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遗梦 作者: j.r.沃勒-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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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金凯同那些专吃肉汁。土豆和鲜肉——有时一天三顿都是如此——的当地人成鲜
明对比,他好像除了水果。干果和蔬菜之外什么都不吃。坚硬,她想。他肉体很坚硬。 她注意到
他裹在紧身牛仔裤里的臀部是那样窄小——她可以看到他左边裤袋中钱包的轮廊和右边裤
袋中的大手帕。她也注意到他在地上的行动,没有一个行动是浪费的。
周围静悄悄,一只红翼鸫鸟栖息在铁丝网上望着她。路边草从中传来牧场百灵的叫声,除
此之外,在八月白炽的阳光下没有任何动静。
罗伯特金凯刚好在桥边停下。他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下来从相机望出去。 他走到路那边,
同样再来一遍。然后他走到桥顶下,仔细观察那椽子的天花板,从旁边一个小洞里窥望桥下的
流水。
弗朗西丝卡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打开门,把穿着靴子的脚放到踏板上。她张望了一下
确定没有领居的车向这里开来,就向桥边走去。夏日午后骄阳似火,桥里面看来要凉快些, 她
可以看见桥那头他的影子,直到那影子消失在通向小溪的斜坡下。
在桥里面她能听到鸽子在檐下的窠里咕咕软语。她把手掌放在桥栏杆上享受那暖洋洋的
感觉。有些栏杆上歪歪扭扭刻着字:〃吉姆波——代尼逊,依阿华,歇莉。杜比,去吧,老鹰〃鸽子继
续咕咕软语。
弗朗西丝卡从两道栏杆的缝隙中沿着小溪向金凯走去的方向望去。他站在小溪当中的一
块石头望着桥,她看见他同她挥手,吃了一惊。他跳回岸上,自如地走上陡峭的台阶。她目不转
睛地望着水面,直到她感觉到他的靴子踏上了桥板。
〃真好,这里真美,〃他说,他的声音在这座廊桥里面回荡。
弗朗西丝卡点头说:〃是的,是很美。我们这里对这几座旧桥习以为常了,很少去想它。〃
他走到她面前,伸一小束鲜花,是野生黄菊花。〃谢谢你给我做向导,〃他温柔地笑着。〃 我
要找一天黎明来拍照。〃她有感到体内有点什么动静。花。没有人给她献过花,即使是特殊的日
子也没有过。
〃我不知道尊姓大名,〃他说。她才想起没有告诉过他,感到自己有点发呆。 她说了以后他
点点头说〃我听出一点点口音,是意大利人吧?〃
〃是的,那是很久以前了。〃
又回到绿色卡车,沿着柏油路,在落日余晖中行驶。他们两次遇到别的汽车, 不过都不是
弗朗西丝卡认识的人。在到达农场的四分钟之中,她浮想联翩,有一种异样,释然的感觉。再多
了解一些罗伯特。金凯,这位摄影家——作家, 这就是她想要的,想多知道一些。 同时她把花竖
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好像一个刚外出回来的女学生。
血涌上她的机颊。她自己能感觉到。 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是自己觉得好像是做
了,说了。卡车收音机里放着一支吉他歌曲, 声音几乎淹没在隆隆压路声和风声中,接着是五
点钟新闻。
他把车转进小巷。〃理查德是你的丈夫吧?〃他见过那邮箱。
〃是的,〃弗朗西丝卡说,有点喘不过来。一旦开了口,话就源源不断出来了。〃热得很,你要
喝杯茶吗?〃
他回头看看她说:〃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我就要。〃
〃没什么,〃她说。
她引导他把卡车停到屋后面——她希望自己做得很随便。她不愿在理查德回来时有个邻
居对他说:〃嘿,理查德,你那里在请人干活吗? 上星期看见一辆绿色卡车停在那里。我知道弗
兰尼在家,就懒得去问了。〃
沿残缺的水泥台阶而上,到游廊的后门。小长毛狗围着金凯的靴子嗅来嗅去,然后走出去
在后廊爬下,此时弗朗西丝卡从金属的盘子里把冰拿出来, 并从一个半加仑的大口杯倒出茶
来。他坐在餐桌旁,两条长腿伸在前面,用两只手拢头发,她知道他在注视着她。
〃要柠檬吗?〃
〃好。〃
〃糖呢?〃
〃不要,谢谢。〃
柠檬汁沿着一只玻璃杯的边慢慢流下来,这他也看见了,他眼睛很少放过什么。
弗朗西丝卡把杯子放在他面前, 把自己的杯子放在贴面桌子的另一边,再把那束花浸在
放了水的外面印有唐老鸭图案的果酱瓶。 她靠着切菜台,用一只脚站着,俯身脱下一只靴子,
然后换那只赤脚站着,以同样的程序脱另一只靴子。
他喝了一小口茶,望着她。她大约五英尺六英寸高,四十岁上下,或者出头一些,脸很漂亮
还有一幅苗条。有活力的身材。不过他浪迹天涯,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是。 这样的外形固然宜人,
但是真正重要的是从生活中来的理解力和激情,是能感人也能感动的细致的心灵。 因此许多
女人尽管外表很美,但他觉得她们并无吸引力。她们生活经历不够长, 或者还不知生活艰辛,
因此没有这种足以吸引他的气质。
可是弗朗西丝卡。约翰逊身上确实有足以吸引他东西。 她善解人意,这他看得出来,她也
有激情,不过他还说不上这激情究竟导向何方,或者是否有任何方向。
后来,他告诉她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那天看着她脱靴子的时候是他记忆中最肉感的时刻。
为什么,这不重要。这不是他对待生活的态度。〃分析破坏完整性。有些事物,有魔力的事物,就
是得保持完整性。如果你把它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分开来看,它就消失了。〃他是这样说的。
她坐在桌旁,一只脚蜷在下面, 把一缕落在脸上在头发拢回去,用那玳瑁梳子重新别好。
然后又想起来,到最靠近的柜子上头拿下一个烟灰缸放在桌上他能够得着的地方。
得到这一默许之后,他拿出一包骆驼牌香烟来,向她伸过去。 她拿了一支,并注意到微微
点潮湿,是他出汗浸的。同样的程序。他拿着金色吉波打火机,为稳住打火机碰到了他的手,指
间触到了他的皮肤,然后坐回去。香烟味道美妙无比,她微微笑了。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是说摄影做什么?〃
他看着他的香烟静静地说:〃我是一个合同摄影师——给摄影,是部分时间,
有时我有了想法,卖给杂志,然后给他们拍照,或者他们需要什么,就找我让我为他们拍照。那
是一个相当保守的刊物,没有很多发挥艺术表现力的余地。 但是报酬不错,不算特别优厚,可
是相当不错,而且稳定。其余时间我就自己写,自己拍,然后把作品寄给其他杂志。生活发生困
难的时候我就做合作项目,不过我觉得那种工作太束缚人。
〃有时我写诗,那纯粹是给自己写的。 时不时的也写写小说,不过我好像没有写小说的气
质。我住在西雅图北部,相当多的时间在那一带工作。 我喜欢拍渔船。印地安人聚居区和风景。
〃常常把我派到一个地方去一两月,特别是制作一项大的作品,例如亚马逊河
的一部分,或是北非沙漠。平常在这种情况下我都乘飞机去, 在当地租一辆车。但是我有时想
要开车经过一些地方作些侦察,以为将来的参考。我是沿苏必利尔湖开车来的,准备穿过黑山
陵回去,你怎么样?〃
弗朗西丝卡没有准备他问问题。她到吾了一会儿说:〃咳,我跟你做的可不一样。我得的学
位是比较文学。我一九四六年到这里时温特塞特正找不到教师。 我嫁给了个当地人而且还是
个退伍军人,这使我能被接受。于是我得了一张教师执照,在中学教了几年英文。 但是理查德
不喜欢让我出去工作。他说他能养活我们,不需要我去工作, 特别是当时两个孩子正在成长。
于是我就辞了工作,从此成为专职农家妇。就这样。〃
她注意到他的冰茶差不多喝完了,又给从大口杯里倒了一点。
〃谢谢。你觉得依阿华怎么样?〃
这一瞬间这句问话是真诚的,她心里明白。 标准的答话应该是:〃很好,很宁静。这里的人
的确善良。〃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能再要一到烟蚂?〃又是那包骆驼牌,又是那打火机, 又是轻轻碰了
一下手。阳光在后廊地板上移过,照在那狗身下,它爬起来, 走出视线之外。 弗朗西丝卡第一
次看着罗伯特金凯的眼睛。
〃我应该说:'很好,很宁静。这里的人的确善良。'这些大部分都是真的。这里是很宁静。当
地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很善良。我们都互相帮助,如果有人病了,受伤了, 邻居就会进来帮着拣
玉米,收割燕麦,或者是做任何需要做的事。在镇上,你可以不锁车, 随便让孩子到处跑,也不
必担心。这里人有很多优点,我敬重他们的品质。'
〃但是,〃——她犹豫了,吸着烟,隔着桌子望着罗伯特金凯——〃这不是我少女时梦想的
地方。〃终于坦白了。这句话已存了多年,但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现在,她对一个从华盛顿贝
灵汉来的有一辆绿色卡车的男人说出来了。
他一时间没说什么。然后说:〃我那天在笔记本里记下一些话以备将来用。 是开车时临时
想到的,这是常有的事。是这样说的:'旧梦是好梦,没有实现, 但是我很高兴我有过这些梦。'
我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准备用到什么地方。所以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觉。〃
弗朗西丝卡向他笑了,她第一次笑得热情而深沉。 接着赌徒的冲动占了上风。〃你愿意留
下来吃晚饭吗?我全家都到外地去了,所以家里疫什么东西,不过我总可以弄出一点来。〃
〃我确实对杂货铺。饭馆已经厌倦了。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我愿意。〃
〃你喜欢猪排吗?我可以从园子里拨点新鲜菜来配着做。〃
〃素菜就好。我不吃肉,已多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觉得那样更舒服。〃
弗朗西丝卡又笑了。〃此地这个观点可不受欢迎。 理查德和他的朋友们会说你破坏他们生
计。我也不大吃肉,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但是每当我在家试着做一顿无肉饭菜时,就会引
起反抗的吼声。所以我已放弃尝试了。现在想法儿换换口味是挺好玩的。〃
〃好的。不过别为我太麻烦。 听着, 我的冷藏箱里有一包胶卷,我得去倒掉化了的冰水,整
理一下。这要占时间。〃他站起来喝完了剩茶。
他看着他走出厨房门,穿过游廊走进场院。 他不像别人那样让百叶门砰一声弹回来,而是
轻轻关上。他走出去前蹲下拍拍那小狗,小狗舐了几下他胳膊表示对这一关注领情。
弗朗西丝卡上楼匆匆洗了一个澡, 一边擦身一边从短窗帘的上面向场院窥视。 他的衣箱
打开着, 他正在用那旧的手压水泵洗身。 她原该告诉他如果需要可以用房子里的蓬蓬头洗澡
她原是想说的,又觉得这样似乎超过了熟悉的程度,以后自己心情恍惚,把这事忘了。
可是罗伯特金凯在这恶劣得多的条件下都洗漱过。 在虎乡用腥臭的水洗。 在沙漠中用自
已罐头筒盛水洗。他在她的场院脱到腰部,用旧衬衣当毛巾使。〃 一条毛巾, 〃她自责的说,〃至
少一条毛巾,我这点总可以为他做的。〃
他的刮胡刀躺在水泵边的水泥地上让阳光照得发亮。 她看着他在脸上涂上肥皂然后刮胡
子。他很——又是这个词——坚硬。他个子并不大,大约六英尺多一点,略偏瘦。 但是对他的个头
来说,他肩膀的肌肉很宽,他的肚子平坦得像刀片。 他不管年龄多大都不像, 他也不像那些早
晨饼干就肉汁吃得太多的当地人。
上次去得梅音采购时她买了新的香水——风歌牌——现在节省地用了一些。 穿什么呢?
穿太正式了不大合适,因为他还穿着工作服。 长袖白衬衫, 袖子刚好卷到胳膊肘,一条干净的
牛仔裤,一双干净的凉鞋。戴上那对金圈耳环(理查德说她戴了像个轻佻女子)和金手镯。 头发
梳到后面用发卡夹住,拖在背后。这样比较对头。
她走进厨房时,他已坐在那里,旁边放着背包和冷藏箱, 穿了一件干净的咔叽布衬衫, 桔
色背带从上面挂下来,桌上放着三架相机和五个镜头, 还有一包新的骆驼牌香烟。相机上都标
着〃尼康〃,黑镜头也是如此。 有短距离。中距离,还有一个长距离的镜头。这些设备已经有刮痕
有点地方还磕碰的缺口。但是他摆弄时仍很仔细,但又比较随便,又擦又刷又吹。
他抬头看她,脸上又严肃起来,怯怯生的。〃我冷藏箱里的啤酒,要一点吗?〃
〃那好,谢谢。〃
他拿出两瓶布德威瑟啤酒。 他打开箱盖时她可以看见透明盒子里装着一排排胶卷, 像木
材一样齐齐码着。他拿出两瓶来之后,里面还有四瓶啤酒。
弗朗西丝卡拉开一个抽屉找开瓶的扳子。但是他说:〃 我有。〃他把那把瑞士刀从刀靴中抽
出来。弹开瓶扳,用得很熟练。
他递给她一瓶,举起自己那瓶作祝酒状说:〃为午后傍晚的廊桥,或者更恰当地说, 为在温
暧的红色晨光里的廊桥。〃他咧开嘴笑了。
弗朗西丝卡没说话,只是浅浅的一笑,略微举一下那瓶酒,犹犹豫豫地, 有点不知所措。一
个奇怪的陌生人,鲜花。香水。啤酒,还有在炎炎盛夏一个星期一的祝酒。 这一切她已经几乎应
付不了了。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在一个八月的下午感到口渴。 不知是谁, 研究了这口渴,弄了点什么
拼凑在一起,就发明了啤酒。 这就是啤酒的来源, 它解决了一个问题。〃他正在弄一架相机,用
一个珠宝商用的小改锥拧紧顶盖的一个螺丝,这句话几乎是对着相机部的。
〃我到园子里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抬起头来,〃需要帮忙吗?〃
她摇摇头,从他身边走过, 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胯上,不知他是不是一直看着她穿过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