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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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胖子指着最后那幅画像道：“这位笑眯眯的胖老爷子，应该就是纯洁流的开山祖师爷了吧？”
　　苗风点头：“没错。这就是传说中曾经的天下第一高人，也是游戏界最神秘的人。据说这人在游戏界只混了三年的时间，随后悄然退隐了，却创下了后人无法破掉的纪录。当年欧美玩家在网游方面是略胜于国内玩家的，这位大爷就是让中国玩家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第一人，率队拿过第二届全球网游竞技冠军，堪称国内游戏界的标杆，改革开放的弄潮儿……”
　　胖子听得肃然起敬，很有点心驰神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禁very好奇的问道：“这位奇人当时的ID叫什么？”
　　苗风左眼滔滔江水右眼黄河泛滥，目视前方，神情恍惚，仿佛在缅怀前人的光辉事迹。良久，他才徐徐吐出三个字：“牛——纯——洁！”
　　当场有些发懵，胖子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
　　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突然就有人大声吆喝道：“干杯，游戏万岁～～！”
　　这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各式各样的酒杯，跟着大喊起来：“干杯，游戏万岁～～！”
　　娘西皮，气氛这么热烈？胖子很有点惶恐，说起来他以前还真没到过这样的场合。
　　苗风也是一怔，随即端起酒杯，很是热血的吆喝起来。
　　胖子脑门一热，也跟着在那发泄似的大吼着：“干杯，游戏万岁～～！”
　　某人的黄牛嗓不仅比别人大声，而且还晚了一拍。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反应迟钝的贱人，场面顿时变得有点尴尬。
　　我日啊，哥们好不容易热血一次，怎么又脱离群众了？冲动啊，年轻人实在太冲动了！胖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别过头去，无视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突然有个大气中透着几分萧索的声音大喝道：“好一个游戏万岁，大家再干一杯。老板，今晚大家的消费全算我账上～～！”
　　人群中立刻传来欢呼声，也没人觉得不好意思。
　　玩家酒吧历来的潜规则就是这样，人们在这里相遇不会问对方现实里的职业，也不会问对方游戏里的ID，只会聊一聊游戏谈一谈心得，时不时有人热血了就会请全场的人喝酒。
　　在这群人中，最高兴的是吧台边那个长相很有点欠揍的白丁恤年轻人。
　　这哥们在游戏中有个ID叫做“两块钱的黄鹤楼”，属于无名小卒类型的路人甲，今天失恋了失魂落魄的跑来泡吧，结果发现钱没带够。于是这厮很无耻的想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举着酒杯很热血的带头大喊：“干杯，游戏万岁～～！”
　　没想到还真瞎猫撞上死耗子，碰上喝高了愿意请客的冤大头。
　　如果在场众人得知本次热血事件的真正起因，十个有八个都得感叹」两块钱的黄鹤楼『够猥琐，简直是想当的猥琐。
　　出于职业习惯，苗风看了看角落里那个扬言要请客的家伙。那是一个斯文俊朗，很有几分儒雅气息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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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着阅人无数的经验，苗风第一眼就觉得，这应该是个很不凡的男人，莫非是失恋的成功人士，破产的青年企业家，抑或是刚刚项目失败的大公司CEO？
　　此时斯文青年也在看着胖子二人，和苗风目光相对，他马上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过去坐，他那边刚好有空位。
　　刚一落座，斯文青年就笑道：“两位是头一次来吧，很面生。”
　　胖子没说话，苗风笑眯眯道：“嗯，刚好到上海出差，慕名而来。”
　　斯文青年爽朗一笑：“看来两位也是热心玩家啊，一进来我就觉得你们很不平凡，说不定还是游戏中的大人物呢。哈哈哈～～！”
　　胖子目光一直落在周围的人群身上，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不平凡？我看还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像他们那样多好，无忧无虑……”
　　说完不仅苗风一愣，胖子自己也怔了怔。他今夜只是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辣辣，尽量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面，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说出这么牛逼拉风的话。
　　斯文青年也怔了怔，似乎有些恍然，大笑道：“说得好，平平淡淡才是真。来，远方的朋友，我们干一杯！”
　　胖子没举杯，反而拿起了酒瓶，淡然道：“我不习惯用酒杯。”
　　说着就将一瓶洋酒整个喝了下去，从头到尾一滴都没有漏出来。
　　“哈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看来今天我得爬着回去了！”斯文青年见帅哥胖那么彪悍，先是一愣神，随后提起另一个酒瓶就灌了起来，随后挥手让酒保又上了几瓶。
　　苗风开始明白胖子想干什么了，他觉得这样也好。或许胖子的确需要大醉一次，为了防止性情随时可能变异的贱人胖临时发飙，苗风尽量让自己喝得少一点，然后看着胖子和斯文青年拼酒。
　　很显然，游戏中醉酒而杀人的胖大官人酒量不是盖的。斯文青年原本就有几分醉意了，如今再喝下几瓶后劲极大的洋酒，顿时就快软在地上了。
　　不过这哥们儿很有点坚挺，醉得快不省人事了还不忘抒发一下内心的感情，伸手拍了怕帅哥胖的肩膀，他有些迷糊道：“朋友，你说的很对，平淡才是真。可惜有些人注定了没办法平淡，有人注定了要承担责任。还有一些人，注定了站在高处，却不得不像我龙豪一样无奈……”
　　苗风更确定了第一眼的想法，看来这叫龙豪的哥们儿最近很失意啊，指不定整天都在玩家酒吧借酒浇愁来着。
　　出人意料，胖子居然学会安慰人了，跟一过来人似的，很是二五八万道：“别想那么多，看开点。很多事情，只要自己尽力就行了……”
　　龙豪趴在了桌子上，语气苦涩而惆怅：“说起来容易，有哪个人能做到呢？再者说，有时候尽力了，未必会成功，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运气这因素存在。偶然的一个意外，就让人全盘皆输。哈哈，我都快变成怨妇了，现在回头一想，我并不恨我的对头，只是因为我们站在了对立面，得为了自己的阵营而坚持下去。实在要怪的话，就怪我自己倒霉吧，哈哈……”
　　胖子和苗风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看来这位龙哥受了很大的打击啊，而且是那种不走运遭遇莫名其妙的打击。
　　这时候彻底喝晕了的龙豪继续诉苦道：“这一路走来，苦难和荆棘从来就不缺，鲜花和掌声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路走来，流过汗，流过血，流过泪，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曙光。这一路走来，有过希望有过期待，到后来全部破灭。直到泪干了心冷了，发现这就是命，想要改变却无能为力……”
　　苗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再说下去，龙豪估计得失声痛哭了。
　　胖子却是突然很认真的看了龙豪一眼，脑海里无比清明。就像当初能一眼认出苗风的身份一样，他突然想起来龙豪的本尊是谁了！
　　冲苗风使了个眼色，胖子起身拍了拍龙豪的肩膀，淡淡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起码我可以向你保证，魔道五剑客以后不会再找龙腾的麻烦。”
　　“哦，谢谢……”
　　龙豪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酒意立刻消退了几分。想抬头看清楚眼前说话的人，却发现对面的座位空空如也。
　　那两个神秘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不曾出现过。酒吧里灯光迷离，龙豪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感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梦幻。
　　238、伤城
　　左手回忆，右手年华。
　　往昔在十指之间穿流而过，抓不住也放不开。曾经的梦似乎早已埋葬在了时间刻度的前端，唯有现实的疼痛留在了时间刻度的末尾。
　　辣辣低头望着自己苍白的双手，似乎想握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抓不住。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一向彪悍的自己也会想这些无病呻吟的话题。
　　其实她发笑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那个死胖子曾经的理想是：左手钞票，右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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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每次想起他的时候，辣辣会自然而然的发笑，只是这些笑容蕴藏着无数的含义——要么苦笑，要么会心一笑，要么甜蜜微笑。
　　此时此刻，她似乎只能无奈的笑了。
　　有时候辣辣会变得十分琼瑶，把自己当做数星星的小女孩儿，天真的以为只要长大，就可以实现那些承载于星星上无懈可击，完美无瑕并且绚烂多彩的梦。然而这个世界却并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更别提童话了。它有的只是永远的现实，那些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伴着人们一路的成长，而人们似乎也正在渐渐的被同化。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其实“每个人都XX”这样的语法是最无耻又无聊的，笼统老套而又完全不负责任，充满了敷衍塞责的意味，比如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每个人都曾经爱过恨过”……再比如“每个人都想操你大爷”。
　　因为很多时候生活的本质在于，大多数人都是被拘禁的，从未曾得到权利决去定自己的生活。因此，人们只是按图索骥的走着每一步，像没有灵魂的躯壳，落寞的站在路边，哪有那些无畏的抗争能力。除了接受，似乎其它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有那么一段时间，辣辣矛盾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完全没有方向。对很多没有方向的人来说，能让自己稍微活得有意义的唯一方法，似乎就只有不停的走下去，直到自己不想再走了为止。
　　辣辣立足的地方，是南京莫愁湖公园。
　　这地方不是特别有名的景点，辣辣从前对这也没什么印象，并非一定要来这里不可。只是刚下飞机的时候，无意中从旅游手册上发现了这个地方，于是乎打算来看看。
　　有些时候，在特定的时间里，有些人会做一些特别的事情。她们往往会对“忘忧”、“莫愁”、“遗忘”之类的词汇特别敏感，然后很想接触这些地方。
　　生命中总有一些特定的时间段内，每个人都敏感得像是处女的乳房，只要轻轻一碰就会产生剧烈的反应。又像是初次手淫被发现的处男，听见十步之外的脚步声都会紧张得汗流浃背，然后飞速的逃避。
　　莫愁，莫愁，辣辣在这里发呆了两个小时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很犯愁。
　　如果一个人到了忘忧谷就能忘记一切烦恼，如果一个人到了莫愁湖就能抛开一切哀愁，如果一个人到了开心谷就能变得心情很嗨皮，那么……那么这个世界上肯定充满了“万千美女谷”、“阳痿早泄不愁谷”、“不孕不育不烦忧山庄”这样的娱乐场所。因为按照这样的逻辑，只要将地名起的拉风一点就能排除万难。
　　遗憾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有那么很多个瞬间，辣辣仿佛看得见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独立出来，飞舞在半空中，冷漠而疏离，带着几分嘲弄，在一边观望。
　　辣辣永远想不到这个时候的胖子正蹲在上海街头，找她，想她。
　　在辣辣的印象中，那个死胖子是个从来不会主动的人，他的成功几乎也来源于被动。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一个可以在泰山压顶时轻松化解的人。
　　而如果要让他主动去做一些事情，那结局往往是悲惨的，因为这个人根本就连最起码的交际都不会。这一点，从他十八次发财大计失败就能得出结论。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而让辣辣感到悲哀的是，她已经习惯了他是那样一个人。或者进一步说，她就喜欢他是那样一个人。
　　尽管，辣辣从前认为自己对他的那些缺点充斥着不满。
　　电影大话西游中有段这样的对白：当你发现你爱上一个你讨厌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致命的……
　　有时候辣辣在想，这世界恐怕没有第二个女人比自己更加了解他。
　　也许他的记忆中真的存在一个难忘的女人，但那个女人所能了解的，也仅仅是从前的他。
　　而辣辣可以负责任的说，她了解的，是现在的他，甚至是以后的他。
　　只是辣辣有时候想不明白，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到底哪个比较重要。或者换句话说，胖子本人内心最在意的，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这个想法让辣辣非常矛盾，然后是痛苦。
　　因为她异常惊讶的发现，从前的自己其实是自私而理智的，更多的是考虑自己。而现在，她在意的是他的想法，似乎只要他觉得高兴，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当一个女人在意一个男人所在意的东西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很严重了。
　　其实这个定律反过来也成立，当一个男人在意一个女人所在意的东西的时候，下场也是一样。
　　辣辣感觉发现了自己的致命伤，但是无法治疗，只能看着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思念的蔓延，缓缓的扩张，再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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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像是一只曾经追逐激烈的野兽，疲倦而脆弱的，躺在阴暗的角落里，清澈的眼里闪烁着对孤独和焦灼的质问。
　　辣辣曾经因为这段记忆而迷离，不幸的是，这段记忆保存了没多久，就被那个死胖子亲手毁灭了，他的外形变得完全超出了常规。
　　既便如此，辣辣还是没有放弃。
　　甚至，在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那副样子。或者反过来说，她不再苛求他改变，而是自己愿意为他改变。
　　其实聪明的人都明白，一个人犯不着为另一个人改变什么，这样到头来只会迷失自己。而那些心甘情愿做出改变的人，往往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辣辣是个很有头脑的小女子，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在哪里——其实这样的缺点，在很多有眼光的男人看来，应该算作优点。
　　改变的第一步，就是不再做小财迷，转而化身为一掷千金的豪迈女子。
　　辣辣至今还记得几个月前买第一套香奈儿化妆品的时候，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辣辣至今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坐上飞机头等舱后，那种钱包在滴血的疼痛。
　　辣辣至今难忘第一踏进锦江宾馆的一刹那，那种忐忑不安紧张冒汗的惶惑。
　　每当完成这些对自己来说太过艰难太过坎坷太过折磨神经的事情之后，辣辣会大松一口气，然后充满了成就感。
　　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辣辣会满脑子甜蜜幻想：也许将来和那个死胖子面临这些问题的时候，她会像一个温柔小女子那样会心一笑，对他做出精神上的鼓励，而不是very守财的对他破口大骂。
　　然而，强行改变本性的结果，无非是一开始有着惊艳的新奇和刺激感，而后一切都变得别扭和无奈。因为这种时候你会很深刻的体会到，你仿佛是在做另外一个人，原本真实的自己早已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幽幽叹息了一声，辣辣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住处。
　　每个夜里，辣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有种面目全非的感觉。接着她会很无助的想，我今天又改变了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是这个城市里没有你。
　　然后她会想起一首贱人胖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放声鬼叫的歌：
　　孤独是路过我身边的影子
　　笑着对我说似曾相识
　　我住在这个伤感城市
　　你的脸，慢慢消失
　　我的心，守一座空房子
　　没有你的城市，是冰冷的钻石
　　闪着光，切割我所有的心事
　　我们相爱的手指，我们曾经的坚持
　　都随着时光流逝，变成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