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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3592-清代宫廷政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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觎之证,于情理不合。    
    太宗死后,阿济格、多铎跪请多尔衮即位,多尔衮坚决不从,又力颂太宗对他的恩育信重,“使王彼时如宋太宗之处心积虑,则岂肯复以死固辞而不为邪说摇惑耶?乃令王之身后,久抱不白之冤于泉壤,心甚悯焉。假令王之逆迹稍有左验,果出于我世祖圣裁,朕亦宁敢复翻成案?乃实由宵小奸谋,构成冤狱,而王之政绩载在《实录》者,皆有大功而无叛逆之迹,岂可不为之昭雪乎?”    
    多尔衮昭雪感恩碑。     
    于是恢复睿亲王封号,追谥曰“忠”,补入《玉牒》玉牒,即皇家族谱。可见在此之前,多尔衮是不被载入《玉牒》的。,配享太庙,入祀盛京(沈阳)贤王祠。    
    谕旨的措词倒很公平得体,既指出多尔衮的威福自专,又否定他的蓄谋篡逆,但谕旨把多尔衮蒙冤的责任全推给宵小奸谋如苏克萨哈等,而与世祖及济尔哈朗毫无关系,虽不公平,但在当时,只好这样说,否则,这一案便翻不成,这在高宗谕旨中也说了。    
    前面说过,彭长庚、许尔安曾为多尔衮申冤,说他并无逆谋,所举理由,和高宗谕旨中所说类似,结果却被充军。直至一百二十余年后的乾隆时,才将这案彻底翻了,实即后皇翻前皇之案,说来说去,还是皇帝最有翻案的权力。    
    高宗之为多尔衮昭雪,是否牵涉孝庄太后下嫁事?详见下篇。


第二部分 后皇翻前皇之案顺治太后下嫁疑案(1)

    谈到摄 《孝庄文皇后朝服像》。政王多尔衮,必然会联系到太后下嫁事件。由于这件婚案不同于一般的宫闱隐私,实亦宫廷政变的余波,关系到清初的史实,所以,很多学者皆著论考辨。    
    太后姓博尔济吉特氏,出生于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寨(宰)桑之女,后为太宗皇太极之妻,时年十三岁。她的姐姐也嫁与太宗,即宸妃。两人又是太宗中宫皇后的侄女。    
    太宗崇德元年(一六三六),封为永福宫庄妃。三年正月,生子福临,即世祖。福临即位,尊为皇太后,史称孝庄后,也称顺治太后。她守寡时为三十岁,尚在关外,比多尔衮少两岁。    
    她是一个聪明能干,富有谋略,又很有姿色的强女人,对清朝的建国颇有贡献。    
    认为太后曾下嫁的主要根据有这几点:    
    (一)明遗臣张煌言《建夷宫词》之一云:    
    上寿觞为合巹樽,慈宁宫里烂盈门。    
    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    
    明成祖时于女真族所居地置建州卫,这里指满清,夷是鄙称。慈宁宫在紫禁城内隆宗门西,清代为皇太后所居,皇后则居坤宁宫。春官指礼部。太后而曰“婚”,自然是改嫁了。    
    (二)多尔衮为顺治叔父,清廷先称为皇叔父,后则迳称皇父。这是很奇特的。    
    (三)孝庄病重时,(卒年七十五)遗命不与已故丈夫太宗合葬,别营陵墓于关内,她的理由是太宗奉安已久,不可再惊动他。昭西陵的碑文上有“念太宗之山陵已久,卑不动尊。惟世祖之兆域非遥,母宜从子”语。后人认为这是她不自安于故夫陵墓之故。    
    孟森在《太后下嫁考实》中都予驳正:    
    张煌言为明遗臣,坚持抗清,其中“自必有成见”,含谤书性质。写诗时人在南方,故远道之传闻,邻敌之口语,难以作为定论,“且诗之为物,尤可以兴到挥洒,不负传信之责”。日本稻叶君山在《清朝全史》中也说:“但此系出当时南人,究难保无误传之处。”这比孟森说得还要早。    
    蒋氏《东华录》曾记清廷于议多尔衮罪状中有一款云“自称皇父摄政王,又亲到皇宫内院。”(此为王氏《东华录》所无)孟氏评云:“但‘亲到皇宫内院’一句最可疑,然最可疑,只可疑其曾渎乱宫廷,决非如世传之太后大婚,且有大婚典礼之文布告天下等说也。”    
    至于皇父之称,“由报功而来,非由渎伦而来,实符古人尚父、仲父之意。”这一点,郑天挺《多尔衮称皇父之由来》一文,辩证尤为详明,他疑心“皇父”之称与“叔父摄政王”、“叔王”,“同为清初亲贵之爵秩,而非伦常之通称,其源盖出于族中旧俗”。和孟说的由报功而非渎伦相合。    
    孟氏又引《朝鲜仁祖(李倧)实录》顺治六年二月,“上(仁祖)曰:‘清国咨文中有皇父摄政王之语,此何举措?’金自点曰:‘臣问于来使,则答曰:今则去叔字。朝贺之事,与皇帝一体云。’郑太和曰:‘勅中虽无此语,似是已为太上矣。’上曰:‘然则二帝矣’。”孟氏接着说:“以此知朝鲜并无太后下嫁之说。使臣向朝鲜说明‘皇父’字义,亦无太后下嫁之言。是当时无是事也。”    
    清代皇后与皇帝分葬的,不止孝庄一人,如孝惠后与世祖,孝圣后之与世宗等,且当时已有另一皇后孝端后和太宗合葬在先,自更难合葬。    
    但,(一)张煌言虽与新朝敌对,他的为人一向正直严谨,如果并无其事,尚不至故意毁一妇人名节,即使他得自民间传闻,但这时清人已入主中国,民间正慑于新朝之威暴,为什么敢有这种传闻?


第二部分 后皇翻前皇之案顺治太后下嫁疑案(2)

    (二)清人称多尔衮为皇父,和古代称功臣为尚父、仲父不同,这两处的“父”字应读“府”。《清圣祖实录》记孝庄临死前对她孙子玄烨(圣祖)说:“我心恋汝皇父及汝,不忍远去。”这里的皇父虽指圣祖之父世祖,却说明皇父即父亲之意。孟氏又引《朝鲜仁祖实录》的话,正说明此中匣剑帷灯、扑朔迷离之状,那意思是说:清国何以有皇父摄政王之语?使臣回答说:(从前还用“叔”字),现在连“叔”字也不用了,所以仁祖说:“然则二帝矣。”仁祖起先为什么有此问词,不正是已闻下嫁的信息么?孟氏以为《实录》中未明言太后下嫁即作为无其事之证,未免过于迂执。胡适致孟氏书中说:“所云‘今则去叔字’,似亦是所答非所问。”细加玩味,答语似隐而实显。    
    (三)据牟小东《清孝庄后下嫁之旁证》考释见中华书局《学林漫录》第九集。:清代皇后和皇帝分葬的,如孝惠、孝圣等,她们都葬于陵园“风水墙”之内,独有孝庄后的昭西陵在“风水墙”之外。她的灵柩浮厝于“暂安奉殿”近四十年。《朝鲜李朝实录》于康熙二十七年正月,记朝鲜问孝庄逝世,却秘不发丧,朝鲜大臣感到奇怪。这是因为圣祖已感染汉化,越发感到其祖母下嫁之不光彩,故有秘不发丧、灵柩浮厝等措施。    
    再从风俗上考察,这种娶兄嫂、姑母、侄女等渎伦事,在关外时非常习见,太宗之与庄妃即是姑父和侄女。我们还可补充一点:孝庄寡居时,正在盛年,入关初期礼教观念很淡薄,从情欲上说,也很有可能。这话似近不经,但考察历史上某些妇女的生活史,其实是很重要的因素,如才女李清照在四十七岁(?)时的再嫁。    
    前述多尔衮罪状中“自称皇父摄政王,又亲到皇宫内院”二语,孟氏也认为最可疑,又觉得“决非如世传之太后大婚”。大婚、布告与否,暂不深究,但有一点却是很明白的:这个“皇宫内院”只能指太后居处,正因孝庄已成多尔衮之妻,他才能以皇父之尊,堂而皇之进入内院。他在当时这样做,并不算错。孟氏的入室弟子商鸿逵,在《清“孝庄文皇后”小记》中见《清史研究》第二辑。,先认为单凭一些记载还不能作为下嫁的确证。接着说“但即让有此事,也只能把它当作一种政治手段看待。”似商氏也承认有此可能,不如孟氏那样说得坚决。    
    上一篇《两月之间荣辱大异》中,曾引《鞑靼战纪》所记世祖命人将多尔衮尸体挖出,以棍鞭抽打,最后砍头暴尸,这不能不使人疑问世祖对多尔衮为什么仇恨到这个地步?世祖的嗣位,当初主要由多尔衮拥立以至扶持,他并非不知道,如果不是使他感到奇耻大辱,何至采用这样残忍手段对付逝者?    
    另据刘文兴《皇父摄政王起居注》一书跋文:清季宣统初元,内阁库垣圯。时家君(刘启瑞)方任阁读,奉朝命检库藏。既得顺治时太后下嫁皇父摄政王诏,遂以闻于朝。”见《四川师范学院学报》一九八一年第一期。阁读指内阁侍读学士,从四品,掌收发本章、总稽翻译,为清代独有官名。这是很有力的证据,刘氏跋语当可相信,可惜诏书未曾传世。至于《清稗类钞》及《清宫十三朝演义》所载下嫁诏书,纯为文人掉弄笔墨,后者尤出小说家言,两处诏文措词不同,其伪可知。    
    太后下嫁时(当在顺治六年前),世祖还年幼,至多尔衮殁后,遂有削爵、毁尸等报复性举措。至高宗时,汉化已深,国母而再婚,更不成体统,索性将多尔衮平反,示天下以无隐秘。蒋氏《东华录》,因依《实录》红本为主,尚载亲到皇宫内院情节云云,光绪时王氏《东华录》成,乃削去加封皇父一节。这也有两种解释:一是欲盖弥彰,足见皇父与下嫁相关;一是本是报功之尊称,又恐引起后人误会,故而删削。    
    由于太后事件对后世影响的深远,王梦阮《红楼梦索隐》以为焦大骂的养小叔子的话,“并非指宝玉、凤姐。”意思是指孝庄与多尔衮,第十八回元妃归省,便是影射孝庄下嫁的大典:“行礼已毕,复行更衣,另备车驾,至贾母上房叙家人之礼,意者先御正殿,后入寝宫,所谓骨肉不分,天伦有乐者即在此邪?”又云:“是曰入宫,亦曰入府(指摄政王府),为临幸后之第一步。”第二十九回贾珍知道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公的替身,则说:“是指为睿王替身,荣国公即从睿王名衮字上化出。……睿王替身,即元妙观之老神仙也。”并以为此回是“写睿王死后,孝庄追念的光景”。此固附会之谈,也见得太后下嫁说深入到各个方面。又据《清朝野史大观》卷一,太后下嫁后“出居睿亲王府”,此亦想像之词,与罪状中“亲到皇宫内院”便不符合。    
    太后下嫁如果是事实,当在顺治二年至六年,但至顺治七年三月,多尔衮又谕示朝鲜国王,索取国王的妹女、近族或大臣之女为妃嫔,可见其人之好色,易言之,权欲与情欲便是贯穿了他的一生。同年十二月,他就死了。    
    就史学界而论,孝庄降嫁一案今虽尚不能作明确结论,但近二三十年来,相信下嫁是事实的人却更多了。清代的官文书自然不会明白记载,但种种迹象,不难窥测,特别是对多尔衮尊贬的翻覆变易上,尤可从夹缝中窥真相。


第二部分 后皇翻前皇之案可怜千里草(1)

    有关世祖后宫的隐秘及其出家故事,在清人诗歌中,吟咏最多的,当推吴伟业(梅村),但正因事涉后宫,所以也写得惝怳迷离,介于可解与不可解之间。今据孟森、陈垣两位学者的阐释孟森《明清史论著集刊续编》、《陈垣学术论文集》。,复加考索,得到大体上的理解。    
    先举《古意》六首:    
    争传婺女嫁天孙,才过银河拭泪痕。    
    但得大家千万岁,此生那得恨长门。    
    这组诗皆为废后而咏,在废后则为婚变,在世祖实同休妻。前两句写立为皇后不久即遭废弃。第三句的“大家”古代多指皇帝,也是一种尊称,末句用汉武帝的陈皇后失宠后别居长门宫典故。世祖只活到二十四岁。意思是说,但愿皇帝能活到长寿,自己虽被废而仍无怨恨,从反面哀悼世祖之不永年。孟氏说:“措词忠厚,是诗人之笔。”    
    豆蔻梢头二月红,十三初入万年宫。    
    可怜同望西陵哭,不在分香卖履中。    
    这是说,自己本是最早作配帝王,至世祖卒时,已幽居别宫, 《顺治帝皇后朝服像》轴。无法参加送终之事。西陵原指曹操陵墓,分香卖履也是曹操遗令中语,意即自己只能望空而哭,却不在拜祭之列。    
    从猎陈仓怯马蹄,玉鞍扶上却东西。    
    一经辇道生秋草,说着长杨路总迷。    
    陈仓即今陕西宝鸡,秦文公曾游猎于此。张杨为秦国旧宫名,汉代修饰后而为行宫,因宫有长杨树而得名。诗意是说,自己最初原曾承受恩宠,骑着宝马随从世祖出猎,游憩行宫,后来却被废弃。至今不堪回首。    
    玉颜憔悴几经秋,薄命无言只泪流。    
    手把定情金合子,九泉相见尚低头。    
    此言生前失宠多年,每自流泪,而世祖至死不肯回意,一旦九泉相见,犹得低头。这几首都是诗人忠厚之笔。    
    银海居然妒女津,南山仍锢慎夫人。    
    君王自有他生约,此去惟应礼玉真。    
    古代帝王陵墓中,灌水银以像海。史言废后性妒。(妒女津典出段成式《酉阳杂俎》十四)汉文帝窦皇后因病失明,文帝乃宠爱邯郸慎夫人,诗中慎夫人比喻董鄂。意为生时既不能与帝同室,死后又不能同穴,能同穴的为慎夫人,即董鄂死后犹承世祖恩念。玉真指仙人,意为他生之约既属别人,则自己死后惟有修行以求成仙而已。    
    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绛纱。    
    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这一首很可疑,孟氏以为(一)或废后非亲王女,由侍女作亲女入选,为世祖所恶。(二)或董鄂实出废后家,由侍媵入宫。我意前两句指世祖对董鄂之倾心与偏宠,末句似用白居易《上阳宫人》典,意思是废后为孝庄太后侄女,身世高贵,如掌上明珠,只因董鄂而不得世祖爱怜,落得与上阳宫人同一命运。这组诗既为废后而作,董鄂只是陪衬而已。    
    梅村又有《七夕即事》四首,今录二首:    
    羽扇西王母,云NFEC8薛夜来。针神天上落,槎客日边回。    
    鹊渚星桥迴,羊车水殿开。只今汉武帝,新起集灵台。    
    花萼高楼迴,岐王共辇撸А;茨系の词欤昧胧髑铩!   
    诏罢骊山宴,恩深汉渚愁。伤心长枕被,无意候牵牛。    
    孟氏虽力辩董小宛无入宫事,但未曾怀疑董鄂妃的来历,所以,他以为《七夕即事》单纯咏世祖以襄亲王博穆博果尔之丧,暂停册立事,至陈垣氏撰《顺治皇帝出家》文,对“羽扇西王母”及“花萼高楼会”等句,以为皆隐约指世祖纳弟妇事;又以为清世宗讳言董妃火化及设道场事,“非讳其事,直讳其人耳”。这是很有见地的。由此试作进一步的探讨。


第二部分 后皇翻前皇之案可怜千里草(2)

    薛夜来为三国魏文帝宫人,本名灵芸,妙于针工,虽处深帷之内,不用灯烛,裁制立成,有针神之称,故文帝非薛氏所缝之衣不穿。羊车为宫内所乘小车。这首诗从前六句看,似只形容妃嫔之受厚宠,但末两句“只今汉武帝,新起集灵台”,却是皮里阳秋。    
    唐张祐名篇《集灵台》:“日光斜照集灵台,红树花迎晓露开。昨夜上皇新授箓,太真含笑入簾来。”杨贵妃本为玄宗子寿王妃,后由玄宗命她先为女道士,再纳为贵妃。唐人常以汉武帝借喻唐玄宗,杨、董之入宫承宠,在伦常上都是渎乱的,故另一首又有“沉香亭畔语,不数戚夫人”句。    
    下一首开头的“花萼”两句,结末的“伤心”两句,皆用唐玄宗与其兄弟典故,这固然可解为世祖对襄亲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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