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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荆棘鸟-第30章

小说: 荆棘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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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纸。大地就象是给天空一种挑战的答复,那棵大树的顶端吐出长长的火焰;与此同时,它四周的圆木和树桩也烧了起来。围绕着这个中心,一圈大火在旋风中向外席卷而去,一圈一圈地扩展着,扩展着,扩展着。帕迪连走到他的马前的时间都没有了。
  被烤干的芸香树也燃着了,它那湿嫩的树心往外渗着树胶。帕迪放眼看去,四下都是厚厚的火墙;树林在熊熊地燃烧着,他脚下的草也呼呼作响,冒起了火苗。他听见自己的马在嘶叫着,这叫声使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可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这可怜的畜生拴在那里,孤弱无助地被活活烧死。一条狗狂曝了起来,这狂曝声变成了象人一样的痛苦的尖叫。有那么一会儿,它狂窜乱跳着,就象一个跳动着的火把,随后,慢慢地倒在了火焰熊熊的草地上。其他那些惨叫着四处逃去的狗被飞速蔓延的火吞没了,大火乘风,比任何长眼生翅的东西都要快。当他正站在那里盘算哪条路离他的马最近的时候,席卷而来的大火刹那间就把他的头发烧焦了。他低头一看,只见脚下一大片美冠鹦鹉被烤得吱吱作响。
  帕迪蓦地悟到,这就是末日了。在这个地狱里,他和他的马都没有出路。甚至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的那片未开垦的处女地已经是四面大火了,桉树在哔哔剥剥地爆着。帕迪胳臂上的皮肤已经在皱缩、变黑,头上的头发终于在其他更明亮的东西之下变得模糊不清了。这样的死法是难以形容的,因为火是从外往里烧的。最后死去的是大脑和心脏,它们终将会被烧得失去作用的。衣服冒火的帕迪在这片火的大屠杀中跳着,不停地尖叫着,而那可怕的声声惨号都是在呼唤着他妻子的名字。
  其他的男人都赶在风暴之前回到了德罗海达庄园,将马放进了牲畜围场。有人向大宅走去,有人向牧工工棚走去。在菲的那间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木柴在乳白和粉红相间的大理石壁炉里烧得啪啪作响。克利里家的小伙子们都坐在那里,侧耳倾听着风暴;这些天来,谁都不敢冒险到外面去看一看。壁炉里燃烧着的桉木散发着好闻的辛辣味儿,竿茶推车里堆满了蛋粒和三明治,十分诱人。谁都不指望帕迪能回来吃茶点了。
  大约4点钟的时候,云层向东方滚滚而去,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尽管德罗海达的每座建筑物上都装了避雷什,可不知怎的,每逢干风暴来临,谁也无法泰然处之。杰克和鲍勃站了起来,说是到外面去透透新鲜空气,但实际上是想去松弛一下压抑的呼吸。
  〃看!〃杰克指着西边说道。
  围绕着家内圈地的树林上正在升起一大股青铜色的浓烟,它的上缘被扯成了横向的烟带。
  〃耶稣呀!〃杰克喊道。他跑进了屋里,直奔电话机。
  〃起火了,起火了!〃他冲着话筒喊道。仍然留在房间里的人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随后又跑到外面观望去了。〃德罗海达起火啦,火势很大!〃接着,他便挂断了电话;这就是他需要向基里交换台,和沿线那些电话铃一响就习惯地抓起来听的人们说的话。尽管从克利里家到德罗海达以来,基里地区从未发生过大火灾,但是,这种例行做法他们还是知道的。
  小伙子们分头去骑马,牧工们从牧工棚里挤了出来。与此同时,史密斯太太打开了一间仓库,搬出了十几条麻袋。烟是在西边,而风正在从那个方向吹来,这就意味着,火将会向庄园推进。菲脱下长裙,穿上了帕迪的马裤,随后和梅吉一起向马厩跑去;现在需要每一双能搬动麻袋的手。
  在厨房里,史密斯太太把炉膛里的火拨旺,女仆们动手从天花板的钩子上取下大罐子。
  〃亏得我们昨天杀了一条小公牛,〃女管家说道。〃明妮,这儿是酒库的钥匙。把我们所有的啤酒和兰姆酒都取来,然后,在我们炖牛肉的时候,你们动手做饮料面包。要快,快!〃
  由于起了风暴雨惶惶不安的马已经闻到了烟味,很难上鞍,菲和梅吉骑上了那两匹又踢又蹬、难以驾驭的良种马,从马厩里分到了院子中,以便更好地控制住它们。当梅吉全力对付那匹栗色牝马的时俟,从基里方向的路上脚步沉重地跑来了两个流浪汉。
  〃起火了,太太们,起火了!还有两匹多余的马吗?给我们几条袋子。〃
  〃顺那条路到畜牧围场去。老天爷呀,我希望你们谁也别在那边被火烧着!〃梅吉说道,她还不知道她父亲在那儿呢。
  那两个人急忙从史密斯太太那儿抓来了几条麻袋和水袋,鲍勃和男人们已经走了有五分钟了。那两个流浪汉尾追而去,菲和梅吉是最后离开的。他们飞马向小河驰去,越过了小河,消失在冒烟的方向。
  她们的后面是园丁汤姆,他用钻井泵灌满了那辆大水车,然后发动了引擎。由于老天没有下大雨,没有足够的水去扑灭这场大火,便是,他需要使那些麻袋保持濡湿,人们正在挥动着那些麻袋。当他挂着低档把卡车开到远处小河的岸边时,便踩住了闸,回头望了一会儿那人去屋空的牧工工头住宅。远处还有两座空房子,这里是庄园最薄弱的部分,这里是易燃物能接近小河远处那片树林的唯一的地方。老汤姆向西边望去,摇了摇头,突然下定了决心。他设法将卡车倒过小河,掉头来到了附近的岸上。他们根本无法阻止围场那边的火势,他们不得不退回来,他来到了紧挨着他曾经住过的牧场工头住宅的冲沟顶上,将水管和水箱接了起来,开始用水冲淋着这些建筑;接着,他又越过工头住宅向沟边的两座小一些的房子走去,也把它们浇湿了。这是他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让这三座房子湿透,这样就不会起火了。
  在菲和梅吉并辔而驰的时候,不祥的烟云在西边升起,随风扑过愈来愈浓的燃烧气味。天色渐暗,越来越多的野兽从西边逃窜过来,有袋鼠、野猪、发抖的绵羊和牛、鸸鹋、大晰蜴以及成百上千的兔子。当她策马从鲍尔海德进入比拉…比拉的时候,发现鲍勃把围场的门全都敞开了德罗海达的每一个围场都有名称。绵羊竟会如此愚蠢,它们会慌里慌张地跑进一片围篱,站在离敞开的大门不远的篱脚下,可是却根本看不到大门。
  人们到达火场时,大火已经向前推进了十英里,并且还在向两侧蔓延,每一秒钟大火都在向前延伸着。又长又深的草和疾风使大火从一片树林跃向另一片树林。她们骑在惊惶万状、被嚼子勒疼的马身上,无可奈何地望着西边。想在这边拦住火是办不到的,一支军队也休想在这里拦住。他们不得不撤回庄园去,职卫庄园,倘若办得到的话。火的前缘已经有五英里宽了,假若他们不催逼疲惫的坐骑的话,大火也会赶上他们,并且超过他们的。这情形对绵羊来说是太糟糕了,但是却无计可施。
  当他们马蹄得得地从可涉水而过的地方穿过那浅浅的水流时,老汤姆仍在小河旁冲淋着房屋。
  〃好汉子,汤姆!〃鲍勃喊道。〃浇下去,让它们湿透为止,这样就能坚持很长时间了听见了吗?你不是个莽撞地逞英雄的人,比有些榆木脑袋的人强得多。〃
  庄园的院子里停满了小汽车,从基里而来的道路上还有更多的汽车大灯在跳动着,闪着耀眼的光;当鲍勃拨马走进牲畜围场的时候,一大群人工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火大吗,鲍勃?〃马丁·金问道。
  〃我想,火势太太了,没法救了,〃鲍勃绝望地说道。〃我估计火大约有五英里宽。风这么大,火延伸的速度几乎象飞跑的马那么快。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把这座庄园救下来,不过我想,基里应该准备保卫他的地方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扑灭这场大火。〃
  〃唔,这样一场大火,我们已经晚了。上一次大火是在1919年。我将组织一批人到比尔…比尔去,不过我们在这里的人太多了,而且还要来更多的人呢。基里可以动员差不多500人来救火。谢天谢地,幸亏我在德罗海达的西边,我能讲的就是这些。〃
  鲍勃咧嘴一笑。〃你真是个狠心的安慰者,马丁。〃
  马丁环视了一下。〃鲍勃,你父亲在哪儿呢?〃
  〃象你的布吉拉牧场一样,在大火的西边。他到芸香树林那边,去把一些要生羔的母羊赶到一起。我估计,芸香树林离起火的地方至少还要往西五英里。〃
  〃没有其他人让你担忧的吧?〃
  〃谢天谢地,今天还没有。〃
  梅吉走进房子的时候,她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真象是一场战争:有指挥的迅速行动,必须关心食物和饮料,保持力量和勇气。灾难的威胁迫在眉睫。其他人来到之后。便加入了已经在家内圈地中的人群,那些人正在放倒紧挨着小河岸边的零星树木,清除四周长得过长的草。梅吉回忆起她头一次到德罗海达的时候曾经想过,家内圈地以前一定优美得多。相比之下,它周围的树木显得葱笼蓊郁,而它却光秃秃的,十分凄凉。现在,她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家内圈地无非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防火场。
  每个人都在谈着70余年来基里地区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火灾。真是太奇怪了,在长期干旱期间,火灾从来没有形成主要的威胁,因为这里没有足够的草可以使火势向远处蔓延。有几次火灾和这回一样,伏雨过后一两年,草长得根深,茂茂盛盛地成了引火场,于是基里就有大火灾发生了。有时候,这样的火灾会失去控制,直烧数百英里。
  马丁·金指挥着300个留下的男人保护德罗海达。他是这个地区年长的牧场主,与火灾搏斗了50年。
  〃我在布吉拉有15万公顷的地。〃他说,〃1905年,我那地方的羊和树损失殆尽。我用了15年才恢复起来,有那么一阵工夫,我以为我恢复不起来了,因为那年头羊毛和牛肉都卖不出好价钱。〃
  风依然在号叫着,到处都可以闻到燃烧的气味。夜幕已经降临,可是,西边的天空被那可怕的火光照得通亮,低垂的烟开始呛得他们咳嗽了。没过多久,他们便看到了火的前缘,巨大的火舌在跳动着,扭曲着,腾起100码高,变成了浓烟,呼呼的声音就象足球场中观众那过份兴奋的狂喊声,震耳欲聋,围绕着家内围场那片树林的西边已经起火,变成了一堵厚厚的火墙。当梅吉呆若木鸡地在庄园的走廊下望去的时候,可以看到大火映出了人们那渺小的身影,跳来跳去,就象是地狱中那些极其痛苦的灵魂。
  〃梅吉,你能进来一下,把这些盘子归置到餐具橱里吗?姑娘!你知道,咱们可不是在野餐呐!〃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她勉勉强强地转身走了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第一批换下来的、筋疲力竭的人摇摇晃晃地来了,急不可耐地吃着、喝着,恢复一下耗尽的体力,再回去接着搏斗。牧场的女人们为此吃力地干着活儿,以保证充分供应炖肉、饮料面包、茶、兰姆酒和啤酒,即使供300人吃也绰绰有余。在发生火灾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干着最适合于他或她干的工作,也就开说,女人要做出饭来,以保证男人们体力充沛。一箱一箱的酒被喝完了,又代之以新的箱子;男人们被烟灰弄得浑身漆黑,被疲劳弄得摇摇晃晃。他们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着面包,肉一炖好,便狼吞虎咽地吃下满满一大盘,将最后一大杯兰姆酒一饮而尽,便又返回火场去了。
  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的梅吉惊惶恐惧地望着那片大火。火本身有一种超乎世间万物之美的壮观,因为它是一种来自天上的东西,一种无情地来自遥远的日光的东西,一种来自上帝和魔鬼的东西。火的前部已经迅速地推进到了东边,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了。梅吉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在这场范围难定的大播烧的前缘所过之处,什么东西都休想存活。黑、橙、红、白、黄,搅成了一团,一棵大树的黑色侧影四周镶上了一层橙色的外壳,缓缓地燃着,闪着刺眼的白光;红色的余烬就象熔戏的幽灵一样在上空飘动着,旋转着:烧空了心的树木呈现出黄色,跳动着;一棵桉树就象爆裂了似的,令人目眩的深红色的树皮纷纷如雨下;突然从某个直到现在还烧着的东西上窜起了橙黄和白色相混的火舌,它终于顶不住这场大火了。哦,是啊,在茫茫夜色中这景色实在壮大,她会一辈子记住这场面的。
  风速突然加大,迫使女人们都顺着紫藤枝爬上了覆盖着麻袋的银色铁皮的房顶,因为男人全到外面的牲畜围场上去上。尽管她们已经用湿麻袋武装了起来,可她们的手和膝盖还是隔着麻袋被烧伤了。她们在炙人的房顶上打扫着余烬,深怕铁屋顶抵不住上面灰烬的积层而坍塌下来,冒着火苗的碎片会落在下面的木桩上。但是,最可怕的火势已经东移十英里,向比尔…比尔去了。
  德罗海达庄园离这片产业的东界只有三英里,离基里最近。比尔…比尔与这片产业搭界,再往东是奈仁甘。当风速从每小时40英里增加到60英里的时候,所有这个地区的人们都明白,除非下一场雨,否则无法阻止这场大火继续烧上几个星期,使方圆数百英里的第一流土地变成一片焦土。
  在这场大火中,小河边的房子被烧得最惨,尽管汤姆把他的水罐车灌满,去浇,再灌满,再去烧。可是眼下风速增加了,房子烧了起来。汤姆到了卡车中,哭泣着。
  〃你最好跪倒在地,求求上帝,当大火的前缘在我们的西边时,风力不要加大了,〃马丁·金说道。〃要是风再大的话,不仅庄园要完蛋,咱们也得玩完啦。耶稣啊,我希望比尔…比尔别出什么事!〃
  菲递给他一大杯没掺水的兰姆酒。尽管他不是个年轻人,但是他却在搏斗着,情况需要怎么干就怎么干,并且以主人般的风度指挥着一切行动。
  〃真是太傻了,〃她对他说道。〃在一切都似乎要烧起来的时候,风却在不断地惦念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并没有想到死,没有想到孩子,或想到这座华丽的房子将毁于一旦。我想到的不过就是我的针线篮,我那干了一半的编织活儿,还有几年前弗兰克给我做的那些心形的蛋糕盘。失去了这些东西我怎么能活下去呢?你知道,所有这些小东西都是些不可替代的、商店里买不到的东西。〃
  〃实际上,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想的。头脑的反应很有意思,对吗?我记得,那还是1905年的事了,我就象发疯了似地高声喊叫着,跟在我妻子的后面逃回了家,可她却只是抓起了一只绷着一小块绣花活儿的绷子。〃马丁·金咧嘴一笑。〃虽然我们的房子完蛋了,可我们却及时逃了出来。当我建成了一个新家以后,她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她那块绣花活儿完成。那是一块老式的刺绣品,你是了解我说的这种东西的。那上面绣着。'故乡啊,可爱的故乡。'〃他放下了那只空杯子,摇了摇头,对女人不可思议的行为大不以为然。〃我得走了。加里夫·戴维斯需要我们到奈仁甘去。安格斯会到鲁德纳·胡尼施去的,除非我猜错了。〃
  菲的脸变白了。〃天啊,马上要去那么远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菲。布鲁和伯克正在集中人马。〃
  大火往东横冲直撞地蔓延了三天,其前缘在不断地加宽着。随后,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几乎连续下了四天,浇灭了每一块火炭。可是,大火已经横扫了数百英里,从德罗海在的中部以东,直到基兰博边界地区的最后一片产业鲁德纳·胡尼施,在这片地区之间烧出了一道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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