪果脸上来了一拳。然后他对雪果说,你要不想再当畜生,你就跟我们走,去医院,去治你的病!
  雪强的打起了作用,雪果相信他真是做了畜生才做的事了。相信了雪强的雪果很乖顺地跟着李作民和雪强踏上求医的路。
  一走出车门,李作民就觉得天地明晃晃的,眼前一闪,青梅杵在面前。李作民很意外,他回去前并没跟青梅说要她来接的。青梅却不管他意不意外,说,我就知道今天你们肯定能来,还知道你们肯定是坐这班车来。我这人,看事准。李作民看一眼雪强,再看一眼雪果,很不自在。青梅把他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却不管。张罗了一辆出租车,把三个男人一起装了,朝疯人医院去了。
  雪果原来是认识青梅的,他知道青梅是李作民打工那家饭店的杂工,还听别人背地里跟他说过这女人跟他作民爸捏在一起过。但刚下车时他并没认出她来,自己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的头脑跟塞满了茅草一样。尤其是在家里被关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稻草人。跟作民爸走出家门以后,他的脑子渐渐显出一些空间来,好像是外面的空气渗进他脑子,他脑子里的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就给洗去了一些。时间越往后走,他的脑子就越轻松一些。当出租车开到医院的时候,雪果就把青梅想起来了。
  下车后雪果看着青梅,用眼睛告诉她,他已经认出她来了。青梅笑起来,哈哈,雪果认出我来了。这孩子好好的嘛,要我说他明天就可以出院啦。她这么一笑一说,雪果本来想说的话就没说了。雪果吞口水一样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青梅扶着雪果,说,我这个人谁只要见过我一次就不会把我忘了。不是我长得俊,这个大话我不敢说,是因为我长得跟莲花白太像。你们说那莲花白哪里没有哇,一看见莲花白哪还有想不起我的?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雪强说雪果是在哪里认识阿姨的?青梅说,你别叫得这么城里人,你叫我婶吧。这个回头让雪果告诉你,或者他爸跟你说也行,不管他们怎么说都行。
  雪果被青梅扶到医生面前,青梅说,医生,这就是前两天我们跟你说的那个孩子,你给看看。医生就认认真真地看着雪果,一边看一边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完了,医生看着青梅问,这是你的孩子?青梅忙点头,李作民想说不是的,但青梅已经点过头了,他也就没说。医生跟青梅说,这孩子看上去没病。雪果说,医生,我没病。医生看着雪果说,你记不记得你做过什么不平常的事?雪果沉重地埋下头,说他不知道。医生说,留下来观察几天再说吧。青梅说,好的好的,正好可以治治孩子的脚。
  雪果的脚需要治疗,但雪果这伤似乎不适宜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连雪果自己都遵守着这种沉默,青梅却违反了这种沉默。三个男人都不接她的话,青梅却不管。青梅自作主张把雪果扶到治疗室,要医生为雪果看看那脚。医生替雪果打开伤脚上缠着的纱布,说怎么伤成这样子?青梅抢过来问,他这伤没多大的问题吧?医生说,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在好一点的外科医院去治?青梅说,我们穷,去不起大医院,想只要你们这里能治好,能不去大医院就不去大医院。医生好像还想问些什么,青梅就快嘴快舌地把话引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雪果被留在医院里观察,青梅一会儿又来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会儿弄来水果,一会儿又弄来点心,把气氛弄得喧喧闹闹的。
  医院里住着几个疯子,时时弄出一些很恐怖的声音。青梅说这里呆久了不是疯子都成疯子了,她说不如到外面找个地方呆着,过两天再带雪果来医院。李作民说那哪行哩,瞎说。青梅就去请示医生,医生也说不行。青梅就把自己的声音弄得比谁的都大,跟李作民他们讲笑话,一边讲一边自顾自地大笑,让她的声音充满着医院的全部空间。她说,前天这街上有两个老女人骂仗,一个骂,你个卖肉的,你那身臭肉烂肉卖了一辈子了还在卖!另一个骂,我倒不是卖肉的,你家姑娘才是卖肉的,你家姑娘跟谁谁谁睡觉哪个不晓得呀?那一个说,我家姑娘跟谁谁谁睡觉怎么了?她是穿着棉裤睡的!哈哈哈。说完她自己先笑起来,笑话并不怎么好笑,但她把它当成个大笑话来笑,听的人也受了感染,于是跟着她笑。
  李作民知道她的好心,不忍,说你忙你的去哩。青梅说忙个啥哩,我们店里有个杂工想跟我好,以前我一直都不理他,这两天我突然理他了,他高兴得不得了。我叫他干啥他就干啥,这两天我的事全包给他了,他这会儿可能正跑得屁颠颠的哩,哈哈哈。雪强说婶你是怎么理他的?青梅感觉出雪强的话里暗藏着调皮,笑起来,说,你小子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理他的吧?你以为你婶是那种没斤两的人啊?别看婶长得不好看,可婶的心灵美哩。说得几个男人都笑起来。
  医院里不让青梅高声喧哗,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市场。青梅不高兴,去找给雪果看病的医生,说你们医院里不准说话还怎么观察病人啦,我不让我的孩子说话你们怎么观察我的孩子是不是有病啦?医生铁板着脸说,我看你也该留下来观察几天了。青梅听得一吓,赶紧说,医生可别这样说,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你们医生的嘴臭着哩。说着逃回来,跟李作民说,要不我们带雪果他们到外面走走去呀。李作民想到雪果的脚不方便,不想去走,她就要拉了雪果和雪强去。她说你不去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带他们去外面透透气,再呆在这里,我都喘不过来气了。雪果和雪强也想出去走走,李作民少数服从多数,也只好跟着去了。
  还是青梅扶着雪果。青梅问雪果,我这么个样子扶着你,你不觉得臊你的脸吧?雪果心里并不讨厌青梅,就老实地说,不的。青梅说,不就好,我就扶着你吧。累了你就说一声,我们就找个地方歇歇。
  雪果在医院里过了三天了,不但没显出疯的症状,头脑却越来越清楚了。雪果说,作民爸,我没病,我们回去吧,回去后,你把我这只脚也砍了吧。自从李作民下掉了雪果的脚板,雪果就再没有好好地叫过一声作民爸,他们之间的那种血一样浓的亲情都已经被李作民砍雪果脚的那把斧子砍断了,没有特别的治疗可能就永远连接不起了。雪果这么说话让他感觉背脊上一股透凉。
  青梅借故把李作民叫到一边说,雪果不像是有病啊,还在这里呆着?
  李作民咬着牙想,雪果要不是有病,那他就真是畜生了。
  青梅说,在这里呆着不好的,雪果清楚得很哩。
  李作民说,再观察几天吧。
  他很希望雪果有病,有疯病。
  一颗雪豆
  庄上有一道白光晃动,是雪豆一丝不挂出了门。
  当时,雪豆的妈不在屋里,没人阻拦,雪豆就那样子走到街上去了。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姑娘在街上走,等看到那姑娘还抱着一只猫时,才知道那是雪豆。知道那是雪豆后就惊叹,啊,那可真是一颗雪豆啊!好白啊!惊叹之后,男人们躲起来了,女人们则跑出来,叫雪豆快回去。有人要把雪豆抱过来,想用自己的身体为雪豆遮羞,可她刚碰到雪豆,雪豆就尖叫起来。雪豆尖叫,雪豆怀里的猫也尖叫,还用尖利的爪子袭击人的脸。好像猫和雪豆本是一体,行动和尖叫受着同一个大脑的支配。另外的要去试,也换来同样的反击。有人硬把一件衣服披到雪豆身上,雪豆却把衣服扔了。
  英哥在雪朵家跟雪朵妈拉呱,听到外面的动静时跑出来,硬把雪豆怀里的猫抢过来扔到马路上。又一把抱过雪豆,不管她尖叫还是抓她,她都不放下她。她就这样把雪豆抱回了家。
  雪豆妈把雪豆关进了原来关雪果的房间里,无论雪豆怎样尖叫怎样哭闹都不开门。因为雪豆在屋子里也光着身子,她妈就在铁条门前挂一张布,给吃的时才把那张布掀起来。后来,雪豆把那块布撕了。她只好再挂一块上去,这回是一块毛毯,雪豆扯不掉。
  忽然听有人在喊,雪山回来了!雪山是个傻子,是个连爸都认不出来的傻子,这个庄上没一个人不知道。这么久了,雪山一直就没回来过。雪山不是找不着路回来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就像是有个人告诉他雪豆病了一样,他回来后哪也不去,径直就到雪豆的门前了。他进来时雪豆妈也在,但他没跟她打招呼,他径直走到关着雪豆的铁条门前,掀开了挡在门上的那块毛毯。他来时风风火火,雪豆妈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掀开了布帘,看到了雪豆。雪豆妈去拉他,要他出去。他不干,他不管雪豆妈怎么拉,他只管一只手抓着铁条,一只手伸向雪豆。他喊,雪豆,嘿嘿,妹妹,嘿嘿。雪豆朝他跑过来,雪豆一点也不怕他,雪豆见了谁都尖叫,可见了雪山她不尖叫。雪豆说,大黑,快放我出去,快,花姐们在叫我哩。
  大黑和花姐都是雪豆的猫,都是雪山为她偷来的猫。可这些雪山已经记不起来了,雪豆叫他是大黑,他想他就是大黑。雪豆要他放她出去,他就要放她出去。他想打开铁门,但背后总有个老女人在拉他,他就回转身在老女人的脸上来了一拳。他感到老女人像一根草一样弯倒地上了,他嘿嘿笑几声,就开始拼了命摇铁门。摇了半天,没能把铁门摇开,他就用牙咬,他咬掉了两颗门牙,咬出一嘴的血,还是没能把铁门咬烂。老女人又站起来了。老女人找来一把锄头,要打他。被屋子里的雪豆看见了,雪豆尖叫起来。雪豆的尖叫让老女人手里的锄头在半空中停了一下,这样,雪山就回过头,抢过锄头给了老女人一下。这时候的雪山看起来一点都不傻,他不光把老女人打昏了,他还用手里的锄头把铁门的锁也砸烂了。砸烂了锁,雪山嘿嘿直乐,两颗门牙没了,雪山乐起来只看见一嘴的血。雪豆也乐。
  雪豆得以逃出牢笼,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去看她的猫。雪山跟着她,手里提着曾经打昏过老女人的锄头。谁要是走近雪豆,他就举起锄头打谁。
  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一个黑得出奇,一个白得炫目。桥溪庄上突然间降临的一道风景吸引了很多人,连过路的车到了这里也减慢了车速,车开过了,从车窗伸出的脑袋还要扭过来,一直到实在看不见了,才缩回车里去。
  雪豆来到观音庙,一大群猫就围过来,围着雪豆叫唤。它们不知道这些时间它们的主人去了哪里,吃的它们可以自己去找,但它们很想她呀。
  看到这些猫,雪山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但那些记忆只在他眼前一飘就飞走了,他都没能看清楚它们就飞走了。
  这些猫不光和雪豆亲,还和雪山也亲。雪山和雪豆一人抱了两只猫,其余的三只跟在他们身后,这一支人猫队伍朝着进城的方向走去。
  庄上去了五个男人,把雪豆从雪山那里抢了回来。
  雪豆再一次被锁到那间屋子里。晚上,雪山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雪豆的那些猫。但他们被守在雪豆家的两个男人赶跑了。
  后来,连着两天雪山都没来,人们就以为雪山可能一时也不会来了。他们跟雪豆妈说,一个傻子,两天过后就把什么都忘了。他们说,等雪强回来了,我们再和他把雪豆也弄到务川去医吧。
  然而雪强还没有回来,雪豆就给雪山抢走了。雪山抢雪豆的时候一点也不像傻子。
  雪山是第三天晚上来的,正好是庄上人都认为他不会来了的时候。这一次,他同样带着那一群猫。事后人们都认定雪山经过认真策化,连那群猫也是让他训练过的。要不他来时怎么会准备一把斧头?一把一下子就劈开了雪豆家的门的斧头?要不,进了屋,猫们怎么会齐心协力攻击赶着出来的雪豆妈?
  那么大的一群猫,全扑到雪豆妈的身上,一边尖叫一边猛抓,雪豆妈又吓又痛,不一会儿就昏过去了。雪山砸开了关着雪豆的铁门,把雪豆放出来,又把昏过去的雪豆妈拖进关雪豆的房间里,把铁门用另一个房间门上挂着的锁锁起来,才带上雪豆和猫跑了。
  这哪像个傻子干的?!
  可谁又能说他不是傻子呢?
  去另一个世界
  雪豆妈醒过来后眼前一团漆黑,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她明白雪豆已经被雪山抢走了。天亮了,她才看清楚自己被锁在自己锁雪豆的屋里,于是她嘶着嗓子喊人。邻居们赶过来了,都不相信雪山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们说可能不是雪山干的吧?雪豆妈说,就是雪山,他还带着雪豆的那些猫,那些猫全都上来抓我咬我,要不雪山也不能抢走雪豆。邻居们看到她被猫抓烂了的衣服和她脸上身上的爪痕,不敢说雪豆妈在撒谎,但又不敢完全相信她说的就是真的。雪山他不是一个傻子吗?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他的傻是装出来的?可他为什么又要装傻呢?邻居们的头都想大了。于是他们说,管他是不是傻子呢,反正他把雪豆抢跑了,眼前最要紧的是赶快把雪豆找回来。
  庄上好多人自愿帮忙去找雪豆,他们分成几路,沿着进城方向的几条路去找。
  他们沿路呼喊着雪豆的名字,他们怕他们跑得快,还专门派人去城里找,可他们谁也没找着雪豆和雪山。他们就像是给蒸发了一样。
  找不到雪豆,李作民的女人彻底崩溃了。她对人间的日子彻底绝望,连哭的情绪都没有了。她的灵魂早飞向了另一个世界,只等到她杀死她的肉体,她就可以到另一个世界里寻找慰藉。
  那个晚上,她喝下了一瓶敌敌畏。
  没有人想到她会做出那样的事,因此,她死得很顺利。
  第二天早上,邻居见她总是不开门,去喊她,喊不应,感到不祥,叫人来撞开门,先闻到一股呛人的药味,然后看到她硬挺挺地躺在床上。
  大热天的死人不能在地上放太久。庄上人商量,派两个人到务川去找李作民,这边,先把丧事办着。说,如果李作民一时回不来,这边就先把人埋地下去,李作民回来了,大家把这件事情跟他说清楚。说,一个人的话他不相信,两三个人的话他也可能不相信,但全庄人的话他应该相信。
  幸好,李作民他们第二天就回来了。他们和去找他们的人错过了,不知道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回到家时看到家里那么多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庄上人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他说起,和他一起遵守着一种沉默。这时候,乡邻们已为死人请来了法师,法师已为死人挂起了幡,念着经。乡邻们想,李作民看到这些,也许自己就明白了。
  李作民看到了,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敢进自己的家门。他最近老是噩梦不断,以为他又跌进了一场噩梦。
  英哥从灶间出来,看到雪强回来了,一阵惊喜,但刚跑到雪强身边她就笑不起来了。她看到了李作民和雪果,就笑不起来了。她悄悄对雪强说,婶死了。她怕李作民听到了,故意把话说得很小声。雪强并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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