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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给我一支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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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六天之后,兰苑国际公寓的保安已经认识我了,他们说:“好象业主出门了吧,先生您也别这么跑了,要是方便的话,您留个字条儿或者电话什么的,等我们见到业主跟他说一下,放在邮箱里也行”。

  我点头称谢。

  又过去了十多天,叶子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我给耿直打过两次电话,想让他问一问远在美国的雪儿,可一次他在开会,接了一下就挂了,另一次他没有开机。


六十四  雪儿那么远,怕是叶子也没有联络过她吧?再说她那么倔强独立的一个人,连忆婷都不知道我跟她那天所发生的事,雪儿恐怕就更不会知道了。

  我只能依然执着地去兰苑,找小云成为了一项艰巨而必不可少的每日程序,后来连保安都开始躲我了。忽然之间,象是她们都商量好了似的从这个地球上集体蒸发了,之前却没有一点征兆。

  一天夜里我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应该还有一个人,小玉!或许叶子走之前去看过小玉呢!那么小玉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对,死马就当活马医,但凡有一丁点希望,我都要试一下。

  第二天中午我给张博打了个电话,张博在跟我嘻嘻哈哈一阵之后,才注意到我的严肃。

  张博就不闹了,说:“又出什么事儿了?我哪天得跟你丫好好聊聊,怎么就越来越深沉了呢?装酷啊你?得,我给你问问吧”。

  过了一会儿他打回来电话,告诉我齐玉琼服刑的监狱。

  隔着大玻璃,我看到了八个月多没见过面的小玉。

  她又瘦了,下巴尖下来,眼睛却大了,头发比我的还短。她整个人埋在号子服里,象个衣裳架子。没有假睫毛,没有黑眼线,没有黄头发,没有露背装,小玉钻华尽褪,却一身的不卑不亢。

  我的心莫明奇妙的动了一下,按理说我应该恨她,但是……

  说来说去,我都脱不了干系。

  她的脸平静地象潭死水,波澜不惊地隔着玻璃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拿起挂在墙上的对讲话机。

  小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笑了。这一笑,灿烂无比,象是有万道阳光照在她身上。然后她把脸靠近大玻璃,眯着眼睛盯住我看,象是要把我看碎了、看化了,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永远记得她最后的动作,她撅起嘴唇,作势夸张地隔着玻璃亲了我一口。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一扭头,看口型是对管教人员喊了声:“报告!”

  她起身走了,一句话也没对我说,甚至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前后不过两分钟,我忽然从头到尾感觉冷,冷入骨髓。

  说句傻话,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认识叶子的那天晚上没有带烟,撞到小玉的那天晚上没有喝醉。那么,一切就简单了,叶子既不会在深夜里一次次惊恐地醒来,小玉也不必穿着肥大的号子服隔着玻璃让我打冷战。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因果报应。

  一切的根源,在我。

  一个周末,明知道叶子不会在,我也还是去了她家门口,我坐在楼梯上抽烟,就想起了叶子那张被烟雾笼罩的精致迷人的脸。

  忽然身后开门声响,一回头,看到一个男人从叶子的家门里出来。

  第四十三章

  我神经质地一下子从楼梯上弹跳起来。

  我说:“你是谁?”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上下打量着我,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嘿,我说哥们儿,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那人说着要下楼,被我一把拽住。

  “嘛呀?你丫找抽啊?”他眼睛一瞪,挑衅地看着我。

  “你家?怎么是你家?叶玲珑不是住这儿吗?”我的眼睛已经快冒出火来了。

  “咳……我说呢,”那人一笑,脸上肌肉就松下来,“找那女孩吧?早搬了,都搬了半个来月了,我是房东……”


六十五  我一拳打在墙上!

  房东吓了一跳,说:“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别,我得走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啊……这房子还得往外租呢”。

  “大哥,您开一下门就行,要不我隔了防盗门看,我是叶玲珑以前的男朋友,她没跟我说就走了,我想看一眼我们以前的家”。我央求道。

  房东犹豫了一下,“得,你站门口吧,别进去了好吧?反正这光天化日的……”说着打开了门。家具、电器还是那些,我似乎还能闻到叶子如兰的气闻,看到她扭着轻盈的腰肢走来走去。

  那天我不知道怎样回了家,我只知道把身子放倒在床上的同时,悲伤梗住了喉咙。如果你在夜里看到一个男人默默流泪,那他多半是感觉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爱情。

  “海涛,我是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总之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把彼此都弄得那么累?搞不好最后两败俱伤!”

  “陋质何堪受殷勤?!”

  “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

  ——这都是叶子以前对我说的话,此刻却象千斤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那一夜,叶子、小玉、肖琳三个女人鬼魅般纠缠辗转在我梦里,我头疼欲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明显得沉默起来,我疯狂地工作着,几乎用尽所有的精力,王总对我的工作精神和业绩很赏识,他总在会议上表扬我,说年轻人嘛,就得有李海涛的这种干劲儿!

  由于北京市场从东到西分布很广,公司配给了我一辆桑塔纳。

  肖琳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就想起那两张印着蓝字的电影票。

  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对我灿烂地笑着。

  我没有精力留给肖琳,除了工作,剩下的一点点精力都留给了兰苑公寓的可视对讲门铃。

  小云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找过兰苑公寓的物业,他们只是耸了耸肩膀,说:“先生,对不起,物主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行踪,我们无能为力”。

  莫非小云也跟叶子一起去了新加坡?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星期天,我中午起了床,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肖琳打来了电话:“海涛,是我,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找你”。

  “哦,肖琳,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求你,你晚上能来我家里一趟吗?”

  “哦……很重要吗?”

  “是啊,上次你不是送我到过楼下吗?还记得吧?三门 201 。我等你”。不等我回话,肖琳就挂了。

  出门的时候,我老妈跟在我身后说:“儿子啊,晚上在家吃吧,今天你生日,你姐晚上也来”。

  生日?哦, 11 月 28 号了?还真是忘了。

  那么说我今天二十七岁了?那么说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九天了?

  想到这个名字,心就紧缩成团,又象是被谁踩了一脚,生疼生疼的。

  疼得自己要紧咬牙关才能挺过去。

六十六  “不用了,妈,我约了人,今天不回来吃了,也别让我姐买蛋糕了,没人吃浪费”。说完我下了楼。

  小云家还是没人,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程序,可惜这程序老是启动不起来。

  下午我开着车去找了一趟耿直。耿直在远郊一个渡假村跟朋友玩牌,我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等有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把他拽到一边。

  听完我的话之后耿直摇了摇头,说:“雪儿没提过这事儿,自从她到了美国,一般都是主动打回来给家里啊给朋友啊什么的,叶子应该没有她的电话,那临走前就不可能联系上她。叶子的手机你不是也打了,一直没开机对不对?那么她们可能就失去联系了。这样吧,我晚上跟雪儿打个电话,她白天怕不在宿舍里。万一她有叶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弟,别着急,女人嘛,发顿火出了气就回来了……”

  可是,发了一个月零九天的火怎么也该消了啊?

  从郊区赶回来已经八点了,我肚子饿得真叫,来到三门201跟前,刚想抬手去敲,门开了。

  肖琳精心修饰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等你好久,怎么才来?”

  我疲惫地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

  客厅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有一瓶红酒,背景音乐是轻柔的英文歌曲,也不知是谁唱的,歌手的嗓音独特而柔美,有点让人心醉。如果再来俩侍者,中餐换成西餐,这儿就有点酒店的意思了。

  “生日快乐!”她说。

  “你怎么知道?”说真的我很久没被感动过了。

  “员工登记表上都有嘛,你去洗个手就快来坐吧,我这人也不会做饭,在楼下叫了几个菜,不过这个茄子是我烧的,还有这个凉拌西红柿,海涛你别笑话就是了……”肖琳帮我拉开了椅子。

  我坐下来,先填了两口,问:“找我就是……”

  “也不纯粹吧,我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儿,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每天都走很晚,听说你女朋友出国了,还没回来吗?”

  “她度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我心不在蔫地应付着,看着桌上的红酒,忽然想它是不是只有4度?

  一想到这里就没了食欲,于是端起了酒杯,也没跟肖琳说话,自己先干了一杯。

  我敢肯定它不是4度的。

  英文歌循环了一遍,又循环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去美国,海涛,你……会想念我吗?”肖琳忽然主动提起了这个她曾一度回避的话题。

  “什么时候?”

  “我……只是假设。”

  “呵呵,朋友嘛,总会想的。”这话连大脑都没过,就随便溜了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皮夹里?”肖琳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女人喝了酒会不会变得美丽?

  我忽然想起叶子那次过生日酒后的美态,还想起了那夜醉眼迷离的叶子问我的那句“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我反问她“为什么”了,问她为什么杳无音信。

  见我发愣,肖琳就用手指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暗示我,却又不露痕迹。

  “算了,一个蠢问题,不答也罢!明天还要上班,就别等十二点了,我们现在吹蜡烛吧!”肖琳把蛋糕摆上桌子,又点燃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先许个愿吧,海涛!”烛光映着肖琳玫瑰色的脸,恍如不真实的人生。

  除了让叶子回到我身边,我还能许什么愿呢??

  肖琳在我吹熄蜡烛之后第一秒钟,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她略带大胆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儿缠绕着我,我忽然发现这一切很是受用。

  如果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的话,估计肖琳会很顺从。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就在抬头凝视着我,深情而专注,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她眼神里就满含着鼓励的意思。那一刻,在轻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我确实有点迷糊,人往往会遇到这种时候,诱惑无处不在。

  叶子曾用轻蔑的口气说:“男人?哼哼……”是啊,我承认诱惑,就象我承认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六十七  第四十四章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我一边踱到别的房间,一边接听了电话:“喂?”——我的声音有点抖。

  对方没有说话,我几乎闻到了电话那头叶子如兰的鼻息!

  “叶子……” 我好象是用了全部的心力才吐出这个名字,待这两个字一出口,浑身顿时就没了力气。

  电话出现忙音。

  手机从耳边滑落,“啪”地掉到了地上。

  我就顺着墙蹲下来,用双手抱住头。

  肖琳走过来扶我,被我抬手制止了,我说:“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就这么蹲着,直到我的两条腿失去知觉。知觉算什么,我恐怕正在失去的,是我今生今世的爱人。

  那天晚上从肖琳家出来,二十七岁的我象个游魂一样站在寒风里,想让刺骨的寒风冰冻住我的痛彻心扉的思念。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叶子还活着。

  我在第二天收到王总给的一个生日红包,并派我和销售部另一同事隔天出差前往重庆和广东地区。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趟夜色阑珊。

  “给我一支烟”,叶子一年多以前就是在这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都没有变,除了看不见叶子迷人的身影;什么也都变了,除了我对叶子无尽的思念。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在我的面前站住,把小手袋往桌子上一放,媚眼如丝,问我:“先生,您寂寞吗?”

  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走开,思绪一转,又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这儿有个叫叶子的吗?”

  “哦,听说过,她以前是名人啊,不过早就不干了,被人包了吧?先生你要找她啊?”

  看来她是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我撇开那女孩起身离去,走出夜色阑珊的时候,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失去叶子了吗?

  第二天,我飞往成都,然后转往中山和深圳,回到北京后呆了没几天就又跟公司的人一起去上海开年度会议了。

  如果我重复地、重复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对叶子的思念,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厌倦和疲惫。因为,太深也太多了。

  二十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冬天,我肩膀上所背负的爱情象五指山一样沉重。

  对了,我就是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孤伶伶的猴子。

  1999年 12 月 22 号,就算有一天我傻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不会忘记飘雪的这一天。

  这一天,小云家的可视对讲终于有人接了。

  但绝对不是袁威那口纯正的北京口音。脑海里就浮现出戴着小金丝边儿眼镜的香港男人陈杨。

  我只是听说过这人,于是就不敢胡说八道,只是急急地说明了来意,那人说:“可是,小云不在。”

  “告诉我她去哪儿了?行吗?这两个月除了出差,我每天都来找小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想的都想了,只有她能帮我找回叶子!”


六十八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李先生,你上来说话吧。”

  电梯里,我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敲开 9A 门的时候,来人惊诧地看了我一眼。

  我伸出了手,说:“李海涛,叶子的男朋友。”

  “你好,我叫陈杨。”他几乎跟我印象中没什么两样。

  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此番的意图,陈杨也不说话,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随后扶了一下眼镜,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看着他,我等着他说话。

  陈杨好象被我看得极不自在,就起身踱到阳台上,背着身说:“李先生你还是走吧,叶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等小云回来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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