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笔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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Ｏ衷谟欣蚜耍颐悄苄涫峙怨勐穑浚电也是我们Q市的企业啊，现在形势正好，难道不应该为Q市做点奉献吗，不应该拉兄弟企业一把吗？叫Q电兼并自行车，这哪里是拉郎配，这正是体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别于资本主义唯利是图的市场经济。市场无情人有情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们做领导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他把企业比喻为孩子）死掉吗？”
这时候信访局的侯局长突然进来，告诉大家，市委大门刚刚叫堵了，是自行车公司的职工，大概有二百来人。打的横幅是“我们不破产！”“我们要活干！”“我们要吃饭！”侯局长还说，上访的人不知怎么知道咱们正开书记会，说非要同书记市长两个一把手面对面谈谈才中，别人出面人家根本不谈。
这时候，刘书记冲着侯局长说：“我和俞市长怎么能见他们？”他指的是围堵市委大门的那二百来人，“咱们正在研究他们的事，关键的问题尚没有最后定夺，怎么答复啊？史书记（政法委书记），你与政府那边的欧阳市长（常务副市长）一块接待一下上访的人，劝他们先回去，耐心地等待等待。好了，我们的书记会照常开下去，大家放开思想，畅所欲言，不怕把问题揭出来，怕的是把问题包裹起来，这样看表面上风平浪静，天下太平，实际上呢，平静的下边惊涛翻滚，太平的背后事端丛生。”
“刘书记说得对，咱们的书记会就应该把矛盾揭出来，把问题亮明白，把争议摆到桌面。
针对矛盾和争论研究问题，才可能保证决策不会失误。看来自行车公司的事的确是燃眉之急。但是，愈是这时候，愈不得匆忙草率，愈要求真务实，愈要拓宽思路，设想多种解决问题的渠道。”
我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想导向大家广开思路，别只是在Q电兼并自行车公司这一棵树上吊死，也是企望能运筹新的办法。
“俞市长说得也是。应该多想些办法解决自行车公司的问题，事情都到这关头了，大火已烧到大门口啦！不知俞市长有什么好办法？”维纲针对我的话发表看法，他大概是想将我的军，或是以为我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是想请大家都谈谈，都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我现在觉得，眼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改变自己处事的态度。我发现，咱们的干部已养成一种惰性，有的时候，一种本来就是谬误的思路，一旦被嚷嚷的遍数多了，时间长了，许多人就会跟着嚷嚷，似乎只剩下这一条思路了，似乎压根也只有这样一条出路。这是为什么？这就是我们干部常犯的毛病，久治不愈的老病，常犯常有理的顽症，叫人云亦云，不求甚解。特别是在大多数干部只唯上、不唯真（指真理）的厚厚的土壤里，只要是有些权力的人道出的什么看法、意见、构想、判断之类的东西，一下去就变成了所谓的指示。下边的人一味地唯上，拿着这类指示当令箭，就闷着头去抓贯彻，抓落实了；上边更高级的官员又官僚，也是不求甚解，通常会批示个什么‘我看可以’或‘这办法可行’之类的套话。实际上，做这样批语的领导，往往是随意点批，随波逐流，只要看到第一个领导圈阅的什么，就顺着那意思往下滑落，而跟着大流往下下。”
我的话说过之后，引起了不小的争论，当然还是一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永远没完的各持己见的争论。争论的焦点仍然是自行车公司该不该被Q电兼并。倘若不兼并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实质上，这是维纲与我的争论。维纲的主张是马上由Q电兼并自行车公司，否则就会因为自行车公司工人的波动影响Q市乃至Q省的稳定。而我不主张这种兼并，但是不用兼并这种办法，又能用什么方法挽救走至末路的自行车公司呢？尽管我有一些想法，一时却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这样，我是当然说服不了对方的，然而，对手也说服不了我。
这时候，刘书记发言了，看来他要定盘子了，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今天的书记会开得好，好在大家能把意见摆在桌面上，能打破一团和气的状态，一团和气往往是假象，有争论、有分歧、有观点才是真的。双方都把真相捂着、掩着、盖着，等到会开完了，真的东西在会外就会显示出来，在背后就会暴露出来。还美其名曰不伤和气，这种不伤和气，实则是大伤了和气。我希望班子成员不要做表里不一的好人。我们在一块共事，就要实事求是，丁是丁，卯是卯，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是一样的。今天的会，好就好在把Q电该不该兼并自行车公司的事挑明了，为什么这么久兼并的事一直争论不休，进展不下去？现在，咱们重新说说这事，俞市长，以政府那边为主，组成个解决自行车公司问题的小组，对自行车与Q电双方的情况认真分析论证一番，若兼并，马上拿出可行的方案，以两个月的时间，做出倒计时的兼并日程计划；若不兼并，马上拿出另行解决问题的实施方案，方案当然要定目标、有措施、定责任人。好了，散会。”
五 离弦走板的庆典仪式
Q市北侧二十公里的地方，刚刚落成一方黄河生态游览娱乐休闲度假庄园。今天是这里开业庆典的日子，我让司机大张照着请柬上的时间、地点赶来了。来到现场，方知度假庄园规模之大，花样之多，在Q省当属老大。没有想到的是，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军分区五大班子成员基本到齐，就连一向参加活动很少的刘书记也大驾光临了。更令我意外的是Q省的一位副省长，一位省政协主席，还有省旅游局长、财政厅长也都来了。至于Q市局委一级的领导人物，当然就更不在话下了。为什么一个并不算重大工程的项目开业，能召来如此之多的贵宾，有必要吗？看到如此兴师动众的举动，我想退出，想悄然离去。可是，却是欲走不能，欲留不忍。这些天，潜仁隔三差五地来联络，要么是电话，要么是登门来访。再三告诉我一定参加他一手筹建的这家度假庄园的开业庆典，并亲自送来了印制精美、设计典雅的请柬。也是盛情难却，我狠了狠心，挤出今天上午这宝贵的时间。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物，若事先知晓，我何必再来锦上添花？在这么多人物中，少我一人，多我一人，已是无足轻重了。我想，恐怕有不少人物会与我有同感。这时间，若是留下，算是入乡随俗了；若是溜掉，倒是有点别扭。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人家有比你官大的，也有比你官小的，大家都来庆典，你就不能庆典庆典，就你的时间宝贵，还是有什么看法，有什么意见？……想一想，只有既来之，则安之才可谓上策了。
庆典流程安排得还算紧凑，贵宾们照着潜仁的指示，都站到了修建得古朴原始的度假庄园大门前的广场上，先由潜仁作了简短的庆典致词，对光临的各位人物客套一番。之后，他把度假庄园的总经理推介给大家。总经理姓袁名圆圆，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据潜仁介绍，她是一所颇有名气的大学的广播电视专业的高才生。接下来，刚上任的袁总经理就用发音标准、音质圆润、音色优美的普通话介绍了度假村的系列设施与系列服务。这座位于黄河岸边占地二千余亩的天然绿地，里边有黄河景观村、绿色生态村、跑马游乐村、钓鱼养性村、斗狗斗羊斗鸡竞技村、信鸽肉鸽观赏鸽欣赏村、蔬菜水果绿色生物采摘村、地方戏曲民间歌舞演艺村、羽毛球乒乓球游泳健身村、象棋围棋军棋桥牌扑克牌麻将牌棋牌大全村，还有咖啡厅、茶艺厅、品酒厅、饮料厅联成的品茗村，地方小吃、农家饭菜、黄河野味组成的天然食物饮食村，洗浴、桑拿、休息的小憩梦幻村，等等。介绍完毕之后，袁圆圆总经理向大家宣布，今天出席开业庆典的贵宾每人发一张金卡，以后持卡可到这里免费享受所有的娱乐休闲消费，金卡为终身享用。她的宣布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在鞭炮齐鸣、乐曲奏响的欢快旋律的陪伴下，开始了隆重而喧闹的揭牌仪式。
袁圆圆客串了风姿秀逸、仪态万方的主持人，成了众多人中的视觉中心。这时候，我方认真地看了看她。噢，如此出类拔萃的姑娘，无论仪表音色、气质风度，我敢说，她绝不亚于那些最有影响的电视台主持人。我暗暗佩服潜仁的眼光，更佩服他能把这样端庄大方、超群出众的女性调任到自己部下。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朋友们，请允许我代表我们Q市潜水区并潜仁先生，代表黄河生态游览娱乐休闲度假庄园的全体同仁，盛情邀请中共Q省省委常委、Q市市委书记刘识途同志，Q省政协主席东亮同志，为‘黄河生态游览娱乐休闲度假庄园’揭牌。”
在响亮的掌声中，二位领导走至大门右侧蒙着大红绸子的牌子跟前，扛摄像机和举照相机的记者们早就站到了最佳位置，二人在镁光灯连续闪烁的光照下同时拉掉了那幅红绸，乌黑底色上用铬镀着金色的“度假庄园”大字的金属牌子就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接下来，仍然是音乐声和着一阵热烈的掌声。
“尊贵的朋友们，下面我们隆重地邀请Q省人大副主任费吉祥同志，Q省人民政府副省长马鸣同志为‘Q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揭牌。”在音乐声和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二位领导走至大门左侧的一方蒙着红绸的牌子两侧……此时的我下意识地问自己，这地方怎么会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爱国教育的地方通常应该有一定的历史背景吧？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种滞后时代的陈旧疑问，且自己答复了自己，怎么不能呢？游览母亲河，享用天然绿色生活，增进对大自然的热爱，当然也能增强游人对国家的热爱和崇敬嘛，嘿嘿，自己又嘲笑起自己的迂腐了。
“尊贵的朋友们，现在我们真诚地邀请Q省Q市人民政府市长俞阳同志、Q省财政厅厅长金湘同志为‘Q省绿色生物及食品研究委员会指定实验基地揭牌’。”当然是掌声依旧，音乐声不断，那方式与过场似一种录像的重播，只是换了换演员，舞台道具直至走式都与前次完全一样，我要去揭牌的地方又回到了刘书记第一次揭牌的一边，在大门的右侧，紧邻度假庄园牌子的右边。接下来的是省旅游局长与Q市人大主任一道为“Q省旅游局指定信得过旅游景点”揭牌。这块牌子在大门左侧，紧邻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那块牌子。
乖乖，这刚挂牌，还没营业，就成了信得过的景点啦，行吗？又一想，咋不行，信得过，还是信不过，关键是看什么人操办的事。像潜仁这样在Q省有知名度的、又是与诸多高层领导长期共事的人物，能信不过吗？想到这里，也就觉得这家度假庄园的确叫人信得过。
接下来，还有六块牌子，其中有：
Q省钓鱼协会指定比赛场地；
黄河文化研究会Q市分会；
Q省饮食文化学会、洗浴文化学会、茶文化学会、酒文化学会、棋牌文化学会综合办公室；
Q市斗狗斗羊斗鸡协会指定竞技场地；
Q省信鸽协会黄河度假庄园直属分会；
Q省老干部书法、摄影、绘画研究会。
仅揭牌仪式，就整整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学生们整整一堂课啊。凡是光临的宾客，可说是人人要参与，个个有牌揭。使我服气的是，主持单位和主持人的节奏、顺次、轻重是那样井井有条，件件有序，他们把人物的职位、分量的轻重、影响的大小、资历的深浅等糅在一起，又精确地计算出它的重量，加之现代意识的评估，就得出每位的综合实力，即这人的真正分量与现实价值。然后，照这样的量化数字，与那牌子的分量、特点、性质一一对号入座，决定出场顺序，真是做得天衣无缝，精密准确，匠心独具啊。可以断定，潜仁是这次活动的总导演，我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在偌大的神州，潜仁最懂得“我为人人”的重大意义，而且他能用这种人人心中有，人人行中无的举措落实了“我为人人”的宗旨。先前还只是觉得这个既没学历，又没坐过大机关，更没见过大世面的土老帽只能是个局限性很大、思维尚不开阔的农民企业家。事实开始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人不可貌相”。
揭牌仪式结束之后，袁总经理用她温柔美丽的声调向大家宣布，下边由她和几位专职导游小姐作陪，与贵宾们作度假庄园系列设施首次游。游览中将因地制宜地变换交通工具，其中有专用游览电瓶车、马拉豪华平板三轮木车、二人与三人专用观光自行车，等等。她的话音刚落，已有几位人物很是客气地向潜仁请假，理由多是千篇一律的内容：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正等他到场，且还安排有他的讲话或发言，不好不去的。今天来参加度假村庆典，实在是你潜老板面子大啊，硬是挤出空隙跑过来的啊，哈哈，还请多理解嘛。对，理解万岁！理解万岁！万岁！哈哈……
有的领导人物与潜仁相互亲切地拍着肩膀，在相互问候的极佳气氛中握别。我当然应该属于此类告辞的人物。想一想，一市之长，哪能在这休闲地带泡时间。在几个比我官大的人物先后离去之后，我欲向潜仁走去。他却溜至我身边，还没等我开口，就紧紧拉住我的手，走到离开人群的一隅空地，十二分诚恳地说：“俞市长，今天说什么你不能走，他们走是他们走，一没有二指近嘛。Q市的父母官，俺这潜镇又刚刚划到咱Q市，不说这，咱潜镇划不划过来，改不改区，咱都是一家人啊！俞市长，不管说啥，你不能走，这算给您老弟俺个面子，游游咱这风景，给俺指点指点。中午吃吃咱的农家绿色宴席、黄河野味烧烤，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要不，我叫车把嫂子和小侄儿一块接来，俞市长——”
“真的不行，潜仁同志，政府确实有事，两个副市长都在等我呢。真是对不起了，潜仁老板，咱们都在一个市，来日方长嘛。怕什么，这不，金卡都有了，怕我不来，嘿嘿。”我故意亮出刚得到的闪闪发光的金卡。一边欲要行动，司机大张已提前跑到停车的地方了。
这时，潜仁只是向另一侧歪一下头，只见一个体态十分敦实的中年汉子小跑般地过来了，笑嘻嘻地道：“俞市长，您好。”他的右手已送到我的手边：“我叫石磊，咱市建委的，哈哈，俞市长，早就说去拜访您，也是向您汇报工作，又怕打扰您，怕您忙，就一直没有——”说话间，他还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好，好了，回头叫秘书约时间吧，石主任。”我想起了，刚才就是他，为斗狗协会揭牌的那个石主任。建委与城市的关系太密切了，我也想挤点时间听听他的汇报。
他却依然紧握住我的手，又冒出一件事：“俞市长，咱们筹建的福水二桥马上要动工了，到时我们请您参加奠基仪式，您一定光临啊，俞市长。”
“好，好，到时候再联系吧，石主任。”我的右手终于从他的右手中抽了出来，欲要转身出去。
“俞市长，我还有点事想向您汇报汇报，是福水二桥的事。”他想留住我，趁机会说他要说的事。凭经验，我知道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说不定还可能给我出一道难题。本来我就想立即回去，便对他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得马上回去，你有什么事，下星期到政府找我。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拍在我的肩上，转身一看，是Q省政协主席东亮。他趁势拉起我的右手，两只大手亲切地摇晃着：“俞市长，还是你有情义呀。看看，一个个的头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